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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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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顺公公来,说傅贵妃请太子去。便不敢怠慢,收了弓箭便去了。他紧随在主子身后,路过裘大人身边,只听到一阵轻轻的叹息。

无奈,苍老的叹息。

眼角余光,瞧见裘大人苍白的双鬓,在风中微微颤抖。

只是半个月后,便传出傅贵妃做主,将裘小姐许给了尚书大人的儿子。

125争奈余香犹未歇(四)

丽太后放下手中的酒盏,脸上笑意收了许多。轻轻的一句:“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见。本宫真是后悔没早掉除了你这个贱 人。”

画扇脸上波澜不惊,遥遥地望了一眼殿外夜色之中的皇帝,忽然站起身来,亦走了出去。却没有到皇帝身边去,捡了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小台,回身嫣然一笑。

竟像中了魔一般,发现自己是身子不受控制地,站起随她而去。外头下了雨,画扇只在小亭中拉了张石凳坐了。眼睛并不看随之而来的丽太后,只往远处一看。不远的前方,吴意子正打着油纸伞,小心地踞着脚尖小心地伺候着。

“姨娘。”画扇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是无限悲凉。

丽太后身子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己经脱口应了一声。便愣住了。姨娘… … 这个词竟是那么陌生,这么些年,她几乎都己经忘记了,她还是她的姨娘。

一咬牙,便是冷然的声音:“云画扇,你卖的什么关子?”

画扇转头,望着她伫立在那里,那眉眼是那样熟悉,几乎是在看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哑然而笑。她母亲,她,丽妃,若如,她们四个生的如此相似的面容,便被注定了一生纠缠不清吗?

“姨娘当初对我母亲下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今这般表情?”强忍住心中不断窜起的小火苗,她伸手抓了一把亭外逸进的枝叶,带着微凉的雨水落进她的掌心。

“当然不是。”丽太后压低了嗓音,声音却是狠毒,“那时候若不是本宫心软下少了药量,你云画扇早就和她一起死了,又怎么会平白给本宫惹来这许多麻烦——这一次,本宫不会再心软了。”

她这些日子在京城中活动的频繁,早说动了大玥朝中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臣,只要时机一到,他们便会在自己的安排下,维系大玥朝江山的名义,上书请皇帝赐死这天降灾星。这一次,她要漂亮地借刀杀人,稳固若如的皇后之位。

画扇偏过头去:“她是你妹妹——亲妹妹。”

“那又如何,阻挡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人,都得死。”她笑,“如今我女儿是大玥朝的皇后,将来我的外孙就是大玥朝的皇帝——而我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一次我再不会心慈手软!”

“姨娘从来役有心慈手软过!”画扇愤怒地低吼出声,“你从来没有——对母亲,对我,你都投有.你步步紧逼,你不念亲情,一切只为了荣华富贵——可是姨娘怕是要失望了,因为画扇和母亲不一样,画扇绝不会乖乖地坐以待毙!”

愤怒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画扇腾地站起,却对上的只是丽太后清冷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杀意和嘴唇微微勾起的笑。

“哦,是吗?”她闲闲地,看着那边闻声看来的皇帝,展开笑容慈祥,吐出的字句却是冰冷如霜,“本宫倒很想看看,我的乖乖外甥女有什么招数——只是想凭着皇帝的宠爱吗?别怪姨娘没提醒你,男人永远是靠不住的,尤其是这万人之上的帝王。你不过是一名女子,再是风华绝代又如何抵得过大好江山。”亲热地挽住了画扇,冲着对面嫣然一笑。

皇帝愣了愣,亦报以一笑。

画扇转过身子,看见他亦看着她的眼。隔了太远,那神情却是看不清。只觉得那眉眼之间的神气,给她以莫名的心安。

“作为女人,要想在这个世上存活下去,永远得靠这个。”丽太后亲呢地用手指戳了戳画扇的脑袋,在外人看来是再和谐不过的暖暖亲情。

却听见画扇半晌没回答,斜斜地晚了一眼,只见她低着头,似在看亭子底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时候吴意子奉了皇帝的命来,请两位主子进殿。画扇急急地应了一声,拔腿便走。便把丽太后挽着她的手落了隔空,丽太后有些讪讪地冲吴意子嗔了一声:“哟,至于这么急… … ”

却不等她说完,便似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似的,断了声音。

吴意子心中一震,抬起头来时候,便见丽太后双眼瞪得极大,几乎要跳出眼眶来;那一张美艳的容颜,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照耀下,显出死灰的颜色,落空的手还留在半空中,似是僵硬在那里不能动。

“太后… … 太后?”吴意子小心地喊了几声,如听到命令的死士一般,丽太后竟忽地动了起来,却不是往前走,而是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蹦”的一声闷响,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之上。

那栏杆极矮的,不过只到膝盖之上。这一撞却控制不住了力道,吴意子眼见不好了,急忙上前去扶。却,己经是来不及。

一声清脆的声响,溅起水花数丈。月色朦胧,伴着层层荡漾开来的碧波。

沁心殿亮起了灯火万盏,照的灯火通明。守殿的老太监眯着眼蹲在长廊下,心中念念有词。这沁心殿,自打建起便没有今日这般热闹过,嘿,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皇帝早命令了大内侍卫驾了小舟去打捞,这原本并不是流动的江河,捞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夜深湖深,也费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侍卫们方驾着载着丽太后尸体的小舟驶回。

早有奉命赶来的太医匆忙看了一眼,便扑通跪倒在地,禀报说己是回天乏术。若如禁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却又不敢扑上那冰冷的尸体,只能颓然跌坐在地。

皇帝寒着脸,看了一眼亦是脸色发白的画扇,沉声问道:“可是淹死的?”太医急忙检视了一番,回禀:“回皇上的话,丽太后脸色灰黑,唇色紫青。且体内并无积水,臣敢断定,太后在落水之前便己经气绝身亡。”

一句话掷地有声,皇帝被震得倒退了几步,吸了一口冷气。

吴意子看在眼里,亦是浑身冰冷。他知道丽太后的死意味着什么,这一次,大玥朝怕真的是有麻烦了。


126争奈余香犹未歇(五) 

太医在丽太后后颈脖上找到了一支小小的短箭,约摸一寸余长,箭身幽绿。

“箭上涂了毒,看来刺客下了狠手,要丽太后必死无疑。”林远注视着金盆内盛的那支小小的短箭,沉吟许久才缓缓道,“这箭刺得不偏不倚,己经完全足够要丽太后毙命了。”由此看来,这刺客的箭术亦是高明。看向皇帝,却发现他嘴角有不合时宜的笑,此刻看来不复温润,带着一丝阴狠:“看来这一次皇兄是下了狠心,宁为玉碎了。”

林远道:“己经下令封锁消息,只是怕瞒不了多久。”皇帝冷笑:“瞒?只怕人还没死,消息就己经传到了大兴国。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出刺客,才能稳住大兴国。”说到刺客,不禁陷入了沉思。

当时,云嫔一直在丽太后身边,偏生她一走丽太后便遇刺——想起当时云嫔离开之时,似乎真带了一丝慌张,难道… … 

林远腾地下跪:“臣请旨,愿帅大军前往平乱。”顿了顿又道:“佑礼年轻,怕是难当此重任。”皇帝闻言哑然而笑:“原来侯爷己经知道。”

林远道:“臣说过,太后对皇上甚是关心。”

皇帝闻言默然不语,沉思了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也罢。如今朕能信的也只有侯爷罢了。如今军营中只余十三万,乱军数倍于此,再加上芜林国余孽,还有大兴国——此战凶险之至。”

林远对此心知肚明:“臣必然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帝点头:“情势危急,明日侯爷就出发罢。大兴国那边,只看老天肯不肯帮忙了。”若能及早抓到刺客,证明丽太后的死与连煜华有关,大兴国便不再是威胁。

林远起身告辞,临跨出御书房,还是忍不住回头:“皇上,有一句话臣不得不讲。”皇帝疲惫地扬了扬脸,林远奏道:“今日之事,臣也询问过,云嫔怕是难逃关系。便是与云嫔无关,可是这时候皇后一口认定是她下的手——丽太后己去,如今要稳住皇后才是取得大兴国信任的关键。该断之时,还是请皇上… … ”话己说到,林远只深深地行了个礼,默然离开。

只余皇帝愣在那里,眼神中的暗光捉摸不定。

丽太后的尸首停在庆余堂,早有内侍得了皇帝的吩咐,以太后之礼设下灵堂法场,兼一百二十侍女内侍守灵。皇后早哭得泣不成声,颓然地跌坐在灵堂角落之中。画扇亦静静守在一边,眼中的光芒复杂难懂。

她死了。

就这么璞的一声,她就死了。

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就那样直直地跌落,落入漆黑的湖水之中。带着她脸上余留的笑,和她那样相似的笑,带着她的罪恶,跌入如地狱一般的湖水之中。

母亲的仇,居然就在这么一瞬之间就报了。这个杀死母亲的凶手,居然就在这么一瞬之间,亦去了那个寒冷的地方。

居然,笑不出来。

“云画扇!”若如忽地发了疯一般,冲到画扇面前一把便抓住了她,“是你下的毒手,本宫要带你到皇上面前,要你给母后陪葬!”

没人敢上前拦阻,若如的力气异常地大,画扇被摇的几乎要站不稳。只有月眉赶紧过来,只在画扇身后轻轻一扶,手一推便巧妙地把画扇从若如手中解救出来。

“皇后娘娘请自重。”脸上仍带着上次被教训后留下的淤青,月眉脸上竟透出几分凶狠,让画扇也吓了一跳,“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因太后之死伤心,却不能因此诬陷我们娘娘。”

若如气得简直要发疯了:“贱婢,上次教训了你竟还不知悔改,来人,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打死她,打死她!”

画扇往前一拦:“娘娘,打狗也要看主人,虽然臣妾不过是小小的嫔,比不上娘娘尊贵,可娘娘却不能这样对臣妾的侍女要打便打,要杀便杀!”顿了顿又道,“丽太后之死太医己经有了决断,是刺客潜入宫中以毒箭射杀,如何赖到臣妾头上!”

若如道:“定是你,是你派的杀手!你一直恨不得我们母女死!”旋即对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人也一并给我拉下去!”内侍们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的吩咐本不该不听,只是谁都知道云嫔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子,这无论得罪哪一边,都是思路一条啊!

内侍们的犹豫更如火上浇油一般,若如冷笑:“好哇,如今都反了!好!且让本宫看着,皇上如何给大兴国一个交代!”

“朕自然会给大兴国一个交代!”皇帝的声音冷冷响起。画扇抬头看去,便见那个玄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庆余堂门口,温润的眉眼带着一丝疲惫和坚毅。

见皇帝来了,一屋子的人齐齐下拜。皇帝只挥了挥手,到前头上了香,才对一边含着泪瞪着他的若如道:“太后的尸首… … ”

“当然要葬在大兴国的皇陵!”若如不容置疑地,“母后是大兴国的太后,是大兴皇帝的母亲,自然要葬在大兴国的皇陵!臣妾请皇上下旨,立即派人护送母后灵枢回大兴!”

皇帝皱眉:“如今西线战事在即,京中己经调不出人手了… … ”

“那就请皇上修书到大兴,臣妾想大兴国会愿意派人来接母后回去。”若如寸步不让,冷笑道:“什么调不出人手,怕是皇上并不想大兴国知道国母己逝吧?〃 

“皇后!”皇帝恼怒地,目光如冰一字一句地:“皇后若是伤心过度以致胡言乱语,便先回宫休息吧。若如这才知觉自己方才的话说的过火了,心中惊惧,只能恨恨地一声:“臣妾知错,但是请皇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画扇,“将这个恶毒的贱人处死,以慰母后在天之灵。”

皇帝一愣,转脸看到静静地站在一边的画扇。

她脸色虽平静,他却能看出她心中的波涛汹涌。方才若如处死两字一出口,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眼中的光芒一闪。

“丽太后己去,如今要稳住皇后才是取得大兴国信任的关键。该断之时,还是请皇上… … ”定远候的话响起在耳侧。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并不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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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争奈余香犹未歇(六)

画扇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臣妾位卑言轻,只凭皇上做主。”一语未毕,己经有清莹的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连宸祈看在眼里,五脏六腑都揪痛了起来。

和她… … 那么像。

犹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瞒过了母后,偷偷地溜出宫去。吴意子早帮他打听好了,轻车熟路便到了司马府外。隔着高大的围墙,数重花影绰绰。她探出半个小脑袋来,只微微一笑,眼波盈盈,简直要把那些红的粉的花儿都比下去了。

她轻巧地翻墙出来,动作极为熟练。看他诧异的表情,她更是展靥如花:“我说过我常常溜出来的,你还不信”那娇俏的笑,伴着鬓间一朵小小的红花颤动,竟晃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撇了撇嘴,不做回答。其实心里却不是因为这个诧异。今日的她换上小厮的青衫,与平日在宫里见到的时候那样的不一般,颜容更添了几分的清丽。讪讪地指了指她的鬓间,正色道:“你这样子,要被人看出来是个女子的”她莫名其妙地持了持,那红花便滚到了指尖。她笑着随手往地上一拂,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笑着说:“还不快一些,太阳落了人就散了,不好玩了!”

他连忙嘱咐了一声吴意子,在这等着,便跳下马,急急跟了上去。

集市上人潮如涌,大街两边摆着的摊子,各色各样的货物,天南地北。虽然宫中亦有南国北朝进宫的物品,却大多是一些珍贵之物,虽然稀奇却与这大街上买的不一般。他好奇地跟在她身后,在人群中穿梭,却有些笨拙,时不时会撞到来往的人,惹来不耐烦的抱怨。

她回身,嫣然一笑:“没想到你这么笨。”一边说着,一边如游鱼一般,早在人潮中消失得没了个影儿。

他悻悻地,却不得不紧紧跟随上去。这是他第一次出宫,心下不禁有些慌张,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没有了走到那里都紧紧跟随的内侍,没有了资治通鉴,没有了山呼的千岁和不断的跪拜——自上一次她跟他说了宫外的世界,他便动了心。半命令半哀求地要她带他出宫来玩一趟。

“若是让爷爷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她歪着头,娥眉微蹙。他打听过她的事情,知道她是裘大人长子的妾室所生,生母去得早,在府中是极不得宠的。只因是裘家唯一的女儿,才有机会跟裘大人进宫为母妃祝寿。“几天之后母妃要和父皇上玉岚山礼佛,我们悄悄地去,不会有人知道的——便是被发现了,我不把你供出来便是了。”

最终她是拗不过他,她含笑点了点头。彼时他们正坐在御花园的鱼池边,两岸的花红柳绿,风轻轻地吹拂着,极为惬意。那时候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想起来总是那么明媚。

“来人,抓小偷!”忽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还不恃他反应过来,人群便己经**动起来,他猝不及防,被**动的人群挤到了边上。不禁有一丝慌乱,却只能硬撑着,在人群中搜索那个娇小的身影。

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正浑然不知他走失了,正好奇地看着街上热闹的她。心中一阵惊喜急忙便要过去,却猛然听见一声大吼,那小偷竟忽地改变了方向直冲他而来。

完全没有防备的他被狠狠地撞到一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霎时间小腿血流如注。他抬起头,便看见脸色苍白的她。

小腿伤得严重,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他回了裘府。裘大人不出所料大发雷霆,当下便绑了她要去父皇面前请罪。他急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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