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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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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使假花能发出香味的方法,自然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在假花上喷上大量的香水。那麽,送花人的目的是甚麽呢?

原振侠一面想,一面来到了花架前。当他低头去看那盆花的时候,那种香味就更浓,几乎使得他的呼吸也有点不畅顺。原振侠急忙直了直身子,也就在这时候,他发现那盆花不是假花,是真正的花,真正的纯黑色的花!花枝是深棕色的,有著细密的刺,没有叶,就只有花朵──约成人手掌一般大小的花!

这使原振侠感到极度的惊讶,当他再度低下头去,想更仔细地去观察那盆奇异的花朵时,席泰宁的声音自他身後传了过来∶「别凑得太过近,这种花是有毒的,花粉的毒性很烈!」

原振侠怔了一怔,这才注意到,黑色的花朵,有著浓黑如漆的深黑色花蕊,雌花蕊十分突出,雄蕊上有著同样黑色的花粉。

原振侠的原意,是不想让席泰宁看到那盆花的,这时,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必多此一举了。他转过身来,看到席泰宁的神情十分怪异,像是有著一种异样的兴奋,可是却又带著焦切。

原振侠向那盆花指了一指∶「这是甚麽花?」

席泰宁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走到花架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嗅著花香∶「不但花粉有毒、花梗有毒、花瓣有毒、花根有毒,连花香也有毒!」

原振侠望著他,对他的话,很有点莫测高深之感,等著他进一步的解释。

席泰宁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花的香味,闻名天下,会使人迷醉。效果和喝酒、抽大麻、甚至服食迷幻药差不多,会使人产生十分美丽的幻觉!」

原振侠扬了扬眉∶「不必通过焚烧的过程,单闻花香就会使人迷醉?」

席泰宁点了点头,走开了几步,坐了下来。原振侠又向那盆花望了一眼,这时,他只感到这盆黑色的花,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异之感。

他沉声道∶「既然这盆花是有毒的,我认为它不适宜放在病房之中!」

席泰宁像是早已料定会有这种情形出现,他的反应来得又快又镇定∶「医生,对於你们不懂的事,最好别表示任何意见!」

原振侠心中有点恼怒,扬了扬手。可是不等他开口,席泰宁已经抢著道∶「这盆花,可以做到你们这家设备精良、人才济济的大医院做不到的事!」

他的话中,有著明显的讽刺意味。原振侠自然可以听得出来,当下就冷冷地道∶「是生嚼花朵呢,还是煎成药茶吃下去,就能医得好你的疑心病?」

他本来想说「就能医得好你的精神病」的,但是一转念之间,把「精神病」改成了「疑心病」,口气上自然缓和了许多。

可是席泰宁还是十分恼怒,沉声重复道∶「对你不了解的事,最好不要发表意见!」

原振侠提高了声音∶「有甚麽不了解的?你没有病,这种花也不能帮你甚麽,我全了解!」

席泰宁立即用十分急速的声音反问∶「你了解?请问你对『降头』了解多少?」

一时之间,原振侠实在无法听懂他这句话,只好问∶「你说甚麽?」

原振侠听不懂席泰宁这句话,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一直用英语在交谈,而在说到「降头」这两个字的时候,席泰宁并没有用英语,而是使用了中国粤语的发音,像「功夫」、「云吞」已成了英语词汇一样的说法。所以一刹那间,原振侠实在无法把这两个字的发音,和「降头」这两个字联系起来,在思绪上形成一个概念。

而当原振侠反问了一下之後,席泰宁的反应十分奇怪。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眼神之中也流露出十分惊恐的神色。像是他刚才在气头上,急速地讲出来的那句话,是 露了甚麽秘密,立刻会有大祸临头一样!

原振侠等了一等,得不到他的回答,又再追问了一句∶「刚才你说甚麽?」

席泰宁站了起来,挥著手,又坐了下去,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一样,自他的口中,道出了两个字来∶「降头!」'。电子书:。电子书'

说出那两个字,对他来说,像是不知要花多大的力气。讲完之後,他不由自主地喘著气,而且,额角上也见汗珠渗了出来。

可是原振侠还是不懂。自然,原振侠如果看到了「降头」这两个字的话,他是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的。可是单听声音,他实在无法在那种突兀的情形下,联想到对方忽然会提到「降头」这件事!

他只是模拟著这两个字的发音,然後十分疑惑地问∶「那是甚麽?」

席泰宁现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来,喃喃地道∶「要是知道那是甚麽倒好了!」

原振侠看出席泰宁的神态十分认真,他忙道∶「不能有最简单的说明?」

席泰宁望著原振侠,气息急促∶「最简单的说明就是,那是一种巫术──」

这句话一出口,原振侠陡然之间明白了。他吸了一口气∶「哦,降头!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你会忽然提起这件事来。降头,当然,我对降头是没有甚麽了解,你为甚麽忽然想到它¨¨¨」

原振侠讲到这里,陡然住口,用一种十分惊疑的目光,望定了席泰宁。有一句问话,在他的喉间打著转,可是却没有问出来。

没有问出来的原因是,他觉得这句话如果问了出来,那将是一桩十分滑稽的事情!

他想问的那句话是∶「席先生,难道你是中了甚麽降头?」

作为一个医生,原振侠自然不能这样问。

刚才席泰宁所做的最简单的说明是∶那是一种巫术。这说明自然不足以概括「降头」的丰富内容,但这已是十分简单明了的了。

原振侠是西医,是经过严格的科学训练的,而巫术却全然是玄学范围中的事。

然而,原振侠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他曾有亲身的经历,证明巫术的存在,巫术的诅咒,可以应验在被诅咒者的下一代身上!这种经历又使他确信,人类科学所能了解的事太少了!

正由於他心情是这样的矛盾,所以他这句话虽然未曾问出来,但直视著对方所流露出来的疑惑的神情,已经等於说了出来一样,而席泰宁居然十分缓慢地点了点头。

刹那之间,病房中静到了极点,两个人,互相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席泰宁等於已经回答了原振侠的问题∶是的,我中了降头!

原振侠在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之後,思绪自然乱到了极点。他首先想到的是∶甚麽叫「中了降头」呢?

「中降头」,是一种十分普遍的说法,意思就是为「降头」所害了。

然而,「降头」又是甚麽呢?

原振侠不能算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所知的,只是比普通人略为多一点而已。

他知道,「降头」有著丰富无比的内容。这时,他也无法一一细想,他只是概括地想到了一点∶那是一种通过巫术的、法术的,或者是种种不可思议的法子,去达到目的的过程。

而「中了降头」,就是被这种种法子所害,而受害的人,後果可以有几百种!

席泰宁中的是甚麽降头?他会有甚麽样的结果?看来,他这样严格地要求对他的身子做彻底的检查,不是无缘无故的。他中的降头,是不是某种毒药,会使他死亡?

沉默维持了至少有三分钟,首先打破沉默的,反倒是席泰宁。

他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我为甚麽一定要来找你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你曾经有过不少奇异的经历,尤其是在巫术方面,你也有过深刻的研究¨¨¨」

原振侠也苦笑了一下∶「你是说,你¨¨¨被一种巫术所害¨¨¨会怎麽样?」

席泰宁深深吸了一口气∶「会¨¨¨生一种怪病,然後,很快就会死亡。」

原振侠紧蹙双眉,摇了摇头。

那实在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事!

席泰宁陡然激动了起来,声音有点嘶哑∶「你不信?你应该相信的,为甚麽不信?」

原振侠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说我不信,事实上,我曾经历过更不可思议的事。但是,我对你的情形全然不了解,怎可以有肯定的反应。」

原振侠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诚恳,席泰宁望了他片刻,激动的神情渐渐平复。

原振侠又道∶「如果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是无法用普通的常理来理解的话,那麽,从你进医院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把我当作朋友,把一切全告诉我,而不是甚麽都不说!」

这几句话,很有点责备的意味在内。席泰宁叹了一声,口唇抖动了几下,才苦涩地道∶「我以为¨¨¨凭藉现代医学技术,总可以检查出甚麽来的。谁知道¨¨¨甚麽也查不出来!」

原振侠缓缓地道∶「照常理来解释,甚麽也查不出来,就是甚麽事也没有。」

席泰宁连连摇手∶「不,不,一定有的,我知道我自己──中了降头。」

原振侠没有搭腔,等著他进一步说,他自己是如何「中降头」的情形。

可是席泰宁神情不定,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十分为难,又故意避开了原振侠的眼光,也转换了话题∶「我们是不是应先确定一下,甚麽是『降头』,再¨¨¨说起来,就比较容易明白一点?」

对於席泰宁的这种态度,原振侠自然不是十分欣赏,但是他还是耐著性子道∶「这个问题,只怕全世界没有几个人回答得出来。或许,花上大量人力物力,可以有一定的结果,但那一定是厚册的巨著,绝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明白的!」

席泰宁现出十分失望的神色来∶「我认为你至少对这类事,有一定程度的研究!」

原振侠听出他的话,对自己的常识是一种挑战,他不想在这个自称「中了降头」的神秘人面前示弱,所以略想了一想∶「据我所知,『降头』的内容十分复杂,追溯起来,源自中国云南、贵州一带苗人和夷人所使用的『蛊』。那是一种离奇怪异的方法──培殖一些现代科学无法理解的物质或细菌,并且可以通过人体情绪的变化,控制这些物质或细菌数目的增多或者减少!」

原振侠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一停。对於刚才,类似教科书那样的「文体」,连自己都感到有点好笑。

可是席泰宁却十分用心地听著,还表示了他的意见∶「是,有一位先生,当他年轻的时候,就有过一段关於『蛊』的经验,我详细看过他的记载。」

原振侠道∶「好得很,那我们就可以在那一方面,约略地提一下就算了。『蛊』有许多种,每一种,都通过十分复杂的方法以达到目的。或许是由於自然环境的缘故,蛊术不曾向北流传,而向南流传,传入了东南亚一带,缅甸、泰国、马来亚,甚至印度,都是蛊术流传的地区。而在那些地区的中国人,就把蛊术统称为『降头』,实际上,两者之间,内容很有不同之处!」

席泰宁连连点头。原振侠的这番话,显然使人知道,他对「降头」并非一无所知。

原振侠又吸了一口气∶「事实上,降头的内容比蛊术还要丰富,结合了当地的法术、巫术、咒语,应用的东西也更多,连死人都包括在内,甚至牵涉到了灵魂学。在众多的各种各样的降头之中,就有一种通过神奇诡异的方法,可以使施术的人,控制一个儿童或者少年的灵魂,替施术者服役!」

席泰宁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是的,这种降头,叫作『养鬼』。」

(「养鬼」是十分可怖的一种降头术,降头师要去偷盗才死的幼儿的尸体──死亡不能超过一天一夜。然後,在一个极隐密的所在,对童尸作法念咒,通过一种极其神异的力量,使得死者的灵魂由施术者控制。)

(在施术者成功地控制了死者的灵魂之後,再埋起尸体。那个被控制的灵魂,会随著施术者的心意,去做许多只有灵魂才做得到的事,例如超越时空、迷惑人的情绪或者害人等等。能力的强弱,端视施术者的法力高低而定。)

(「养鬼」这个降头术,高深莫测,而且防不胜防,自然也是用来刺探秘密的最佳方法。)

席泰宁的反应来得如此之快,可知他对「降头」也有一定的认识。

原振侠挥了挥手∶「所以,最简单来说,各种各样的降头,是蛊术、巫术和法术的结合,是玄学研究中的一大课题。因为有关降头的一切,绝不是任何现代科学能解释的!」

席泰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衷地同意了原振侠的说法∶「是!」

原振侠望著席泰宁,有关「降头」的最简略的说明,他们都同意了,那自然该听席泰宁,讲他自己的事情了。可是席泰宁却不出声,先是呆坐了一会,然後,又走到那盆黑色的花的面前,嗅了嗅花香,才道∶「这盆花的土名,叫作『克娃克娃』,意思就是『天堂』。天堂花,是任何降头师梦寐以求的宝物!」

原振侠皱了皱眉,他想到,席泰宁还是不愿意谈他自己的事。这自然令原振侠感到不快,他没有表示甚麽,心想听他讲讲这种奇异的天堂花的来历也是好的。

同时,原振侠心中也相当疑惑。这盆天堂花,看来自有一种巫术上的妖异之感,既然是任何降头师梦寐以求的宝物,怎会在这里出现呢?席泰宁的身分是甚麽?

难道他本身就是一个降头师,而中了另一个降头师的暗算?

席泰宁背对著原振侠,继续缓缓地道∶「天堂花的最大特点是,它有剧毒,极其罕见,只生长在十分阴暗潮湿的地方,在热带森林或者热带沼泽之中。由於它本身的毒性如此之甚,在它生长的一百公尺范围之内,是全然没有虫蚁毒蛇的。它可称是植物界的毒物之王,甚至有毒的动物都避而远之!」

虽然席泰宁所说的话十分新奇有趣,原振侠有闻所未闻之感,可是他还是咳嗽了一下,表示了一些不耐烦。

席泰宁缓缓转过身来∶「它的毒性经过降头师的处理,是可以控制的。」

原振侠「哦」地一声∶「那就变成一种毒降头了?」

席泰宁纠正了一下∶「可以变成几十种不同的毒降头,而且每一种,都是毒降头中十分厉害的!」

原振侠皱了皱眉∶「席先生,我们的话题,原来是你中了降头¨¨¨」

席泰宁叹了一声,略微停了片刻。可是他并没有理会原振侠温和的抗议,仍是自顾自说下去∶「它的花瓣、花枝、花蒂、花蕊──雌蕊和雄蕊、花根,都可以变成不同性质的毒降头。而中了『天堂花』制成的毒降头之後,也只有『天堂花』可以破解。」

原振侠耐心地听著,正当他想再一次,请席泰宁回到原来的话题去时,席泰宁突然说了一句令他为之一怔的话∶「我中的,就是有天堂花成分在内的毒降头!」

他这句话,说来相当平静,但语气却十分肯定。原振侠在一怔之後,道∶「你刚才说,天堂花可以制成毒降头,也可以破解毒降头。你现在有了一盆天堂花,那还有甚麽问题?」

原振侠的话,自然是无可辩驳的──中了毒,现在有了解药,那还有甚麽问题呢?

席泰宁停了一会,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你不想知道我为甚麽肯定,自己是中了天堂花毒降头?」

原振侠点头∶「当然想知道,我也有些奇怪。通常来说,中了降头的人是不会知道的,更不会知道是中了甚麽样的降头。你何以会如此肯定?是下降头的巫师告诉你的?」

席泰宁侧著头,像是在想著如何措词才好。隔了一会,他才道∶「由於降头术在我们那里相当盛行,所以¨¨¨」

原振侠挥手,打断他的话头∶「你们那里是甚麽地方?」

席泰宁对这个问题,仍然没有正面答覆,他只是说∶「反正是降头术十分盛行的地方就是了!」

他的这种态度,使得原振侠感到十分奇怪。

他这样闪烁其词,目的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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