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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言写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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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你让詹东圳陪你演这么一出,有什么代价?”什么代价让他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报复厉氏。
“和你无关。”
厉择良忽然冷嘲,“难道没有让你嫁给他?你不是很善于这个么?”
她咬了咬唇,却又立刻恢复神色淡然一笑,“厉择良,再世为人的沈写意不一样了,你这样一点儿也不会激怒我。我和他有什么协议,不用你操心。”
语罢,她又去拉开手袋,这一回他没有再使劲阻止她。于是写意轻易地挣开他的手,将那个浅绿色的首饰盒拿出来。
这是那日他给她的戒指。
“厉先生,承蒙错爱,这东西只能送还给你。”
地铁到站,自动门打开,已经没有人上下了。
她将东西递给他,他不接。
“我们一起的这半年里,你一步一步报复我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迟疑?”他问话的时候凝视着她的双眼。
他发色浅,衬着皮肤有些白,而那双眼睛也是浅浅的棕色。
可是此刻,眼睛却变得深不见底,两边的眸子似乎着墨一般要将人的心魄都吸了进去。
写意微启嘴唇,迎着他的视线,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闻言,合上眼睛,嘴角微微一抽,竟然笑了笑。
眼眸睁开,满目悲凄。
那样的神色让人刻骨铭心。
写意再一次将盒子递到他的手边,他依旧不接。
她轻轻一松手,仍由东西掉到地上。
盒子盖弹开,那支六爪的婚戒从里面跳出来,蹦了一下,刚好碰到椅子脚的金属架上,当的轻轻一声脆响,随即落到地上,转了两圈,滚到一边。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下了地铁。
10——7
写意一路疾行,紧紧地咬住下唇,双拳紧握,不小心碰到迎面而来的行人的肩膀,也没有丝毫减缓她离开那里的速度。地铁已经启动,她不知道他下了没有,还是继续又坐下去。
写意走到街面上招辆出租车,坐到后排。
“小姐去哪儿?”司机问。
写意没有答话,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小姐,您要去哪儿?”司机好脾气地又问了一次。
“啊?”写意回过神来,“随便,你绕圈吧。”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吴委明。
吴委明焦急地说:“写意,蓝田湾……”
“我知道。”写意打断他,“替我向乔姐请假。”
“恩?对了,你怎么还没到?又迟到了!”
“替我请假。”她又说。
“好,下午来么?”他问。
“暂时请一天,我挂了。”
写意将手机放回手袋的时候,看到自己常年带在手边的红色记事本。
她不是大人物,不习惯预先排好每日的日程。但是总怕忘事,所以但凡有什么重要的约会或者要事、地址都记在上面,随身携带。
记事本里面夹了一张纸,纸叠成了正方形,此刻正好冒了一个角出来被她看到。她深吸口气,迅速地将那纸重新夹好。
出租车路过二环路路口的游乐场大门,远远看见有小商贩在卖气球。今天不是节假日,风也吹得凉飕飕的,可是门口依然很热闹,好像是什么小学在里面搞活动。一排一排的,穿着校服戴着海军帽的小朋友,前一个后一个地手牵着手朝里面走。
写意望向窗外,不禁说:“师傅,就在这儿停吧。”
她下车,过马路,进了游乐园。
那些孩子吵极了,时不时还尖叫,她绕过他们走了进去。
她第一个坐的是翻滚列车。整躺车就只有三个人,她和前面两个谈恋爱的大学生。火车缓缓开动,随着一点一点地上升,身体上扬,眼睛渐渐看到上空,她的心也开始悬起来。上升到顶端的时候,火车微微地顿了一下,然后朝下——飞速地下坠。
她先是紧紧捏住扶手,眼睛一点也不敢再睁开。
但是当火车整个翻过来的时候,她放开双臂,闭住双眼,大声地尖叫。
她从小脑子里的内耳前庭器比别人敏感。别说这种游戏,就连出租车也晕,所以很少来游乐园。 所以心里害怕极了。
可是,此刻,她就是要那种恐惧蔓延在心中,把胸腔填的满满的,才能装不下其他的情绪。她旋转着,放任着自己的尖叫。
写意下来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整个人处在一种飘忽的游离状态。她头晕目眩地走到角落里,蹲下来,有些想吐的感觉。
她去搜手袋里的纸巾,翻了半天没翻到。于是有些神经质地将手袋倒过来,钥匙、签字笔、钱包、手机掉在地上。
其中,还有那张纸也从记事本里掉出来。
叠成长方形的一张宣纸,被她夹在记事本里好几个月了。
她怔了怔,拾起来,将那张工工整整地叠了四次的宣纸缓缓展开。宣纸其实有好几道折痕,新的旧的,交替着。
纸上留着两行小楷。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丝断愁华年。
对月行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
那字迹俊雅凌厉,不难看出下笔人的个性。旁边斜斜歪歪的五个字是她留的,“阿衍啊阿衍。”
这张纸是她先写的这些字,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找到,才添了后面的诗。那年暑假,他们一起看过这电影。当时她很喜欢,于是叫他帮她记在心上。
却不想隔了许多年以后他仍然记得,居然还写到了这张纸上。
她在书房里看到,便起了心偷它。
看到此刻,写意鼻子一皱,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眼泪滴到纸上,她急忙用手去抹。但是宣纸却是吸水的,泪珠立刻吸附进去,一点一点地晕开,迅速地散了那些墨迹。
她转而去抹脸上的泪痕,却是越抹越多,越抹越多。最后,一个人蹲在那里,抱住膝盖,简直泣不成声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个被她连写了两遍的“阿衍”,也随之缓缓晕染成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抽噎着,摸到电话,拨了詹东圳的号码。
此刻的詹东圳正忙得焦头烂额。他在会议室里看到写意的来电,微微一愣,本来正要对董事们的话,说了一半也放下,退出会议室。
他走到角落,打开接听。
“写意?”
“冬冬——”她哭着说。
“恩,我在。”
“冬冬——”她抽泣,“冬冬,冬冬,冬冬……”地一直重复。
詹东圳心里一颤,他知道她只是想发泄而已,所以静静地等着她一直那样叫。 其实,他也明白,在电话另一头饮泣的写意此时心底深处,最想呼唤的那两个字,并不是“冬冬”。
许久之后,等她哭够了,詹东圳轻轻地说:“写意,回来吧。”
“回哪里?”写意吸了吸鼻子问。对于写晴和任姨,她也只有责任没有亲情。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归处。
小时候,有妈妈的地方是家,回到妈妈的故乡有姥姥、姥爷的地方是家;后来,到C城念大学,有阿衍的地方就是家。在德国留学,有阿衍的地方还是家。
可是,就是那一个阿衍,她追着、黏着、胡搅蛮缠地跟着的阿衍,被她放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念叨着的阿衍,就那样满不在乎地打碎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曾经问他:“那要是我死了,你的心会不会痛?”
时到今日。
无论如何。
他们再不相欠。
写意和写意的阿衍,都已经不在了。
詹东圳一个人从B城马不停蹄开车赶过来。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一直那么哭下去。 他按照写意留的地址,在游乐场找到她。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写意,面色恬静地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和前面的几个小朋友说话,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电话中的失态。
她已经和那些小孩混熟了,好像和他们一起猜什么东西,猜来猜去的,赢的人分糖吃。
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四处找了根枯树的枝桠,问:“阿姨,你说这是什么?” “木棍。”写意说。
“四个字的。”
写意想了想,“一根木棍。”确实是四个字。
詹东圳在旁边看得只摇头想笑。
她从小就这样,无厘头的,捉弄人是一流。
果然,她的答案让小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用四个字说的那种话。”
“那叫成语。”写意乐。
“对、对,就是成语。怎么说?”
这下可考到她了,她侧了侧头,蹙着眉,“不知道。”太难猜了。
小胖洋洋得意地说:“这叫完好无损。”然后,他又将枝桠折了一下,树皮还没掐断,继续说:“这是藕断丝连。”
写意听到,笑了笑,接过那棍子,一下子掰成两截,问:“那阿姨考你,这是什么成语?” 小胖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起,摇头说:“老师还没教,我不知道。”
写意眨了眨眼睛说:“是一刀两断。”
飕飕的秋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恢复往常一般,唯一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她一直坚强得要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哪怕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他见孩子们拿着糖离开,才走向她。
“你干嘛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问。
“那是因为我牙疼。”她说。
11——1
詹东圳一个人从B城马不停蹄开车赶过来。他心急如焚,担心她会一直那么哭下去。 他按照写意留的地址,在游乐场找到她。
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写意,面色恬静地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和前面的几个小朋友说话,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电话中的失态。
她已经和那些小孩混熟了,好像和他们一起猜什么东西,猜来猜去的,赢的人分糖吃。
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四处找了根枯树的枝桠,问:“阿姨,你说这是什么?” “木棍。”写意说。
“四个字的。”
写意想了想,“一根木棍。”确实是四个字。
詹东圳在旁边看得只摇头想笑。
她从小就这样,无厘头的,捉弄人是一流。
果然,她的答案让小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用四个字说的那种话。”
“那叫成语。”写意乐。
“对、对,就是成语。怎么说?”
这下可考到她了,她侧了侧头,蹙着眉,“不知道。”太难猜了。
小胖洋洋得意地说:“这叫完好无损。”然后,他又将枝桠折了一下,树皮还没掐断,继续说:“这是藕断丝连。”
写意听到,笑了笑,接过那棍子,一下子掰成两截,问:“那阿姨考你,这是什么成语?” 小胖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起,摇头说:“老师还没教,我不知道。”
写意眨了眨眼睛说:“是一刀两断。”
飕飕的秋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恢复往常一般,唯一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她一直坚强得要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哪怕是父母去世的时候。
他见孩子们拿着糖离开,才走向她。
“你干嘛对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问。
“那是因为我牙疼。”她说。
詹东圳替她在B城找了个僻静的住处,让她一个人住。写意关掉手机,拒绝看电视,不买报纸,屏蔽QQ消息,窝在詹东圳的公寓里。
那牙疼果真来得凶猛。
因为牙龈发炎,她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她只好出门去药店买药。药店里推荐了一大堆品种。 她皱眉,“不是我以前吃的那种。”
“以前吃的是什么?”药店的人问她。
她怔了怔,“我……不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写意突然打了车去西郊东山的墓地。
写意远远看见那两座墓碑,从上来数下来,路边第三个和四个。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母亲不是他合法的妻子,为了尊重任姨,没有用双棺让他们葬在一起。
照片上是父亲笑着的样子,他和她一样,只有一个酒窝。小时候,她那么调皮,那么捣蛋,可是父亲提起她的时候,依然很自豪,总说:“我的写意,我的写意……”
以至于写晴那么讨厌她。
所以写晴说:“别以为爸爸叫你回来,你就是沈家的人了。告诉你,无论沈家的财产,甚至是其他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你丁点儿。”
她当时淡淡地一笑。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的阿衍。
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大二的时候,母亲就突然同意让她改了姓,回到沈家。后来,母亲欣然送她去了德国。
在德国,有阿衍。
厉择良永远是人群中最出色的那个。在金发碧眼的人群中,他那样的亚裔却仍然惹人注目。修长的身材,眼睛是内双,头发修得刚好,不太长也不太短。每次剪完头发之后,耳后的皮肤会暂时暴露在空气中几天,白皙而且细腻。
和那些打着耳洞,头发梳成莫西干样式,身上飘荡着刺鼻体味的白种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每逢,遇见女人对厉择良侧目,她便拉住他的袖子说:“我一定要把你盯紧点。”
写意去的那会儿,他已经在投资股票,和朋友合作开公司,常年开车往返于法兰克福和海德堡之间。他的脾气并不如现在这般古怪,只是有些寡言,为人很低调。这些也是早被写意熟知的个性。
她来得突然,德语不好,费了很多时间花在语言上,也因为如此除了学校一般不出门。所以,一般都是他带食材回来做给她吃。
德国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四点多就黑了大半,也比B城要冷得多。
那天,他又去了法兰克福,晚上不会回来。
她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可惜又将手套和帽子忘在了图书馆。随着暮色深沉,气温也是急剧下降,冻得她够呛。
她又懒得绕回去取东西,于是一个人抄近路,想从小巷里尽快赶回家。
整个巷子只有她一个人,脚步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好像有回音。她走到一半,才开始害怕,紧张地回头去看,有些慌。
再一次转头以后,发现远远的前方急匆匆地走来一个人。
她心中一紧,将一钱不值的手袋朝胸前挪了挪,使劲拽住。眼看那人越走越近,她停下来,心扯到嗓子眼,几乎想回头撒腿就跑。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放慢了脚步,用中文喊了一句:“写意?”
那一瞬间,写意一呆,随即几乎是飞奔着跑去,扑在他的怀里,“阿衍——” “你一个人怎么不走大街?”他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好像从别的地方急忙赶来的。到了灯光下,写意才看到他走得急,在那么冷的天气里,额头居然冒出细密的汗。
“你下午说你不回来啊?”
“忙完了就回来了。”
下午下了大雪,他在法兰克福的时候突然想到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气留她一个人在家会怎么样。于是,他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回家,家里发现没人,又朝图书馆这边找来。
“那你来接我?”写意侧头问他。
他板着脸,没有答。
写意乐呵呵地哈热气来搓手。她没戴手套,衣服上也没兜,所以十指已经冻成红色。 “手套呢?”他问。
“忘在学校了。”她说。
“什么时候长点记性,丢三落四的。”
他说完,将她的手捂在掌中搓了搓。他的手平时有些凉,可是在那个时候却是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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