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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者为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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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腾回想起过往于祖母膝下的日子,不知为何,对于弟弟的深藏不露实不敢深究,更不敢再细想自己幼年多随祖父习武学略不熟悉弟弟的细致也罢了、为何几乎日日要弟弟陪上半天以上的祖母也没看出他的不凡、反只将他当娇弱纨绔养着,只兴匆匆为他弟弟谋划前程:
“你现在身上好歹有个骑都尉的爵位,虽看着不算高,好歹也有四品爵,不出大错的话,往下还能袭三代,如此若以侍卫晋身,也未尝不可,只是侍卫出身一开始总免不了戍卫轮值,你偏受不得暑气,夏日恐难熬了些……又本朝规矩,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若是半年前,王子胜愿意出去不管几等弄个侍卫衔,再慢慢儿谋划一二,或者在兵部那儿熬个主事,或者寻个外放的时机,王子腾就要睡着都笑醒了!但这人总是贪心的,便是谨慎如王子腾也不例外,尤其他因着近来一想到往事,总不似以往那般一味觉得弟弟实在是得祖母宠爱、反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不敢深究的愧疚,便更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弟弟面前儿。
什么是最好?与传统大庆人的王子腾来说,身为男儿,自然是封侯拜相!
封侯需军功,大庆立朝不久,虽国势日强,却还算不上四海宾服,北方虽然初定,东南西南倒都还有机会,王子腾却是不舍得弟弟拿命去挣前程的,只好琢磨着给自己谋划。
但拜相,王子腾却惊觉弟弟天赋不小!
看着万事不理,其实心细如发又能藏能忍,处置起事务来,不会事无巨细一手抓,偏大方向拿得极好,眼光又看得长远,天生一个官场里头能扎出头的本事!
王子腾原待为自己在江浙那边谋个外放武职,想为家族挣一份军功,便是日后真个无福有个子嗣继承,能给了仁哥儿都是肯的。现下却将心思移开大半出来,手里的人脉资源也不往江浙那边使了,一心至于士林交好,有心为弟弟铺路。
一边儿,从江南的林海到京中各位故旧,处处打点忙碌;一边儿,王子腾屡败屡战地与他弟弟磨嘴皮子,可惜王子胜原身怎么想的不知道,现在这个瓢子却一心只想修行求真、天地同寿,不说他其实没王子腾以为的出阁拜相的本事,便是有,又如何愿意为了凡尘数十年的繁华耽误修行?
因此王子腾的嘴皮儿再如何磨,也磨不开王子胜丝毫松动,最后更是给这个忽然灵光一闪的弟弟一句“那些事儿不是我查的,是阿穆与我说的”给震得头晕眼花,险些儿一头栽倒!
王子腾是看到皇帝一直没死心地想沾染他家宝贝弟弟,这也是他一心想劝弟弟正经科考出仕的一个重要原因——凭他再荒唐,皇帝也不能勉强一个正经考出来的进士做娈宠!
却不想,不只皇帝不死心,就是他弟弟,居然也在不知何时也动心了!
记得以前提起皇帝还总是“穆小七他爹”,到底什么时候就成了“阿穆”啦?
王子腾最近也开始给大女儿相看了,原就有些说不出口的父亲心思,却不想掌上明珠还没给人捧走,含在嘴里藏在怀里二十几年的心肝宝贝,却先给叼走了!
一时间,王子腾都分不清是让弟弟出阁拜相的希望破灭对他的打击大,还是提心吊胆三年多,弟弟还是教那个他反抗不得的男人叼走了的打击更大些。
一时间,都被打击得忘了去想皇帝为何对他家的事儿那般了解了。
次后想起来,却不免一身汗。
不想还有更冒汗的。
王子胜虽是为了摆脱他哥总念不腻的絮叨,可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拉出来顶缸的,之所以说是皇帝,还真不是因为知道他哥对这位最是忌惮,实在是皇帝于他最是不同,凡人都知道夫妻一体哩,何况是携手长生的双修伴侣?
因此他要应付兄长,又不愿细说自己以法术窥视众人命轨的事儿,第一反应,自然是拉皇帝出来顶数儿。
皇帝察觉出王子腾越发恭敬,心里也明白为何,却也不以为忤,不过因着心疼王子胜不只有个偏心祖母,还有个极品庶妹,不只没想着要拿替他顶缸一事换一回上位,反而主动承欢,王子胜自然笑纳了。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转眼就是八月初九。
灯节还没有正式开始,京城却已经很是热闹。
王家却又更有另一番热闹。
王子胜将他家阿穆带家里来了,当着张氏仁哥儿王子腾史氏并鸾姐儿姐妹三个,大大方方直截了当的就是一句:“这是阿穆,我携手长生的人。”
“……”
王子腾仁哥儿不必说,张氏史氏也分别从自家兄弟那儿知道了这位穆大人的真实身份,单是阿穆居然是个王子胜牵着出场就够震撼了,更别提还有一句“携手”——信息量已经大得让他们一时都忘了深思何谓“携手长生”了。
三姐妹里头,最小的凤姐儿还是个四头身略余的小娃娃,最是听不懂的一个;鸾姐儿在他爹眼里已经快能相看女婿,略懂事些,却最是性情温婉,不过是将张氏的手握得紧了些;惟有泰安姐儿,虽说王子胜那个原身也不是什么大胆的角色,但或许是男儿气息多少比女儿大大咧咧些,又或许是王家男人对她都格外温和的缘故,宠得这姐儿竟是直接挑眉竖眼,冲口就是一句:“那婶娘怎么办?”
王子腾夫妻俱是吓了一跳,张氏也有些小心地看了皇帝一眼,看他依然不喜不怒地任由王子胜牵着手,才忙忙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婶娘有仁哥,还有泰安呢!不稀罕他!”
泰安是个有些缺心眼的性子,胆子大、知道的事儿不少,却总有些傻气,明听懂了王子胜那句话的意思,得了张氏这么一句,居然也笑嘻嘻回抱住她:“嗯,婶娘有泰安陪你就够了,我们不要臭男人!”
三个大人少不得又多流半后背的冷汗,好在皇帝任说任偷看,始终没什么反应,倒是凤姐儿傻乎乎地也拉着她大姐凑过去:“还有我还有我!”满足地蹭到张氏怀中,又看看她爹和她堂哥,眨巴着眼睛恳求:“也要爹爹和哥哥好不好?爹爹和哥哥都不臭的。”
仁哥儿也嬉笑着凑趣,闹得张氏几个满心的紧张都散了三五分。
王子胜由着他们又嬉闹了几句,才道:“我既然有了阿穆,便不要别个了。”说着看向张氏:“你要守着仁哥儿也行,不过通房什么的就打发了吧,用不上了——但你若是用得上的留着也行,真喜欢了抬妾室立偏房也随你,我是不会用的。”
听得懂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时下有那金兰之好的女子倒也有这么做的,但由坐丈夫的这么说出来、还是当着一家子大大小小说出来的,咳咳,还真没听说过。
不想王子胜还有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话,却是:“若是不愿守着,你愿意嫁谁都随你,要诈死换个身份去嫁也随你、要明着和离另嫁也随你,嫁妆也都只管带走,我分到的家业里头有中意的也只管带着去做嫁妆,若有中意的人却不好自己去说的,我给你请媒人……
虽然仁哥不能跟你走,但你随时可以回来看他,他只要得闲,也回去看你——以后也一样给你养老送终……”
“……”张氏沉默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吐出一句:“你想得倒真是周到……”
她嫁了这人也好些年了,还真是第一次发现他想事能想得这么周到的,哪个说他万事不理来着?
王子腾气得吹胡子瞪眼,许弟媳养些女子在身边也罢了,总是子胜先对不起人家,可许人另嫁,还是明着和离另嫁也可、还许她随时来看仁哥儿……这是嫌仁哥儿的名声太好听呢还是太好听呢?
说他万事不理,真是抬举他了!简直就是屁事不通!还以为现在是大庆初立国时呢?如今规矩日严,虽说贵女射猎仍是雅事,但寡妇改嫁尚要被人说嘴,何况是这样无缘无故,又不是七出、又不曾义绝的和离?
王子腾捂着脑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给老妻打眼色。
可史氏便是明白相公的意思,又能说什么呢?当着皇帝的面劝张氏留下来?就是她有那胆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话说。
好在王子胜虽是个不将世俗规矩放心上的,张氏却还挺在乎,且她又没个惦记着还君明珠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出去,当日顶着个老太太都熬过来了,现在自家当家,又有仁哥儿孝顺镇,且日后说不定都再不需担心会闹出个庶子啥的了,有甚不好?
她很看得开,连带着对皇帝虽还有些憷,却也努力亲近起来了:“阿穆——我叫你阿穆可以吧?你也可以喊我的小字阿云,反正日后就是一家人了——阿穆又不好来给你管家,仁哥儿又还不到娶妻的年纪,我如何走得开?眼下可就有一桩大事——既然带回家了,契书总是要结的吧?阿穆身份特殊不好大宴宾客,自家人好好儿吃一顿也是要的吧?这些若是没我在,难道你自己打理得来?”
说着,张氏笑吟吟起身:“且看我打点去。”又留王子腾夫妻:“反正明日大伯休沐,且留下来贺一贺新人罢!”
——女主人的姿势十足,也幸得她还算有分寸,对阿穆始终保持一分恭敬,又与王子胜多拉远五分距离,如此皇帝也没嫌她碍眼,反而认认真真受了她一礼,又正正经经回了半礼,也不管张氏忙不迭地避让,只道:“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忙一天班,回来小姑娘还要闹腾
86第85章
皇后辗转听说了这事儿;嘴里一口茶含半天都忘了喝下去。
也亏得她规矩好,竟也没有喷出来。
堂堂天子,居然与个身上区区四品虚衔爵位、若不是之前地动之中天眷之名传得太开简直是二流勋贵都挤不进的人家结契;还是入契的那种!
须知大庆早期,或者是因常年战乱;妇孺不易生存,男子结伴更好活下去的缘故,南风比之前朝更为盛行。前朝原只在闽浙一带盛行的男子结契;也不知道何时也绵延到京中来,大庆开国勋贵里;就有那么不只一对,甚至据说先帝与王家那位老伯爷也颇暧昧,只是不曾有谁见过他们两个的契书罢了。
因此虽契书一事近年在高官勋贵里头不算常见,朝廷正式承认的却也有两种,一种平契、一种入契。所谓平契,便是结契的两个男子于契约身份中平等相待,谁也不入谁的籍,也各自娶妻,也各自生子,甚至各自纳妾养小厮,谁都不会从属于谁;至于入契,却多是要入籍的,这入了别家籍贯的那个,不免就有些从属的意思,虽也有娶妻生子延续血脉的,却到底不同,倒有几分像是被认可的男平妻的意思。
——皇后早知道皇帝对那个王家子格外不同,也乐得他和个亲近嫡长子的男人纠缠,却实在想不到,这个不同居然不同到皇帝愿意与之结契,还是自屈下位的入契!
——难道不该是那个王家子入穆家的契么?
皇后发现就算结缡二十载,她也修炼得能够越来越自然地输棋给皇帝了,可她能够痛苦适应皇帝的臭棋,却实在适应不了他那天马行空的思维。
——难怪大庆的敌人都说,大庆皇帝是个兵道奇诡的人物。
——皇帝嫁人了,连带着皇后就算人后也不敢有丝毫轻视王家的意思,可为什么,她丝毫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愉悦呢?
——皇帝居然也嫁人了!!!
贤惠恭谦了一辈子的皇后陛下,实在忍不住,躲在被窝子里头闷声笑了好几回!
没办法,不怪她幸灾又乐祸,实在是,怎么说呢,虽然皇后嫁给皇帝时,才大庆开国未久,因着连年战乱的缘故,那是的民风比现在还彪悍开放,底层的女子若不是被欺辱到麻木,就是彪悍得能做人手包子!哪怕是大家族的贵女,就是尊贵如大庆开国的几个长公主,也是上马能弯弓,下马能砍人!
但很可惜的是,皇后出身却不是普通的勋贵,却是范阳卢家的嫡女。范阳卢氏出自姜姓,乃是齐国后裔,始祖卢植以儒学显名东汉,次后人才辈出,北魏时已是北方一流高门,相比之下,现在的什么四王八公什么勋官贵女,简直连暴发户都算不上。
当然范阳卢氏这些年也衰败过,否则便是不再严苛遵守全盛时期那样只与同为七宗五性的人家为婚,却也犯不着定给一个还没坐稳天下的草莽武人家庶子。
可再衰落,到底是传承渝千年的世家,有些坚持,是一般爆发人家比不上的。
卢家女儿也上得了马、挽得了弓,逼迫狠了,温婉浅笑甚至一夜春宵过后,金簪银牙都是能要人命的角色。但卢家重儒学,就算不全盘认可后期那什么朱程理学弄出来的规矩,但三纲五常却不是朱程之后才有的,卢家女不需一味隐忍恭顺到死,但底线之上,却必须夫为妻纲。
皇后母亲早亡,临嫁之前,她祖母带着一群伯娘婶母轮番上阵,足足与她说了大半年的闺阁庭训。
彼时大庆已经正式称王,虽太子还在,谁也没想到燕王能九五称皇,却也将他视为卢氏崛起的一个契机,少不得尤其在意些。
皇后自幼熟读诗书、弓马技艺在闺阁女子中也算佼佼,奈何皇帝是个不耐烦诗书的,道理通典故粗知,却更乐意直白说话,春花秋月还不如敌人胸口绽开的血花、战场孤傲的冷月。
至于弓马技艺,咳咳,帝后成婚时,皇帝才是个十五生日不到的小少年,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半招不让,直接就将人撂倒,没见血就是手下留情了,伤筋动骨什么的……
况且又是个爱美色好沾花惹草的性子!虽说规矩是有的,后院谁也越不过她去,嫡长子也是出自她腹中,可怎么说呢,勺子还有磕着锅底的时候,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碰的?但是一手臭棋篓子却老爱拉她下棋就让人受不了!明明是个思维敏锐用兵奇诡的,偏到了棋盘上头就成了奇葩了!更要命的是,贤惠恭谦的王妃殿下皇后陛下还都嗔怒不得!
总算其他还算顺心,嫡子也有两个,长子出息幼子可爱,皇后不至于觉得很憋气,可见着这让她贤惠恭谦半辈子日后也还必须贤惠恭谦下去的家伙嫁了人……
咳咳,就算不能亲身上阵与他讲解闺阁庭训,也真忍不住大笑一场的冲动啊~
思维奇葩得好啊!
皇后心里小猫挠啊挠,真恨不得亲自给丈夫好生置办十里红妆将他风光大嫁!
但皇后到底是皇后,虽说闺阁之中顽劣了点,不然也不会被挑出来与个当时不过诸方军阀中还算不错的一个的庶子定亲,但好歹贤惠恭谦了二十年,于自己的身份还是记得极牢的。
她的丈夫,到底是皇帝、是大庆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而她自己,虽说是现在大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还不是女人尊贵的极致。
纵观诗书,废后可不要太多哦。
……废太子也不少。
必须忍住。
皇后默默地、悄悄地,准备嫁妆,哪怕也许要等皇帝驾崩后才敢送出去,哪怕也许她根本熬不到为皇帝将这份嫁妆送出去。
也是一份念想不是?
到底堂堂天子,不管送的时间早晚,总不能让王家后人暗地里嘀咕起来,说是穆家连这么点东西都舍不得,说卢氏女连这么点规矩都不懂。
却还是觉得能光明正大给丈夫娶契妻的张氏好痛快~
据说那位还让皇帝给施了半礼呢!
皇后一想象那个场面就好生心痒,偏太子只状似随意地说了那么一句,就不肯多形容,她又不好从别处打听——好在事儿再打听不得,这事儿的另一位正主也不好随意传唤进宫来见,但那位得皇帝屈尊半礼的女人却还是见得的。
皇后眯着眼儿笑,虽说四品诰命低了些,但身为国母,这点随意总该有的吧?
月节正日,宫中照例大宴,且出了孝期自然又更热闹,王家亦是出孝,张氏自然要随着嫂子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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