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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 小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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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主人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但与之年岁极其不符的却是嘴角边那一抹蔑视般的微笑:“竟遇着个讹钱的,罢了!再给他一吊钱。”“混账!”李小白气急败坏,不知怎的身上突然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很明显,这一撞,可不止皮外伤,而是伤筋动骨了,这下彻底站不起来了。

    一个李小白倒了下去,千千万万个李小白站了出来。只见街上不少老百姓都围了上来,不放那轺车走。李小白强忍着剧痛,竭尽全力地大叫起来:“诸位乡亲们!你们倒是给评评理啊。那车主人把我撞飞了,就想拿两吊钱来了事,自己二话不说就走了,有这样的吗?”顿时,人群中冒出了几个声音:“不中啊!这种事就该交官府来看看。”

    李小白这一招发动群众还算有些效果,围观者们基本上都选择朝那辆轺车贴了上去,死活不放车离开。车主人终于发话了:“你们这些刁民,准备干什么?”“干甚?当然是不能放你过啦!”一个胆子大的人突然喊了出来。车主人这下的话更狠了:“你们可知我是谁吗?我家可是郿县白氏!我父亲是上大夫!”

    “一个老世族就敢这般漠视王法了吗?若是细细说来,我陈家还是齐国王族旁支。”一个手持长剑,身着便衣的少年闯了上来,在他的身后,是一位不过十五六岁的天(mai)真(meng)少女。没错,他便是前些天嬴渠梁在演武场遇到的那位剑术奇才——陈子安,而身后的那位少女则是他的小妹陈子星。

    车主人瞪了陈子安一眼,道:“齐国王族又如何?这里可是秦国地界!”陈子星挺身而出:“老世族又如何?这里可是国都栎阳!”此言一出,倒是让那车主人哑口无言了。

    确实,老世族在秦西秦东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秦西的渭水河谷是秦国的发源地,老世族势力根深蒂固,难以动摇;秦东却因为战争的缘故,土地归属常有变化,甚至到了献公时期,献公将秦国一划为二,秦西实行贵族封地制,秦东则效法变法后的山东诸国,实行自耕农制,只有几家大世族还稍微有几块土地。而栎阳,虽名为国都,却是对抗魏国的第一线,自然是在秦东,几位族老早就教导过,不要在秦东惹是生非,要不然会惹上不少麻烦事。

    但这个车主人似乎是个不识好歹的:“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事?”陈子安极其果断地砍断了一条缰绳,马似乎受了惊,急叫起来,连带着那车主人也受了惊。见陈子安实力不俗,那车主人只好下车赔礼道歉、拱手作揖,并亲自交出了三吊钱。

    此刻的李小白已经昏厥了过去,陈子星见状:“哥,我们还是快将他送去医馆吧!”
第二十六章 栎阳初见
    那车主人见围观百姓的视线都有所转移,便迅速命令车夫疾行。当众人反应过来时,那轺车早就开出十几丈远,更何况两条泥腿子又怎是骏马的对手?

    要说这天下官府,那可真是师出同门啊!魏国如此,秦国亦是如此,肇事者都跑了好久了,南市令方才带着几个兵卒赶了过来。“呵!这时候才到?煮熟的肥猪都跑啦!”围观的群众们随之发出嘲笑和嘘声。兵卒们显得很不好意思,只好往李小白身上说事:“伤得可不轻啊!人都昏厥过去了。”“可不?赶紧得送医馆治去,迟了指不定性命堪忧啊!”姗姗来迟的南市令,装模作样地俯身查看李小白的伤势,格外热情地指挥着那几个兵卒:“来来来!咱几个一起帮把力!”陈子安拱手道:“有劳诸位了。”

    别看南市令扛人的时候积极主动,一到医馆门前便转身走人了,把李小白完全托付给了陈子安兄妹俩。医馆的主人冯氏,医术颇为精湛,栎阳城内远近闻名,一见到子星拖着李小白,便赶忙将他安置在了床上,经过一番望闻问切,道:“伤得不轻!不过好在只是伤在了筋骨上,并非脏腑内伤。只是……”陈子安见冯医家有了些难处,便问道:“可是钱财之事?还是药材不够了?”冯医家摆摆手道:“非也!在下治病,一向都是见效之后方才收费。只是这般伤筋动骨,少说也得要一个月方可痊愈。”陈子星听到“一个月”,惊讶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小兄弟家住何处,可有妻小,我们是一概不知啊!”陈子安解释道:“与这位兄台只是萍水相逢,尚不通晓姓名。”冯医家道:“两位真是古道热肠。不过,患者昏迷事小,关键在筋骨错位。届时待他醒来,便可咨问家事。”陈子安觉得冯医家言之有理,便让子星先看着他,自己则还有事先走了。

    荧玉此刻只身一人进了秦宫,由于一路上都没给嬴渠梁传过一声信,嬴渠梁根本不知他们的行迹。此时来了突然袭击,反倒是让嬴渠梁感到很尴尬,不过自家这小妹子的脾性他还会不知道?

    一见到荧玉,嬴渠梁先不忙着接风洗尘,而是略带怪罪道:“小妹啊!你这一路上可是给那景监难堪了?”荧玉不屑道:“本以为那景监也是个难得的好汉子,不料竟是个温吞水,阴阳怪气的,跟个老夫子似的。不说他了,二哥你可知?我这次在魏国遇着个奇人!”嬴渠梁一向就很关心求贤之事,便追问了上去。荧玉道:“这人啊,我是在洞香春遇着的,非但下棋堪称国手,而且深知天下列国之势,通晓谋国之道,叫做卫鞅!”“卫鞅?此人景监也给我提过,听上去是有才干。”荧玉点头道:“卫鞅虽然年纪轻轻的,但他在公叔痤府里做中庶子已经有八年了。”一听到公叔痤,嬴渠梁的神经更加被吊了起来,少梁之战的时候可没少和他打照面,甚至可以说之后秦国朝堂一系列的事都是围绕他展开的。此人虽不及李悝吴起,却也是老成持重,如此说来,卫鞅从其八年,当是也学到了不少。

    “只不过,卫鞅是不是治国之才,凭着论战和下棋,还不能定论。小妹,告诉景监,盯紧点卫鞅的消息。”

    雪歌刚到栎阳之时,便被荧玉安排在了景监府中。景监作为下大夫,好歹也是个小贵族,但府邸却还不及雪歌的记忆中,北京的一处老四合院大,不仅不如魏国的丞相府邸二十分之一,就连客卿之邸只怕都是相去甚远,由此可见秦魏两国国力相差何其之大。

    景监一直都不敢面对她,尽可能地都选择了避开。虽说卫鞅的“死讯”尚未得以证实,却也并非空穴来风,若是真的遭到了劫难,又怎么和雪歌交代?她只身一人、孤苦伶仃地来到了秦国,若是得知连自己唯一的大哥都死了,她又会不会自寻短见呢?对此,景监只能空叹息,能拖上一会是一会儿吧。

    直到有府吏传来消息:“卫鞅或未死,因为在函谷关外看到了一个长相极其类似的白衣士子,只是他骑着良驹,而非驾轺车。”经过上次的打击,景监对于诸如此类的消息都采取的半信半疑的态度,虽说一上来还是有几分高兴的,但还是派人继续去查,查明为止,不要出纰漏。

    这一切,却都被雪歌听到了。景监见状,心中突然一跳,而后作镇静状:“雪歌姑娘莫要恬噪,此等小道消息大都空穴来风,当查明真相后方可知其真伪。”雪歌却是十分淡定道:“我相信我大哥不会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了,他还要到秦国来一展抱负呢!”景监顿时释怀了,他着实没想到雪歌竟是如此坚强乐观,吐了口气道:“但愿秦国能在卫鞅手上产生转机吧!”

    景监当然不会知道,雪歌心中正在腹黑地笑道: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比你多出两千多年的见识的。

    “原来你们也在谈论卫鞅啊!”荧玉这次又是不打招呼地突然袭击,景监和她待在一起这么多天,对此倒也是司空见惯了,道:“公主所言不错。府吏来报,卫鞅等人已过函谷关,我已派人再探。”

    荧玉此时不再是在魏国时那般黑色劲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秦国公室的常服,虽是常服,却也显出几分华美之色,令雪歌眼前一亮。荧玉笑道:“我适才进了一趟宫里,和君上提起了此事,二哥叫你盯紧点卫鞅的消息。”“嗨!”听闻君命,景监回答得很果断。

    “大人!不好了,李小白现在在冯氏医馆里躺着呢!”一名府吏老远就传了上来,景监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李小白虽然刚来自己府上没几天,为人也有些偷奸耍滑,办事却是机灵得很,是个能人。前些天要整修求贤馆,景监就把他推荐了上去,没成想这求贤馆的事刚刚竣工,就碰出这种事来。

    府吏继续道:“大人!李小白在南市让轺车给撞了,听围观的人讲,那车主正是郿县白氏头领白杜仁之女,还大言不惭地说‘我爹是上大夫’。”景监问道:“南市令人呢?如何处置?”府吏道:“南市令只管将他送到医馆便不管了。”景监沉思片刻,道:“你们且先去那冯氏医馆照看着,那车主人究竟是谁,还不好说,不过南市令这种做派,也太过分了!”
第二十七章 雪中送炭
    雪歌突然有些惊讶:莫非战国时代就开始玩起拼爹了?但转念一想,这种官僚作风本就是古已有之,这时候才刚刚是发源期呢,自是无甚可怪。荧玉却是嫉恶如仇:“真是个狗官!出了案子几乎不闻不问,若是闹出了人命来,我看他如何交代!”景监拱手道:“还请公主恕臣不能奉陪了。”“无妨,我也正好想找雪歌说两句。”

    景监离开府邸后,荧玉将雪歌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本来,介于荧玉对自己身份的隐瞒,雪歌一直对她有所保留,但后来一路上的贴心照顾与同甘共苦却让两人很快便成为了好姐妹,雪歌并不因荧玉是公主的身份而刻意保持距离,这或许和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有关吧!当然,此举也让荧玉觉得很舒服、很踏实。

    荧玉笑道:“雪歌,你到栎阳之后可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赖在景监府上吧。”雪歌快速答道:“这倒不会。如果有什么客栈酒肆之类的,倒是可以介绍我去做工,毕竟是本行了嘛!”雪歌实在不知道在这里能干什么,便姑且将干了没几天的事儿当作本行了吧。“说来惭愧。”荧玉突然换了种语气,“秦国不比魏国殷实,这栎阳也不及安邑富庶。像洞香春这般风雅之地,只怕一家都没有,若是说那些小客栈什么的,待遇极差,只怕会苦了你呀!再说了,你一个女子,总是这般做个侍女也不是个出路。”“这可怎么办?”雪歌也急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多看看《萌妹子穿越指南》,至少还能掌握几门技术活啊!

    “瞧你急的,”荧玉笑道,“有我在,会让你无路可走吗?正好这宫里头缺人手,你不如先暂时做个宫女吧,正好也能陪我玩玩。”“这……”雪歌脑门前突显三根黑线:前脚还说不是个出路,后脚就让我来做个宫女,你们权贵的世界无法理解啊!而且我好歹也是看过几本宫斗小说的好不?宫中的世界,咱玩不起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荧玉似乎看破了雪歌的心思,“咱们秦国和山东六国不一样,宫里头一共也没太多人。二哥的正妻在产驷儿的时候崩血而亡,现在只有一个侧夫人韩氏,她心地善良,很好相处的。你不必担心那些麻烦事。再说了,有我罩着呢!怕什么?”说完自己都不禁笑了,雪歌头上的黑线更深了:果然是个富二代啊!然后稍稍应了下来,荧玉自说自话道:“你先别急,待我去和二哥通报,再安排你进宫也不迟。”

    且说景监出门之后,并未赶往冯氏医馆,而是直接去了南市令那儿。不管犯事的究竟是名门望族,还是平民百姓,总得给出个说法,怎能姑息此事,甚至不闻不问呢?

    说来也巧,南市令的手下此时也来报,称李小白是下大夫景监的府吏,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虽说自己上头也算有人,但还是不要得罪任何一个贵族的好。

    只听景监喊道:“南市令在否?景监有事相求!”南市令被这一声吼叫吓着了,这下大夫居然为了一个连门客都算不上的府吏亲自登门,当真突兀,只好也亲自去给景监开门。

    一进门,景监便装模作样地揖了一揖。南市令当然知道他的身份,赶忙阻止道:“下大夫何必客套呢?”景监冷笑道:“比起南市令的做派,景监可算是不客气的了。”南市令一听就明白了景监的意思,道:“下大夫,有些事情咱们也是没辙呀。咱们两条泥腿子,哪跑得过人家那轺车?”景监道:“你手下多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只须通报一声,还怕拦不住的?”“下大夫稍安勿躁。”

    南市令带着景监到了休息的小屋,在小案旁跪坐了下来,还吩咐手下端茶送水。

    景监一看到这种架势便是嗤之以鼻。

    南市令贴近了轻声道:“下大夫,你说这种事情,咱们私了一下也就好了,若是闹到了中大夫那去可不太光彩吧?”“你少拿中大夫压我!中大夫是给你面子还是给我面子?自己心里掂量。”景监丝毫不给颜面,“我且问你,你为何对那车主不闻不问,任由她跑了?”南市令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下大夫,说到这份上,咱也只能讲老实话了。那车主人可是郿县白氏头领的女儿,你说咱们谁惹得起?”“你脑袋被驴踢了是不?”景监爆了句粗口,“她说自己是白氏,你就信了。我要说我是你爹,你是不是也该信了?”南市令怒瞪了景监一眼,拍案而起:“下大夫好自为之,若是真惹着了上大夫,后果不堪设想!”然后拂袖而去。

    景监此刻也是急火攻心,锤案而起。一来,李小白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自己做上司的如何给下面人一个交代?二来,山东一行,魏国朝堂的**党争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却不曾想到秦国竟也是如出一辙。战时看似共赴国难,一旦安定下来,却是结党营私、徇私枉法!如此下去,只怕连献公的功业都保不住了!

    怒火归怒火,可景监却是毫无办法,他毕竟只是一个下大夫,还能怎么办呢?去看看李小白的情况吧。冯氏医馆的冯医家,景监是了解的,栎阳城里远近闻名的良医,且颇有医德,李小白交给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一踏入医馆,冯医家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想必阁下就是下大夫吧。”“正是在下。想必已经知会过了吧?李小白可有大碍?”冯医家回答道:“倒无大碍,也就是些伤筋动骨的疾病,只是需要卧榻休整,只怕一个月内是难以投入公务了。”景监摆摆手道:“不打紧,我手下还有别的人,救人为先。还请医家带我去看看伤势。”

    却见李小白此刻躺在了榻上,整个人似乎都不能动了,只是眼珠子在打转。“大夫,是这位女侠还有他的哥哥救了我一命。”景监看到了一旁的子星,拱手作揖。子星调皮地笑道:“女侠说不上啦!如果不是我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就去找我哥啦!”

    “诶……”李小白动不了,只好盯着子星的方向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姓甚名啥呢?到时候也好知道该谢谁。”

    子星不语,只是笑笑便离开了。景监指挥手下道:“大家一起把小白抬回去,我去问医家拿些药来。”
第二十八章 招贤学馆
    “君上!好事!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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