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假面传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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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紫宁就对憨厚的杜彪很有好感，现在看到杜彪为朋友凌然无惧的样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把杜彪当成了自己人，想要去保护。

“我生来就笨，为了自己的朋友赔上一两条笨命也没什么。”杜彪看出了紫宁对自己的照顾，感激地笑着说。

“那好！受死吧！”

石极说着就闪过挡在身前的紫宁出现在杜彪面前，一掌飞快拍出。

“啊——”杜彪像皮球一样被一掌击飞！

挡住去路的大树一棵棵折断，石极打在杜彪身上的力道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卸下。

“阿彪！！！”紫宁看着杜彪一点点地飞远。

消失在夜色的树林里。

“你！”紫宁回头狠狠瞪了石极一眼，甩掉两行泪花，飞奔过去。

杜彪被石极一掌打飞出去一百多米。

看到杜彪在地上躺着的肥胖身躯，紫宁却停下了脚步。

她急切地跑了过来，却根本不敢去看杜彪绝对被打成了浆糊的尸体。

“为了自己伙伴而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在这样憨厚怕事的人身上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凌然不惧。这就是所谓的友情吧……”一个深绿色的人影从天上翩然飘落下来。

是一个长发披肩的秀美男子。

“方虹！”一百多米外传来石极颤抖的声音。

“是我。”长发男子蹲下，轻抚着杜彪的尸体。

“竟然真的是你！”石极影子一样出现在了长发男子的身边。

紫宁看着宛若天人的方虹和面露喜色的石极，呆站着。

“这……这么多年，你都藏到哪里去了……”石极的眼睛里竟然喷出滚滚热泪。

这个顽固冷酷，不讲情面，不识趣，丝毫不讨人喜欢的老人。

泪奔了。

方虹抬起头，看着石极。

轻笑。

“你变了。”

“我……我变了。”石极黯然承认。

“这个小子如果死了，你会怎么样？不，应该说，这小子遇到你就一定会死吧。”方虹看着地上的杜彪说。

“是的。”

“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

“是的。”

“现在我却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出现了。”方虹低头说。

“那么这个胖小子的死，会让我内疚一辈子。”石极脸上老泪纵横。

“其实，何必呢。这一切。”方虹轻叹。

“他们说，这就叫命运。”石极慢慢走到方虹面前。

方虹伸出手，扶着石极站起来。

面对面。

然后，拥抱。

“你要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方虹抱着看起来比自己老三十岁的石极，在石极的耳边轻轻说。

石极浑浊的泪水淹没了方虹的长发。

地上的落叶慢慢在两人脚边盘旋。

盘旋。

飞旋起舞。

直冲云霄。

一片白茫茫的耀眼记忆，在两人紧贴着的胸膛中间摩擦。

爆炸。

……

石极的回忆

我叫石极。

我最大梦想是有一天能成为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我是说真的。

这是个老掉牙的梦想。却总是最迷人。从小我就天生神力，八岁那年我在掰手腕大赛里击败了村上最强壮的大伯。十二岁那年，我将村西头的石碑搬到了村东头，结果被痛打了一顿。十四岁，我徒手制服了一头闯进村里的黑熊。这些都是我这辈子值得记住的光辉时刻。

可是它们离我的梦想还太远。

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我说了我是认真的。

直到有一天。

我遇到了一个叫做绮梦的小女孩。在她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叫方虹的瘦高少年。

那两个人走进了我的生命。

就再也没有走出去。

那一年，我十八岁。方虹十九岁。绮梦只有十二岁。

方虹告诉我，只要跟着他，就可以变得非常强。

我挥出一拳。

我不信。

接着我看着自己的手腕像麻花一样在自己的眼前打卷。方虹微微一笑。

“你想不想要变强？”方虹清澈的眼睛告诉我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的机会。

那是一双连男人见了都会入迷的眼睛。

我强忍着手腕的剧痛，不肯喊痛。点了点头。

“那你想不想要变成世界上最强的人呢？”

绮梦从方虹的身后探出头来，笑着说。

那是一幅美到不属于人间的图画。

我木然地点点头。

“那就跟着我吧。”绮梦稚气未脱的嘴角骄傲地上扬。

方虹看了看绮梦，对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绮梦是我的师傅。”方虹说。

于是我跟着方虹和绮梦，走出了小村。

走出了平凡的命运。

方虹是绮梦的哥哥，也是徒弟。他们都是像怪物一样的人。不，是像仙人才更贴切。

十九岁那年，方虹的功力就已经冠绝江湖。一身飘逸无踪的功夫，对方往往还没有沾到他的衣角，就被方虹蜻蜓点水间击倒。人称“蝴蝶手”。而绮梦虽然是师傅，却不如方虹厉害。不过也已经是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

对于妹妹绮梦是师傅这件事，方虹从来没有过任何异议。

绮梦以后一定比方虹更厉害。这是他们兄妹俩达成的共识。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那或许是只有他们那种境界的人才能看出来的吧。

我一个只有一身蛮力的乡下无知小子跟他们在一起，始终显得不伦不类。可是他们却从来都不见外。从我同意跟着他们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真的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不，是亲兄弟。

现在想起来，那或许是一种只有上天才能赋予的幸运吧。

我的力气天生惊人，但是功夫天赋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差。

在方虹耐心的教导和绮梦偶尔的画龙点睛下，资质平庸的我也不知不觉练就了一身足以横行江湖的功夫。

人就是这样，全然看生长环境。和蚂蚁在一起成长，他的成就可想而知。而和天人一起成长，即使是最蠢的笨蛋，也不会差到哪去。

那时候我跟着方虹和绮梦兄妹俩一起行走江湖，那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绮梦是个顽皮的小女孩，兴致来了，我们就陪着她一起闯进最危险的龙潭虎穴，大闹一番。她总能让你的嘴角挂满控制不住，又不知疲倦的微笑。而方虹是个你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美男子。沉着，安静，温柔，细心，宽容，善良，尤其是无视一切的强，和因为这强而衍生出来的无比高贵的从容。

绮梦就像是一个梦境，调皮得让人怜爱，漂亮得让人六神无主，纯真得让人虔诚。

方虹就像是一幅画。美得跃然纸上，安静得不容争辩。

我，仿佛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存在，只为了见证他们无双的美。

有一天，那无忧无虑的日子被切断了。

一个叫黯灭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绮梦纯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恐。方虹从容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不安。

即使再笨，我也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

黯灭是一个三十多岁，面色黑沉的男人。

“他在哪里？”黯灭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虹挡在绮梦身前。淡红的嘴唇变得苍白。

“别闹了，我知道他已经找过你们。”黯灭冷笑着说，暗红色的球状杀气在右手上环绕。

“哥哥，我怕。”绮梦美丽的眼睛里盛满泪水。

“别怕。父亲不会伤害你的。他找的是我。”方虹淡淡一笑。

黯灭竟然是他们的父亲！

“哦，原来真的是你。”黯灭的眼神变得肃杀起来，全身蒸腾着杀气。

“喂！你是他父亲哎！”呆站着的我不由自主地说。

黯灭好像是刚刚注意到我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来。

“闭嘴！乡巴佬！别再跟着我们了，我看到你就想吐！”方虹的眼睛里射来带着深深厌恶的嫌弃。

我张着嘴，消化不良地吞咽着方虹的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不。

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吧。

我的喉咙里摩擦出一声干涩的苦笑。

无地自容地埋下发烫的脸。甚至没有脸面迈开脚步离去。

“绮梦，离哥哥远一点。”黯灭不再看我，对绮梦说。

绮梦颤抖着后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没想到你真的是天灾。”黯灭说。

“父亲，醒醒吧！你我都不是命运选中的那个人！”方虹痛心地在掌心汇聚深绿色的气。那是他最厉害的绝招，“蝴蝶效应”。

“怕死就乖乖承认。那样我还会顾念一下父子之情，让你死得痛快一点。”黯灭冷冷说。

“难道你真的被黑暗迷惑了心智了吗？你一直在追捕那个所谓的天灾，一直在追捕。为了让自己变成克制天灾的近卫，你发疯了一样追求强大的力量。为了正为，那所谓的正义，你抛弃了一切！以至于让深爱你的母亲心碎而死，让我和绮梦无家可归！可是天灾和近卫是由命运决定的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方虹的眼角盈满泪水。

如果那种时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我被羞耻砸扁了的心觉得心疼的话，那就是方虹带泪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是命运挑选出来的那两个最强的人的话，我看，你也一定是邪恶的天灾！醒醒吧，我是近卫，你才是天灾！”方虹说完了最后一句，掌心里的深绿越来越凝重。

“是不是每一个邪恶的魔头在怕死的时候都会这么大舌头？受死吧！”黯灭催动手上环绕着的光球。

“一叶牵百络……”

方虹轻轻念动口诀，整个人立刻被“蝴蝶效应”深绿色的气流包围住。

两团锋利的气慢慢靠近，即将碰撞出足以摧毁一切的火花。

就在那时候。

一束诡异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投在我的眉心。

那是上天的信息。可是我却没有读懂。

炫目。

我隐约看见跌坐在地上的绮梦惊恐地张大眼睛……

第六章——宣命老人

第六章——宣命老人

这是一片被上帝洒下神奇种子的大陆。

每隔三十年左右，就一定会出现两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

没有被埋没的几率。

到了注定的时候，

那两个被命运选中的人一定会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功力突飞猛进。

甚至，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寻常百姓，一夜之间达到武学的顶峰。

这就是宿命。

那是其他人永远也无法奢望的。

压倒性的强大。

强大，意味着一切的可能。

拥有一切的可能。

摧毁一切的可能。

改变一切的可能。

拯救一切的可能。

这些可能都是脆弱的人心难以抵挡的致命诱惑。

更何况，最高的顶峰永远都不是个宽敞的地方。

拥挤得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毁灭之君，天灾。

希望之星，近卫。

命运的连体双生子。

正义和邪恶，借着两个天之骄子的身躯，做着永恒且不可避免的碰撞。

黯灭，一个天赋异禀的男人。

谦和的天性，侠义的心肠，独步武林的功夫。使得他被人们称为正义的象征。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

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是下一个希望之星，拯救武林的英雄。近卫。

这样的定位并不会让黯灭感到不舒服。他是一个对一切都看得很淡的人。因为那些功名成就对于他太稀松平常了。

而近卫？希望之星？拯救武林的英雄？

命运选中的天之骄子……

有点意思。

风光的人生，美丽的妻子，听话的子女……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黯灭动心，

那么，也只能是这万中无一的荣誉了。

于是黯灭的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接受了这个使命。

拥抱了拯救一切的可能。

黯灭开始比以往更艰苦地练功，虽然他早就发现自己遇到了武学上的瓶颈。

他已经非常强。很难变得更强。

但是，如果是近卫的话，应该远不止这个程度吧？

为了拯救世界，为了其他所有人。

当然！除了我还有谁更有资格？！

我必须要成为近卫！！！

和天意较劲。

黯灭拼上了性命去练功。

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那“拯救一切的可能。”冲昏了头脑。

在唯一能够冲破重重防御到达内心的那一个诱惑面前，人类才会发现自己有多么不堪一击。

一个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人，遇到了那唯一一件还能让他在意的事。

这就是所有疯狂的起因。

十多年过去了。

命运还是没有降临。

而曾经的玉面郎君，变成了脸色黑沉的活死人。

在绝望地确认自己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之后，黯灭开始暗地里练习武林中两大最阴狠的武功之一，“减甲神功”。

据说那是种能够让对方的所有防御化为无形的功夫。剪掉对方的防御，就相当于提升了自己的进攻。

这样的功夫对于到达极限，无法再前进的黯灭来说，再合适不过。

曾经追捧黯灭的人看到黯灭现今的这副样子，都开始在暗地里嘲笑讽刺。曾经善解人意最爱笑的美丽妻子，哭着说他已经疯了。

这些都不重要。

为了全天下人的幸福，承受这些误解有什么关系？！

被人们钉上十字架，又回过头来为他们救赎。这难道不是所有英雄都要走的必经之路？

被轻视误解，只能说明我的志向高到了他们卑微的心不敢相信的地步！！

这是黯灭年少时就熟记的真理。

那一次他让所有人吞下惊讶闭上了嘴。这一次，他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

在孤独冰窖般的日子里，唯一还能让黯灭僵硬的嘴角温习一下微笑的，就是儿子方虹和女儿绮梦了。

儿子方虹完全继承了自己的武学天赋，年纪轻轻就自学了一身飘逸的功夫。他自创的“蝴蝶”，里面的招式天马行空，行云流水，虽然还不够纯熟，但日后完全有机会成为江湖各大功夫派系里面的翘楚。这点甚至让黯灭有些妒忌。

而黯灭从来不提让柔弱的绮梦练功的事，像所有父亲一样，他认为女孩子还是不要踏足血雨腥风的江湖为好。方虹也从来不教妹妹武功。可是有一天黯灭却看到绮梦无意间使出了一招极端精妙的功夫。

一朵紧紧抱合的花蕾，被绮梦轻轻地一揉，花瓣热烈地绽开，接着在空中碎成无数片，天女散花般飘落在绮梦的身上。

急不可耐的绽放。好狂妄的花儿。

绮梦灿烂地一笑。

“终究是我黯灭的儿女。”黯灭骄傲地笑。

“就让父亲来保护你们吧！你们的父亲可是天命的近卫！”

等待已久的命运，终于来了。

黑衣白须的老人出现在了黯灭的家门前。

方虹和绮梦好奇地从房间里探出头去，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宣命老人”。

宣命老人。传说中，当天灾和近卫快要发育成熟的时候，一个黑衣白须的神秘老人就会出现。昭示着这个人就是被天命选中的两个人之一。

黯灭骄傲地笑笑了，捏了捏女儿绮梦的脸。

忍着泪。黯灭踩着自己的心跳声走了过去。

内心的震动声，那是半生的梦想实现的狂笑。

黯灭走到宣命老人面前，缓缓跪下。

当黯灭再抬起头的时候，老人已经走了。

就……只是这样？

这样也就够了。他出现了，也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就是近卫！

黯灭紧紧拥抱方虹和绮梦。一直误解他的妻子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实。

“原谅我！我早该相信你的！原谅我！”妻子喜极而泣。

并不是每一个拼死坚持的人都会有实现梦想的一天。有了这一天，黯灭的生命已经完满了。

可是，身为近卫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当天晚上黯灭就继续了他的修炼。

或许是因为已经天命加身，拥有了神赐的力量，或许只是因为压抑许久的心终于卸下包袱。当晚黯灭明显觉得自己的功力大步向前。

与以往不同，天还没亮，黯灭就早早收功。心情大好的他也从近乎贪婪的执着中走出，开始明白劳逸结合。放松这一个早晨，他值得。因为他实在付出了太多太多，因为他已经足够强，因为他就是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