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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殇-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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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听闻靖祺刚走,怎样,心中可好受些了?”楚澈也不让她见礼,伸手扶住了她,急急问道。

不是没有过动摇,亦不是没有过对慕容致远地内疚,只是从古而今,女儿家的心事都不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罢了,如今既有如此男子对她情意拳拳,她自当知足了。

“二哥劝了念语许久,还笑话妾被皇上关的久了,以往那些气概啊,胆识啊都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轻轻靠在他身上,若他只是个寻常男子,那些气概,胆识她又要来何用?有那么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便已足够,只是他是九五之尊,他身后会有更多的女子,光有那份气魄怎能支撑她走下去?

楚澈搂着她入到殿内,笑言:“如此说来,还是朕的不是了?”

“只盼着皇上看在往日情谊的份上,莫要治二哥一个目无君上的罪名!”二人说笑间,正好碰上皇后身边地莲心来送那宫妃们地夏季常服,念语眼眸一转,计上心头,在月柔接过莲心递的衣物地一刹,干呕了起来,一时竟把楚澈惊得手足无措,念语笑笑道:“皇上也真是大惊小怪,不过是害喜罢了……”

话还未完,脸色却是一变,那莲心是安奉仪的侄女,也算是皇后的近侍了,看到这一幕,竟也有些微微的失神,只是楚澈在旁,不敢表露出什么罢了。

楚澈见念语发觉刚才失言,又是懊悔又是担心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怜爱地拍拍她的肩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朕。”说罢,又对莲心道:“回去告诉皇后,就说是嫔有孕,让她看着办就是了。”

莲心低头应下便退了出去。如此一来,念语“怀孕”一事便算是昭告天下了,她这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才过晌午,便有各种赏赐分沓而来,因了太后私下里用尽手段不愿让念语怀孕,因此太后对这事也是存了几分疑心的,于是打了“安胎”的名义,遣了太医院正来把脉,却不料到那医正亦觉得念语是真的怀孕。

连念语自己都是唬了一跳,若她当真有孕,那么这条消息的泄露无疑是将自己与孩子送到了别人刀下,只是事已至此,却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几日之后,那顾靖祺便将那消息带了进来,那梁太医报恩心切,应下了此事,当差是在每月逢三五那几日,擅长的亦是妇科一脉。

隔日便是十五,念语寻了个由头便将梁太医召到了霁月殿,梁太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亦是面露疑色,虽说念语那脉象却是怀孕的滑脉无疑,但是观其面色,闻其声息却又有些不似,一时也难下定论,只好说再等一月看看,念语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妄下论断,幸好这头三月里肚子还不明显,总算还有个余地,只是晚间传来的晋封消息又让她更加不安了一些,听闻若不是太后极力阻止,那楚澈竟然想将她封妃!

或许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出了冷宫之后,她便一路扶摇直上,从一个才人摇身便成了正四品的容华。

念语随手翻建着各种赏赐,但凡是与吃的有关,便通通命月柔记档入库,又特意每样都取了一些送去给梁太医验看,指不定一月之后便用得上了。

好不容易将收妥了一切物事后,便听闻住在偏殿的云美人郑碧云求见,念语不由怔了一怔,这郑碧云一向深居简出,虽说是与念语同居翊坤宫,却也难得来几次,今日来见大抵也是来恭贺一番的,本欲回绝了的,但是想在毕竟是同在一宫的,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传了她进来。那郑碧云一入了霁月殿,神色便有些惶惶然,吞吞吐吐,无味地说过几句贺喜之词之后竟再扯不出旁的话来,念语看出她有话对自己说,便遣了殿内众人下去,只余她们二人,却不料那郑碧云竟是直直跪了下来……

【月中霜里斗婵娟(八)】

“碧云一时鬼迷了心窍,铸下大错,特来向容华娘娘请罪!”说罢,那郑碧云低头便磕了起来,笃笃笃的声音回荡在这空空的殿里显得分外刺耳与诡异,不消一会儿,517Ζ光洁的额头上已隐隐渗出血丝来。转载自

念语心中虽惊,只装作慌乱的样子,急急扶起她道:“云妹妹做的什么错事竟值得这般死磕,快快起来,要是毁了脸,可如何是好。”

被她这么一提醒,那郑碧云才想起在这宫里头,脸是第一要事,于是停了磕头,抽泣道:“碧云犯的是死罪,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美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是非曲直自有皇上圣断,如此哭哭啼啼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反倒是落了下乘,若你还信得过我,便告诉我罢,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便是了。”

将郑碧云扶到椅上坐下,念语也不回那上位,就着坐在了她旁边,宽慰了几句之后,那云美人才抽抽搭搭地说了起来。

“碧云虽然也算出身官宦,但是若论到家世出身是万万及不上娘娘的,因此从娘娘入宫那一日,便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存了攀高枝的念头,安分守己地度过日子便罢了。”

念语知道她说的是实话,郑碧云入宫伊始便封了个常在,一日楚澈在御花园喝得有些多了,因此才宠幸了她,一场乱性所为之后,将她抛在了脑后,后宫那些管事的也是个捧高踩低的。也没人去提醒楚澈,因此竟也没晋位分,只是如此也让她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听到这里,念语也不打断她,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那郑碧云偷偷觑了眼念语,手中地帕子绞得更紧了些,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才又继续往下道:“还请恕碧云妄言,娘娘初初搬来霁月殿的时候。奴婢还有些担心,但后来发现娘娘虽出身大户,但性子却是极好的,因此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只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只是事事难料,也是我一时痴心妄想,看着皇上对娘娘虽是疏远,但是那日宴上皇上的眼神,碧云却是看得真真的。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女人的那种怜爱之意,我被那股酸意冲昏了头脑,心中不甘,竟也起了争斗的心思,还请娘娘恕罪。”说着便又要跪下去。

念语这次也不扶她,拿杯盖错了杯沿道:“这宫里头本就是这样的,你存了那份心思也不算得什么,你且起来继续往下讲罢。”听到这里,她心中已隐隐有了计较,也不说破。等着碧云继续说下去。

郑碧云斜签了身子道:“娘娘大量。那日有个叫芙儿的宫女拿了几盒膏药过来,我本也不识地,只是她一出手便是德妃娘娘的那支四凤流苏,因此我也不敢怠慢了,只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心中的猜想既被证实了,念语少不得松了一口气。是以也未对郑碧云疾言厉色。这样想来,她这霁月殿中大概还算是干净的了。

“回娘娘,是竹喧烫了婉贵人之后的事。”

念语心中暗忖,那后妃带入宫内的东西都要搜捡过,因此被德妃知道她有碧烟清玉膏也不是难事,只是那德妃竟是算得如此之准,猜到了她必会送碧烟清玉膏么?

郑碧云见她低头不语,猜到她在想些什么。道:“那芙儿说那药膏哪怕不送给婉贵人也不碍的。只要……只要娘娘哪日要用的时候用过一些,便也不算我白做一趟。”

果真如此!那膏药是被换过了!听得这一句。念语心中豁然开朗,只是又想到某一结上,心中还是有疑,问道:“那日我匆匆回殿时看到的药膏可是被你换过了?”

“娘娘说对了,那日我比霁月殿中地其他人早些听到婉贵人的话,便知大事不好,娘娘回来定会一一检视那些膏药,因此我便将从娘娘那里换来的药膏通通掺上青梅汁,心想能瞒得一时便是一时。”

如此,那碧烟清玉膏一事到此便算是水落石出了,只是如今却又有了一个疑点。

“这事你做得滴水不漏,何必又多此一举将它告诉了我呢?”

听到这一问,碧云不由苦笑,“我人微言轻,那日德妃来找我,应下来许是还有条生路,不应下来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也躲过了些日子,但是娘娘从冷宫复出那日后,这霁月殿便又是成了众人眼光聚集之地,更何况娘娘现下又怀了孕,不知多少双眼盯着这里,多少颗心盼着这霁月殿出事呢,若是哪一日德妃又想出什么法子来让我做,我哪里还躲得过去?与其坐以待毙,我不如抗上一抗。”

说到这里的时候,碧云那单薄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毕竟面对的是在这宫里积威已久的德妃。

念语沉吟半晌,紧盯着她问道:“若是有一日,我要你将今日所说之话一五一十俱禀了皇上,你可有这胆量?”【。 ﹕。电子书】

郑碧云闻言身子又是一颤,片刻之话却是紧握了拳头道:“爹在家时教我要与人为善,我一时想歪了,才做了此等错事,若是能有个补救的机会,便是死也算死得光明正大了。”话音刚落,便听得清脆一声,低头一看,原本青葱一般的指甲已是齐根断下,原来那云美人握拳之时太过用了折断了指甲,摊开掌心一看,殷红一片。

见她神情肃然,念语也改了对她地印象,没想到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竟也有些痴傻之气,在这后宫中也可算得上是难得的了,于是她也肃然对道:“若是真有那一日,我定保你周全!”

听念语信誓旦旦,郑碧云也略略放下心来,只是难免还是会有些担心,她与念语密探这半日,传到德妃耳中不难引她疑

“主子,你觉得这云美人说得能信吗?”看着郑碧云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月柔轻轻问道。

“只要她能将这话告诉皇上,不管真假,对我们总是有利无害的,再者,一个月之后总也要找个人下手才是。”

念语一个转身,便将自己隐在了殿内阴暗之处。

“听说那郑碧云去见了顾念语?”一个同样隐在暗处的女子幽幽问道。

“是,依娘娘地意思……”

那女子想了片刻,指尖鲜红地蔻丹在空气中划下断然的一条直线,而后又传来落子的清脆声,原本松散的白子多加了这么一颗,棋盘上顿时风云突变,白字合而围龙,将黑子紧紧困在一处,一阵轻笑传出:“没用的棋子难道还指望她活过来不成?”

这话说的隐厉非常,饶是下面站的那女子也是颤了一颤,才应了句“是”。

入夜时分,便有几道黑影越过房顶与屋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霁月殿内……

【侵陵雪色还萱草(一)】

一道尖叫声划破即将黎明的天空,就要破云而出的太阳仿佛也被这凄厉的喊声惊到一般,瑟缩地躲到了云层后头,那微薄的金色慢慢暗了下去,这天空好似再也无法光亮起来一般,暗沉沉的,直看得人闷得发慌。转载自

那声音是从霁月殿的侧殿传出来的……

烛火闪烁着跃入了念语的黑瞳中,一明一暗,看得久了,不觉有些让人害怕,幽幽叹了口气,她眼眸一转向着身旁那张惨白的脸道:“你都看到了罢?”

那张脸苍白如纸,躲在宽大睡袍下的身子不住颤抖,蓦地被念语的声音惊了一惊,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艰难得咽了口口水,才勉强凑成了一句话:“碧云谢过娘娘救命之恩。”

“不,你只躲过了这一次,下次,你该躲到哪个宫去?”念语嘴角带一丝无奈却又玩味的笑意,“只可惜了你房里的侍香。”

“是我对不住她。”侍香对她一向忠心,只是她此刻为了保命,不得不弃了她,心中却也有几分内疚的。

念语起了身,看着窗外人影幢幢,已有一行人到了她的房前,领首的侍卫抱拳行礼问道:“卑职守护不力,竟让刺客潜入宫中,只是不知容华娘娘与云美人有无受伤?”

念语也知他是例行问问罢了,因此就在窗口,皱着眉头回道:“我与云美人皆是无恙。只是不知那侧殿身遭不幸的人是谁,那刺客可有下落了?”

侍卫稍稍犹豫了一下,眼角微抬,看到坐在屋内暗处的郑碧云,掂量了一会才道:“回娘娘,是云美人身边地侍香,只是她为何在云美人的床上,这点卑职还未查明,至于那刺客。卑职定会尽力将其追捕归案,这段时间恐怕会不是叨扰到两位,还请娘娘谅解。”

“这是自然,”念语点头应下,顿了一顿,又问道:“皇上那儿可知道了?”

“已有人去禀报皇上了,皇上现在应在来殿途中。”

“如此便不打扰大人办差了。”

看着那侍卫退下之后,念语才问那郑碧云道:“皇上马上就要来了,你可知要如何应对?”

那郑碧云楞了一愣,旋即明白了念语话中的意思。郑重道:“碧云但凭娘娘吩咐。”

念语转身面向她道:“仅凭这个刺客未必能除了她,所以我要你先忍着,见了皇上,只装出惊慌的样子,他若问起,你便要带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他见你受了惊吓,定不会详问,这事又是发生在宫闱,真要查。那几道程序下来也要月余,再者,被这么一闹,她那里也必不敢再轻举妄动,你可以先安下心来。”

郑碧云此刻生命受胁,全无主见。又因念语救她一命。因此念语说什么便是什么,忙不迭地应下声来,念语又细细吩咐了一回,才换了衣裳,静待楚澈过来。

“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楚澈一入殿,也不去理那些旁的,只先拉着念语,认真审视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道:“你没事便好。那刺客可是冲着你来的?”

原来楚澈一听霁月殿出了此刻,便道是上次冷宫之事重演。心中一急,也听不见周德福说的“侧殿”二字,急急便奔了过来。

听他如此问,念语心中虽觉一暖,但想起尚在身边的郑碧云,不免有些异样,拉过郑碧云道:“恐怕这次是冲着云美人来地。那刺客入的是侧殿。”

楚澈见念语身旁一个宫装女子,只觉有些眼熟,想了想便问道:“你是哪家的?”又见她脸上血色全无,略柔了声音,安慰道:“你在这宫中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回皇上,家严是太常寺少卿郑修。”想了一想,那郑碧云心有余悸道,“奴婢甚少出门,若说得罪了什么人……”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微变了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恐慌,摇了摇头道:“妾……妾想应是没有的。”

楚澈狐疑地看她一眼,蹙起眉头,想再问些什么,但目光触及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便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这宫中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找个人问问便罢了,因此果如念语所料,没有再问下去,安抚了几句后,便叫来了方才那个侍卫,说是要加强这霁月殿的守卫,不允有失,然后才问起案情来。

能够潜入皇宫的刺客必定不是寻常之辈,那刺客只一刀便结果了侍香,然后便全身而退,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郑碧云体寒,一向便叫侍香替她暖床,这事霁月殿中尽人皆知,只是今日郑碧云道喜之后,与念语相谈甚欢,于是折了回去叫侍香先暖床之后,便又回了念语屋里,二人交谈至深夜,竟抵足而眠,这才躲过了一劫。

查了月余,这事也不过就是先前这些尽展罢了,竟似入了死胡同一般。

经这事后,楚澈未示安抚,接连赐下许多东西,这霁月殿的风头一时无两,后宫地女人哪个不是看楚澈的眼色行事的,因此,饶是德妃心知此事并不简单,却也不敢落了后,也送了礼过去,不敢送吃的,送些日常用度又觉有些拿不出手,仔细在库房寻了一遍之后,便决定送个错金的博山炉。

看着这错金的香炉炉盖似山峦叠嶂,周有云气仙人依附,燃香之后,烟气从炉盖的孔洞中缓缓缥缈而出,那些仙人的面庞顿时隐入了烟火之后,仿若佛国仙境,香味氤氲而上,直让人忘了尘世烦恼,飘飘欲仙。

念语含着笑闭上眼睛。旁人看来便是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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