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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禛心在玉壶-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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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兜着,你怕什么,让开!”

得意儿连连摇头,“奴才不能让。”

胤祥上前一把推开了他,翻身上马就要走。得意儿也豁出去了,扑上去抓紧马笼头就道:“爷就算要走,也不差这么点工夫,况且这天也就要黑了,爷又没赶过夜路,要是……”

胤祥没功夫听他的罗罗嗦嗦,“你放不放手?不放手小心鞭子。”

得意儿头回听说要打,白着脸道:“爷要打就打,奴才不敢放,也不能放!”

胤祥虽说素性宽仁,可这时候又急又躁,一甩鞭子就欲挥上。得意儿一横心、一闭眼,准备生受那即将到来的皮肉之痛时,胤祥却“啪”地一声甩在了马股上。马儿吃痛,甩开四蹄就要急奔,得意儿拼死拉住,手上勒出了道道血痕。

胤祥道:“你再不放手,鞭子可真就上来了。”

“不放!不放!爷打死奴才再放!”

得意儿也起了拗劲,主仆正相持时,胤禛已赶到拦在了马前,“胤祥,下来!”

得意儿回头见是他,一颗心总算安稳落地,“四爷。”

胤禛点点头,向马上胤祥道:“你有打奴才的工夫,还不如跟着我去皇阿玛那儿禀明缘由,皇阿玛念着你一片孝心,自然会放你回去的。”

胤祥不肯下马,“皇阿玛只肯白日着紧赶路,不肯让我一个人先回去。四哥,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儿,等你们回了宫,我自会去向皇阿玛请罪。”

胤禛冷然,“你以为单凭请罪就能了结此事?你这么自作主张,将皇阿玛至于何地?将你的额娘至于何地?你这样回去,不是尽孝,尽是给她催命!”

胤祥年少,并没有深想过此层,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回去,为他的额娘端茶倒水、说笑逗趣,以解他额娘病中的苦痛,“四哥……”

“你若还叫我一声四哥,就快些下来,我和你一同过去向皇阿玛表明缘由,若皇阿玛答应,我陪你一起回去。”

胤祥仍是有些犹豫,从容上前,与得意儿一同抓住马笼头道:“十三爷,听四爷的话吧,先去求了皇上,若皇上听说四爷陪你一起回去,一定会答应的。”

胤祥垂眸看她,“会么,小白?”

“会的,”从容重重点头,“孝心可嘉,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胤禛带着胤祥去见康熙,说明情况后,康熙微蹙眉头,“你们两人一起回去?”

胤禛道:“儿臣想此地离京城也不过三、四日的脚程,若儿臣与十三弟快马加鞭,估摸着一日半就能回宫,到时候十三弟能一尽孝心,皇阿玛也能更加安心。”

康熙沉吟未语,胤祥心下焦急,抬头张嘴就要说话,胤禛一按他的手,向他摇了摇头,“儿臣会带几个老实可靠的奴才跟着,决不会泄露风声出去。”

康熙看一看胤祥憋得通红的脸,心里也知母子连心,他的着急亦是他的一颗纯孝之心,“好,朕就破例答应一次。”

康熙话音刚落,胤祥就跪下叩首道:“谢皇阿玛!”康熙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急成这样?“朕只答应你一次,下次再要抢马闹事,按规矩办。”胤禛心中一凛,康熙的消息实在灵通,才这么一会儿工夫,这事儿竟已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胤祥一心只想着卧病的章佳氏,这时听见也没往心里去,答应一声便躬身告退。

胤禛跟着退出时,康熙叫住他道:“朕会派一队侍卫跟从保护,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为上。”

“是,儿臣知道。”

康熙颔首,凝目看着他们出去。兄弟情深,自是他愿意见到的;胤祥年少莽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有胤禛此次的沉稳应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来,他这个曾经喜怒不定的儿子,是定了性……

除了必要的吃饭喝水外,胤禛与胤祥几乎昼夜不歇,只费了一日一夜的工夫就进了京城地界。到紫禁城门口时,正是火烧云的时辰,门口的守军正想关闭城门,就见几骑如云而来,扬起大片风沙尘土。

风尘之中,就听当先那人道:“四哥,我先进去了。”

“嗯。”

胤祥甩蹬下马,抬脚就要往里疾奔,刚奔出一步,身后却是“扑通”一声响。他回头,就见从容坐倒在地,脸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帽沿下滚滚滑落。

“小白,你怎么了?”

61情深

“小白;你怎么了?”胤祥说着就要往回走;胤禛身形本已前倾,此时听见便是一滞;过来一摆手道:“你快回去;这儿有我料理。”胤祥又看了从容一眼;从容强忍痛楚道:“十三爷;奴才没事;你快进去罢。”胤祥没着急走,向堪堪勒马止步的如意儿和得意儿道:“你们留下照应小白,我自个进去。”

得意儿和如意儿一路架着从容往里走,正商量着一个继续跟着胤禛;一个送从容回她的太监居所时;一直在前闷头行走的胤禛突然道:“送她去我书房。”

得意儿怔了怔;“四爷,小瞎子这脚怕是有几日不能伺候了,还是让如意儿跟您回去伺候吧。”

胤禛回头瞥了他一眼,得意儿一哆嗦,低头就跟着胤禛走,边走还边对从容悄声道:“小瞎子,我可帮不了你了,十三爷心软,四爷心硬,你只能瘸着腿照应四爷喽。”

从容心里有些好笑,可脚上实在疼痛,咬着牙关也说不出话来。等如意儿、得意儿走了,胤禛将她抱到榻上,挽起裤腿一看,脚腕上的青紫并不明显,只是高高突起一块,乍眼一瞧,还以为是骨头长歪了地方。

胤禛用手触了触,从容紧咬下唇,“轻点,疼!”胤禛去取了药,边为她揉按边道:“忍着点,散开了就好了。”从容也说不出话,哼了半响,直到胤禛收了手,她才出一口长气道:“疼死了。”

胤禛抹净了手,坐在她边上道:“以后再不能听你的话了,还说自己业已出师,连下个马都下不好。”

从容吐了吐舌,“我是出师了,就是一晚上没睡,下马的时候迷迷怔怔的,还以为你在我身后,会扶我呢。”

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又抱她入怀道:“幸好没什么事,不然可怎么办才好。”

从容心动,仰面看他道:“那时候,我真怕你过来抱我。”

“要不是胤祥那一嗓子,我真就过来了。”

“自己也这么沉不住气,”从容莞尔,“还说胤祥?”

胤禛未语,嘴边浮出一抹自嘲的微笑,事到临头,总压不住性子,看来皇阿玛给他的“戒急用忍”四字,他还得多练练。

胤禛一边想着,一边问从容道:“饿不饿?”

从容摇头,“不饿,就是困。”

“那就先躺下睡会儿,等我回来了再一起吃。”

胤禛说着像抱孩子似地抱着从容躺下,从容勾着他的脖子道:“你去哪儿?”

“胤祥那边,我要过去看看。”

“噢……”从容松开手,胤禛在她额头吻一吻道:“好好睡,我回来叫你。”

从容挨着枕头便即入梦,等胤禛叫醒她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容容,吃饭了。”

从容答应着,坐起身道:“娘娘怎么样了?”

胤禛蹙眉摇了摇头,“面色虽差,精神看着却还好,不过……听太医说着却是不好。”

从容亦知章佳氏寿数不长,此时听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十三爷知道么?”

“不知道,他还等着他额娘的病好了,就邀上我们一起去看他切西瓜玩呢。”

“那你准备告诉他么?”

胤禛抱起她,小心不碰到她崴伤了的脚,“再让他高兴几天吧。”

胤禛和从容的这一顿饭吃得愁绪满腹,晚上就寝时,胤禛比往常抱得更紧,似乎生怕从容就此消失不见,“容容,不要有事,不要离开我。”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孩子般无助的眼神令从容想起他曾经的失去,只有失去过的人,才会明白失去所带来的痛苦,才会更加害怕失去。从容伸出手,轻抚着他的发,一直看进他的眼底,“不会,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庶妃章佳氏的病时好时坏,缠缠绵绵一年后终告不治,于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薨逝。康熙于闰七月初二谕礼部:“妃章佳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久侍宫闱,敬慎素著,今以疾逝,深为轸悼,其谥为敏妃。”

这是皇帝给章佳氏的最后一份荣宠,从容听见后,却只为她感到几分凄凉。死前不能得到的封号,死后得了又有什么用?如果可以选择,她想敏妃宁愿用这代表荣华的封号,去换取陪伴爱儿成长的机会,即使少了这宫中人人争夺的虚名,即使一辈子淹没在这红墙绿柳中,又如何?

发丧过后,胤祥闭门,终日不出,就连学也不去上了。康熙念他年幼丧母,也不责罚,只每日抽空去看他一会,可胤祥却是变了样子。往日温暖人心的笑容不见了;跳脱飞扬的神气也不见了,留下的似乎只是一个名叫胤祥的空壳,默默请安,默默无语,连走路也成了悄无声息。

胤禛也每日必去,他看着胤祥,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碎了心,又结起一层厚厚的茧,盼着皇阿玛来,可来了之后又发现,皇阿玛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小小的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再不是皇额娘眼中的惟一……

胤禛去了也不同胤祥说话,每日也只无声无息地陪着他吃饭、陪着他发呆、陪着他想念一个人。直到那一天,胤祥终于干涩开口,“四哥。”

胤禛看他。胤祥道:“小白呢,小白在哪儿?”

“就在门口,没进来。”

“能不能让她进来?”

胤禛看着门外,“她不会进来的,你要见她,必得出去。”

胤祥低头,半晌,“哗”地一声拉开门,冲了出去。

从容每日都跟着胤禛来,只是每要进去,胤禛却是不准。从容无法,只得站在门口等待,等待有一日胤禛能将胤祥带出来,可是,每至夜深,都是胤禛独自步出,愁眉深锁。这天,门打开时,从容正在仰望天上圆月,想着去年胤祥还在月下念叨着要等敏妃病好,就一起切西瓜玩,今年却……

“小白!”

从容从回忆中惊醒,“十三爷!”

胤祥用力抓着她的手臂,“你的盒子呢?你的怪盒子呢?”

从容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这个精灵一般的少年竟变成了这样?深陷的眼窝;焦躁不安的眼神;凹陷的面颊,活脱脱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叫着胤祥名字的陌生人。

“盒子呢?快把盒子给我。”

从容定一定神,“十三爷要盒子做什么?”

“既然用那个盒子可以回你的家乡,那么我用它回到几年之前也是行的,对不对?”

从容结舌,她千想万想,却从来没想过胤祥会想到要用那个盒子回去,“十三爷为什么要用它回到几年之前?”

“我想过了,回去之后我就再也不贪玩了,我会一直陪着额娘,陪着她吃饭说话;陪着她赏花观鱼;陪着她看那些我从前不看的戏,那么她也许就不会生病,不会……不会离开我了。”胤祥越说声音越低,眼中的歉疚之色也是愈来愈浓。

从容心酸,说话的口气却是坚决,“寿数天定,娘娘犯的又是老病,十三爷即使回去,怕也是于事无补。”

胤祥不信,“不回去怎么知道行不行?你把盒子给我,我要回去。”胤祥的倔强不输于胤禛,此时他不管不顾,拽着从容就要往永和宫方向去,“我知道你不会带在身上,一定是放在四哥这里。走,我们快回去拿。”胤祥就像一头小蛮牛,从容怎么拉也拉不住,胤禛大步上前,用力挥开胤祥拉着从容的手,厉声道:“胤祥!”

胤祥回头,胤禛道:“小白说的没错,寿数天定,你回去又能如何,再历一次碎心之痛么?”胤祥攥紧拳头,心口起伏不定,从容揉一揉被他捏出一圈红痕的手腕,道:“况且回去之后,娘娘若看见此时的你,会作何感想?又或者别人看见此时的你,会作何感想?即使是过去的你看见此时的你,怕也只会认定你是个疯子,是个妖怪吧。”

胤祥垂头不语,从容走近,柔声道:“十三爷,娘娘在天有灵,决不会希望你总是活在过去,她一定希望看着你长大、成家、建功……”

“骗人!”

从容哑口,胤祥抬起头,满眼皆是不甘与怨愤,“什么过去的我,此时的我,你就是骗人,不让我回去!额娘也骗人,她说会永远陪着我,说要看着我娶妻生子,结果……你们都是骗人!”

胤祥抱住了从容,像小时候那样抱紧了她,很快,从容就觉得肩头一片濡湿,这个从敏妃走后就未哭过的少年,终于将心底的悲伤一泻而出。许久,胤禛上前抚了抚他的发,从容也轻轻抚着他的背脊,“也许奴才会骗人,可娘娘一定不会骗人。十三爷,你看,娘娘正在看着你呢。”

胤祥抬起头,顺着从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天边最为明亮的一颗星星,“那是额娘么?”

“是,她在朝你眨眼睛呢。”

胤祥抬首仰望,胤禛柔柔看了一眼从容,又看胤祥道:“她一直就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俺明天去厦门,周五回来~~

明天、后天都会用存稿箱更,如果有什么问题,拉到最后一章点点下一章试试,俺怕JJ抽。

周五的是半更,因为赶的比较急,有什么不妥帖的等俺回来改阿~~

62乔迁

廊檐下;梁九功小心翼翼地望一眼康熙;“皇上,不过去么?”康熙摇了摇头;与他们三人一样仰望这片璀璨的夜空;已有多久;他没有好好望过这片天空;想一想那些逝去的人了?

“中间那个小太监是谁?”良久;康熙转过目光,看着月光下的从容。

梁九功看一看,道:“回皇上,那是四爷的小跟班;都叫他小瞎子。”

“小瞎子?”康熙略想了想;“眼生得很;平日怎么没见跟来?”

“四爷来给皇上请安时,似乎是带着福喜多一些,不过听说平日里,或是出门时,都是带着他。”

康熙微微颔首,“小瞎子,这名字古怪,谁给起的?”

“好像是四爷给起的,说这奴才姓夏,眼神又不好,所以就让叫小瞎子了。”

“哦,”康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慢慢转过身。

梁九功问道:“十三爷肯出来了,皇上不过去看看,和爷说说话么?”

“不过去了,让他们去看星星吧。”康熙回首又望一眼他们三人明净的脸庞,“朕的拼命十三郎又回来了。九功,记着,回头厚赏那奴才,再将朕的玉嵌象牙席赏给老四,他畏暑,给他用着。”

“是。”梁九功躬身领命。

胤祥终于走出了丧母的阴影,他回复了从前爱笑爱闹的本性,甚至比从前笑得更为恣意,更为快活。旁人不解,只有胤禛和从容知道,那是为了他的额娘,为了让她知道,他时时想着她,时时希望天边的她看了,也能开心、快活。

秋去冬来,在这一年的年尾,康熙赐予诸成年皇子的府邸都已建成,各人陆续从宫中迁出。在搬家的前一天,胤禛特意带着从容去了一趟新建的贝勒府。此时府邸初成,还只是空空院落,两人说说笑笑地从前院走到后院,又从后院走到了小书房。

刚一踏入那重院落,从容便是一声赞道:“好清幽的地方。”

胤禛一扬眉,“我们以后会常在此处,自然要费些心思打理。”

从容笑睨他道:“这么重要的地方,单只费一些心思打理么?”

胤禛也是笑,拉着她的手道:“等你进了门,你那处我必费上所有的心思,可好?”

“马马虎虎,”从容回握住他的手,往里走道,“让我看看你这一些的心思用上去,会是何情形再定。”

屋里自然是简单素雅的布置,一桌一椅,一瓶一画,都是用心摆放,精致而不张扬。从容环绕一圈道:“好是好,不过和宫里的布置也没有太大不同啊。”胤禛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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