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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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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林的手伸到他裤袋里,把照片都摸出来,单手撕了。严维发出唔唔的声音,咬紧了牙,死不让步。僵持了一会,郁林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恨恨的罢手,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严维骂他:“你小子突然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
              两个人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段,严维一直埋头擦着嘴角,似乎被咬破了些皮,用手挤挤,能挤出几滴血珠子。郁林的脸长得一点都不亲切,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像生气,他突然回头,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你要跟谁真好上了,我就真发疯给你看。”
              严维反倒笑了。那时候刚配成对,原先总找不到郁林,现在却和贴身保镖似的。
              他在哥们间常说:“木木粘我粘的紧。”
              严维说着,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哎呀,你们都不知道,真是烦人。”
              谁都知道严维心里乐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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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吹得人惬意,一阵阵牛毛细雨,落在小阳台上。郁林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植物只在黑灯瞎火里露了一抹绿,顺着叶的脉络舒展。严维蹲在叶子后面,扳坏了一个衣架,用露出的那截铁丝,戳老公猫。
              郁林顿了顿,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右手上,“在干什么。”
              严维抬头。“我想让它在这方便。”
              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水晶土,趴着猫褐黄色的粪便,看多一眼都寒毛倒立。郁林已经踢掉了鞋子,“楼上有猫砂。”严维说:“这个做肥料会好些,还有淘米水。”
              郁林把客厅的灯拧亮了,勉强朝他笑了笑:“进来看电视吧。”
              严维还想和猫亲近,结果被富贵掉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看着牙印,发了会愣,把那只手藏在身后,慢吞吞的走进来。他坐在沙发上,郁林拿了双棉拖鞋,放在严维身前。
              “这个……是要换?”
              郁林斟酌了会,“换了会舒服些。”严维左脚踩着右脚,把便鞋慢慢的褪了。郁林在一个沙发垫上找到遥控器,放在他手心,“会用吗,我去热饭,你挑个喜欢的节目……”
              郁林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身后电视突然发出的巨大的节目声音,轰隆隆的,耳膜都痛起来。郁林回头看,严维握着遥控器,深陷在沙发里,脸被电视不断变换的五颜六色的色块,印得花花绿绿的。“音量……稍微调小些。”
              郁林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更清楚一点,严维应了一声,低头找按钮。冰箱里的菜碟被包在一层层保鲜膜下面,郁林把冷菜放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再取出来。又榨了两杯鲜橙汁。餐桌上悬着缠枝纹样的铁艺灯,长桌末端的烛上,还插了几根未用尽的香薰蜡烛,结着厚厚一层烛泪。
              郁林拿着橙汁,问了句:“想坐哪吃晚饭。桌上,还是边看电视边吃?”听见声音,严维有些神经质的关了电视,啊的问了一声,过了会,又啊了一声,低声说:“今天不回医院?”
              “哦,没事,有空房。”郁林把玻璃杯子放在茶几上,替严维重新开了电视,犹豫了会,才说:“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早就可以出院了,复健可以在家里做,在楼下花园走一走,逛一逛,只是医院……毕竟比我们更懂些。”
              严维点点头,不知道听清了没有。富贵从阳台进来,慢慢的爬上二楼的楼梯,郁林看着他拘谨的握住装满橙汁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再喝了一小口,饭菜是全然未动的,两人这样各怀心事的坐了半个多小时。郁林才站起来,轻笑了一下:“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那间房间在二楼,白惨惨的墙壁,组合式的书桌和木床,床边墙壁上挂着小电话,书架空空的,放着几个装满水晶土的空玻璃杯,郁林蹲在地上,从床下掏出几卷墙纸,低声问:“墙纸一直没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这里有米色的,大马士革……小碎花……”
              严维恩恩了几声,突然心里闷的慌,连忙说:“别忙活了,你去休息吧。”郁林蹲了会,拍拍膝盖,站起来,“哦,没事,浴室在这边。”
              他站在门口,指了个方向,严维眼神摇摆了很久,才落在他脸上。郁林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严维跟上来了没有,二楼的洗手间里,半身镜,地上一块长方形的毛毯,再往里是个小隔间,扇形,两扇玻璃门,里面是淋浴的花洒。郁林孜孜不倦的教他,怎么开热水,怎么开冷水,说:“洗澡的时候,把玻璃门关了。”
              他从走廊上的壁橱中,拿了新的浴巾,还有没用过的内裤。他说什么严维都应着,就是不接,那人咧着嘴笑着:“没事,我今天没出汗,洗什么澡。”
              郁林皱了皱眉头。严维是个猴精,学什么东西的时候看不出来他哪里精,可谁什么时候高兴了,不高兴了,他比谁都清楚。他看着郁林,张了张嘴,勉强笑了笑,把衣物还是接了过去,低声笑着:“还是洗洗干净,不能弄脏了你家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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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林吸了口气,盯着浴室天花上的白炽灯,半天,缓过来,把严维半推进浴室,关上门。自己站在走廊上呆站了一会,里面过了很久,才等到哗哗的水声。
              他走开了一下,拿了个小簸箕,把阳台上的猫粪,弄脏的水晶土,一起铲了,想倒掉,犹豫了会,还是在勒杜鹃的荆丛下拨拉了个坑,当花肥埋了进去。他回二楼的时候,发现走廊的实木地板上已溢了水。富贵翘着尾巴在舔。
              “严维,严维?”郁林敲着门,严维在里面模糊应了一声,里面哗哗的声音很快停了,他还没擦干身子,就套上了原先穿的那套衣服。郁林往里面瞄了一眼,发现洗手间里更加狼藉,垫脚的那块长毛毯已经湿透了,想了想,才问:“不是教过了,怎么不关玻璃门?”
              “关着,闷。”严维还在用手抓着背,那里有水珠子不断滚下来,痒痒的。原本用来清洁流理台的香皂,变了位置,大概是那人洗澡时用过了。
              郁林过了一会,终于没说什么。等严维进了房间,才去找了个拖把,把水拖了,毯子拿到阳台上,摊平了。他把菜收好,关了电视,把碗碟塞进小型洗碗机里。回到卧房,躺下,慢慢把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扔到床下。眼睛看着天花上的欧式吊灯,双人床,一个人躺,总觉得闷得慌。他想起什么,翻身坐起来,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没穿过的睡袍,挂在手臂上,去敲严维的房门。
              严维还没睡,弓着身子,坐在床边上,灯也没开,见到他,又站起来。郁林把睡袍给他,见严维不接,又解释了几句:“睡觉穿的,会舒服点,新的,没穿过。”
              他见严维呆站着,又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示范了一遍,怎么系带子,严维这才接了。严维有些恍惚,寡言少语的,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郁林还站在门口,笑了下:“睡吧。”
              郁林似乎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走,突然听到严维的声音。“不来吗。”
              郁林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懂,“来什么。”
              严维亮了亮中指。
              严维有个毛病,一进干净的屋里,就有些犯浑,发傻。这毛病还是过去去郁林家惹下的。他家地段好,不大,也是弹丸之地,可特别干净。郁母有轻微的洁癖,一套餐具,反复的擦,手闲不下来,郁父的书架占了一整面墙,一墙的书。
              严维那天去的时候,特意穿了老实的衬衣长裤,黄毛用姥爷焗黑油的焗油膏染了。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郁林替他加了几筷子菜,郁母问了很多问题,离不了成绩,一顿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好不容易才进了房间,躺在白被单床上,两人聊东聊西的。
              严维头发刚焗,让郁林拿了条毛巾垫枕头上,果然,一会就弄黄了一块。严维的哥们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常跟他说:“处对象了?好事啊,赶紧带上床,没那层关系什么都不靠谱。”严维信这套,本来是想到他家成好事的,不想却遇上拦路恶犬。
              郁林坐在地上展示他的飞机模型,看上去清心寡欲。严维正想过去摸摸脸,捏捏手,郁母就端了盘水果进来,连敲门都不敲,一来二去,严维就问:“哎,你妈是不是一直站房门口不走的,动不动就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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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维头发刚焗,还在掉色,让郁林拿了条毛巾垫枕头上,一会就弄黄了一块。看上去油腻腻,闻上去臭烘烘,本来不想挑这个时候使坏的,只是郁林床上有一股子棉被刚晒完的好闻味道,像狗尾草挠脚板心,非得蹬蹬踹踹撞撞枪口,心底才痛快。
              郁林坐在地上展示他的飞机模型,严维正想过去摸摸脸,捏捏手,郁母就端了盘水果进来,连敲门都不敲,一来二去,严维就问:“哎,你妈是不是一直站房门口不走的,动不动就进来。”
              他本来是想成些好事的,不想却遇上拦路恶犬,多抱怨了几声。哥们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常跟他说:“处对象了?好事啊,赶紧带上床,没那层关系什么都不靠谱。”郁林听了,伸手拍拍他的手臂,两人一坐一躺,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
              没一顿饭的功夫,郁母又晃进来,“你爸叫你。”郁林站起来,看了眼严维,顿了下才应着出去了。严维躺的四仰八叉的,陡然间见着这女人,吓得狼狈不堪的撑坐起来。郁母看着严维脚下那一对脏球鞋,上了床也没脱,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嘴上却还笑着:“吃啊,西瓜,冰箱里刚拿出来的。”
              严维赶忙应着,那牙签挑了几块果肉,往嘴里塞,不知怎么的,整片儿掉在地上。刚蹲地上想捡,郁母就扑过来:“我来,我来,唉呀,你坐着,我来收拾。”郁林回来,看着严维脑门子上冒青筋的表情,淡淡的说:“妈,你休息着,我们自己来。”
              郁母已经来回抹了几回地板,这才悻悻作罢。郁林重新把门掩好,笑了笑:“她就这样,喜欢照顾人。”
              严维这才注意到房门上的锁被卸掉了,多嘴问了句:“像这样整天被人管着,还不让锁门,烦不烦?”郁林说:“你说呢?”
              严维打了个哈哈,“我没试过怎么知道。”两人又聊起来,翻他们家厚厚的五六大本的相册,不知不觉勾肩搭背,搂成一团。
              郁林喜欢人的方法像他妈,这是严维很久才参悟透的。
              夏天是噪噪的蝉鸣。操场下新修了两个篮球架,体育课似乎又多了些盼头,一个个光着膀子,争个皮球。那时用的还是水泥地,磕碰摔跤总要破几层皮,回了教室,风扇一搅,汗味和红药水的味道嗖嗖的往每个人的鼻孔里钻。
              严维身上总有小伤,大块的红药水,胳膊上两块结痂了,膝盖上的还咧着口。郁林桌肚里常备着药,每次又磕着哪了,就看见严维坐在郁林凳子上,慢慢往身上擦药。严维跟别人说:“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小时候去工厂玩……”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废弃的野摊子,停产了,机器就抛荒在路边,生着锈。“一不留意,就踩着三寸长的钢钉子,把右脚刺了个对穿……”
              “上小学的时候,扒着教室门做引体向上,结果没撑住,后脑勺撞在地板上,眼睛前面全是星星……”
              “最疼还是那次,我把电热炉当凳子,坐下才知道不对,皮黏在炉子上,站都站不起来。过了一晚上屁股上都是血泡,疼啊,真疼……”
              听严维说话,像是听故事似的,怎么吐字,怎么比划,眼神怎么转,什么时候停一停,调调胃口,都是天生的本事。同样的事情,他说,人家就爱听。不过这一次,他说到一半,旁边的人就怯怯的散了,“这点小伤算什么,那时我,哎,你们……”严维回头,发现郁林站在后面,脸色很不好看。
              严维给郁林看新弄出来的口子,苦着脸,“真疼,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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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的时候,郁林问严维去不去他家看看,严维老大不愿意,显然是怕了。郁林说:“他们都不在。”严维和他瞪着眼睛对望,突然涎笑起来。年轻时干干净净的,坏坏的露口白牙,怎么挤眉弄眼,也不招嫌。
              严维第二次成功踩上郁林的床单,房门锁不上,虚掩着,严维虚情假意的喊着热,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露着浆白的背心,两块二头肌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不过硬绷起来还是有的。两人摸摸亲亲,严维喘得像个风箱,呼哧呼哧的喷着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似乎吃不准该从哪里开始啃。一时间粘的像块鞋底的口香糖,挂在郁林脖子上,不住晃荡。
              郁林倒是冷静,衣服都皱了,还是扣的严严实实,偶尔回应几下,那修长手指的逗弄,直让人坐立难安,眼睑垂得很低,睫毛直而长。严维像是只沸了的水炉子,嗷嗷叫着,想把郁林压下去,却偏偏像是推根木桩,白废了牛鼻子的老力。摩擦中彼此都有了反应,严维推累了,就软在郁林肩膊窝里咬,一个个口水印子,郁林的手慢慢摸着他的尾椎骨,很痒。
              严维拍了几下,懒洋洋的骂了几声。两人都各自盘算着自己的事,差点没听见开门的声音。郁母在客厅叫着:“小林?”他们僵了会,才反应过来,郁林想把严维藏起来,拿被单遮着,只是隆起好大一块,愣了几秒,又各自从床上蹦下来,严维去抓自己的外套,两只鞋揣怀里,郁林这时已经把衣柜门拉开了,严维猫着腰半滚进去。
              郁母站在门口:“有客人?”郁林站起来,半堵在门口,那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还在从儿子与门框的缝隙中恋恋不舍的窥视。“没。妈,不是说加班吗,怎么提前回来了。”郁母这才笑起来:“哦,那是因为……”
              严维搂着那双鞋,蹲坐在堆着被芯与长裤的柜子里,挂起来的T恤软绵绵的贴着脸蛋,一丝光从衣柜缝里透进来,柜子里一股樟脑丸的味道,闷闷的,让人想大口喘气,偏偏这个节骨眼儿,小气也不敢喘。他蹑手蹑脚的往身上套半脱的衣服,听着郁林把人往门外引,突然打了个嗝。
              郁母走了几步,掉过头来,嘟囔了句:“我是听见有声音。”郁林拉住她,低声道:“我有事跟你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到底把人拽走了。过了半小时,郁林把衣柜门半拉开,严维捂着嘴,还在不停的打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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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林给他倒了半瓶水,不怎么管用,严维断断续续地说:“这下怎么出去啊。”
              走廊上的灯还亮着,橘黄色的光,跨过半敞的房门,刺得屋里的人眼睛酸疼。严维半仰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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