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车后补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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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闭上了眼，成片的眼泪沿着眼角淌下，她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哥哥和母亲，竟还想到了连清池。她觉得万念俱灰，连挣扎的勇气都已丧失殆尽，她坚持那么久的东西，她保护那么久的亲人，马上就都要离她远去了，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没在身上藏一把刀，她只想一刀结果了这个禽兽的性命！
　　“啧啧啧，皮肤真好，你妈比你差远了。”
　　她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恍惚中觉得一双手正在她身上不停的游走。
　　“我会杀了你。”
　　“哈哈哈。”李明智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满眼冷漠，得意地大笑出声，“杀了我？宝贝，那先让我爽一番再杀吧？我真是爱死你了，清池那功夫很棒吧？不要担心，叔叔也宝刀未老啊，哈哈哈哈哈……！”
　　喉咙里那股辛甜味愈加浓烈，她转过头去盯着墙壁发呆。身上的人如此丑恶，她怕下了黄泉还不得安身，不要去看他，反正只要熬过那么一会儿，她就可以解脱了……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她往空中抛，抛上天又接住她，然后又往上抛，她笑得咯咯响，父亲也开怀大笑，大声说：“默默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咯！默默公主咯！”
　　小时候那种被抛上天后的晕眩感似乎开始来临，她感觉脑袋越来越昏沉，眼泪很烫，身体也一直抖动不停，耳边只有父亲爽朗的笑，似乎还有小默菲咯咯在笑。

　　第十一章

　　门被人踢开时，沈默菲闭上了眼。
　　门口响起一阵卡擦声，同时有人朝里面嚷了一声：“李明智，你干的好事，幸好连先生让我们看着你！”
　　她张开眼，想找他，却见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拿着相机扬了扬，一脚踢开了身上的李明智，然后拿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
　　“看你待会怎么交代！连先生正在车上。”
　　“杨一，你他妈的给我来这招？！”李明智不顾衣衫不整，冲上前去抓住杨一扭打起来。边打边愤恨的大叫，“老子是他舅舅，老子怕个屁，你给老子等着，敢守我的岗，老子要连清池开了你！”
　　沈默菲咬紧牙齿，裹着毯子慢慢爬起来，她想走开，不想让连清池看到她这副样子，奈何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连爬起身都那么困难。
　　“舅尼玛P，”杨一一拳打在李明智脸上，“我告诉你，就是连先生让我看着你的，你胆子不小，吃到连先生身上来了，等会儿看你怎么死！”
　　李明智这才回过神，慌张不已，马上弓着身体讨好杨一：“杨秘书，我这也是老糊涂了，对不起对不起！况且我还没把她怎么样呐，再说了，我是他舅舅，至于为这个骚货整我吗？”
　　杨一又断断续续和他吵起来。吵一些什么默菲再也听不见，她靠坐在沙发边，双手死死的拽着身上的毯子，下唇似乎已经被她咬烂了，口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眼泪也跟断了线一样，身体不停地颤抖，这一切似乎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她只想站起来离开这里，可是她却只能坐在这里掉眼泪。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破碎的衣服就在身边，她却一点也拿不动。
　　吵嚷的两个人安静下来，大门被人用力踢出‘砰’的一响。
　　“连先生！”
　　“清池！”
　　杨一和李明智同时叫出声。
　　连清池看了下眼前的状况，眼睛扫到在角落坐着发抖的沈默菲。
　　他面色一沉，抬脚朝她走过去。
　　“默默？”抱起她，她还在不停的发抖，“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她的肩上、脸上、手臂上全是一片通红，右脸更是清晰的印着几个巴掌印，眼睛肿得老高。
　　他只觉得一阵怒气直往身体里蹿，脱下西装罩住她，把她抱在了怀里。
　　“舅舅，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他抬脚往门外走去，李明智追了上去：“清池！不关我的事，是这个小□主动的，你不知道，她瞒着你好多事，你听我说……”
　　连清池没理他，径直抱着沈默菲出了门。
　　杨一打断他道：“李明智，明天早上带着股权转让书到连先生办公室来，不然，”他扬扬手中的相机，“九点整，记得准时。”
　　李明智呆呆的看着杨一走了出门，一屁股呆坐在地，竟然被下套了！他竟然被自己的外甥下套了！
　　股权转让！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慌张的爬起来，往书房冲去，颤抖着手打开了保险箱，里面躺着前两天才拟好的转让书。原来他一直盯着他，难怪他才找好买家，他就找上了门！李明智再次跌倒在地，心知大势已去，他手中只有连清池母亲给他的那一点股份，这么多年来一直靠着连氏一点分红过日子，却没想到连清池这么狠，和连家内斗还不紧要，竟把算盘打到了自己亲舅舅身上！
　　李明智浑身发冷，哆嗦着手慢慢关掉了保险箱。
　　……　……
　　在车里的时候，默菲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连清池抱着她坐在后座，手一直在她后背轻抚，安静的车厢只听见空调轻微的嗡嗡声。她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他。
　　“谢谢……我没事了。”
　　他皱着眉头看她，手慢慢在她脸上抚摸。
　　“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么？痛不痛？”
　　她从未听过他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说话，一时怔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回家帮你擦药，再忍一忍。”
　　她忍住眼泪，捂住嘴巴转过头看向窗外。父兄生病后，她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样关心过她，就算是钟佑良，两人恋爱的后期，也是每天在争吵中度过，这样温柔的话语，竟让她一下子恍惚了心神。
　　习惯什么都自己一个人，突然而至的关心，又是出现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这对于表面上一直逞强的沈默菲来说，意义自然是特别的，只是这个时候的她，什么都还未觉察出。
　　“默默……”他叹了口气，似乎知道这个时候她不愿多说话，于是只是将她的头靠在自己心口，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平静下来，他顿了顿，低头去看她。
　　她睡得不太安稳，身体还在一抽一抽，也不时呜咽两声。
　　泪珠挂在眼角，弯弯的睫毛湿漉漉的，眼周又红又肿，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渐渐淡去，可是她的皮肤薄，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原来红肿的右脸上青了好一大块。他觉得心里的怒火一直在灼热的燃烧着，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明明他早就知道她和李明智待在一起很危险，明明是他不让杨一及时去救她，现在感到难受的却也是他自己。他揉了揉眉角，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她算是帮了他一个忙。她这样单纯，遭受李明智那样的侮辱，必定是痛苦万分的，他愤怒，也许是出于一种男人自然的保护欲。但是他首先是一个商人，其次才是一个男人。李明智手上的股份虽不多，却足以坏事。他觉得嘲讽，舅舅又怎样，和你最亲近的人，往往也是害你的人。所以在这个时候，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那便是值得的。而她——只是恰恰撞在了这个时机。她之于他，确实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女人，像一坛被他珍藏的新酒，知道她会愈酿愈香，于是他自然会妥帖安放，可是再多的便没有了。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爱情故事可以演绎，也不会每时每刻都有爱如骨髓的事情发生，他想，他是喜欢这个女孩的，可是再多的，真的没有了。

　　第十二章

　　似乎一直有人在身后追着她，男人猥琐的笑声充斥在她耳边，她奋力的跑，奋力呼救，却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不得，挣扎无能。那样恐怖的笑声离她越来越近，她又急又气，“呜”的一声大哭出声。
　　“默默……醒醒！默默？！”
　　连清池打开床头灯，轻轻推了推沈默菲，后者一直撅着眉，室内明明冷气充足，她的额上却渗出许多汗珠。
　　他大声叫她的名字，她这才幽幽转醒，却仍是迷蒙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做噩梦了。”他端来一杯温水，凑在她嘴边喂她喝。
　　她觉得头很昏，眼前的他变成了四瓣，她一看他，四个他都在她眼前转圈圈。
　　“怎么了？”他将她抱起来，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温度，“不要去想那些事，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闭上眼不说话。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便是。”
　　她闻言睁开眼看他，定定的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这是想问她找李明智所为何事。她的脑袋这才渐渐清明起来，想起自己瞒了他父亲的病情，此时她不说，李明智一样会说，恐怕还会添油加醋的说。可是……他这样的人会容忍被人欺骗？她想起合同上规定的索赔数额，不禁打了个冷噤，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将实话说出口。
　　“嗯？”
　　她不敢再看他，觉得头愈发的痛，怎么办才好，钱钱钱！这种时候，居然还是要屈服在金钱之下，她多想站起来朝眼前的男人吼出真相，她多想拿着刀一把捅死那个该死的李明智！她想一家人团聚，她想和钟佑良不要分手！她想要太多，可是现在她却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卑躬屈膝，只为着那几十万，真正觉得自己贱如蝼蚁，卑微得可怜！
　　“不想说不说便是，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找我，不要担心舅舅，我会听你的解释。”
　　她有些惊讶的睁开眼看他，面前的男人脸上竟是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她眨了眨眼，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相信她。
　　连清池看到了她眼底的惊讶，他无奈的笑了笑，以前他究竟有多恐怖，竟叫她孩吓成这样？看着她通红的双眼，他轻轻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问道：“还痛不痛？躺着我帮你擦药。”
　　她依言躺下去，药箱就放在床头，他洗了手，从药箱里拿出一管云南白药。她的手腕和前胸受伤最深，幸好只是皮外伤，可是她的皮肤白，这样的青紫一片看上去仍是足够吓人。
　　他咬了咬牙，脑袋有些发胀。那样的人竟然是他舅舅，真叫人不齿，以前对他的所作所为他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现在倒好，竟有胆子动他的人！看着默菲胸前被掐出来的青紫，他愈发的恼火，眼底怒意弥漫，只是面上仍不露声色，手上的动作也依旧轻柔。
　　……　……
　　这两天连清池都早早回家，沈默菲有些受宠若惊。
　　他请来的家政阿姨做得一手好菜，更煲得一手靓汤，他每晚回家吃饭，总是盯着她喝一大碗汤，连续几天，默菲已经看到汤就想吐了。
　　和他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她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着。一方面担心李明智和他编排她的不是，另一方面，不肯入院治疗的父亲，最让她头痛。
　　他上班不在时，她才敢打电话给大哥问问父亲的情况，照例是抗拒治疗，也不肯接她的电话，她虽然着急，却又毫无办法，身上的伤还没消尽，她连大哥都不敢见。
　　大哥将电话的扬声器打开，她每天都在电话里说尽好话，父亲仍是不肯去医院。反倒是托了大哥来劝说她。
　　可是现在不是她想不想做孕母的问题了，几十万的违约费对于有钱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沈家，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她怎么可能让家中雪上加霜？再者，大哥还年轻，肾源虽紧张，只要有钱，她相信一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沈父得知劝说无效后，居然找到了钟佑良。
　　可以预见钟佑良得知此事后的心情。
　　震惊、不敢相信、痛心，种种情绪围绕着他，让他好半天没有回过神。默菲会去和一个陌生男人生孩子？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是那么保守的一个人，她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更加看重父兄的感情，她怎会去做代孕妈妈？！
　　冷静下来想过后，他开始深深的自责。也许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他身上，她四处筹医药费时，他从家里拿了钱给她，她是不肯接受的，可是沈父的病来得很凶，待到度过那阵时期，他才知道他的家人瞒着他怎样的羞辱了她。那个时候他们便开始了不停的争吵，他要给她钱，她怎么也不肯接受，恰逢他家里逼他和柳苑结婚，可是那只是两家家长一厢情愿，他是非她不娶的，可是她却说齐大非偶，要和他分手，他一气之下丢下她便走，一走便是大半年……现在想想，他竟然那么可恶，竟然一点都不能替她分担，让她走投无路！
　　他想起那天见到她的画面，她原本有些婴儿肥，可是那天的她竟然瘦成那样。他觉得心里很难受，一种窒息的感觉围绕着他不肯离去。自责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她怎么可以这样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又嫉妒又心痛，种种复杂的情绪围绕着他，让他一时着了狂。
　　沈默菲对于钟佑良已知晓这件事感到很无奈。她知道父亲想让他来劝她，可是父亲不了解他们两已经分手了，说得更直白点，父亲还当她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样也无法接受她这样的堕落。可是她并不是，做够了全家人的宝贝，现在她只有努力撑起家里的担子，堕落便堕落吧，也许连清池说的没错，能达到目的便是值得的，不论如何，路是她自己选择的。
　　几天前她可能还会伤心，可是遭遇过李明智那样的羞辱，她渐渐的发现，自己的现状并没有那么的糟糕，至少有的吃有的穿，也有钱给父兄治病。现在恼人的不过都是一些自寻烦恼的事情罢了。譬如说父亲的不配合治疗，譬如说钟佑良知晓此事后的反应……这些事情总有一日会解决的，父亲既然还关心她，那么只要她好好向他解释，他总不会一直这样和她闹下去。
　　静下来的时候也反思过。她和连清池的开始，其实也是不情愿的，诧异的是，她一直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反抗情绪，直至遭遇李明智的羞辱，那样的场面叫她几近崩溃。细细回想，其实两件事情的性质差不多吧，她竟然反应如此不一样。也许和连清池，是因为合约下的义务？也许，她根本就是一直厌恶李明智此人……
　　不管怎样，她不会半途而废，谁来劝说，对她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她只想早早结束眼前这些事情，完成自己该履行的，拿到自己该拿的，然后安安心心和家人一起生活下去。
　　钟佑良锲而不舍的开始给她打电话。她不能关手机，便将他的号码拉黑，也没想过他竟然用别人的手机再打给她，这么三番五次下来，陌生号码来电她都不敢接了。
　　晚上吃饭时，她的手机又开始响，连清池见她坐着不动，挑高眉毛看了她一眼。
　　她欲盖弥彰的解释：“做小广告的……”
　　他停下筷子了，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没有没有……”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看着她，默菲不擅长撒谎，何况面对他这样精明的男人，脸瞬间开始飞红，又习惯性地咬住了下唇。
　　“舅舅去欧洲度假了，你母亲没有和你联系？”
　　这么多天来，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李明智。
　　默菲愣住了，好半天才朝他摇摇头。
　　“他在国内的物业，都已经被公司收回，据我所知，舅舅是和舅妈一起去的欧洲。”
　　她吃了一惊，这么说来，李明智和母亲已经分道扬镳了？这些天她都刻意回避与李明智有关的事情，母亲那边自然没再联系。李明智已去国外，那母亲呢？
　　也许，母亲不敢回家面对父亲，又可能，母亲……她想不出母亲到底会去哪，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给她打电话。
　　关机。
　　她又拨沈傲的电话，沈傲的回答也是一样，好久没有和她联系。
　　连清池搁下筷子，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