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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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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手也不肯安生,替他拍下了骰子的按键,四张牌春花秋月的一转,反过来却是张北风,四家的最下家。不止其他人回不过味道,有些愣,褚颍川不禁有些有慌。但也只是转眼的功夫,就不紧不慢拍了拍缠着的肉粉手臂,说“别淘气。”
三月这才抽回手,带着奇特的笑对他说:“我去换件衣服。”
说完,含着薄荷的气息印在脸颊上,唇没有一点温度,褚颍川觉得那股子寒直直钻进的血肉里,生生凉了他一下。
三月袅袅娜娜的去了,自始自终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只对褚颖川旁若无人的说笑。坐在褚颖川旁边的乐天忍不住咳了一声,打破尴尬,说:“她摸庄,不算数。颍川你重新开一次吧。”
旁人醒过神附和,褚颍川反笑说:“就这样吧,北风吹也不一定就吃亏。”
三月回到ROYAL ROSE房,翻柜子去找替换的衣服,可打开后,面对空空如也的衣架,才想起来这里早就没有她的衣物。不得已只得拿起无绳座机,报了尺寸让楼下成衣店送上来。
总台的小姐记下后,又用甜美的声音问:“请问需要给您配鞋子吗?多大尺码?”
三月正打开另半边的柜门,一双凉鞋周周正正的摆在里面,她渐渐退后,直至不能再退,跌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电话那边的总台小姐疑惑,“喂”了一声。三月这才醒过神,说:“鞋子就不用了。”想了想又交代:“我的鞋子是浅金色,衣服记得要搭好。”
等裙子送上来后,三月搭上鞋子站在穿衣镜前,果然很满意。浅米色连衣裙,名贵真丝,从衬里吐出一圈缎衬,像旧式旗袍的牙边,只是更宽些。前摆在膝盖的上方,后摆刚刚及膝,更深一些的杏色,不规则的弧线,跳跃地仿佛被裁剪错的古欧拖曳长裙。
近年来的搭配守则,似乎盛行撞色和顺色,所以和脚上Ferragamo牌子的隐形款凉鞋,奇异的搭调。
等三月摇摇曳曳又走出来时,褚颖川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功夫牌就打错了,扔下一张三万,下家的乐天已经做成万子的清一色,差的就是三万。乐天刚想吃一张混过去,三月恰巧从他所坐的鸡翅木椅后走过,正对着他的牌面。
三月瞟了一眼,极为不识眼色的抿着嘴笑说:“哎?这不是胡了?清一色呢!”
说完,自顾自坐到褚颖川身边,探身去看他的牌,手就似乎不得不搭在他的腿边,虚虚地并不施力。
这边,乐天也不得不推倒胡牌,没好气的对三月说:“你不是不赌博吗,没事闲着就拿卡逛街败家去,在这里碍事。”
“赌博”两个字咬的尤其重,陪在乐天身边的女人却觉得他话里有话,忍不住推了乐天一下,娇嗔:“讨厌!”
见乐天想要发火,却偏得忍着,铁青的神色,三月便也学着女人,推了褚颖川的腿一下,说:“讨厌。”
她的手似因为淋雨缓不过来,一直冰凉,那样轻轻的似有似无的揉擦着他。褚颖川面前的筹码,便被揉的越来越少。
三家即便是蓄意让牌,也架不住他一直做不成,有几把眼见着牌抓的山穷水尽,又不好做的太过明显,于是不得已胡牌。褚颖川心不神属,也不去计较,一手抓拍,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轻轻地搭在三月的手上,随着她揉上搓下。
牌便接二连三的出错,又输了一把后,褚颖川大约有些倦,打了个哈欠。三月今天格外的殷勤,立时挪了挪身子,更贴近他一点后,说:“你累了。”
褚颖川笑说:“没有,一个哈欠而已。”
“我去给你冲杯咖啡。卡布奇诺,是吗?”
说完就要起身,褚颖川却敏捷得多,轻而易举的拉紧她,微笑着摇头说:“不用。”
随即,又将顺势她向自己身边拽了拽。
乐天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开口说:“我说你两人,能不能好好打牌了?”
自动麻将桌又洗好翻好一把牌,褚颖川忍不住笑,三月根本不打算理会乐天,也笑,但也只是片刻,转了转眼依着褚颖川,突地又说:“巧克力冰激凌!”
褚颖川也有些愣,开口问:“什么?”
这回乐天连火都发不出来,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身边头发一色染成灿金,赶着流行晒成巧克力肤色的女孩子,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茫然。
三月向乐天漫不经心的一瞥,一边暗自想着金发女郎的笑话,一边真的就笑出声:“巧克力冰激凌啊,里面也有咖啡因,好吃又提神。”
“直接说你馋了,不就得了。”
“你刚才不下去接我,现在罚你亲自下去给我端冰激凌上来。”
褚颖川不由有些竟发呆,仿佛以前安静到忍耐,陪在身边打牌的人只是一个幻影,如今隐忍面具已然掀开去,露出笑靥如花的脸孔,竟前所未有的娇柔甜美,而他就像是磨盘里的黍米,被磨着,被碾着。
恰巧上家出牌,褚颍川借势吃上一张,左手有些虚的扶着桌子,才说:“打着牌呢。”
三月最近瘦下来很多,眼睛凹陷的眼窝里,瞳仁奇异地乌黑,轻轻地抱怨说:“怕什么,我替你,左右输赢也是算你的。”
说话时,三月脚若有若无的踢着他。褚颖川向下看,怎么也没想到,直直压进眼里是那双Ferragamo牌子的隐形款凉鞋。浅金的颜色,似一团火,让他喘不过气的压迫过来。
三月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些东西,留下些东西。她留下的他扔的扔,抛的抛。唯有那双Ferragamo凉鞋,大约忘记,落在那里……
窗外的雨仍旧不住坠下来,坠在玻璃上,水流簇簇,汇集成连天落地的水幕。渐渐地越来越少,一线阳光终究自阴云密布里划破而出,天色却慢慢发暗。
褚颖川叹了一口气,说:“好。”
然后下了楼。
三百一十二番
窗外的雨仍旧不住坠下来,坠在玻璃上,水流簇簇,汇集成连天落地的水幕。渐渐地越来越少,一线阳光终究自阴云密布里划破而出,天色却慢慢发暗。套房里满室衣香鬓影的烟云缭绕中,红男绿女的指缝间拖出的迷蒙,蒸腾在空调的气流里,宛如海市蜃楼中的另一个世界。
三月手风很幸,转眼的功夫已是一把杠上开花。
高几上一壶茉莉香片已泡好半晌,乐天随手端起来,品了一口,说:“你不是不打牌的吗?”
旁边的温少插嘴说:“不会打才手风幸啊。”
虽然香气满口,但到底凉的有些失味。于是,乐天皱眉放下,哼的一笑:“俗语还说,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呢!”
偏偏乐天身边的巧克力女人,瞧起来年纪比三月都要大一些,却像个懵懂的小女孩儿,瞪着带隐形眼镜的蔚蓝眼珠子,糊里糊涂的接口说:“人家情场也得意着呢!”
雨停后,窗子开了半扇,迎面是常青的盆栽和潮湿的空气,舒爽袭来。可因褚颍川不在,三月绷着的一股劲儿就猛地暂缓,仿佛车祸后的人,肾上腺素回落,散架子的骨骼,被洗牌,垒牌,交谈,调情把每一个骨缝都填满了。一时间,三月昏眩的无所适从。但仍撑出甜腻腻的笑,对乐天说:“就得折腾折腾他,不然啊,几圈下来,非得坐僵掉他。”
他,自然指的是褚颖川。
乐天忍不住又哼了一声,还是温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才收住下面不大好听的话。
几人欺三月半懂,明目张胆的做扣儿,等褚颍川端着冰激凌上来,她桌前乌木嵌牙筹码,已增多了少许。
恰巧四圈满庄,重掉座次,三月的手急匆匆的按下去,转眼借机去尝垂涎已久的冰激凌。黏稠凉滑入口,太大的一勺,拔的三月咝咝地直抽鼻子。
许是运气真是好,打出来便是东风。可三月不满意似的皱紧眉,向褚颍川问:“这什么味道?不是巧克力啊!”
嘴角边还黏了一点巧克力的冰渣,褚颍川笑起来,说:“加了薄荷味的,你不喜欢就算了。”
更调好座次,褚颍川把琉璃似的碗放在三月右侧的几上。碗里棕黑色的圆球,巧克力的口味,十分引人口欲。即便再怎么引人口欲,薄荷两字就倒足胃口,但三月还是老老实实去舀,然后拿起银匙去喂褚颖川,喂也不肯好好去喂,终究又禁不住巧克力的诱惑,自己也就着银匙偷尝上一口。可又被里面掺和的薄荷刺得皱眉,一面皱眉一面转着眼珠子,说:“人家说薄荷吃多了会……”
剩余两字倾身仿佛轻轻叹出的一口气,带着薄荷微微的凉拂在褚颍川的耳内。
三月的声音低的除去他再没有人能听得到,可那长长的余调,巧克力的冰淇淋一样稠滑,褚颍川忍不住的笑。
笑过了,三月又舀了一勺喂给他,轻轻地抱怨说:“我不管,你买的都不是我要的口味,要罚你。”
两人目光对上,又忍不住笑。乐天掩着嘴使劲咳了两声,但他们仿佛都没有听到。
“怎么罚?”
三月说时倾身更近,浓浓的睫毛和她的眼仁一样黑,几乎融不下一丝阴影的光下,水汪汪的眼,带着笑都是水汪汪的。
“我手气比你好,就罚你把这些赢得筹码……”
褚颖川含着一口冰激凌,发出鼻音:“嗯?”
更加含糊低沉下去的声音,眼中还有着迷惑。
半开的窗,雪亮灯光投进夜晚漆黑中,玻璃窗上犹未干涸的雨点,稀稀落落如熔化的银,滑出一道道痕迹。风吹进来,即便是钢筋水泥也掩不住雨后新鲜的泥土味道,腥涩呛人的湿气。
她微微喘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唇被黏腻的牢牢粘住,舌头泛着薄荷味,像含着一根针。
“都归我。”
染了口红的小银匙拈在指间,残余的一点冰激凌化的掉下来,粘在三月丝裙的绸缎衬边上,她也不觉得,直直静静地望着他。还是褚颖川抽出一张面巾纸,低头为她去擦拭。
娃娃款的杏色裙子,偏前摆短,她又叠腿翘着脚,好似日轮的吊灯,灯光灿烂夺目,勾勒出她修长的腿。这年月早就不流行丝袜这样的行头,所以无论他怎么小心,也不可避免的碰触她滑腻似冰激凌的皮肤。而那裙子衬边的污渍,如一朵棕色花,固执不去。
他突然觉得有些倦,便抬起头。极亮的光一点一点剥去他脸上浓重的阴影,连他唇边的笑,也剥的深长。
褚颖川笑看着三月,她也笑着。
于是,他说:“成,都归你。”
一轮牌早就洗好,褚颖川便伸手去替她抓牌。不想三月反抓住他,微微的叹了一声:“还要打?咱们不如就到这里,我饿了……”
乐天忍完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你属什么的?刚吃完冰激凌,就饿?”
三月只是看褚颍川,用一种轻飘的口气说:“甜食又不顶饱!”
乐天转眼也去看褚颖川,却发觉他一只手搭在三月的椅背上,手指绕过她的一缕长发,不以为意的笑。
乐天只得又忍:“怕了你了,咱们快些玩,快些输,成不?”
三月则慢吞吞的问:“怎么快?”想想又说:“你们输赢一把才四个小签子,咱们翻个三倍,不是更快一点?”
众人哪里还敢踌躇,眼都不眨的就同意了。
抓好牌,轮到三月开牌,偏她又开口说:“我觉得吧……”
乐天已彻底觉得她是在搅局,无力开口:“姑奶奶你有啥话,一口气说完,行不!”
三月捏住一张牌在手,横了又竖,竖起又横,颠倒在手里。
“我就是替你们觉得累,每打一张都前后左右的算,不如全都扣起来,只出牌时亮亮。”
说完,将那张颠来倒去的牌,放出亮一亮。北风,没有人要,便转手扣住,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扔在桌上。
乐天终于得着机会,嗤笑说:“就这?”
“知道对乐少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还有一样。”
三月将抓齐了十四张牌,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也扣在桌面上。
这下乐于倒是确实有些心慌,脱口说:“盲打?!”
别人见褚颖川不开口,自然不便没说什么,三月却笑了笑,这一笑大有轻蔑的意思,乐天被激,想到她半生不熟的打发,便咬牙撑住,说:“盲打就盲打!”
牌打下来就有些乱,连着兴起这种玩法的三月也是,生张熟张记不住。两把输一把赢的玩下来,乱中还是渐渐赢了些。
乐天看了看三月面前的筹码,赢完这一把,恰好数目就够了。便说:“最后一把,我也饿了。”
众人知道意思,便不肯再给让,长长出了口气,自家做起自家牌面。反倒是三月,吃碰都没有,什么生张都敢打,这样就几乎变成三个对付一个,眼见着把下家供的要胡牌。
三月却翻过牌面,说:“自摸。”
4副风牌是暗杠
大四喜+字一色+四杠+四暗刻
整整三百一十二番。
YSL
三百一十二番,无论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众人的额上不禁都冒出细细的一层汗。
吃完冰激凌总觉得手指间黏黏腻腻,三月随手自几上抽了一张湿巾,一面擦一面转眼去看褚颖川,笑说:“这没想到糊的这么大,每人三百一十二番可生受不起,不如合起来这个数算了。”
众人去看褚颖川,可他的只望着她,眼里温情似水,柔得化开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愿赌服输嘛。”
乐天最先醒过神来,咬咬牙说:“我开支票。”
抬眼见三月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便又哼地一声:“放心,不是空头支票。”
三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乐天,笑说:“乐少开出来我自然放心。”
可一只手藏在桌下,紧紧攥着椅子的边沿。
几个人签下支票,乐天一甩手,起身说:“走,去吃饭唱歌,去去晦气!”
桌子上还遗下十余枚筹码,随手抓起来便扔到巧克力女郎的手里,巧克力女郎哎呦一声:“你给我这些玩具做什么?”
温少的脸色也不大好,但仍强撑着笑说:“收着吧,咱们乐少今天出奇大方。”
众人起身,呼呼啦啦的往外走,褚颍川随他们到套房门口,却没有再往外走的意思,乐天正抻着僵直的腰背,回头不禁呆了一下,脱口就问:“怎么你不去,赢钱照例请客的!”
巧克力女郎偏这时机警起来,边扯着乐天往外走,边用有些不伦不类的上海话发着嗲说:“侬呀,阿拉佳人有约啦!”
腻嗒嗒的声音让褚颍川忍不住含笑,返回厅里时,已有人在收拾。
三月远远地坐在阳台上,刚刚合上手机。因坐姿更加收紧的裙摆,遮不住修长的一双腿,不肯老实的前后交替着晃荡,凌空似跳着康康的舞步。屋里的灯光即便再雪亮,投进黑暗里,已成余烬。光影明暗,破碎跳跃,露出的大片肌肤,仿佛新落的雪,没有任何瑕疵。他不禁有些恍惚,像是睡醒的人回味睡时的美梦,甜蜜却也心脏被剜去大块一般,格外的空落落,。
褚颍川穿过客厅,一步步走到阳台,倚在三月身旁的栏杆上,歪歪斜斜地问:“你在哪里学会的骰子和打牌?”
她侧头看他,也歪斜着,姿态却无限娇媚。
“父亲教我的。”
“这些钱我若不让你动,你一分钱也动不了。”
“可是你答应了,褚颖川。”三月轻轻地,她的笑颜和她仍旧凌空跳着舞步的双腿一样,白到极致,带上了惨淡。
“而且,你对周周说的那些话,千金大小姐也许没听明白其中含义,但是我懂。”
褚颍川明亮的眼注视着她,三月微微挪开眼,夜风渐起,她的发同凉滑的丝裙,还有变得极淡的五号尾调一道猎猎飘飞,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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