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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海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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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的病很麻烦，怎么一直都不见好？”丁东国说。
“可能是体质问题，《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成天都是病恹恹的样子。”杜泓伯说。
“但愿她不是林黛玉的命。”夏侯博说。
“小涂还是很有骨气的，那个姓李的老板要给她一百万，还给她别墅轿车。她要是点个头，马上就是百万富翁，早到疗养院享福去了，哪能跟着咱卖报纸，吃不上喝不上受那么多的罪。昨天下午让老毕擦鞋的那个娘们，肯定被哪个老板包了，她的长相还不如咱们小涂，但人家多有钱！”丁东国接着夏侯博的话说。
“真不知道涂丽婕是咋想的，有那么好的条件不知道利用。俺那地方说女人傻的时候，就说大姑娘要饭傻到尽头啦，涂丽婕这阵就是大姑娘要饭。我要是涂丽婕，就愿意嫁给那个老板。先把一百万弄到手，再把别墅、轿车弄到手，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万。那个老板岁数大了，等他死了自己还年轻，光继承遗产都能发一笔大财，到时候再找个年轻的。”王杰超接着丁东国的话说。
闯海南 第八章（2）
“你要是个女的，会天天夜里到海口宾馆门口卖，叫千人戳万人弄，染一窟窿的性病。”丁东国又恶心起王杰超。
“能叫千人戳万人弄是生意兴隆，干这行生意的要是没有人戳没有人弄，就是生意不行，日子就过不下去。就像咱们卖报纸，要是没人买，咱是啥心情？咱们卖报纸，人家卖自己，谁也甭笑话谁，都是为了挣钱。我把这社会看透了，甭看那些表面上周武郑王，朝台子上一坐人模狗样，鬼知道私下都干了啥肮脏事情。我听说有个女的，屁本事都没有，就是喜欢见了领导朝天举大腿，没几年就当了副局长。那些热汗顺着脊梁杆子流的人，干了一辈子还不知道自己为啥提拔得慢。我们河南有句顺口溜，两腿一奓顶你干一夏，两腿一蹬顶你干一冬，裤子一脱，提升通过。这年头，谁也不笑话把事情干成的人，只看不起把事情没干成的人！”王杰超又高谈阔论起来。
没有人反驳他，心里都承认他说得有道理。那些发财的升官的漂亮女人，有几个不是靠那本事得手的。
毕志磊他们吃过晚饭，就一块到东湖大酒店和邢国强喝茶。初夜时分，海口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到来了。人们从闷了一天的房屋里走出来，享受海岛没有污染的空气，享受海风带来的凉爽，有钱有权的人还要享受这个暴发都市的浮华，没钱的人也要喝茶聊天交朋友。于是，各种夜生活的霓虹灯全部开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歌舞厅里传出流行歌手疯狂的吼唱，食店、酒店、大排档里，煤气炉呼呼作响，还有勺子在铁锅里的碰撞声、生意人的吆喝声、电子游戏机里的音乐声。东湖大酒店、海口宾馆、望海楼大酒店所在的海秀东路，游走着很多*。她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小声地向过往的男人推销自己。有男人和她们讨价还价，和农贸市场买卖猪肉差不多。有些没钱的男人，没有资本和人家讨价还价，就不远不近地看人家进行交易，给精神寻找*。这个地方和东湖三角池仅一条马路之隔，那边是清贫、理想、拼搏、读书、歌唱、情操、友谊、爱情，这边是交易、买卖、奢侈、挥霍、铜臭、*、堕落、享受、灯红、酒绿。
毕志磊他们走过那条马路，宛如从一个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白酒的暴烈味、啤酒的苦涩味、火炉上的热油味、*身上的香水味、脚气的腐肉味、胳肢窝下的狐臭味，甚至还有从心里感觉出的精液味。他们匆匆地走过马路，走进东湖大酒店，上了二楼咖啡厅，看见邢国强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站起来向他们招手。
“喝点什么？”邢国强热情地跟他们握手。
“我们没有在海南喝过茶，不知道喝茶的规矩。”毕志磊说。
“喝茶没有什么规矩，照着茶谱点就行。你们想喝什么就点什么，不要客气，我们海南人不喜欢客气的人。”
毕志磊就对丁东国和涂丽婕、欧阳莉雪说：“邢先生这么说了，咱们就不要客气，喜欢喝什么就点什么。”
丁东国拿过茶谱，上面的茶都是几十块钱一壶，还有的咖啡一百多块钱一杯，连最便宜的龙眼红枣茶都是三十块钱一壶，心想在这里喝次茶要花这么多钱，比吃饭都贵，多划不来，就对邢国强说：“咱们来一壶龙眼红枣茶就行啦？”
邢国强说：“这里有最低消费，每人必须消费十二元以上。再给两位小姐点些什么，凑够最低消费。”。 最好的txt下载网
闯海南 第八章（3）
欧阳莉雪拿过茶谱看了一阵，对涂丽婕说：“咱俩各来杯新鲜牛奶咋样？”
涂丽婕点了下头。
邢国强看着服务小姐给他们杯子里倒上茶，又给涂丽婕和欧阳莉雪端上牛奶，才对他们说：“一边喝一边聊，我们海南人喜欢喝茶，有钱到大酒店喝，没钱喝老爸茶。”
“什么是老爸茶？”毕志磊问。
“就是老爸们下午没事情干了，到大排档喝茶，有的地方叫下午茶，一块钱喝一下午。要是想吃东西，有摊饼、煎蛋、面包、花生、瓜子，一份最多两块钱，很便宜。你们要是想喝老爸茶，哪天我带你们去喝。”
“我们下午还要擦皮鞋挣钱哩，没有老爸们的闲工夫。”毕志磊苦笑了一下说。
“你们内地人说我们海南人长寿，就是你们内地人到了海南，也活不到我们海南人的岁数？”
“为什么？”
“你们内地人心太贪，挣了一百万还想挣两百万，挣了一千万还想挣两千万，挣了钱还舍不得花，指望着用钱再挣钱。你们内地人当官，当了科长还想当处长，当了处长还想当厅长，恨不得当上国家主席才满足，心贪的人不长寿。我们海南人，今天挣的钱今天花，不管干啥有碗饭吃就行，心不贪就长寿。”
毕志磊、丁东国、涂丽婕、欧阳莉雪连连点头。
“每天到你那里批发报纸的内地人很多，你怎么就想和我们交朋友？”毕志磊琢磨了一阵问。
“你们不贪，别人很计较钱，报纸破了一点，哪些地方墨色不好，斤斤计较。你们就不计较，还把我送给你们的钱还回来，我们海南人喜欢交这样的朋友。”
这晚，他们聊了很长时间。邢国强听说涂丽婕和欧阳莉雪是研究生学历，毕志磊和丁东国是转业军官，惊诧地说：“真了不起，都读了研究生，还是转业军官，跑到我们海南卖报纸，受这么多的罪！”
毕志磊笑着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十多万人闯海南又不是我们几个，能闯海南的人有几个没有本事？”
“也是，没有本事的人是不敢到海南闯荡的。像我们这些人，要是让我们到你们内地闯荡，吓死也不敢去，会饿死我们的。”邢国强说。
聊天的中间，他们知道邢国强有个妹妹，正在读高中，过两年就要高考。欧阳莉雪就问：“你妹妹学习怎样？”
“在她们学校可以排在前十五名至二十名。”
“考上一本大学还可以吧？”
“连大专都不行，我们海南的教学质量比不上你们内地。她们学校排到前十名的才能考上大学，排到前十五名的可以考上大专，十五名以后就没戏了。”
涂丽婕琢磨了一下，说：“我和欧阳莉雪下午和晚上不卖报纸，也闲着没有事情，就帮你妹妹辅导功课……”
“我请你们喝茶，只是想和你们交朋友，你们这么一弄，好像我请你们喝茶有目的。”邢国强不好意思了。
“你刚才都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没有不好意思的。她俩辅导高中学生还是可以的。你妹妹要是考上了重点大学，一生的命运都会改变的。”毕志磊说。
当下，他们就商量好了，每天吃过中午饭后，欧阳莉雪和涂丽婕到邢国强家，给他妹妹辅导功课，晚饭在他家吃，晚上继续辅导。临分手的时候，邢国强说：“明天中午都到我们家，我请你们吃饭，打煸炉吃。”
他们不知道打煸炉是什么意思，丁东国就问：“什么是打煸炉？”
“打煸炉就是先烧上一锅开水，把要吃的肉、菜放在旁边，吃的时候放到里面煮……”
“和我们内地的火锅一样。”
“明天中午我来东湖三角池接你们。”
第二天中午，毕志磊他们在邢国强家打过煸炉，又到机场东路的椰子树下擦皮鞋了。
闯海南 第九章（1）
吃过中午饭到四点钟以前，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在海南，有办法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海南的太阳太灼烈了，烤到人身上像刀子刮。毕志磊靠着椰子树，从塑料袋里取出《世界巨富传记》看起来，他把这本书已经看了一大半。他看了一阵书，觉得有了困意，就靠着树打盹。他们都是晚上十二点以后才睡觉，中午要是不打个盹，下午就支持不下来。他在蒙蒙眬眬间感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急忙睁开眼睛，面前果然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急忙揉了一下眼睛，殷勤地问：“先生，擦皮鞋吗？”
那个男人坐在他面前的小马扎上，脱下皮鞋。他双手接过皮鞋，接皮鞋的时候还给人家笑了一下，就按照擦皮鞋的程序，一丝不苟地擦起来。他把最后一只皮鞋擦好，很恭敬地放到人家脚前，看着人家穿好。那个男人从屁股后口袋里取出钱夹，翻了十几秒种才找到一张五元钱，递给毕志磊。毕志磊给他找了四块钱，送到人家手里。那人很认真地把零钱放到皮包里，又把皮包放进屁股上的衣兜里，站起身子。在他站起身的时候，皮包从裤兜里溜出来了，他全然没有察觉，向一辆夏利出租车走去。
毕志磊几乎没有思索，捡起皮包对着那个男人就喊：“先生，你的钱包！”
那个男人急忙摸了一下屁股裤兜，走过来，从毕志磊手里接过钱包，打开检查了一遍，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面额的人民币，送到毕志磊面前，说：“谢谢你，这是给你的酬金。”
毕志磊觉得脸上一阵潮热，说：“先生，这钱本来就是你的。”
那男人没再坚持，把钱放进皮包，又取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毕志磊，说：“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来找我。”
毕志磊接过名片，这人是海南南洋开发公司的总经理。
第二天早上，毕志磊在卖报的间隙，阅读了报纸上的招聘广告。这段时间，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关注两件事情，一件是涂丽婕的身体，再一件就是找工作。有了工作就有了工资，有了工资就能给涂丽婕治疗身体，找工作成了最重要的活动。猛然，他看到海南南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招聘广告，招聘人员很多，除工程预算、设计、监理、财会等专业人才外，还招聘办公室主任、秘书、保安等，写着总经理关汉忠先生真诚欢迎有识之士加盟海南南洋房地产开发公司。他立即回忆起擦皮鞋时丢钱包的那个老板，急忙跑到丁东国、王杰超、杜泓伯、夏侯博跟前，让他们看了报纸，说：“咱们都去，说不定谁能碰上好运气。”
“人家广告上写的应聘者到人才交流中心。”王杰超说。
“今天的报纸把招聘广告一登，到人才交流中心的人会成千上万，我们也拥挤在里面，就像大海里滴进去几滴水，根本不会引起人家的注意。我们直接到他们公司，或许能见上老板……”毕志磊说。
他们把报纸卖完，骑上单车就朝广告上写的地方奔去。
这是一家很有气派的公司，
在海口市最豪华的国际商业大厦办公。毕志磊他们找到这家公司，接待小姐把他们领到人事部，让他们在外边等着，听人家的招呼一个一个进去。接待小姐先把毕志磊领进去，指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对他说：“这是我们人事部的潘经理，她负责招聘工作。”
毕志磊给人家躬了下身子，谦卑地说：“我今天在报纸上看到贵公司的招聘广告，想试验一下我的运气。” 。。
闯海南 第九章（2）
潘经理看了他一眼，说：“我们广告上说得很清楚，应聘人员到人才交流中心面试，你怎么直接到公司来啦？”
“我想直接请关总面试，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你和关总认识？”潘经理又看了他一眼。
“一面之交。”
潘经理从柜子里取出一张登记表给他，让他当场填写。十几分钟后，毕志磊就把登记表填好了，双手交给潘经理。潘经理看了一遍，问：“你是转业军官？”
毕志磊点了下头。
“上岛多长时间啦？”
“二十多天。”
“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擦皮鞋、卖报纸。”
潘经理叹了口气，说：“我只负责初试，最后录用权由我们关总决定。我现在就把你的情况给他汇报一下，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我想你应该会成为我们公司的一员。”
“谢谢潘经理的关照。”毕志磊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人家一句。
过了几分钟，潘经理返回来对他说：“我们老板要和你面谈一下，你不要紧张，依你的条件，被录用是不成问题的。”
潘经理带着毕志磊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毕志磊一眼就认出坐在大班桌后边的总经理就是昨天丢钱包的人。潘经理把毕志磊介绍给关汉忠后，就退出办公室。
关汉忠把毕志磊看了一阵，说：“我看你很面熟，记不清在哪里见过面？”
“我曾经为您擦过皮鞋，您丢掉了钱包……”
“……难怪这么面熟，请坐，你是……”
“我在报纸上看到贵公司的招聘广告，想试试自己够不够为贵公司效力的条件。”
关汉忠坐回大班桌后边，思考了半晌才说：“按常理说我应该录用你，我也应该报答你一次。但是，对于这件事情，我只能报答你，不能录用你。”说完，从抽屉里取出一沓子钱，放到毕志磊面前，又说：“这些钱你拿去，算是我对你的报答，但我的公司不能录取你。”
毕志磊惊诧地问：“为什么，我的条件应该是比较优越的？”
“因为你的品质太诚实了。试想，一个穷困潦倒不得不以擦皮鞋为生的转业军官，拾到这么一大笔钱，竟还给人家。如果不是智商有问题，就是被传统教育培养的傻瓜。我的公司招聘员工，就是要他为公司挣钱，不爱钱的人能拼命赚钱？商场如战场，在商场上的诚实是愚昧的同义词。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捡到别人的东西，理直气壮地装进自己腰包，脸不红心不跳，到那时候你再来找我，我这里始终为你空着一个位置。”
毕志磊笑了一下，站起身子，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的那沓子钱，说：“谢谢关总，可能我一辈子都达不到你公司录用的条件，你也没必要为我预留什么职位啦！”说完，大步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从南洋房地产开发公司出来，时间还不到四点。太阳依然很毒，街道上的行人依然很少。毕志磊站在马路旁边，望了一眼太阳，眼睛被刺得眯了一下，就有眼泪涌出。他胸中充满了剧烈的失落感，真想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他心情沮丧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朝什么地方去。老远看见丁东国他们走过来，赶忙擦了下眼睛，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脸上还挤出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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