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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天堂-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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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沉着地点头,说着:“谢主上,主上在家里也有先前府兵,训练打仗我不会,但是委托其人,供应粮饷,还是可以的。”
夏盘听了,不再多说,目光自上扫过,眼神就沉了下来——主上动兵的日子,也迫在眉睫了吧!
几乎同时,进入安昌的一批人中,就有着严涵,但是他却不是核心,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如果方信在,却是认识此人——当年方信考中进士这一科,里面除了自己,有三人大有气数。
分别就是蟒蛇之相裴许宣、异气如花者周立华,还有一人,就是彭含志了。
一路下来,似乎安昌省已经恢复了元气,田野开垦数十万亩,满地的金黄夹杂着尚未熟透的青色,荡漾着就将收获的意味。
由于天灾人祸,一路上,本来繁华之地,已变得满目疮痍,直到进了此地,才感觉到了一种太平时代的痕迹。
“彭大人,您看,安昌未受蝗灾,今年又是丰收了。”
“是来,李睿治政一方,向来为人称著,不过安昌征战十数年,而李睿三年平之,二年治之,这就不单是一个文臣能囊括得了,先帝还是有识人之明啊!”彭含志听了,感叹不已地说着,想起当年李睿直接被派出当知县的异事。
这先帝,当然不指最近二位,而是指当年开科取士那位皇帝。
“粮既丰足,而兵也锋利呀!”严涵指着一队骑兵说着,这队骑兵只有数百,但是策骑前行,个个虎背熊腰、神气剽悍,策骑行军,也隐隐有法度,使人一见就知道是精兵。
“这等兵马,安昌有多少?”
“彭大人,学生先前看时,已有五千之数,但是闻着击败蛮王后,缴获大量战骑,又在草场大办养牧之场,此时只怕已过万数,而且,每年都可增得五千骑!”
一万骑,岁增五千,听到这个数字,彭含志的眉都不由跳了跳,这里面的分量,他是非常清楚的。
再过一片地,又闻着蹄音震天,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千骑兵,潮水一样,从大地上奔驰过来,走的还是官道,虽没有践踏田野,却也威猛无比,见此,有人就奇怪地说着:“奇哉,为何多见骑兵?”
“是在练兵吧?”
“非也。只怕李睿此人,已经准备用兵了,诚是狼子野心!”又有人不屑地说着。
彭含志眸光闪过,浮出一些异色,这句话说到了他心头之上了。
实际上,在诸王起兵后,天下有识之士,就知道天下始乱了,但是二百年正统根深蒂固,谁也不敢大举突破朝廷体制而公然募兵。
现在幼帝一死,高明统登基为帝,又群贼蜂拥而起,有心人才得以放开手脚招募兵员——但是形成战斗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严格地来说,大部分郡县本身都还属于空白地。
论大地之上,以兵力当然是高明统最多,但是这全靠他个人权谋来维持的军队,失去了天下补给,失去了民心士心,天下人都知其运不长。
再以后,就是数个宗室王称帝了,可惜的是,数个并立,相互之间水火不融,内斗比外斗还激烈,也是气数已去。
再看下来,此时却是以李睿为第一。
但是李睿也有缺点,就是根基不厚,而安昌省也属偏远,实力远不及内地一省。
只要各省根基深厚盘根错节的家族获得一段时间,夺得并且消化所在省郡,那李睿后继乏力的缺点就暴露出来,虽然还算是可以竞争天下的一股力量,但是仅仅算一股而已。
这一段时间并不长,只要一年,可是现在问题,就在这一年之中,这就是未来群雄最虚弱的时光。
彭含志突地,眼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眼如点漆,谦恭有礼,却处处显得卓立自若,渊停岳峙,教人心折——正是裴许宣。
裴许宣的父亲,是官拜钟鸣省布政使的裴双霖,其家族源流也深厚无比,其时,裴许宣也已经当到了西江省布政使,此时天下崩乱,自是英雄纵横之时。
这次前来,他的唯一任务,就是说动李睿,无论用大义也好,利益也好,甚至假结盟,许之共击也好,总之就是要使李睿在这一年中,不,哪怕是半年也好,不出兵。
真是深谋远虑,布局万里啊!
彭含志心里当然明白,此时,对李睿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出兵鲁南的话,鲁南就这万把兵,以及新拉上的几万新兵,万不是对手——现在占地盘,可比以后从群雄那里虎口夺食来得容易多了。
一旦李睿占了二省,声势浩大,天下有志之士,有勇之将,就蜂拥投靠而来——这就是滚雪球啊!
一步先,步步先,下棋如是,天下也如是!
不过,我尽我职,尽力劝之,但是也不要把天下人当成傻瓜,如是不行,我也见见这个陌生的同年,到底是不是可辅助的君主。
想到这里,彭含志的心沉静了下来,十九年前中进士,以为可以报效国家,但是出身平民,根基不厚,当时又不懂投靠一门一派,因此当了六年县丞,又当了六年知县,然后调到了京中,当了五年五品学士。
这几年也算是向裴许宣靠拢,但是裴家根深蒂固,人才辈出,核心的位置,是他想也不要想了。
就这点小小知遇之恩,作这点事也就罢了。
第179章 得道多烈士
彭含志前来,很快就获得了方信的召见。
此时,总督府外表还是旧观,但是里面,经过多处改造,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水石为衬,最关键的,却是清理了整个府第的结构,复道回廊与假山之间,都隐藏着宿卫。
就算如此,整个结构丘壑宛然,精妙古朴,极具诗意,让人叹为观之。
无论是园林,还是亲卫系统,都使见识者心惊。
自林而入,到了一处外殿,更是布满了亲卫,个个虎背熊腰,膘悍异常,见微知著,可见李睿现在的实力。
就在这时,门口迎出方信。
彭含志一眼就见得了此人,迅速和当年的印象结合起来,方信现在已经三十八岁,却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虽身穿便服,但是整个人不自觉就有一种威仪。
彭含志此时为五品,官职相差太大,当下依礼下跪叩首:“下官文林馆学士彭含志,见过镇南侯。”
方信神态从容地相扶,说着:“彭年兄不必多礼,前来辛苦了,快快入内奉茶!”
这个时代,科举制度中同榜登科者称为同年,互称年兄,但是官职太过悬殊的话,这就是相当客气的话了。
彭含志心中一惊,见其多年不见,举手投足,顾盼之间,深沉内敛,待人处事,谦恭有礼,又含威而凝,果是盛名无虚。
彭含志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书信,向前几步,说着:“不敢,上官西江省布政使裴公,有信呈给镇南侯!”
方信接过来,先放到文案上,说着:“原来是探花郎,探花郎这些年来,政声远扬,名动天下,我是久仰得紧了……彭年兄不必拘礼,坐吧!”
这时,就有侍女上前,端是丽色,为其上茶,这时可没有地球上清朝端茶送客的道理,敬茶之后,方信端起茶杯,笑地说:“一杯淡茶,少迎年兄,年兄请品之。”
彭含志捧起茶盅,呷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
彭含志喝了一口,放下茶盅,正容说着:“镇南侯,下官有一念,不知可言否?”
“年兄请说。”方信说着。
“那容下官坦言,侯爷自贫寒而出,十五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二十榜眼,金榜题名,二十一就以县令歼三千蛮兵,得以封爵,二十二就著六书,开前人未发,继圣贤之学,轰传天下。”
“二十三任晏阳省南云郡知府,六年治一方,活民数十万,是以有大功,值三十三,就为巡抚,数年间,灭蛮王,平全省,救百万军民。”
“古人云,圣贤之道,在于三立,是以立言、立功、立德,镇南侯为县为府为省,都文治万民,施以教化,武破贼兵,施于太平,至此受恩活民何止百万?奉先帝之命,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献于太庙,这功之高,华华数千年,为人臣者,也不过百数,此是立功!”
方信听了,不由嘶的一声,的确,这二十年辛苦,才奠定了现在的局面。
“论语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镇南侯著六书,这十数年前轰传天下,虽有争议却不掩其明,镇南侯可知,就连吾之上官,西江省布政使裴公,读之也赞不绝口,说言先圣之微妙大义,为历朝治政开道,堂皇数千年,能立言者,又有几人?有者无一不享配宗庙,立于圣人左右,镇南侯此立言也可不朽!”
“镇南侯自此,两者并有而成赫赫,历数海内英雄,史上名臣,能与镇南侯相比者,寥寥也,能得再立德,千古之下,几人能三立兼备?圣贤当年,也只立言立德,未有立功——不知侯爷可愿听吾一言。”
“彭先生尽管说来。”方信向前一倾,说着。
“一切回本归元,自是镇南侯文武具备,英雄之才,然若无先帝提拔,即便像侯爷这样的英雄,怕也是难得用武之地。而今海内汹汹,却非天子失德失政,请问镇南公,是欲起兵掠土以逞私欲,抑或愿立德而使三立圆满,近于名教亚圣,功业千秋呢?”
方信听了,微微变色,默然不语,片刻后,说着:“欲图起兵又怎样?”
“镇南侯此时麾下十万虎贲,诚然文武济济兵强马壮,然大楚虽倾乱如此,却非天子失德暴虐,而是篡臣谋逆,天下士民之心,还在正统,镇南侯如出兵攻得他省,已是叛逆,与高逆何异?我家上官裴公,家世源博,素有名望,必与镇南侯死战,裴公登高一呼,天下名士如山川流入,镇南侯举世为敌,敢问又有几分胜算?”
“无论胜败,镇南侯都背贼名,二十年来功业就付流水,立书虽有高妙,如是其行背之,为人唾骂,敢问后世岂能以六书名典而教化于世乎?”
方信久久不语,这个彭含志真是国士,才智过人,说情、入理、问义、论势,都精辟入里,一针见血,继而又问:“欲得三立圆满,又怎样?”
“大楚立国二百年,未曾失德,是以大哉,亿兆百姓翘首以望、民心所向的,还是大楚出一真天子,以救万民,如镇南侯有着三立圆满之志,和与我家上官联手,又联系天下忠贞之士,只要稍等一年半载,就可联军而上,长驱直入,高逆虽强,已尽失其道,一扫而上,就灰飞烟灭,如此,再迎临近宗室登基,不但封公封王唾手可得,也三德圆满,千古之下,唯镇南侯一人尽矣,万望深思之!”
彭含志说完了,深深长揖到底,恭谨恳切,静待方信回答。
这些话,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长篇大论,而且说的有理有据,并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可能,要知道,方信到现在的位置,的确是一个临界点。
如是按照他所说,那的确是三立圆满,无论是现实的功业,还是道德,还是传于后世的六书不朽,都会竖立一个光辉的典范,这是无论怎么样也抹杀不了,的确颇动人心。
方信正想说什么,却觉得龙气大震,默了片刻,方信徐徐起身,说着:“好个彭年兄,一榜进士,果是天下之才呀,吾甚爱之,不敢离之,你先回去休息,三日后,就随我一起出军,出征鲁南吧!”
这一句话一说,本来温雅淡泊,有些威仪,这一瞬间,却是一下子展露出那种洞察一切,睿智冷静,又欲将一切把握在手的气质。
彭含志大吃一惊,虽然预想到方信可能会拒绝,但是却想不到方信如此之说,如此之干脆,甚至连思考考虑也不要,急急开口说着:“镇南侯,你要三思啊,要知功业圆满,又欲复加者,多半过犹不及,不闻匹夫行善,过千而折,人君施政,过治反乱之理?”
中庸之道,就在于执二端而行中,所以儒家正统,的确都考虑着这个度的问题。
人如行善,固是大善,但是如果是匹夫行善过大,多半不得好死,何也?
舍财百万,修路施粥,外人见其人有如此财,岂不妒之?亲人见有财用善而不给族亲,岂不恨之?官府见其人收得民心,也岂不会忌之?
既然外人、亲人、官府都猜忌,此人岂有善终之理。
至于为政一官,为君一国,如是企图立下不世功业,往往会留下天大的隐患,秦始皇横扫六国,北上弯弓,蛮人不敢牧马,却二世而亡,而汉武帝赫赫战功,驱逐匈奴,但是其朝因此而衰,至于以后,这个世界不知道的崇祯,以及某朝太祖,都是明证。
方信熟读儒书,明查人道,岂不知其理,却还是淡然笑着摆手而止,只是问着:“你可曾读过我六书?”
“读过,只是……”
“我著六书,其他的也罢了,就为世上分这小仁与大仁之要,何为小仁?不落于世者为小,何为大仁,落于人而行于世者,是为大哉。”
“立功立言立德,所为者何,是为一人之不朽哉?非也,是为其道。”
“道者,无形不可见而实存,人如无道,虽才智滔天,也无根基,只得随波逐流,人如有道,持而行之,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人道之学,进一分就可多济万民,岂不舍身忘死乎?”方信淡淡地说着:“先生素是大才,应明吾心才是。”
一切真正大丈夫大英雄,都是有自己的道才成熟。
突然之间,方信想起了地球上某太祖,太祖也是有道,这道就是他的主义,是为了地上天堂,所以才能生杀予夺,毫无畏惧,不知革了多少敌人和自己人的命,流了多少血,手段或正或邪,或明或暗,也不少是权谋之术,但是挥洒自如,心里从没有迟疑和怀疑过,如此,就是因为有了他相信的道。
而成熟的政治家,也是如此,这个人世间,不是天堂,哪有什么真正功德已臻圆满的事,一辈子,不得已的事,要作许多,没有自己的道,无非随波逐流,哪能真正作大事呢?
无道者有所畏,有道者无所惧也,然其道到底是不是真理,合适不合适世上,就必须以实践为之,但是就算是为了个人解脱的修行,也要常存无惧之心——为求真法,舍身忘死,是以无我!
所以,这个世界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彭含志听了,见其神色,顿时为之而动容。
得道者,不求不学,而自得烈士之心长存!
七月十四日,方信发檄于天下,以“讨叛逆,诛附贼,为二代先帝报仇”的名义出兵。
并且专门发文于鲁南省,说:“……今吾讨高逆,你等从否,如从,来前议事,不从,就为高逆之党羽,吾当伐之!”
换句话说,就是直接说——你服从不服从我,不服从,就是高明统的贼子,我就要出兵打你了。
此文一出,鲁南省布政使郑光涵和总兵方真雷大怒,也发文,说:“……先帝尸骨未寒,妄动刀兵,以满私欲,虽为伐贼,实己既贼……”
安昌省地处边疆,靠近的省份,大部分是鲁南,上下还有一些稍和金沙省和钟鸣省接壤,而西江省实是隔着鲁南省,又和钟鸣省和金沙省相连。
西江省布政使裴许宣也是大怒,同样发檄天下,说着:“……虽言伐贼,实为狼子之心,有志之士,当共讨之……”
西江省布政使裴许宣,实是原本钟鸣省布政使裴双霖的儿子,裴双霖虽然早退了,但是却也德高望重,在钟鸣省很有影响力,还有一些旧部在那里
虽然已经十年不当钟鸣省布政使,假以时日,裴许宣如控制西江全省,又训练出军队来,以此而势,联系旧部,把现在的钟鸣省高层架空,说不定还真可以不战而使钟鸣省投之,实力顿时大增。
现在,都被方信起兵破坏了,岂可不怒?
飞骑连连联策,附近的西江省、鲁南省、金沙省,都意图联合,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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