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蒹葭为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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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用一种奇特的姿势将篮球传给了董逸强，董逸强满脸黑线地接住球，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等着，比赛结束再找你算账”。

　　　　这也不怪我啊，这不，我正好给你了在女孩们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董逸强果然不负众望，在短暂的周旋过后，就为k大拿到了第一分。我发自内心地为董逸强叫好，心说这货虽然没有一张帅脸，但是打球的技术还是蛮帅的。

　　　　第二场比赛开始的时候，我的脑子已经有些恍惚了，我是个容易中暑的人，所以夏天的时候从来不敢剧烈运动，就连出门也要小心，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困扰，面对太阳，比女生还娇气。

　　　　我感觉脑门有点发烫，胃里面一阵翻腾，一股腥臭的味道从我胃里面发散出来，我只觉得胃部隐隐作痛，咳嗽了两声，抬头望了望巨大的太阳，在心中默默感叹，今天天气真好。

　　　　脑海里回音还没断，突然一只篮球就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胸口上，我还来不及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仰面倒在了地上，顿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也模糊了。

　　　　我听到董逸强惊呼一声，大喊一声“蠢吴！”就冲到了我的身边，似乎观众席上也一阵骚/动，隐隐约约我好像听到谁喊了一声“快发微博”，本来想起来问候两句他的祖宗，谁知道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没扑腾两下，就失去了知觉。
【4】若年少焚成一缕书香
　　　　晕倒之后，我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空灵飘渺，亦真亦假。一片黑暗之中，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一阵虚空之后，我抓住了什么东西。就好像沉溺在大海中的人找到了救生圈，我奋力地抓住了那个东西。

　　　　“啊啊哎呦！死吴你抓我脸干什么！”

　　　　一阵杀猪似的尖叫划破了黑暗，我忽然惊醒，只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睁开眼睛，起先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应该是中暑昏倒之后被送到了保健室，我凭着仅存的清醒意识分辨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保健室的白色天花板，而是……

　　　　一张离我的脸很近很近的，正在呲牙咧嘴的脸，而我的手，正像螃蟹一样死死扒在那张脸上。

　　　　我吓得一缩手，董逸强正抱着他那张大脸苦不堪言地伏在床边。我本来想坐起来踢他一脚问他为什么把脸挨得离我这么近，但发现自己完全坐不起来，一挣扎左胸口和胃就是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董逸强在一旁黯然神伤了好一会儿，才无比悲痛地抬起头来：

　　　　“老吴，你怎么拿我磨爪子呢？”

　　　　“说话好听点，狗的手才叫爪子，人的爪子叫手！”我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董逸强看我说话的时候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顶两句嘴：“看你这喘的样子，还是少说两句吧。”

　　　　听他这么说，我便把一肚子的疑问都咽了下去。

　　　　阳光穿过保健室的窗帘，洒在我躺的床边，溅起一层不浅不淡的光圈，洒在董逸强的脸上，他定定地望着窗外，什么都没说。我看他两个眼圈黑不溜丢的样子，再看看保健室里没有别的人了，忽然明白，自己睡了可能不止几个小时，看来这么久的时间都是这家伙再陪我，心中不免一阵温热。

　　　　“小强，谢谢你啊。”我的嗓子有些干涩，但我还是努力攒出一句感谢，这是发自内心的。

　　　　仿佛此时董逸强的魂魄才被我牵引回来，他对着我满不在乎地笑笑：“都是好兄弟，干嘛说谢谢，太见外了。要不你改天请我吃顿饭。”

　　　　“你这死德性，”我咧开嘴巴笑了笑，随即咳嗽了两声，嗓子实在是太干了，不知道那保健室里的破老师在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给我补水。

　　　　董逸强听到我咳嗽的声音，愣了愣，然后赶紧手忙脚乱地给我倒水喝，然后坐在床沿把我扶着坐起来：“哎，我都忘了给你喝水了。”

　　　　我捧着水杯，水杯里温水的温度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尖，再这么一看，啧，这董逸强的脸还是有这么一分小帅嘛。我喝着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道：

　　　　“小强，我晕倒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观众席上的那个g大的小姑娘？就是那天你看到我和她说话那个……”

　　　　董逸强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嗯……那个时候整个球场都乱了，我是第一个冲到你旁边的，我以为你心脏病突发死了，哪还有心情管别人，不过那个小姑娘好像从座位上跳了下来……”

　　　　“然后怎么样？”我的情绪一瞬间有些激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弄得全身一阵酸痛。

　　　　“吴大爷，小心你的腰部，别断了。”董逸强笑了笑，调侃道，“她说了句‘快拍下来发微博！’，后来好像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心中哭笑不得地想：原来那一句话是那个小丫头喊得，看来以后这个帐要和她好好算算。

　　　　“你这么在意那个小姑娘干什么？我今天看你和她聊的这么欢，就去打听了一下，她是g大文学系的，大一的小姑娘。她在g大挺有名的，因为写的一手好字，又熟背整本诗经，所以整个g大很多男生都挺喜欢她的。”董逸强看着我的眼睛，“老吴，你这招狠啊，不过我挺你，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g大的怎么也料不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从秦始皇手里夺走貂蝉……”

　　　　我没心思听他胡扯，到最后我眼前只剩下了一张大脸和不停动着的口型，耳朵里也是一片寂静。

　　　　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是两眼发直，不省人事。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娇俏地笑着，眸子如一弯新月，长睫如蝶翼，她浅浅笑着，对我伸出手：

　　　　“你好，我叫霍君葛。”

　　　　想着，我的嘴边忽然浮现出一抹微笑，把董逸强吓了一跳：“老吴你没事吧，不会是中蛊术了吧……”

　　　　是啊，中了蛊术。

　　　　相思蛊。
【5】他是我一生最激昂的乐章
　　　　这场联谊会结束之后，还剩半个暑假，那些从老家赶来学校的人都又回老家过暑假去了，我们370寝室的几个就只剩下了我，董逸强和柯昊。我们的家都很远，回去太麻烦了。

　　　　柯昊是整个年级公认的书呆子，和他在一块儿，除了陪他学习就是看他学习。我们寝室的几个好哥们都劝过他，但当我们滔滔不绝直到口干舌燥之后，他才茫然地推推眼镜：

　　　　“你们刚才说什么？”

　　　　柯昊长得算清秀，许多女孩子都喜欢他那张脸，但是一看到他学习起来，纵使多好看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抬眼看一眼。所以渐渐地，女生们都对他失去了兴趣。据说他的理想是到美国深造，我们一听说他要到美国佬那里去，看他的时候都立马换上了鄙夷的目光。

　　　　所以，这个寝室等于只剩下了我和董逸强两个人，本来三个人还能玩玩斗地主，但看到柯昊那半死不活的死学样，也都没了兴致。

　　　　我和董逸强在我的床上奄奄一息躺了一个上午，正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董逸强突然扑腾一声坐了起来：

　　　　“老吴，我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情。”

　　　　“什么？”我耷拉着眼皮子，努力将眼睛往旁边翻，看着他。

　　　　“我们去女生宿舍看看吧。”董逸强两眼放光。

　　　　我冷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再理他：“这种猥/琐的事情我怎么能做，要去看你自己去看。现在大多数女生都回家了，你顶多等看到挂在门口的衣服撑子。而且千万别被女生宿舍管理大妈养的那条狗咬死就行了，一路平安。”

　　　　*

　　　　女生宿舍门口。

　　　　董逸强和我并排站在门口，而管理员大妈正坐在太阳底下打盹，我拿手遮着太阳：“喂，小强，咱们真的要进去？”

　　　　“呵呵，”董逸强看着我冷笑了两声，“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拒绝得这么果断，你现在不是也猥/琐起来了？我告诉你，做人要活得潇洒，就是要把常人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一遍。哪怕知道自己要去送死，也要风风光光地去。”

　　　　“那你送死也别拉上我啊。”我愁眉苦脸地说。

　　　　“现在后悔晚了。”董逸强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大妈，拉着我悄无声息地绕道女生宿舍背后的围墙上，其熟练程度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情。

　　　　女生宿舍的围栏修得很高，让我有一种如果我们不是蜘蛛侠一定上不去的错觉，可能就是为了防我们这种人的。这围栏修得还是很漂亮的，不过围栏顶端的尖刺在烈日之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让我有些心惊肉跳。

　　　　董逸强做了个要跳上去的姿势，回头看了一眼我，不解问：“老吴，你抖什么？”

　　　　“你……你才抖了。”我咽了口口水，和他一块儿爬到围栏和墙接面上的短平台上。我们站在上面，面对光滑的围栏杆，都沉默了。

　　　　突然，董逸强两眼放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狠狠地扶住我的肩膀，趁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脚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身子一软，他却灵巧地爬到了围栏顶端，蹲在那上面笑呵呵地看我。

　　　　我咬着牙骂了两句：“这下好了，你让我怎么上来？”

　　　　董逸强对我伸出手：“你抓着我的手上来啊。”

　　　　“得了吧你。”我大声说，“如果我不小心把你拉下来了，你的眼睛会扎在围栏顶上，成为咱们学校不朽的神话。”

　　　　“呸呸呸，别说这话，我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呢，别咒我。”他呲着牙笑了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么大力地一抡——

　　　　注意是抡，而不是拽。我就在美好的日光之下，在天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拍在了路上。

　　　　“怎么样，爽吧？”董逸强得意地拍拍手，从围栏上跳了下来，正好停在我身边，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拽起来，问道。

　　　　我脑子摔得有点晕，抬起软绵绵的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也不知道顶两句嘴了。

　　　　“走吧，咱们只要从后门进就可以了。”董逸强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趔趄了一下，他看我这样子，不禁感叹，“你怎么弱的跟女生一样。”说着，就扶着我走。我心说，这家伙还是有良心的。

　　　　结果走到一半，董逸强的冷汗突然下来了，他拖着我就突然往回跑，风在我的耳朵边上尖叫着，我被风刮得脸疼，刚想问他是不是得狂犬病了，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狗的狂吠。

　　　　“老吴你这个死乌鸦嘴！”董逸强一边跑一边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我嘿嘿一笑，转过头一看，脸色瞬间煞白，那疯狗已经追到我的脚边上了。
【6】青春能与你笑着走过
　　　　我大惊失色，把脚一抬，那疯狗一口下去，却咬了个空。

　　　　“快跑啊！强儿快跑啊！驾！”我惊呼道。

　　　　“你他妈当我是马是不是！”董逸强瞪大了眼睛，我们正好跑到女生宿舍后边转弯的地方，我心想，我们似乎得救了，毕竟疯狗不会拐弯……

　　　　但是，女生宿舍的疯狗果然是高出普通疯狗一个等级的，它会拐弯。只见那只狗一个漂亮的拐弯，撒开四只手——不对，是爪子，就风一般地向我们扑了过来。

　　　　女生宿舍的环境很好，后门旁边是成排的成荫绿树，它遮挡了不少阳光，让我好受一点，我咳嗽了两声，稍微自己跑两步，减轻一下董逸强的压力。

　　　　突然，董逸强的右手一把搂住了我的腰：“老吴，抓紧我啊！”

　　　　我含含糊糊地答应他，左手搂紧了他被汗湿透的腰。

　　　　瞬间，他就猴子一般窜到了树上，并且三步两步就爬到了树的顶端，和我一起隐在了树荫里，这里的树枝叶繁茂，纵使有人在下面细细查看，都不能发现上面有两个人。

　　　　这个景象，我总觉得有点熟悉，我瘫在树上，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了小时候。

　　　　我和董逸强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我们的家乡都在杭州，那是个人美景美的好地方，我们两家是邻居，家长也认识。我很小的时候很像女孩，很清秀，所以我家和董逸强家还顺便给我俩开玩笑结了个娃娃亲，而且我还是女方。这件事让董逸强笑了我十几年。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和董逸强一起经历过类似于现在的事情。

　　　　那年夏天，我和董逸强一起到乡下去玩，那个时候的乡下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和土屋。我们看上了一家人的西瓜，那西瓜又大又圆，隔很远都能闻到西瓜瓤里溢出的丝丝甜香。我们俩不敢下去偷，就站在田地边上看着西瓜流口水。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先开的口（应该是董逸强），我们俩小拳头一挥，就决定下地偷瓜。小时候受了猪八戒大师偷瓜的教育，我们决定一个望风，一个偷瓜。

　　　　我们在路边剪刀石头布，最后确认，我来望风，董逸强来偷瓜。于是我们俩装作领导观光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瓜田，瞅准了一个好看的瓜，于是我立刻站直朝四处张望，董逸强则弯下身开始摘瓜。

　　　　可是我们俩时运不佳，正赶上那个瓜田的主人出来上厕所。因为那时农村的厕所修得是和屋子分开的，所以他一出来，就在宽阔的瓜田里看到了正在辛勤劳作的我们。

　　　　那主人大喝一声，顺手抄起身边的锄头就挥舞着向我们赶了过来。我一看，妈呀，那锄头长得真是吓人，这可能会出了人命啊，于是开始摇董逸强。谁知道董逸强沉浸在摘瓜的快乐中，对周围的情况全然不知。最后他笑呵呵地抱着瓜站起身来，才发现那农夫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他“啊”了一声，瞬间机灵地抓起我的手就往瓜田外面跑。

　　　　董逸强从小体育就好，他拽着我跑得呼呼生风。我们不出几秒钟就跑到了路上，但是那时候的我们毕竟很小，他手里还抱着一只巨大的西瓜，所以很快速度就慢了下来。

　　　　但是，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我们面前出现了一片榕树林，在乡下这样的榕树林很少见，所以我们看到榕树就像看到了救星。

　　　　于是董逸强让我搂紧他的小腰，一手托瓜，一手抱树，很快就窜上了树顶。我们俩货摇摇晃晃地站在树顶，对下面举着锄头鼻子都气歪了的瓜田主人做鬼脸。他在下边骂咧了两句，就悻悻离开了。

　　　　我们俩在榕树上分完了一只瓜，那只瓜很甜，我至今还记得那种凉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我抬头看董逸强沉浸在细碎阳光中的小脸，脸上也乐开了花。

　　　　思绪慢慢收回，疯狗还在树下不知疲倦地叫着，引来了管理员大妈，她拍了拍狗头，然后抬头往树上疑惑地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就撇了撇嘴，领着狗走了。我和董逸强在树上舒了一口气。

　　　　我的脑袋不经意往宿舍楼的方向一瞥，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窗边，定住了我的视线。

　　　　她眯着眼睛，撑着头略带倦意地站在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