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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惜-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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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惜情的外公外婆早逝,只给唯一的爱女童嫣然留下一间小公司。嫣然那时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在一次酒会上遇到了英俊潇洒、能言善道的袁海涛,于是迅速坠入他编织的情网。
两人如胶似漆般相处了一段时间,一个偶然的机会,嫣然发现他居然早已有妻有女,顿时痛不欲生,想要分手,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而袁海涛又信誓旦旦地承诺会给她一个交代,于是忍辱负重继续留在他身边。
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怀孕期间,袁海涛采用欺骗手段将她的公司吞并;当她生下女儿之后,更是变了一副嘴脸,毫不留情地甩出一叠纸币,将她和自己的亲生骨肉扫地出门。
走投无路的童嫣然只好找到昔日好友池琳,彼时池琳已在加拿大定居,本想带她一起出国,她不肯,只好先将她安顿在南方乡下养身体。就在那时,莫永生闯进了嫣然的生活,不顾她的冷淡和拒绝,毅然扛起了照顾母女俩的重担。久而久之,她渐渐接受了莫永生,池琳见一家三口过得还不错,才放心地回了加拿大。
此后,两个昔日好友各自忙于自己的生活,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过了十几年,池琳才辗转得知嫣然过世的消息,顿时如雷轰顶,立即四处打探父女俩的行踪。没料到莫永生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便迷上了赌博,带着女儿四处躲债,家庭住址也早已变更,她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找到父女俩,而那时嫣然离开人世已经七年了。
“你想为你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吗?”池琳的话,还清晰地响在莫惜情的耳边。
她想。
因为她恨。
母亲为什么给她取名叫“莫惜情”?她是在提醒自己的女儿,不要相信什么爱情,那都是富贵人家玩的游戏!豪门深似海,那些被粉饰得金壁辉煌的外壳之下,又有谁知道藏着多少不堪入目的污垢……
如烟往事,不堪回首。
“别这样惜情,”杜展鹏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抚,“过去了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想,现在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不是,我要的结果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并不想这么早就将那次看到的消息泄漏出去,她想要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亲手将红叶握在自己的手中。整整十年的卧薪尝胆,就是为了等到最后一天,能给予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狠狠一击。
可是,还是不忍心将方哲蒙在鼓里,于是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了出来。谁又能料到,他只当这是一个游戏,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将这一切完全破坏了。可以想象得到,经过方哲的一番暗中操作,红叶集团这座大厦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崩塌,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手中握有的那一切也将随之流走。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这是她辛苦了十年的计划,从最底层一步一步往上爬,眼看就可以爬到山顶了,前方的路却被他堵住,无论怎样努力也够不着那个最高点。不仅如此,还毫不留情地将她卡在原地,在她后退的路上埋下炸弹——
那些所谓的亲人。那是一段丑陋不堪的家事,居然就这样被方哲赤裸裸地剖开在众人面前,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了外表华丽的衣裳,露出腐臭发烂的内里。
怎么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怎么能当它没有发生,若无其事地继续以前的生活?
“他为什么这样做?”莫惜情喃喃道,“为什么?他骗得我好苦……”
“骗你也许有错,可是他帮你打赢了这场战争。惜情你要明白,没有他的帮助,单凭你一个人的努力,是打不垮袁海涛的。”
是的,他帮了她。
也将她的自尊践踏在脚底板下。
* * * * *
深夜一点,莫惜情才在杜展鹏的护送下回到家。
捧着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手还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该怎样形容。想大哭一场,却又觉得滑稽可笑,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它感觉。
真是好笑啊,那么多记者对她围追堵截,她莫惜情什么时候变得跟明星一样,受到媒体的热烈欢迎?
而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
惊愕、愤怒、难堪、还有深切的悲哀……太多太多的感受挤在一起、闷在一起,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应该算成功,还是失败?
“笃笃。”轻轻的敲门声。
是展鹏吗?他才刚走不久啊。莫惜情打起精神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她闭上眼,靠在墙壁上不出声。
随他去吧。
重新坐回沙发上喝了两杯茶,到浴室洗了一个澡,又倒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始终睡不着,犹豫着走到客厅,再次从猫眼里往外看。
他还在,准备站一晚上吗?不要管他不要管他不要管他……然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向把手,将门打开了。
“你有什么事?”
“来看看你。”方哲平静地开口,看着她的目光包含了太多情绪。“你在生气?”
“我哪敢生方总的气,”她淡淡地回答,“您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我是什么?我只是无名小卒,哪有那么大胆量生您的气?”
他一时语塞。
“我问你,我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以沉默做答。
“为什么瞒着我?你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骗你?”他的眸光突然幽暗,“莫惜情,别忘了十年前是谁将我骗得团团转。”
她一怔,立即恍然大悟。
这么傲气的方哲,怎能容忍一个黄毛丫头的戏耍?他要报复、要讨回这口气,即使经过了十年之久。而她,只不过充当了一回玩乐对象。
“是啊,我是骗了你,所以你要报复我对不对?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该高兴了吧?”她喃喃低语,“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你听我说。”沉默半晌,方哲低低地开口,“我不是在报复你,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吗?”
“明白你什么?明白你用那样直接的方式,把我丢在那些记者面前,像个小丑一样任他们刨根问底吗?”
“你要知道,有时候最直接的方法才最有效。”
什么才是最有效的?赤裸裸地宣布一宗家族丑闻,然后再利用这个机会将红叶拽下马。她应该感谢他的不是吗?
“我应该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方总经理。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是,我只是想见你。”
“哦——原来是来看我的,我还真错怪了您。”莫惜情若无其事地扬起嘴角,“我现在很好,谢谢您的关心,您事务繁忙,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无名小卒身上了……”
方哲静静地立在她面前,看着她脸上绽放的笑容。
总是这样。
总是笑,若无其事、毫不在乎地咧开嘴笑,明明疲惫到了极点,却隐忍着不肯低头,甚至连半滴眼泪都见不到。流泪就那么难吗?
“不许笑!”他瞪着她,心里又气又痛,“我宁愿你哭,也好过这么毫不在乎的笑。”
“哭?”她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为什么要让我哭?我没有权利哭,我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安慰我,有的只是嘲笑和奚落!所以我要笑,你明白吗?”
“是人都有软弱的时候,承认自己脆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大道理,”莫惜情狠狠地瞪着他,“我不脆弱,我一点都不脆弱!你在可怜我是不是?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永远都不需要!”
“茉莉……”
“别叫我茉莉!”脾气突然爆发出来,她冲着他大喊,“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莫莫?我现在不是了!你很残忍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多年的辛苦踩在脚底下,我准备了那么多年,你只消用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长久的压抑和痛苦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莫惜情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将所有情绪痛快淋漓地发泄出来。
“你知道我这么努力是为什么吗?你以为我喜欢这种生活?别人都说我不择手段往上爬,我为什么往上爬?我要让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看看,我莫惜情不是个软弱的女人,我也可以做到一切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我的辛苦到了你手上,就变成了游戏!”
“你懂什么是辛苦吗?方哲,你根本就不懂,因为你是有钱人,你从来就不明白这些!辛苦是什么?你坐在空调房里吹冷气,我在七月的大太阳底下奔波;你跟朋友悠闲喝下午茶,我在忍受顾客挑剔的白眼;你坐在高级餐厅吃牛排,我只能就着凉水啃面包;你晚上回到家里看电视听音乐,我在对着酒桌上的客人陪笑喝酒!”她声音嘶哑地吼出来,“这就是辛苦,你懂这些辛苦吗?你懂吗?你懂我的十年辛苦吗?!”
沉默。
方哲平静地对上她的视线,眼底蒙上一层雾霭,仿佛带着深秋时节的萧瑟和空寂,冷冷戚戚地将她笼罩住。
“我不懂你的十年辛苦,你又何曾懂我的十年相思?”
第八章
相思,那也只是他往日寂寞时的说辞。
如果相思,他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如果相思,他怎么会在得到她之后又把她随手丢弃?如果相思,他怎么会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伤疤?如果相思……
该怎么相信?母亲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
接下来的日子一片混乱,莫惜情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前的一切,索性向公司递交了辞呈,暂时接管公司的副总大笔一挥,同意了她的要求。
无官一身轻,第二天,她把行李箱一拎就回了南方,整整休息了一个月之后,才躲躲藏藏地重新回到江北。
一切似乎都没变,商场还是那么热闹,街道还是那么宽敞,人们还是那么快乐。可是,又似乎全都变了,走在喧闹的街头,望着一张张满是笑容的面孔,她忽然觉得清冷孤单。
越热闹,越是寂寞。
是因为人越来越不单纯了吗?是因为受的伤害越来越多,所以将心层层包围起来,保护了自己却远离了人群吗?
可是这世上,谁比谁更寂寞,谁又比谁更痛苦?音像店里传来伤感而略带沙哑的歌声,莫惜情静静地立在一旁倾听。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
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
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
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
歌声像一根绳索,紧紧地将莫惜情的心绑住,越收越紧,勒得一阵一阵抽痛。她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大步走开……
漫无目的地继续在街头闲逛,不经意地扭头,两个不协调的身影跃入眼帘。
男人的身形很臃肿,个子又矮,像个穿了西装的冬瓜;女人高挑性感,穿一身暴露的紧身超短裙,捧着男人的脸旁若无人地亲吻。她是——
袁曼婷!
莫惜情呆住,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袁曼婷已经看见她了,娇笑着凑到男人耳旁说了几句话,然后扭着细腰,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摆了一个很性感的姿势。
“真巧,在这儿碰上了。我该称呼你——”顿了顿,冷冷一笑,“姐姐?”
莫惜情心底一颤。
“你怎么在这儿?那个男人是谁?”
“你的问题还真多。”袁曼婷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径直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坐啊,站着干什么?”
莫惜情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坐在旁边。
“那个男人是谁?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真奇怪,你对这些人不是相当熟悉吗?怎么,还需要我介绍?”
她垂下眼沉默半晌,扭头朝那边看过去,男人此时正坐在车里,从窗口露出一张苍老浮肿的大饼脸。是建材公司的牛总,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收回目光,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妹妹。袁曼婷嗤笑一声,从小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着烟,然后将一条玉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毫不在乎春光外泻的危险。
“你现在满意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莫惜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把我们袁家毁了,彻底毁了。”袁曼婷朝她喷了一口烟,嘴角的笑容隐没在烟雾里,看不太真切。“你真厉害啊莫惜情,能找到这么多男人为你卖命,杜展鹏、俞扬帆,还有方哲。我可没你这么好命,男人随便挑随便选,我只能碰上哪个就是哪个。”
是这样吗?莫惜情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你跟方哲……你跟他,不是男女朋友吗?”
“哈!”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袁曼婷冷冷地笑起来,“行了莫惜情,别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你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那番话,不就是想看他甩掉我吗?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了,你高兴了吧?”
“我没想要拆散你们。”
“够了!”她冷冷地喝道,“莫惜情我告诉你,别以为除掉我,方哲就能注意到你,你是谁?你只不过是袁家在外头的一个私生女,袁家从来都不屑于提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这么费尽心思往上爬,只是想引起方哲的注意。算了吧莫惜情,就算你爬得再高,也还是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卑贱,你根本就配不上方哲!”
狠狠将手中的烟蒂弹开,袁曼婷昂起头快步朝男人走去,稍顷,车子绝尘而去。
莫惜情低下头,呆呆地盯着膝盖出神。
“等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这是谁说过的话?好像隔了一辈子,却又时时在耳边响起。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重现,她颓然闭上双眼。
对,袁曼婷说得对,这么拼命地往上爬,除了替母亲讨回一个公道,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路人皆知,只有她犹在掩耳盗铃。
* * * * *
天色阴沉,很符合莫惜情此时的心情。她站在一栋装修简朴的房子前,眼睛盯着手中的一张报纸,久久没有移动一步。
异常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红叶集团董事长被双规。
底下的内容,全都是关于红叶的负面消息,“卷款潜逃”、“破产”、“倒闭”……这些字眼,一个一个猛烈地撞进眼里。
袁家已经毁了。
她的妹妹袁曼婷,带着对她的愤怒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她的姐姐袁湘婷,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找到她痛骂一顿,然后只身去了南方;她的姐夫詹杰,携款潜逃不知去向;而她的亲生父亲,此刻正呆在这栋房子里接受调查。
昔日辉煌无比的红叶集团,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兵败如山倒,她的心里,除了快意,还有更浓的悲哀。都是她的亲人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是,无论对与错,都已是这样的结局……
深吸一口气,莫惜情脚步平稳地走进大门。
客厅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佝偻着背,双手捧着一杯茶怔怔地望着窗外,整个人看起来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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