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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的乡村-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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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湾西队的狺狺狗吠,夜平静中总有它的不平静。。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十七章 水落石出
财政所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刘建德在所里说得绘声绘色,袁野听着一笑了之,这世上确实无密可保,就他们三人,口风都够紧的,还是传出去,袁野想不透,也懒得想。
调查组一如既往的查账,约谈人越多,风波越多,故事越多。
土地所金云准被约谈,没问招了供,所里小金库有点钱,其他人唯恐他私下花了,吵着要瓜分,他嫌耳根不清静,便答应:“发就发。”
调查组通知他去,本来是问农贸市场征地的事,还没待王成树开口,他主动问:“可是说那四千元的事?”
王成树倒给他问得发懵,只好说:“你说说。”
他稀里哗啦说了,王成树看他态度诚恳,就让他回去通知所里人来核实。
他回到所里嚷:“我说不能发吧,调查组让你们去。”
所里人见金云准都说了,一人八百元,谁也没少拿,没啥可隐瞒,兜里揣着钱去交代,态度一个比一个好。
调查组王兵专门看帐的,教委前两年帐对不上,短了六千元,找来退休的高会计,他战战兢兢到招待所,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头晕目眩,王兵让他回去回忆,他血压升高,支撑不住,住进医院。
其在部队胞弟某将军闻讯,打电话到县委主要领导,说钱他垫上,兄长身体不好,放一马留个老命。县委主要领导不看僧面看佛面,对调查组人说既然人家交了钱,又住在医院,一个已退休的人,就不要追了。
又计生办打白条收罚款,钱被挥霍一空,发票谁签字谁负责,计生办好人梁凯叫屈:“饭没吃,酒没喝,他们让我在发票上签个字,谁知道要掏钱。”白纸黑字,他有苦诉不出;
又民政办专项资金一万元被周主任挪作他用,周主任说是领导同意的,又拿不出领导手谕,东拼西凑一万元,因他是聘用人员,被宣布解聘,他在家郁郁寡欢,精神出了毛病,整天拿笔签同意二字;
又财政所邢慧会计用假发票报销,实为购买婴儿奶粉、香水、衣物,她到招待所,仍卖弄*,被厉声呵斥:“站好着!”吓得她花容顿失,因她也属聘用人员,退钱后解聘回家;
又企办室几个半截老头,管理不会,收钱有道,钱收多了,乱发奖金三万元,因发钱无据可依,全额退还;
又汪成运书记被查出三大问题:一是在乡政府住宅处打了一口压水井,利用抗旱之机,从财政局专项拨款处报销一千元;二是其妻子不符合招工条件,通过私人关系被劳动局录用大集体职工,放在乡铸造厂,作为下岗职工,领取下岗费;三是其子商品粮户口,当兵三年,按县里规定只有农业户口兵有补助,其违反规定领取了当兵补助;
又邹淦金书记在任职两年,接受乡里各部门送的猪大肚二百一十三付,及江淮中档香烟三十六条,被调查组称为“肚书记”;
又解启明乡长私下用一女驾驶员车辆,一年时间不到,报销车费三千元,发票手续不符合财经规定,用车情况不明,发票退回,自掏腰包;
又财政所所长刘石利用和乡粮站结账,将乡粮站转来的三万元未入账,时间已有两年,定性贪污公款,交司法机关处理;
又副乡长周典宝响应乡党委、政府借钱号召,采取以乡政府公款借给乡政府手段,诈领行息三万五千元,属贪污公款,交司法机关处理;
其他针头线脑,不一一表述。
汪成运、解启明、邹淦金被宣布停职,待县纪委研究后给予处理决定,山花乡政府暂由刘晓强副书记负责。
调查组撤离之时,龚力给袁野办公室去了电话,袁野接电话听是龚力话音,便戏谑道:“老同学啊!战果显著。”
“还战果显著,山花乡我是不能再来了,乡政府人得罪完了。”
袁野从他话里听不出一丝功成名就的喜悦,倒有三份懊恼,宽慰道:“你也是奉命行事,不是个人行为。”
“这个乡财政是烂了,你以后争取他们经济支持,也是从乞丐碗里拿钱。”同学情谊放在那儿,他为他着想。
“嫁到穷人家,没指望过舒坦日子,帐搂过,你露个底,乡里欠多少钱?”袁野问起他关心地问题。
“说起来惊人,一千五百万,包括村欠乡里的七百万。”这成了明帐,龚力无需讳言。
“村欠乡,不就是儿子欠老子,还不是老子债务.”袁野说。
“我们撤了,带两个人走。”他说出他们最后的收获。
“谁呀?”袁野明白带人的含义。
“刘石和周典宝。”他补充一句,“刘石说和你关系不错。”
袁野心里咯噔一下,迟疑片刻,说:“你送他到看守所,给他照顾一下,分个文明号房。”
“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农村考学校出来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惜了。”
袁野听了黯然神伤,拿着话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来送送我啊?”
“刘石和你在一起,我就不送了,面子难堪。”
“我理解!”
两人在电话中就此别过,袁野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沉思。
西边的天际,夕阳像一个血球被打碎,飞溅成片片晚霞,殷红灿烂;秋种过的旷野油菜苗未露头,一片荒凉,堰西的小山头在松柏遮掩下,显得郁郁苍苍,归栖的鸟儿自由自在翱翔、俯冲,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哇啦,哇啦。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三张小车鱼贯从派出所门前驶过,打头的是公安局那张桑塔拉,它们渐行渐远,留下余音在山花马路上回荡。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八十八章 接风酒
冬至来临,山花乡百姓嘴上吃着甜绵的南瓜饼,心里不是滋味,旱了这么久,潜南支渠的水断流了,从当家塘打点水浇油菜、小麦,刚生点嫩苗,虫患猖獗,全凭农药保着,这农药价格迎风长,种田人实在没有盼头。
天无绝人之路,江淮丘陵下了一场大雪,漫天飞絮,扯了一天一夜,雪霁日出,到处银装素裹、粉雕玉琢。
袁野在所里缩了一天,傍晚带着联防队员扫雪热身,办公室电话铃响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窜上楼,抄起电话,一听是刘晓强的声音。
“你在忙什么?”他嗓音高亢,情绪似乎调在爽的波段。
“义务劳动呢!”袁野气未歇匀便搭腔。
“就你,半天磨不动屁股。”刘晓强疑心顿起,“天乍晴,你回潮啊。”
“回啥潮啊,看你当乡长,我也寻思要进步,挣点表现。”袁野一本正经地说。
“说正事,到我家吃晚饭,新书记上任,我接风。”刘晓强挑明了意图,防止他鬼扯。
“这正儿八经的事我得来。”袁野来了兴致,问,“书记都来了,你委任状可下来啦?”
“你急啥?我又不能提拨你,没那么快!党内职务可直接任命,行政职务要走程序。”刘晓强又催促,“早点来,三缺一,我们打打牌。”
“我和组织部讲一声,办事这么拖拉。”袁野打着官腔挂了电话,走到院中,对持锹将水泥地铲得吱吱响的张侠、杨云九说:“差不多了,路扫出来就行。”
雪下得突然,他还穿着单皮鞋,脚底不生根,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在洁白的雪地蹚出一串清晰的脚印。刘晓强家院门敞着,屋檐挂着参差不齐的冰凌,像断刀破剪,厨房里高压锅放着气,云雾缭绕,马梅腰系着花格子围裙,兀自忙碌。
袁野挑唆道:“怎么就马主任一个人忙?”
“不依仗他。”袁野的话没起到预想的效果,她抬起头反而抱怨他,“怎么这些日子不和凌云到我家来,怕大表姐不接待啊!”
“她们当老师的正规,不像我们自由。”他将责任推到吴凌云身上。
“得空和她一道来。”她向客厅努嘴,说,“他们在里面。”
袁野走进客厅,里面乌烟瘴气,刘晓强招着手说:“你不来,我们三个人牌都打不起来。”
客厅毛主席画像下坐着一位紫色脸膛的大汉,身材魁梧,他的左手坐着一位单薄条干、比他年纪略长的男子,他俩目光一齐投向袁野。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刘晓强指着上首的人说,“这位是新调来的廖安邦书记。”他又指着自己对面的人说:“孙有才副书记。”
“袁所长,我知道,来时在公安局的同学和我讲过。”廖安邦笑着对袁野说,“我从宣传部下来,县里找我谈,我聋子不怕雷就过来,山花乡情况我也了解一、二,好月子轮不上我做,但我想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袁啊!以后在一块拎饭瓢,工作我是书记,私下我们是弟兄,有什么话别不好讲,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
一声老袁,袁野觉得亲近的同时,陡然觉得自己在山花乡变老了,脸皮打皱。
“别喊老,人家名义上还是雏公鸡。”刘晓强乜了袁野一眼说:“廖书记和我一般大,属马的,孙书记比我们大两岁,这里就你最小。”
“老,老不过我,人齐了,我们先把牌支起来。”孙有才含着烟,嘴不闲,手也没闲着,扑拉拉地洗着新牌。
“孙书记坐过来,我们山花乡和县里来的领导打。”刘晓强按派孙有才坐到下首,和廖书记打对家。
“不对,是山花乡打山花乡。”廖安邦扯着嗓子叫。
“攘外必先安内。我们是内战。”袁野也笑着调侃。
“说好规矩,一个2放,同色2可以吃,颜色不分大小,带吃带勾,四个王最大。”刘晓强手按在牌上,约法三章。
“放!”廖安邦第一张牌便抓了个方块2,掼在桌上。
孙有才得意地说:“哎!他牌臭手红。”
“还不一定是你们打,袁所,抓两个,把它反掉。”刘晓强不服气地说。
牌直至抓完,袁野和刘晓强手上都没反的牌,只得吧嗒着嘴说:“书记第一次放,我们给他点面子。”
“别讲漂亮话,家里没货,还做空头人情。”廖安邦伸手将底牌抄去,他爽快闭了底,出了个黑桃A,说:“好日子先过。”
他们跟着牌,廖安邦说:“来时,贵生副县长、张军书记交代,农贸市场要搞起来,山花乡好不容易建个农贸市场,瘫在那儿,有损政府形象。”
“查帐前我和劲飞谈了,多余的田亩要补老百姓十二万块钱,县里补贴农贸市场三万,剩下的九万块钱他要出,他虽然吞吞吐吐,估计问题不大。”刘晓强压上廖安邦的牌,逮了二十分,出了一副对子。
“县里要求农贸市场开业,老百姓还不能上访。”廖安邦随手扔了两张,瞅着刘晓强说。
“他们上访的目的不就是土地补偿吗?钱到手,他们有什么闹头?”孙有才吐出烟圈说。
“补偿款到位,我们找村里进一步做好工作,还有袁所,找老队长解绍定谈谈,你的话他还听。”刘晓强盯着袁野,等他表态。
袁野第一次在新书记面前,当然不能含糊,说:“只要补偿款到位,老队长工作我负责。”
“我们第一炮一定打响,尽快把补偿款落实到位,劲飞的事情我先没介入,还是刘乡长负责,县里三万块,我去追,开业我们请贵生副县长、张军书记到场,争取乡里吃点偏饭。”廖安邦跟着牌,摔得很有气势。
孙有才仔细一看,打趣道:“我以为你毙掉,原来贴个小三、小四。”
“现在就小三、小四吃香。”袁野诙谐道,他们都笑了。
廖安邦说:“还小三子,老婆都丢在家,变成滑竿子,县里一帮兄弟听说我下来,都要饯行,我跟他们讲,不要送,这边吃香喝辣的,到那边嘴扎着,不难受啊?干折折,给我们乡几个钱,我去把食堂划起来,兄弟们来看我有饭吃。”。
“农委我那摊子还有几个钱,廖书记陪我回去一趟,和你大学长李主任说一声,拨给我们算了,反正农委不缺这几个,我嫁过来,总要带几个嫁妆。”孙有才笑嘻嘻对廖安邦说。
“大学长我来讲,他不支持你,等于不支持我。”廖安邦慷慨答应,“我昨天碰到县酒厂杜厂长,我在宣传部,帮他们写过不少宣传资料,我让他给我弄一千瓶不贴商标的酒,给他个成本,两块钱一瓶,以后我们招待酒就喝这个,县各局委办来人到乡里,一律在食堂,我们人穷但客气。”
“两头通照拔,两块酒照喝,妇女主任照搭。”孙有才笑嘻嘻地说。
“我们招待先喝两块酒,乡里其他副职也没话说。”廖安邦手一挥,毅然决然。
“书记你这个规矩定迟了,早说,我今天不超标了。”刘晓强慢条斯理地说。
“我们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对公不对私,私人掏腰包,可以突破。”廖安邦笑着为自己辩解,说话时出错了牌,想往回拿,被刘晓强按住牌,说:“你认为牌好放,我抠你底。”
“算了,算了,让一牌也正常,谁让我们到人家吃白饭。”廖安邦扔掉牌,像是劝慰孙有才。
“你讲话和我们农委某人一个口气,打麻将没带钱,输牌时一骨碌爬起来,说:幸亏干假的。”孙有才捣着笑话。
“桌子收收,吃饭呢!”马梅走过来,向刘晓强吆喝。
四个人站起来,洗手的洗手,收牌的收牌,袁野撑起折叠的圆桌角,刘晓强逗道:“你把桌角撑起来,我可没那些菜啊!”
袁野冲他道:“没菜还怪我啊?”
四个人没有拼酒,略有些微醺便歇手,出来到棉纺厂招待所――现在是廖、孙二位书记的寝室,打了大半夜的牌,其间围绕山花乡的话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房间没有取暖设施,他们全身凉透方散。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十九章 拜访老队长
路渐渐地被风干、晒干,上集的人多起来,山里的百姓将家里储存的芋头、花生一大早挑到集市,换点现金,买点鱼儿、肉儿回家腌制,快过年啦,总要备点年货。
刘建德在街上混到散集,才意犹未尽回所,袁野在二楼晒太阳,老远便瞄上他,看他进了大院,在楼上喊:“小德子,这两天你调到工商所去啦?”
刘建德仰脸望着楼上,吧嗒不出味,表情讪讪的,说:“哪讲的?”
站在楼下廊檐的程德芹反应过来,喜笑颜开地说:“这两天,你帮工商所管理市场,所长在表扬你。”
“你不作声,没人当你哑巴。”刘建德掉脸向他眼一竖,随即昂首说,“所长,我和你说个事。”
他噔噔地上了楼,扶着铁栏杆说:“刚才,我在街上遇到喝茶的湾东张书记,他说给我们劳教的郑传山回来了,他狗改不掉吃屎,不敢在家门口偷,跑到和我们相邻的南岗镇郢子偷,下雪那晚被人撵到,一条腿打折了。”
“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这家伙下雪天动手,该他背运。”
对郑传山,袁野熟稔不过,这家伙五十来岁,偷盗成性,也干不了大活,在附近郢子偷个油壶,捉个鸡,收个咸鸭,挑一担把子,装十斤、八斤米,他家的周边给他弄的鸡飞狗跳,老百姓对他又恨又怕,袁野来时到他家搜查,硬生生从床肚搜出一百八十二个塑料油壶,将他拉到所里,让他对着油壶交待,这家伙记性出奇得好,竟然交待出十有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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