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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世代的男欢女爱 全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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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安曾经说过,我的优点少得可怜,而罗列我缺点的时间需要用“世纪”计算,可他还是爱上了我这个“一身不是”的小宝贝儿小妖精小祸害。老安即使躺在医院里也可以说出这么幽默的话,如果他的话不是总被可以将人心碾碎的咳嗽打断,我一万两千五百个愿意为他的话放声大笑。但是我笑不出来,那个时候我笑不出来,我一万两千五百零一个笑不出来。“小妖精,对我笑一个!我死不了啊,我……咳咳咳……”他的话又被咳嗽淹没了。他说我最大的优点(几乎就是唯一的)是,敬业。

这的确是我最大的优点了(其实是逼出来的),你说我不懂那是奉承话我的为人不够谦虚,我也没办法。我对工作就是很认真,尽管每个月领到的钞票拈开来永远都不会像孔雀开屏那样绚烂夺目,可我还是会一丝不苟地完成,并力图做到我能力范围内的完美。这也许和我一心盼着靠写字发财有关。

涨工资是我到报社工作以来最大的梦想,主编就把这根写着“加薪”的胡萝卜挂在我面前,让我更加勤勤恳恳地拉磨,却从未有过给我一把黑豆吃的念头。为了满足五花八门的物质需要,我化成无数的笔名到处发表文章,其中包括和高中同学蟑螂联手―― 他给我负责的版面写专栏随笔,我给他负责的“情感版”写(或者编造)访谈录。这种情况是从半年前我贷款买了汽车开始的,估计永远不会结束,除非我能挖掘到其他赚钱的潜能或者途径,目前我只能靠写字为生。

我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欲望。我想结婚,我需要车,我需要房子,房子里还需要塞满符合需要的(通常都是昂贵的)家具电器装饰品。除此以外,我还要应付各式各样的账单,各种突发事件所需要的费用,以及满足自己日益膨胀的虚荣心。

每每看到我的同学、同事、朋友,甚至大街上那些素不相识的女孩花枝招展地从我身边晃过,她们脸上的化妆品、身上的衣服、脖子上挂的手机、脚上的鞋子、手里的包包等等等等,都会在一瞬间输入我脑中的硬盘,并成为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比羡慕嫉妒的焦点。我能感到自己眼里射出的目光犹如七月的阳光一般犀利。这永恒的对物质的渴望,都快把我自己杀了!

我抽两块五毛钱一包的香烟,我穿服装批发市场里半买半抢来的牛仔裤(这种状况在果果开了服装店以后已有所改善),我抹一块钱一袋的“郁美净”儿童霜,我脚上的鞋子已经穿了整整四个冬天。如果不把房租、煤水电费、饭费、上网费计算在内的话,我每个月仅需200元就够了。这包括交通费(极倒霉的情况下需要坐出租车)、洗发水、烟钱、手纸、书报费(都是报社没订的书报)、每个月必需的卫生巾(关于这个我从不抱怨,我可不愿意用怀孕的方式来节省这笔开支)。感谢上帝,报社每个月负责报销电话费,另外感谢“公交公司”发明了月票这种东西。我每个月花35块钱就可以坐90次公共汽车,不用每次都往那个贪婪的投币箱里塞一块钱了。

好在世界上多了“玩个性”这一系列令人欣慰的字眼儿,我极度膨胀的虚荣心所导致的自卑心理终于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落魄的生活才显得有了一些品位,稍稍获得一些安慰。杰斯在这方面做得尤为出色,他总能使我达到某种程度的心理平衡。他夸我说,把50块钱买的牛仔裤穿得比Lee Cooper还要有型,这说明我很有气质。幸亏我是如此的有“气质”,否则他执意要买的那辆POLO我只能用卖身的方式来偿还贷款了。

男人的车是男人流动的家,是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没有人会和一个坐出租车来的男人谈几百万元的大生意。杰斯使我认识到这一点,使我认识到那一笔小小的投入,将会在未来某个(很快,但并不确定的)时刻,为我们(主要是我)带来巨大收益。甚至巧舌如簧的他还使我从内心(对他)涌起无限的歉意――我为什么不是李嘉诚的女儿?那么,我暂时“借”给他的宝马、奔驰、卡迪拉克、劳斯莱斯,将会使他的事业迅速起飞,并稳坐中国“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的头把交椅,将姚明远远抛在身后。他使我相信这一点,并坚信不疑。他有这个本事,几年来他练就的就是这个本事,我所有的意识都被他的嘴巴支配。尽管到目前为止我听到的全是噩耗,但我知道我必须用自己每个月微薄的薪水赌他虚无缥缈的成功。于是为了那一千个字还不够买二十升汽油的稿费,我得一趟趟地出现在冷乾的茶社里,用职业化的廉价微笑赚取他对我敞开心扉。

谁要他的心扉?我只要他为我打开那扇放满古董瓷器的大门足矣。

冷乾确实这样做了。面对那些被擦拭得锃光瓦亮的瓶瓶罐罐,我觉得还不如他身上的那件孔乙己长衫更吸引人。从元代的青花麒麟纹罐,到光绪年间的洪福齐天盘;从宋代绿釉剔刻牡丹枕,到德化窑的观音像;从汉代走兽纹尊,到明代青花小碗……他讲得滔滔不绝兴致盎然,我被他说得头晕眼花恨不得快点结束,走出这间隐藏在茶社里的“密室”。可为了倒霉该死的工作,我还必须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询问、记录、赞叹,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很内行的白痴。这真是折磨,讨生活的艰辛差点就要雕刻在我的脸上,米开朗琪罗若是在世,一定可以从我脸上找到创作灵感,来个《被缚的奴隶》女性版。

也许是我口是心非的赞叹起了作用,冷乾很有兴致地挑了几样瓷器给我讲解,质地、花纹、工艺、历史,甚至包括民间传说,并暗示我可以着重写写这几样。老天!我的工作其实只要配上大大的照片,在下面注明价格,然后上网随便down点瓷器的制作工艺,达到刺激他人感官神经的目的就可以了。可在冷乾如此热血沸腾的讲演下,我应付差事的想法被他偷梁换柱成了“敬业精神”。当然,如果不是后来他的一件瓷器在拍卖会上爆出230万的天价,我也不会生出自己被利用了的感觉,难怪他那么热衷地向我炫耀那件瓷器是多么的难得,多么的珍贵。我的报道无疑成了他的宝贝们的无形资产,为它们增加了一笔不可缺少的亮色。而在此之前,当他同意文章发表时不用化名一切采用实名制,我还感激他配合我的工作。

可以说采访是成功的,只是他请我喝茶的礼貌举动对我来说实在是勉为其难。一般情况下,非酒精饮料里我只喝可乐,只有熬夜的时候才灌自己几杯速溶咖啡。要我喝茶,还不如把惩罚方式换成让我喝麻辣火锅的锅底。幸好这个时候冷乾的棋友找他来切磋围棋,我得以顺利逃脱。当然,从礼节角度讲我还是应该喝一杯才走的,可那个棋友从进门就没有停止过他惊心动魄的咳嗽,让人听着都揪心,于是我起身告辞才没有遭到难以抗拒的热情挽留。

茶社门口就有一个公车站,我用我的性感小月票坐上一辆很舒服的公交车,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money,我得换三次车才能回到我那个租来的小窝,在那里不受干扰地完成今天的稿子。可这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现在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省银子更重要的了。昨夜的事故让杰斯转手给我的摩托车面目全非,我必须尽快地筹集一笔钱使它恢复原貌,以免挨杰斯的一顿臭骂。那部摩托车对我很重要,谁也无法理解它的价值。它曾经是杰斯的挚爱,它是我们伟大爱情的唯一见证,我有什么理由不捍卫它的完整与高贵呢?何况今天又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真的。

今天是周末,可爱的星期五,璀璨的12号,我的幸运数字。几乎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杰斯总是在每个月中旬的第一个星期五给我打电话(确定的灵活性,跟“母亲节”似的),而这一天,我的房门口会被挂上喜庆的红灯笼。

无论怎样,想到杰斯我还是会很高兴的,我的脸上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荡着幸福的微笑。我愿意在那个虽然简陋但还算温馨的小屋里迎接我的杰斯,我愿意用他爱喝的帕玛拉特牛奶或者罐装啤酒迎接他,我愿意把他的大脚丫揽在我的怀里抱在我的胸前。清晨的时候,我愿意清理那些丢在地上的卫生纸安全套包装,那是我们爱过的痕迹。我喜欢在他睡着的时候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他的皮肤很白,背上偶尔会有几粒红红的小疙瘩。我亲吻它们,在黑暗中摸索它们的方位,这个时候,它们是属于我的,全部属于我,独属于我!

我笑了。在公交车上袒露这样的笑无疑标榜着一个傻瓜的想入非非,与此同时,我渴望我的“小灵通”唱起令人愉悦的《婚礼进行曲》。那是这个通话效果不怎么好的便宜手机唯一令我欣喜的功能――它可以为你特别在意的人来电时设置特别的音乐,其实就是号码分组功能。杰斯是《婚礼进行曲》,今天早上我为了避免再发生把别人与杰斯混淆的情况特意改的。哦,讨厌的张小京。

它响了,在这辆可以把人挤成照片的公交车上响了。我想我是迷糊了,我甚至忘记分辨那是什么音乐就迫不及待地接通了。当然,我没有忘记把声音调成柔情万种妩媚动人的“喂”。

一阵令人心悸的咳嗽,他在电话里和咳嗽赛跑,他总想抢在咳嗽前说话。他说:

“咳咳咳……南北吗?咳咳咳……南北吗?我今天下午在(咳咳咳……)茶(咳咳咳……)馆里,咳咳咳……看见了(咳咳咳……)看见了你,冷……咳咳咳……号码告诉了我,咳咳咳……南……咳咳咳……我(咳咳咳……)找你找得太(咳咳咳……)辛苦了!咳咳咳……咳咳咳……”

一个患五级肺痨的老家伙说他喜欢我,这就像隔壁四岁半的小男孩说将来要娶我做老婆一样,我只能报以善意的微笑,甚至懒得去问“为什么”。

“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难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我的年纪足以让我对这首脍炙人口的《小芳》耳熟能详,我脑子冒出的就是这么几句歌词。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在这辆走在回家路上的公交车里,挤在没有空隙的人群中,负责道具的人没有往我手里塞“解压缩”软件,我护住皮包护住胸口,忘记编剧是否给我留下了什么台词。

请允许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我在这里大声呼喊一声――感谢上帝!我的“小灵通”突然没有了信号,我顺水推舟地摆脱了这个必将陷入语无伦次的尴尬。再次感谢上帝,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我从城市的那一头终于回到了这一头,我的家。

身上的伤还不允许我轻快敏捷地跳下公交车,可是什么能够阻挡一个思春者的步伐呢?我真的好矛盾,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会儿杰斯出现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会换上一件我自认为最漂亮最性感最撩人的衣服,把果果送给我的Jean Paul Gaultier香水毫不吝啬地喷洒在胸口脐间,熏得自己都有一些飘飘欲仙。我会在听到敲门声的一刹那从床上弹起来,飞快地把柔软的拖鞋放在门口,打开门,恭恭敬敬地接过杰斯手里的包(通常里面塞满了脏衣服)。等他换好了鞋,踏实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应其要求摆在桌子上的啤酒或者牛奶已经准备停当,我会很献媚地跪在沙发侧着身子给他按摩肩膀。我的手法好不好、按的位置对不对、力道够不够并不重要,关键是,这是一个程序,这是一个我婉转表达自己“小阴谋”的必要程序。偶尔想起这些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不好意思,那是难以面对自己的不好意思。女人不是应该学会矜持的吗?可在做这些的时候我才不会想这么多呢。那个男人是我爱了差不多七年的男人,我表达我那点“小阴谋”有什么不应该吗?接下来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床。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

我其实特别希望杰斯可以早点来,那样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变长一些。可他就像算计好了时间一样,每次呆在我身边的时间永远不会超过八个小时。如果和下午四点出现午夜十二点离开比起来,我其实更愿意他凌晨两点出现上午十点离开。不是有篇伟大的文章教导过我们吗――只有和一个男人完整地睡一夜,才算真正拥有过他!但是杰斯最近一直是下午来深夜走,定时定点,很有规律,我也就放弃了“拥有他”的想法。我这个变态女人的心理是很难为自己以外的人理解的,一些在别人那里应当应分的事,在我这儿都成了奇迹。奇迹就奇迹呗,变态就变态吧,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爱他!别人管得着吗?

那是以往,那是惯例,那是我出车祸以前的事情。记忆中马路对面我摔倒的地方――“好再来”饭馆西侧200米左右,已经不见一丝一毫车祸的痕迹。我更加确定昨天夜里看见的那条大腿只是我的幻觉,但摩托车被摔得惨不忍睹却是不争的事实,我甚至连看它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我矛盾,我是如此的矛盾!我是不是应该躺在床上面露痛苦状,以便在杰斯用钥匙开门见到我之后换取他最大的同情?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忽略我把摩托车摔坏了的事实,从而改变以往作风,开始对我有一点点怜香惜玉的体贴?

没人对我说杰斯今天会来,我曾试图伸出恬不知耻的手给他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现在有多么的可怜,想见他,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好。但是,他不会接我的电话。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不会接我的电话,因为――哦,很可笑,他很忙。我一直猜测他可能又有别的女人了,但当我勇敢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得到的是一顿体无完肤的臭骂。做亏心事的人总该有点心虚,他能这么正义凛然地骂我,就说明他没做亏心事,不是吗?所以他就是因为工作不能被打扰才不接我的电话的。

其实,就算我打了电话他就会来了吗?他也许正在忙,来不了,那我不就更失望了?何况,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因为摩托车的事骂我,那摩托车……我却……没准他就会因为这件事很生我的气,很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看不到他了。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躺在床上尽最大可能地发挥我的演技,表演我是多么的疼痛无助,他也就……

啊,我的构想是多么完美啊!我一直坚信我就是写字的料!我的想象力总是那么丰富,为此我总是想分出一个“我”飞到体外,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亲上一口,以资鼓励!

现在,我就是这么做的。我躺在床上试着“哎哟”了几声,尽量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又有一些娇弱的美丽。我觉得效果挺不错的,甚至我的“哎哟”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我真的觉得伤口开始疼了。我是那么地投入到这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当中,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想,哭其实也挺不错的。我很疼,疼得我都哭了,那么骂我的话还是留到我不疼的时候说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杰斯成了这么一个大男子主义者,绝对是南北的功劳。按照果果的话说:“这都是你宠的,活该!”

到报社工作以来,南北发现自己变得有“人缘”了,这当然是专指异性人缘,包括同事、同学、采访对象、朋友的朋友,以及酒吧里的陌生男人。这也许是一个好现象,给了她信心,让她感觉到那个在杰斯心目中的“丑小鸭”,在别人那里已经变成了“白天鹅”。

那段时间南北果真变得有些轻飘飘的,莫名其妙地开始关注起自己的外表,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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