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假面传说-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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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金的泪珠像两条河一样顺着脸颊流下，流过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混合着温热的血液一齐落下。

这一天，这一刻，追了太久。

萨特金举着刀颤颤巍巍地走向奄奄一息地力丸。

红狼点头，然后慢慢转身。走着走着，慢慢站起身子，兽毛褪去，还原人形。

交给金了。

突然！心头闪过一道蓝色的光！

发生了什么？！钢牙虽然没动，脚底却传来一股奇怪的感觉。有些疲惫，像是就这样站立了许久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钢牙抬头，想要找到任何痕迹。

轰——！

突然，大地一颤！

史丹脚下一抖，竟然差点摔倒。

一低头，脚下的大地歪斜了！

“这是……”

钢牙只来得及回身看一眼。

就要把手中弯刀刺向力丸心脏的萨特金和力丸滚成一团，全都跌入了突然间歪斜碎裂的大地裂缝之中！

紧接着，钢牙也跌落深渊……

※※※※※

“你又来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痛苦女王看着面前的对手。

“一君。陆一君。”

一君面前朝思暮想的天灾，说。

“为什么非要找我？为什么非要送死？”

痛苦女王俯视，问。

“我姓陆，陆一双是我父亲。”

一君。

“然后？”

痛苦女王还是一脸困惑。

竟然完全不记得了。竟然就连身为四大高手之一的手下亡魂都不记得！

“你毁了我全家。”

一君忍住怒火。

“显然我并没有毁掉全部。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庆幸？侥幸活下来就该满怀感恩地继续活下去才对，为什么你非要再来送死。那么想念他们吗？那么，想要团聚吗？”

痛苦女王。

“我想要做的，是复仇。”

一君已表达不出更多的愤怒。一张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撕下两个自己。

幻影分身！

“你是食人魔？”

痛苦女王颇感兴趣地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张严肃的面孔，问。

“……”

一君艰难地摇摇头。

就在几日之前，自己才刚刚对她施展过这一招，并且还和她交手了一招。可她现在的样子却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这么快就能忘记？简直就是完全没有在意过自己。

“那么，你说你会分身……哦，是你。”

痛苦女王终于认了出来。

“你是那个独臂人，你没死？真是意外。”

痛苦女王轻笑着打量起一君来。

一君点头，不知道该荣幸还是尴尬。

夜魔史丹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的对话，有些不耐烦。

“那天，你说了一句话‘永远不嫌太迟’，是什么意思？”

三个一君一齐问。

痛苦女王的调笑从脸上蒸发。

“向我认错。我永远都在等待他向我认错，永远不嫌太迟。”

略微低眼，痛苦女王说。

“他，是指蝴蝶手方虹吧。”

一君点头。原来你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魔由心生，无心便无魔。原本就是如此。

可是刚刚你看着他被那个满身紫色怨气的食人魔女孩毁容却丝毫不为所动，又是为何？

一君没有问，想必这样的问题痛苦女王也不会回答。

“说够了？”

夜魔史丹冷眼看着痛苦女王。没想到这两个人还絮叨上了。

“这是你的选择吗？”

痛苦女王将头转向史丹。

“什么？”

史丹看着痛苦女王，她今天的话特别多。

“比起那个女孩，打赢我更重要吗？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痛苦女王用眼睛瞥了瞥远处。

史丹回头，远远地，雨萌蜷缩在地上。像是受伤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史丹一下子慌了。

毫不犹豫，史丹扔下日夜期盼的终极对手，转身朝着雨萌狂奔而去！

痛苦女王轻笑。

“你自己，还要来吗？”

痛苦女王看着面前仅剩的一君……三个一君，问。

左右两侧的两个一君侧脸看了看中间的一君，正中的一君一动不动，面对痛苦女王，目不转睛。

左右两个一君也明白了一君的意思，也都再次面向痛苦女王。

“不，我不是一个人。”

三个一君异口同声。

我不是一个人，从始至终，我都不是一个人。

仅剩的手臂缓缓散发出隐隐的金色光芒。断臂难续，却还有另一只手从遥远的地狱伸出来，近在咫尺地推着自己。

温暖坚定。

阴阳的冰冷切线都无法隔断我们的血肉相连。

我们，是共用同一个灵魂的兄弟。

“这是，我们为你而准备的。”

三个一君的独臂全都熠熠发光，刺眼，一时之间让人无法直视。

好神奇的力量，超越了内力范畴，类似却不是解的另一种未知力量。

“这还行。”

痛苦女王点头。

你的幻影分身虽然厉害，可是面对擅长无形范围攻击的我却偏偏没有一点优势。不过如果你的身体里还藏着别的力量的话，那么或许还有得一打。

没有悬念的对决，太腻了。甚至就连稍稍能提起精神来的对决都开始显得珍贵。

痛苦女王决定，将一君当做能够提起精神来的对手。

来吧，你为了你的复仇。我为了我的一错再错。

“来吧，我们等了太久。”

三个一君用独臂相互搭着肩膀。

我们已经等了整整一辈子。

来吧。

痛苦女王扬起下巴。

爆炸！

三个一君化作三团耀眼的光团，冲向痛苦女王！冲向代表着邪恶极限的魔王！

痛苦女王收回一步，像是开始蓄力。

三团光芒，三个火药桶。

痛苦女王不变，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你也手握世界上无可争辩的最强力量的话，你也会拥有这份淡定。

可就在转瞬间，三个光团突然拥抱在一起！融合成一个巨大的光团！

我不是一个人，只因为，我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膨胀——刺眼——撕裂——毁灭——！

翻转重力般的，在碰到光团的瞬间，空中的雪花纷纷逆流而上，朝着遥不可及的高空竞相直上！周遭的树木像是一动未动，可是却早已根须尽碎！

好强大的破坏力！

痛苦女王静如止水的气海也不由地泛起浪花……这是何等的力量啊？像是玉石俱焚般的决心，却还保有余地。

这个独臂人超越了自身的最大潜能，丝毫未损的灵魂之外，燃烧起不明的火焰！

痛苦女王不知道，那是来自血肉根须的超自然牵连之力。

嘴唇微动，痛苦女王做出回应。

听觉未及，威力却早已先行一步冲到身边！

一个一君加快一步，挡在了最前面！痛苦女王的痛苦尖叫穿过身体，最前面的一君也化作风沙，随风而逝。

巨大光团最外面坚硬无比的外壳瞬间碎掉一半！

落地有声，痛苦女王面前的大地全都像是被惊扰的湖面一样，变成了波浪的模样，高低不平地一层层翻卷出去！

无差别的无形范围攻击，无与伦比！

可是一君的决心也不可小觑。

冲！

已经来到了这一步，即使牺牲掉所有能够牺牲的，也要在她的身上留下哪怕一道最小的痕迹！

穿过痛苦尖叫，两个血迹斑斑的一君继续并肩迎上！

“奋力一搏，准备直接分出胜负吗？”

痛苦女王看着毫不退缩的两个一君。

像是镜里镜外，高举熠熠发光的独臂，两个一君以完全相同的步幅律动大步向前！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随着气海你争我抢地涌入独臂之中！

看着两个一君飞蛾扑火的姿态，痛苦女王也不由地无声轻叹。

跑着，跑着，一君突然发现身边的另一个自己像是花瓶一样，慢慢开始碎裂。

即使牺牲掉了一个分身，还是没能保住另一个吗？

一君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另一个自己的，那张碎了一半，已经没有了鼻梁和下巴的脸。

抱歉，没想到还是不能陪你战斗到最后一刻。

早该知道，就算是用一个分身挡在前面，也不可能让后面的分身躲过痛苦尖叫的范围伤害。

自欺欺人了。

分身没有了眼球的空洞眼眶盛满哀伤，一眨眼，灰飞烟灭。

没关系，我这就去陪你。

形单影只，却充满勇气！一君豪迈地跳起来！对着痛苦女王迎头一击！

痛苦女王的身形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黑雾。

一君的独臂深深陷入地面！

打空了。

脚下的地面轰然碎裂！现出一个长达十几丈的三角巨坑！

真是惊人的破坏力！

痛苦女王慢慢从三角坑的前方走出来。

微微点头，痛苦女王对一君的这一击石破惊天的攻击表示认可。

胸口一顿，一丝血从嘴角流出。痛苦女王受伤了。

明明就可以完全躲开，可是痛苦女王却没有选择彻底躲开这记攻击的威力范围。

拳头抵着地面，随着塌陷的地面落入大坑中的一君，仍旧是保持着伸臂击打的姿势。

本就该明白，懂得瞬移的痛苦女王不会这么容易就打中。真是个蠢货。不过，都结束了。

独臂上的光芒渐渐暗下去，忽明忽暗飘摇不定地忽闪了一阵之后，终于熄灭了。

尽管一动不动的一君低着头，痛苦女王也明白，这个男人死了。

这一击，他燃烧尽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

扑通，一君倒在了坑里。原本僵硬地抵着地面，支撑着身体的独臂消失了。

承载了太多破坏力，那只独臂化为了灰烬。

看着趴在坑里完全失去了手臂的一君，痛苦女王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两个人倒下了。那一具躯体之中，好像还塞着另一个人。不过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痛苦女王转回头。

只是，刚刚自己为什么却没有躲开呢？痛苦女王问自己。

或许，就是感受到了一君这一击的诚意。

自己竟然还是这么感性的人？嘴角微微裂开，自嘲。

※※※※※※※

“小两口一起上啊？好哇，来吧！本大爷照单全收！”

炼金说，转眼看看不远处面对面对峙着的黑色披风和斩水。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易剑笙张开紧握的拳头，一朵锋利的火苗在掌心里不安分地摇曳着。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

雪花落下来，还没沾到火苗的边缘就化为烟尘。

“不用和他废话，杀了他！”

易剑笙身侧，美佟真气蓬勃，披肩长发全都像是倒流的瀑布一样直直耸立起来！纷乱飞舞！

“那就来吧。”

炼金拍拍身下的阿七。

像是冷水泼入了油锅，阿七整个瞬间从昏昏欲睡的状态变得虎虎生威！全身紫了个通透！

狂怒紫气全开！

虽然曾经败给过易剑笙，可是炼金仍旧丝毫不胆怯，不认输。上次阿七早已与逆天来拼打多日，在身体状况上吃了大亏，所以才会被减甲神功吓退。而现在，不一样了。阿七完全状态的体质加上狂怒紫气的增强，在你的减甲神功面前还不至于脆得像豆腐。只要能够抗住减甲神功最初的破甲进攻，那么，就算是再加上这个女人，以阿七的力量，加上我的药剂配合……哼！你们都还没有见识过我们真正的力量！

不过，也或许大部分是因为这大雪的缘故……

炼金毫不示弱。

铁索晃动，银蛇出击！

弃掷了许久的铁索，再次灌注满力量！

今非昔比，当时的美佟虽然位列青狮帮七大亲传弟子之一，可是功力相对现在野区中的高手们也绝对属于垫底。不过在将秃鹰的一半不朽神功完全融汇入自己气海之中后，今天的这个美佟早已脱胎换骨。

不朽神功真气，加上从红丸处血来的月刃末端加速的甩击方式，同样的一根铁索，威力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嗖——！像是将空气都给洞穿了，腾起的铁索发出一阵让人耳根发凉的冷厉声音。

好沉重的力道！

阿七本能地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抬起一双灌注着真气的双臂。

末端加速，铁索像皮鞭一样甩击在阿七早已防备好了的双臂上！虽然像是皮鞭，却比皮鞭的空响来得实在得多，这一击在力道上面绝对不比当时还有一身深厚得不可思议的逆天来的拳头差多少。

铿地一声！

阿七不由地被震退两步。

甩开双臂，阿七站定！

一对手臂上留下烙铁一般的深深印记。

好厉害的女人。

“杀。”

没想到这个女人也竟然如此厉害，再加上还有一个更加危险的易剑笙在，炼金再也不敢轻敌，一挥手，下达了必杀的命令。

“啊——”

或许也是被手臂上的痛楚刺激，阿七很少见地发出了一声狂暴的怒吼。

双拳对撞，大步奔上！

横扫一切的简单粗暴！

而面前的易剑笙却是最精细的屠宰师。

手执世间最为锋利的刀锋，寻找着每一个对手身上最为细软的部分，破。

双手对合，十指相扣，然后分开，双掌之间拉扯出一条细小的红色电丝。

噼噼啵啵。

细小，却强大得像是随时都会爆破。

当日在悬崖下的深渊之中，正是这一招让迷失了神智的方虹清醒了过来。也正是见到了这一招，方虹才认可了易剑笙已经到达了黯灭的境界。因为，当年黯灭也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突破了局限练出了这一招的。而，那时的易剑笙早已经超越了那个界限。

尽管仍旧是鲜为人知，可是，减甲神功的代名词，早已经该从黯灭换成易剑笙三个字了。

对于父亲，易剑笙知之甚少。虽然记忆不多，但是像每个孩子一样，易剑笙从来将父亲易水寒当做世界上最值得崇拜的男人。易水寒，一个连一朵小小的涟漪都没有泛出就被历史的洪流淹没了的可悲小人物，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儿竟然会真的成为世间少有的超一流高手。即使他临死前是抱着这样的期望千方百计地想要让年幼的易剑笙继续活下去的，可是他也未曾敢想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

他留给易剑笙的，只有三样东西：易剑笙的生命、减甲神功以及他的死。

如果，当年易水寒没有抑郁而终，易剑笙或许永远也到达不了今天的高度。

父母的存在，当然首先是种爱护，但也无疑是对孩子天性的各种摧残和囚禁。

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意志、理念加诸于他人之上。获得认同也好，被反驳也罢，每个人永远都会继续这么做下去。这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戒不掉的弊病。而对于一个一片空白的孩子，这种做法的影响力几乎像是斧子一样有效。

旁若无人继续纵情挥洒的雪花突然变得那么柔软。

看着双掌之间不断强大起来的减甲神功丝线，再看看对面实力强大面目可憎却必然会败给自己的炼金，置身雪花之中的易剑笙突然感动得想哭。

父亲，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像你一样，孩儿也成为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父亲……”

易剑笙动情地喃喃自语。

“哼哼哼哼。”

嘲弄的笑声。

易剑笙转头。

慈世平……不，马啸天脸上挂着一种很讨厌的笑，正拖着昏迷了的另一个马啸天——慈世平无疑——从身旁走过。

他在笑什么？我说我父亲，他笑什么？没错，他就是在笑自己。那双阴沉的眼睛彷佛看穿了自己的心事，而正因为如此他才发出了那可恶的笑声。关于父亲他知道些什么？关于父亲，他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没错，当年是他收养了自己，而每当自己问起关于父亲的事情的时候，总是阴沉着脸的马啸天也从来都是敷衍了事。他只是很勉为其难地表达出易水寒是个好汉子的只言片语。

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易剑笙的注意力不由地被路过的马啸天分散了。

“混蛋，剑笙，别理会他。”

美佟注意到了易剑笙的注意力变化，连忙提醒说。

易剑笙回了一下神，重又面向炼金。

“还有心情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