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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萝(全)-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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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了,至少他应该好好地活着。
“朝夕!朝夕!是我害的你……”樊疏桐趴在她身上战栗着,又抓住她的手抽自己的脸,“你杀了我吧,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朝夕虚弱地端详着他,想起了那份病历,心底一阵战栗,终于也哭了起来。没有爱,也没有了恨,于是越发的痛彻心扉。这个人啊,根本不把性命放在眼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当然知道他是爱她的,而且爱得毫无理智,不管这爱会给别人和他自己带来多大的伤害,他通通都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听命于自己的执念,朝夕一直抗拒他的原因就在这里。
可是现在,朝夕觉得真正赶尽杀绝的恰恰是连波,他看上去那么温善的一个人,那么的疼惜她,结果却是伤她最深,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他都不能这么亵渎她对他的信任!原以为回到聿市,往后的岁月会像十三岁前一般,甚至比过去更美更好,至少比在镇上被骂作“小婊子”的时候境遇要好,哪知道她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冲她吐口水,践踏她欺骗她,她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眼泪滚滚地落下来,她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落泪了,她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从四年前母亲去世,她自己把自己卖了,她就失去了一切,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是连波,在带给她短暂的希望后,转身就踹开了她,夺走了她对这世界仅存的信任和梦想,这一次他是真的甩开了她,她亦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此刻她泪眼滂沱地看着樊疏桐,只觉胸中翻滚的气血卷起无边无际的屈辱和哀凉,让她的身体从轻微的战栗变成剧烈的抽搐,她喘着气,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怪你。对不起,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
“朝夕……”他抓着她的手,只是摆头。
她虚弱地看着他,透过模糊的泪眼,她只觉凄凉,一直以为他是个魔鬼,其实他也不过是只假扮魔鬼的青蛙,而她是蝎子啊,货真价实的蝎子,结果不仅蜇了他还蜇了自己,蝎子和青蛙的宿命本身就是同归于尽,她挣扎到死也摆脱不了这宿命。她不由越发的悲伤,抖抖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别这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都说了对不起了,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吧。”
“朝夕——”他将她的手更紧地贴着自己的脸颊,千言万语,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的表达。也许是在黑暗中挣扎得太久,当陡然的光亮照进心田时,他百感交集,仿佛不能适应。
她的话就是这世间最明媚的光亮,终于是照进了他的心,虽然是迟了些,到底是让他看见了光明。
“朝夕,你真的原谅我了吗?这是真的吗?”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像是难以置信,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很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是的,我已经原谅你了。”她很肯定地给予他回答,“虽然我因为你而吃了很多苦,可相对于连波的欺骗,我更愿意原谅你,何况本就是我害了你。至于你过去对我做过什么,我想那是你太年轻的缘故,因为年轻我们总会做些错得离谱的事情,却还以为那样做是对的,以为自己是真理的化身。我们都错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她呻吟着吐出每一个字,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额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唯恐一不留神,他就会死,阵阵无法化解的哀伤,在她心里弥漫着,“我想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把我们的事跟连波讲过,几次要讲都没有讲出来,因为我觉得那是我们的事,是我们的秘密。而且我不想让你们兄弟因此反目,虽然我曾经想过让你们反目,但现在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即便我恨连波,我还是不希望毁掉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让我们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吧,永远永远不要跟第三个人说出来。”
“朝夕!”樊疏桐俯身抱着她的头,将自己的脸颊贴着她冰冷的额,忽然失声恸哭起来,“我可能比你要先进坟墓,我很清楚,我脑子里的淤血随时会要了我的命,大夫对我隐瞒了病情,我不是傻子!可是朝夕,能获得你的原谅,我就是即刻死去也心安了,我不后悔认识你,因为我爱你,自始至终爱着你,因了这份爱,我明白了很多事情。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我们都还年轻,让我照顾你吧,不是赎罪,也不是弥补,而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今生今世,都要在一起……”
“傻瓜,蝎子和青蛙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她惨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连波逃跑了我来守着你,你本来就是我的!从来就是的!”他嘴角上扬,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因为头又开始疼了,他抓着她的手,那般用力,就像再也不能放开,“朝夕,我们不要再信那个寓言了吧,现实不是寓言,也不是童话,但我会给你一个比童话更美好的世界,我会给你在湖滨盖一栋房子,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紫藤萝……朝夕,朝夕,听明白了吗?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连波对你许下的诺言,我会一一实现……”
“不——”她凄厉地叫起来,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倏地瞪大眼睛,“不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我不要听!这辈子都不要听——”她拼命摆着头,更多的泪水涌出眼眶,浑身失了控地战栗起来。
“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永远都不再提。你别这样,朝夕你别这样……好了,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
他哄着她,亲吻着她,更紧地抱着她,就让一切尘埃落定吧,他太累了,一颗心漂泊得太久太久,而且他头部还有这么重的伤,只要是一个归宿,就算是躺进坟墓又如何呢,活着宛如死去,没有什么不同。她就是他的归宿啊!他静静地拥着她,无论是她的声音还是她的肉体,她的冷漠还是她的哀怨,她的笑容还是她的眼泪,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甜蜜温暖,渗透到他的全身。他闭上眼睛,感觉着她淡泊的香气,正在他心里化成一片春意融融的阳光,照着那片冰冷荒芜的土地。
这一刻,头突然不疼了,是幻觉也是向往,他仿佛看见一片紫色的海洋,大院的紫藤萝又盛开了,一串串,一帘帘,瀑布般地自花架垂下……他想起了母亲跟他说过的话,当你思念着什么的时候,只要意念坚定,就一定可以看到你想看的东西。无数次紫藤萝盛开在梦境里,母亲一次次翩然消失在梦境,让他从梦境追到现实,而朝夕,无疑也是他多年来追逐的一个梦,每次都在他就要握紧的时候,她就会消失不见,这次他无论如何不会再放手了,怎么都不会再放手,哪怕她真的是一个梦。
然而,樊疏桐忽略了,既然是梦,就没有办法握紧,醒来仍然是一场空。当数天后,朝夕突然在医院走掉后,他再次和她失之交臂。没有人知道朝夕去了哪里,她一个字都没留下,连句暗示的话都没有。
也许她是去找连波了,也许她是去找自己的亲人了,她的爷爷奶奶都还在世,很多人都这么猜想。
樊疏桐当天就直飞北京,明知道春节将近,各大学校都在放寒假,他仍然固执地找到校方打听朝夕的消息,结果被告知,朝夕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显然她已经没打算再回学校。樊疏桐一个人从Z大走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雪,当时正是黄昏,高楼间夹着暗紫色的天光,路灯依次亮了,北风卷着雪花抽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当他发现自己走到长安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漫天漫地的雪花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浑噩,街边林立的高楼上霓虹闪烁,那光仿佛也是冷的,映得街头的行人面目模糊不清,谁也看不清楚谁。被幽禁在心底的往事,她的,别人的,一股脑儿扑拥过来。看似淡然的面目之下,其实是一些落寞的无人问津的心灵。就如他自己。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却固执地不肯吃药,好像唯有借着身体的疼痛才能麻痹心灵的疼痛。雪越下越大,他穿着厚厚的大衣,裹着围巾,手脚还是冻得麻木。最后实在累了,他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一坐下就动不了了。不时有路人好奇地打量他,如果是流浪汉不会穿得这么体面,应该是受了什么打击吧,他的脸上分明写着万念俱灰,有路过的好心的大爷提醒他:“小伙子,赶紧回家吧,你会冻坏的。”
家?哪里还有他的家?
他雕塑似的坐在那里,脑子也被冻住了似的,什么都不愿去想。夜越来越深,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他不知道坐了多久,头疼得让意识模糊起来,心跳紊乱,连呼吸都快接不上,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的声音。他知道,他可能挨不过今天晚上了,他会冻死在街头。
他的手原本是缩在衣袖里的,都冻僵了,费了老大的劲才僵硬地将手伸进大衣口袋,结果摸到了一盒火柴。
他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火柴!他掏出那盒火柴,笨拙地打开来,还有满满一盒!突然又想起那个童话,虽然他打心眼里不信童话,可是这一刻他宁愿相信童话的存在,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也许只有童话能给予他卑微可怜的慰藉。他,他想见到朝夕!这样的念头,随着澎湃的血脉,在胸口气海中翻滚,如同汹涌的潮头,一波高过一波,惊涛骇浪般撞向岩石,再也无法压制。
“哧”的一下,他抖抖地划亮了一根火柴,微弱的光在漫天雪花的夜色里摇曳着,多么可怜的温暖,他贪婪地感受着那温暖,泪水夺眶而出:“朝夕,让我看看你吧,我知道我不行了,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
他吸着鼻子,将火焰举到眼前,一阵风吹来,火焰瞬间熄灭。他不甘心,又划亮一根,这次燃得久些,火柴梗都燃到头了才熄灭。可他还是没有见到朝夕。滚滚的泪水从他眼中涌出来,凝成了冰:“朝夕,你不是原谅我了吗?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朝夕,我快要死了,你还不来看看我吗?”
“哧”的一声,又是一根火柴被划亮。
“我们都已经不再怨恨了,都过去了,让我再看看你吧,让我记住你的样子,余生好慢慢回忆……很多人都说活在回忆中的人是不幸福的,可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没有对你的回忆,我一天都活不下去,哪怕是痛苦的记忆,也表明我曾拥有过你,朝夕!”
这么说着,他的心智渐渐清明,眼中也渐渐有了神采,仿佛流星划过夜空时擦亮的那抹璀璨光火,凝聚着他生命全部的热力。
可是火柴还是熄灭了。
他看着那根熄了的火柴梗,就像看着朝夕,心里的话缓缓流淌出来:“朝夕,今生我们已经是这样了,那么你相信来世吗?我原来不信,可是现在我宁愿有来世,今生我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我希望来世可以弥补,只是我们还能认得出彼此吗?朝夕,你会认得我吗?”
火柴腾起一缕微弱的烟,又灭了。
他不甘心,又划燃一根。
“朝夕,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来世那么远,我是不敢想了,我只想在这一刻看看你,我能遇见奇迹吗?哪怕只是几秒钟的心灵相通,也不可以吗?朝夕,我想看看你的脸……我忽然记不起你的样子了,越是努力地去想,越是模糊,我真是害怕极了,朝夕,朝夕,让我看看你啊……”
又灭了。
一根又一根。
他脚下的雪地已经扔了很多的火柴梗。
而漫天的雪花,直如扯絮般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他一颗心跳得极快,脸上冰冷,心里却是暖的,因为他知道她会来,她一定会来!
最后他几乎是呻吟着在乞求:“就把这些话当做我今生最后的遗言吧,你能听到吗?朝夕,你能听到吗?来吧,来吧,朝夕,让我看看你,就一会儿,一会儿!朝夕,我的余生就剩下这一盒火柴了,你还不来看我吗?朝夕,朝夕……”
突然,樊疏桐手中的光亮炽烈地燃烧起来,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沉寂,周围的树木、行人、高楼、车辆通通隐去,只剩了那光亮,越来越亮,一刹那刺目的白光后,他恍然看到了一个绿草茵茵的山坡,各色野花点缀在绿草丛中,背景是澄净的高天和流云,云朵飘过山麓的时候,投下一朵朵阴影,不由得让人想起徐志摩的那首诗……樊疏桐激动异常,他怕这景象消失,赶紧又擦亮一根火柴,哦,多么美丽的山坡!他清楚地看到山坡上竖着一块灰白色的碑,看不清上面刻着的字,只看到坟头盛开着野花,叫不出名字,烂漫得炫目……他赶紧连着擦亮数根火柴,他的眼中骤然明亮,看到了!朝夕,朝夕她就站在那墓碑边,熟悉的背影依然纤瘦,身上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白色荷叶边连衣裙,黑亮的长发在风中轻轻翻飞。
朝夕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竟然转过身,她也看见了他……她乌沉沉的眸子凝视着他,竟然平静如水,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天地间一片沉寂,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在她的背后缓缓透出明亮的霞光来。
“朝夕!”他呻吟着叫了起来,就像童话里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一样,他倒出剩下的全部火柴,“哧”的一声,轰然的光亮里,朝夕对他露出久违的笑容,笑得那么纯真,一如十六岁那年的模样。她的目光那样温软,带着他梦寐已久的幸福与希望,让他不顾一切仰起脸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含着泪光的笑意静静地淌了他一脸,这一刻他是多么的幸福啊!他几乎穷尽二十余年才见到的幸福,以为已经失却,不想还是回来了,这让他越发的悲喜交加,锥心刺骨。
她终于还是感应到了他的心底的呼唤……虽然迟了些,到底还是等到了。他泪如泉涌,知道来不及了,没有办法,已经来不及了,他哆哆嗦嗦,每吐出一个字都那么艰难而吃力:“朝夕,你终于感应到了我的心声,我以为我等不到了的……我知道我这辈子是不行了,我没有力气再去找你,再等你,能等你的就只有那块墓碑了。谢谢你,朝夕,我知道你会去看我的……”
世界依然静止。慢慢地,慢慢地,那光亮逐渐暗淡,直至最后熄灭。樊疏桐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的头上和身上已经落满雪花,远远地看就像一个雪人,一动不动,仿佛生命已经静止,而铭刻在他心间的爱情,已然不朽。
远处有巡防队员朝他奔过来。
他歪着头,像是进入梦乡,嘴角溢着笑,看上去非常的满足。
因为他已经见到了她,记住了她的模样,甚至记住了她身上的衣服,素白的裙子,站在繁花烂漫的山坡上冲他挥着手。
背景是碧蓝的天空,风很大,她的裙边被风吹得张扬而起,在碧蓝的天幕下如白色的蝶,展开轻盈的双翼。
她的长发亦被吹得丝丝飞舞,脸微微仰着,越发显得那双举世无双的璀璨眸子水光盈盈,摄魂夺魄,仿佛有星芒正在飞溅而出。她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美,露出两颊浅浅的酒窝,那么天真那么无邪,一如当年的她,活泼轻盈得像个精灵,翩然坠落在云端,俗世的纷争和喧嚣都与她不相干,所以她的眼眸才那么清澈明亮。他不由得凝神屏息,像看着天上的月亮一样的看着她,带着此生全部的眷恋和爱,带着余生全部的希冀和梦想,久久地凝望,凝望……
蝎子和青蛙的传说·后记
很早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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