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休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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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生的黑翼蝴蝶。

第三卷　迷城篇　蝶毒无香　第二十一章　蝶香之毒

我愣了，百丽也愣了。

那一只黑色蝴蝶，牢牢地嵌入了星冕的眉心里。

那是……蝶香之毒吗？

本来要给我注入的蝶香之毒吗？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还在发愣，百丽突然发疯地嚎叫一声，竖起食指向我点来！

但她的手指在我的眉前停住了。她的嘴角潸潸地向外流出红色的液体。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她的胸前看去，一截银亮的剑尖正从那殷红的纱衣中穿透而出，亮亮的刺眼。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即使我死了，也不可以……”

星冕轻咳着，声音低沉而无力。百丽的神情变得异常奇怪，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发呆，她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终于大笑起来，眼神变得执著而疯狂。

“你还是赢不了我……”百丽道，“他会陪我一起死的，他总会是我的……你赢不了我……”

星冕在后面一使力拔出了虚魂剑，百丽喷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地倒了下去，她并没有在用那奇怪的白光修复身体，只是断断续续地笑着，说着你赢不了我，突然间她双目圆睁，轻叫了一声“妈妈”，就歪下头，不动了。

我只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手脚都软了。我颤抖着扒开百丽的尸体，只见星冕直挺挺地趴在地上，眉心处一只亮晶晶的黑翼蝴蝶，正在冒着蒸腾的黑气。星冕脸色青紫，神情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起来。我看到一条条青色的筋脉清晰地凸显在他的手背上，星冕紧紧地咬着嘴唇，手指已经用力插进了身下的泥土里。

“星冕！”

我的嘴哆嗦着，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我，中毒的人明明应该是我，受这样强烈痛苦的人，明明就应该是我啊！

“老大……”星冕微微抬起头来，急剧地喘息着对我说道，“不要靠近我……有毒……”

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眼泪簌簌而落。星冕一下子急了，努力撑起身体示意我走开，我冲上前，用力抓起他的胳膊，抻起他的身体，努力把他背到背上。

“不要叫我老大了，”我轻轻地说，“我叫夏边，你叫我阿夏吧。”

“阿夏……这是你的名字吗？”我听到身后星冕微弱的声音，清楚地感觉到那具滚热的身体在颤抖，于是我回答道：

“没错，这是我的名字。我叫阿夏。”

星冕，从今天起，从你奋不顾身扑过来为我挡住蝶毒的那一刻起，你不再只是我被迫接受的任务，不再是一个被破坏的故事梗概里的无关人物。

你是我的同伴。我愿意承认，我们是同伴。

我夏某，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即使拼了这条命，我也会为你解毒的。

不过，额……拼命，虽然对于此事我很惭愧，但还不至于激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不会那么严重的吧？拼点力应该就可以的。毕竟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还了人情就好。

“阿夏……阿夏……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听到星冕小声嘀咕了一句，续而就把头倚在我背上，不动了。

这家伙在怀疑我吗？不管他，到时候编个谎话就是了。反正星小子头脑单纯很好骗的。

那么现在，要怎么做？回村子里吗？

我犹豫着掏出醒事本翻开，只见里面写道：

蝶香之毒，蝶族秘术之魂咒。以心头精血化毒加怨气结凝之，中术者毒溢全身，几刻内精血化毒而死。驱毒之物惟异宝蝴蝶香炉，原存于轮回六道之室，后因迷城二主争宝失落。缓毒者岩之狼毒树，以其液汁灌之，可缓三月性命。

蝶香之炉？岩之狼毒树？这些东西都在哪里啊，死本就会说大况，我要听具体位置和做法！

我抓着醒事本一阵狂摇，醒事本被我折腾得受不了，只好告诉我解毒的蝴蝶香得去三个宫殿找，现在必须先用狼毒树的液汁给星冕缓毒，可以坚持三个月，否则还没等找到蝴蝶香星冕就归天了。狼毒树在这个树林里就有。并在最后加了一句：不尽快躲入树林中会遇到大熊。

大熊？我愣了一下，赶紧背着星冕从土道上冲进茂密的树丛里，才往里跑了十多米，（话说星冕这厮真够沉的。）就听到外面“扑通”“扑通”的沉重脚步声，地面都被震的一颤一颤的，从树缝里瞧去，只望见两只足有汽车那么大的，满是黑毛的脚掌，一步一步朝村子里走去。

——幸好我没回去……

在替村子默哀的同时，我不安分地想，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熊掌……

鉴于星冕这厮太沉，我已经放弃活背他的打算，而是让是非果变成一个轮椅把星小子安上去推着走。活人不能让尿憋死的。背着他我连路都快走不动，怎么去找树？

斗笠是尖顶宽檐，其大部竹料都在檐的部分。天笠村也是如此，树林的地域非常之广。我按着醒事本的提醒沿着一种叶子枯黄的植物走，据说岩之狼毒树因其毒性极强，周围是寸草不生的，离得稍远的植物也遭波及导致发育不畅，或者黄叶，或者枯枝，或者形态古怪，总之没有健全的。不过植物虽然生长的很萧条，动物和昆虫倒是活跃的不得了。

最先出现的是一群古怪的黑花蛇，一条条吐着惨绿色的须子，窸窸窣窣地向我爬来。我向左闪了闪，又向右闪了闪，发现让路无效并确定它们的目标是我后，赶紧低念一声“秀才不识字”，想让头发散发出一种可以驱蛇的味道，结果说完发现蛇们还在继续前行，难道世界上真有过不识字的秀才！

我赶紧又补一句“老虎喜欢抽卷烟”，头发瞬时感觉油粘粘的，向外散发着飕飕的凉气。黑花蛇们这才慢慢退去。才松了口气，又一群瓶盖大的黄蜂围了上来。

解决了黄蜂，又来了蚂蚁。我就这样奉献出了自己的三次变身机会，心里这叫一个怨啊，什么鬼地方！

前面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应该是接近狼毒树的所在之处了。就当我停下来开始准备醒事本吩咐的接取狼毒液汁的工具时，发现前面的阳光被人挡住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两个怪异的家伙，一个又矮又粗，象个黑木墩子；一个又高又瘦，象根儿搓了白面的细竹竿儿。

我悄悄地摸出了醒事本，借着身体做掩饰向下瞟去。

半兽人盗贼，性好劫财敛色，向出没于野地间，流窜做案，恶名昭著。

第三卷　迷城篇　蝶毒无香　第二十三章　巧戏半兽人

该死，怎么会招来这两个家伙？变身刚才都费完了，是非果还在载着星冕，怎么办？

我一时间慌了神，才贴着身后的枯树站起来，已经被两个半兽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定定神，大声发问道。

“小妞儿，”高瘦的半兽人一开口，尖细的娘娘腔音立即把我吓了一激灵，他对我的反应很不满，伸出一只涂了粉色花汁的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我的额头，骂道：“死人，你抖什么抖！”

“额，没没，您继续。”我揉揉被他戳痛的额头，小心地垂下眼睑，做出顺从的模样。高瘦半兽得意地扭扭脖子，刚要开口，矮胖的半兽人上来一脚把他踹到了旁边。

“老大~~，你干吗踹人家？”高瘦半兽人揉着腰，哀怨地问道。

“伤了小美人，老子就拿你屁股泄火！”矮胖半兽人瞪起一对铜铃大眼，凶神恶刹地道，续而又转头对我挤出一脸让人看了就倒胃的笑容，道：“小美人儿，跟老子走吧，保你吃香喝辣！”

我努力咽了口唾沫，压下那股强烈的痛呕感，装出天真的模样道：“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走呢？你们是谁呀，是英雄吗？”

“老子当然是英雄！”矮胖半兽人哈哈大笑道，“不说别的，在这周围方圆百里，有几个没听说过老子的大名？就这区区小村，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可不要小瞧我们老大哦。”高瘦半兽人也过来道，“人家的老大光一柄板斧就有半棵树那么重呢！要论偷鸡的速度，连黄鼠狼都没有我们老大速度快！我们老大一顿至少能喝二十桶蓝纹葡萄酒……”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来是两位英雄！”我双手捧心大叫道，“今日得见两位如此英武如此美丽的英雄，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啊！不知英雄名号为何呢？”

“老子叫鸡脖子！”矮胖的半兽人得意洋洋地扬起大板斧，长满黑毛的大嘴蠕动着挤出一个黏乎乎的笑容，露出两只焦黄的大门牙。

“人家叫海狗油……”高瘦的半兽人扭捏道，小鸟依人状地靠向鸡脖子的肩膀，结果被后者一脸不耐地推开，只得忿忿地咬着衣角绕到旁边。

“两位的名字正如两位的相貌，真是让人惊艳不已啊！小女子对鸡脖子大人您是非常钦佩滴！可惜我身有要事，暂时还不能与二位同行。”

我假意沉痛地低下头，一脸悲伤地道。奶奶的，两个低等弱智竟然想调戏我，先拖会时间，时限过去的，要你们好看！

“什么要事！”鸡脖子瞪起他那对小黄眼珠，“拍拍屁股跟老子走就得了，还要干什么要事？”

“我们老大看上你，是你小妞的福气，”海狗油也翘着兰花指附和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我们老大——”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响起的粗哑声音打断了海狗油未说完的话。却是满脸黑气的星冕苏醒过来，挣扎着扶着轮椅要下来，我赶紧过去一把按住他，用目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海狗油愣了几秒，在原地用力一跺脚，大叫道：“你这个人好没礼貌，吓了人家一大跳！我们是谁？人家还没问你是谁呢！小妞，他是什么人呀！”

“额，他是……”我咳了两声，用力一按星冕的手，沉声道，“他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淫贼！”

星冕差点跳起来，被我用眼神瞪了回去，只好一脸委屈地低下头。我没时间理会他，见两个半兽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赶紧继续道：“这家伙偷看我家前院小花姑娘洗澡，结果当场被逮，被揍成这个德行后还声称自己是遗忘大陆首席淫贼拳不加身毒不侵体，说自己敢吞咽至毒的狼毒树树汁，我对他这种行为非常看不过眼，就主动来寻找岩之狼毒树取汁给他灌灌试试，如果他真的能抵抗，我们就不计较他偷看女孩子洗澡的事了，给他治伤，放他离开。如果他是骗子，正好死了我也了事。”

“岩之狼毒树可是至毒的怪树啊，他怎么敢说这种话？”海狗油怀疑道，“小妞儿，你不是在骗人的吧？”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的！拿狼毒树骗人也要有个胆子才成！”鸡脖子不屑地道，“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子拿什么胆子说这种话，那个狼毒树在哪？老子要给他灌上一杯！”

“在这边。”我忙不迭地推起轮椅载着还在摸不清头脑的星冕快步如飞地向前直冲，呼，再耽误一会星冕可就变成死星星了！鸡脖子海狗油二人抱怨着紧随其后，不久后便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正中央孤零零地竖着一棵高大的黑色古树，树干油光发亮，形态诡异，树叶是尖锐的锯齿形，散发出难闻的古怪味道。在树的周围八米见方，连一根草儿都见不到，真正的寸草不生。地面都是难看的墨黑色。

我推着星冕直冲到树边，那树一挨近只觉得外露的皮肤刺痛刺痛的，毒素真的满强。鸡脖子二话不说抽出亮光四射的大板斧，抡起胳膊照着狼毒树就是一斧头！

“咔！”

板斧被硬生生震出了一个豁口。

岩之狼毒树，果真名不虚传，树身坚硬如岩，刚硬似铁，刀枪难入！

但鸡脖子以半兽人盗贼之名响彻此地，也不是个吃素的。几斧下去，狼毒树还是被砍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墨黑的汁液汩汩流出，我赶紧凑上事先准备好的小小石碗，接了半碗狼毒汁液，在石碗“呲啦呲啦”的腐蚀声中捏住星冕的下巴，刚想用力挤开他的嘴，星冕却毫不犹豫地自己接过石碗，一口吞下了那可怖的树汁！

这……这可是剧毒的东西啊，星冕他应该不知道缓毒的事情的，他本该挣扎才对啊，可是怎么会……

我低头看向星冕，发现在那张墨黑脸上的清澈眸子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相信你”四个大字。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但似乎又有点甜甜的。唉，我是神经错乱了，这种时刻还想什么有的没的。

正当鸡脖子得意地说着什么“这小子死定了”，海狗油也在帮腔“我们老大才是遗忘大陆首席淫贼拳不加身毒不侵体”的时候，我怀里的醒事本突然热了起来。

我急忙背身翻开醒事本，只见上面写道：

十秒内走到狼毒树毒圈之外，变成一朵颜色丑陋的花儿，如若做不到，后果自负。

第三卷　迷城篇　蝶毒无香　第二十四章　缓毒

我瞬间意识到，醒事本既出此言，定是自己变身的时限已经过了。

那还等什么？

我一把推开后面两个挡路的半兽人，大步狂奔的同时扯着嗓子喊道：“黄瓜是树上结的，外面长硬壳！”

就在我的脚踏上狼毒圈外的那一刹那，我感觉眼前的物体迅速变大，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缩小。双脚化为根茎深深地扎入地下；手臂变成细细的枝条，上面生出枯黄的败叶；头则变为一朵缩了水的凋零黄花，连花蕊都是垂着的。这样子算得上丑陋了吧？我暗自想道。

几乎在我化为花朵的同时，海狗油的惊叫声响彻了整个树林。

仰躺在地上的星冕发出一声痛苦的厮吼，无数只黑色蝴蝶翩翩然从他额心飞出，在空中飘然起舞，越来越多的黑蝶瞬间布满了整片天空。

某只贼精的是非果早已跟着我一起逃出了那片空地，变成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躺在我脚边。

“蝴蝶，蝴蝶，老大，蝴蝶！”海狗油一边“呀呀——”地尖声大叫，一边躲到鸡脖子背后冲他汇报着情况，“那小妞逃了！我们上当了，老大！”

“老子知道，不用你废话！”鸡脖子扬起板斧朝蝴蝶们挥舞过去，可是斧头却穿过了黑翼蝴蝶的身体。

蝴蝶们纷纷向二人扑去，两个半兽人浑身上下都被蝴蝶扑满了。我不忍再看，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花瓣里，耳边不时响起两个半兽人的惨叫声。我听到海狗油在地上翻滚的声音，他的声音里满含着惊惧：“老大，它们在咬我的肉！不，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救命啊——”

“老子的眼睛！老子的眼睛看不见了！混蛋！老子要砍死你们——”鸡脖子似乎在疯狂挥舞着大斧，不时生出呼呼的风声。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我紧紧闭着花瓣，不愿去看那一幕人间惨剧。没有能力去救他们，就当一只闭门的蜗牛吧。

虽然残酷了点，但这就是生存之道啊。

不知过了多久，半兽人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扑腾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头上似乎也落了几只蝴蝶，还在犹豫该不该探头出来看看情况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星火圣光！”

仿佛哪里吹来了一阵暖风，阴寒之气一扫而空，我感觉连自己衰败的枝叶都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头上落的蝴蝶也消失了，我探出脑袋一看，就见星冕精气十足地站在空地中央，手中高举着虚魂剑，阵阵耀眼的白光正从剑身散射而出，漫天的黑蝶已然不见，只剩下鸡脖子和海狗油两个浑身焦黑，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是非果也重新跳起来，变回红彤彤的果子模样，欢快地跳上星冕的肩膀，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我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了，就发出了变回本相的指令。星冕还在焦急四处瞅，一看见我出现，脸上立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