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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风华之浮梦兰陵-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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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恭笑笑,看着宇文然:“就是我死了,周国也攻不下大齐的,公主。”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不过想说,或许是你……”她找着各种理由,却不知道哪一种可以推翻长恭的想法,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番,“你手里又不是没有兵,你不会反啊!”

“反?”他看着她,“我反了,子萱和小安怎么办?我的哥哥弟弟怎么办?这一事不成,我们全家都要跟着倒霉的,斛律将军的两个儿子,你知道吗?”

宇文然点头,咬了一下嘴唇:“要不,我就去给皇上说,我就是喜欢你了,现在改变主意了,就是他那一副德行,是不敢得罪周国的。”

长恭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他不敢得罪周国,我可不好意思做你们周国的女婿。更何况……”他没有说下去,更何况至少他此生在情爱上是负不了她了……

宇文然的样子看上去有一些着急:“你们明明就是相爱,为什么不能?!你这个样子,她日后知道了不是更难过?”

“你只要不说,她就一直不会知道,直到我死。”他看着宇文然,口气竟是那番平淡。

宇文然莫名觉得鼻子发酸:“那样……那样你多委屈……”

他站起身:“没有什么委屈,这是生在这个家里逃不过的宿命,对于我来说,她最先要好好活着,然后就是让她少受一些伤害,我能给她做的,从来不会有委屈这一说。”

宇文然眼睛有些模糊,嘴巴里也有一些发苦:“长恭,再见。”她仓促的转身,本以为,这世上,尤其是皇家,根本不会有情爱二字,如今看来,真的是她错了。这世上,真正的情爱,真的是可以以命相许的……

孝珩每天都会让人往兰陵王府送一些东西,为了不显得突兀,常常带着自己的儿女去看子萱。广宁王妃从正礼那里听说好像是老四有了别的女人,同是女人,她心里也明白,有时候也会去看看子萱,只谈一些家常,决口不提长恭的事情。

正礼现在恨不得住在兰陵王府,可是他不敢说四叔的不是,因为上次为四婶打抱不平,和小安一起玩耍的时候,说四叔也忒不是个东西,话还没说完,小安那家伙照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把正礼都给打懵了。

那家伙皱着眉眼,一双桃花眼里很是严肃的表情:“我父王不是那种男人!你不要乱说话,他跟我说过的,这世上最疼爱的就是娘亲,我都要往后排的!”

正礼当时彻底被小安的气势压倒,吓得也不敢反驳,打那以后,便同小安只切磋武艺,赏习诗画……偶尔拿了河间王府的宝贝讨好一下这个妹妹,因为现在身边又多出一个家伙来,就是四叔和那个美人的孩子,还说四叔不是那种人……

关键是小安对自己的弟弟脸上不好看,其实心里还是很照顾他,这让正礼心里很是嫉妒……

第240章 同来何时不同归(大结局)

半个多月以来,子萱心里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真的是什么东西一下子从身体中被人硬生生抽走一样,平日里虽然说话,偶尔陪小安和正礼玩玩,却也总是心不在焉。

“都给我让开!我找你们家王妃,耽误了事情你们谁的脑袋也不保!”大老远就听见一个声音,火气还挺大,子萱一听就听出是宇文然的动静,便让正礼把小安带下去,自己出去。

宇文然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兰陵王府外面停着一辆马车,上面堆满了行囊,看样子,宇文然是要回长安了。

她走过去,刚刚还盛怒的宇文然脸上一下子平静下来,这美人消瘦了许多,眼睛也不似从前那般有光彩了,心里便难过起来。

“王妃,这件事我本来以大周国的国祚起誓,不能对你讲的,可是我实在可怜王爷,不想他真的一直到最后就是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

子萱的心里蓦然一惊,有了一种很是不好的感觉:“宇文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宇文然咬咬牙:“王爷说得那些事情,都是用来骗你的,你现在快去雅兰居苑,不然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子萱恍然,第一次冲着下人大吼,让他们赶紧备马。

宇文然转身:“王妃,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王爷更爱你了。”她微微仰着头,鼻子发酸。本来她今天是要回长安,想要同长恭告别,从此邺城的事情再不过问,不料,行至雅兰居苑的时候就见那里大门紧闭,守门的两个侍卫都是禁卫军的打扮,便知道长恭说的没错,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她没有一丝一毫多虑,便到了兰陵王府,这对人,不论结局如何,终归不能落下这么大的误会,她心软了。

宇文然上了马车,闭上眼睛,睫羽微微有一些湿润:“走吧,我们回长安。”再见了,邺城,再见,长恭。

子萱赶到雅兰居苑的时候,一路上已经把事情想了个大概,郑子萱,你怎么那么笨,为什么不肯相信长恭?长恭,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门口的两个侍卫把她拦住:“王妃,你不能进去。”

“我找王爷,你们让开!”她冷冷地说道,将两边的人依旧不动,“让开!”

这两个禁军也是跟着长恭在战场上打过仗的,如今王爷这个样子,就是顾及往昔的情面,也是该让她进去的。两个人对了一下眼色,便闪开了。

她疯了一般地推开每一扇门,却不见一丝动静,终于,那扇门被打开之后,看到他的身影,一旁站着宣读圣旨的宫人和药官徐之才。

她望着长恭手里那盏已经空了的杯子,心底里开始泛起一阵绝望。立马扑过去跪在徐之才面前:“徐大人,我求你救救长恭……救救长恭……”

毒性还没有发作,长恭扔下杯子,把子萱扶起来,幽幽的桃花眼里渐渐蒙上水汽:“宇文然还是没有帮我。”他笑笑,嘴角带着一丝凄然,“子萱,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情这辈子做不到了”

……

子萱摇头,哽咽:“长恭,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这件事,你去见皇上,总是有办法的,为什么要一个人……?”她哭着,泣不成声。

“我一辈子侍奉这个国家,从来没有过半点不忠,落得此步,都是宿命。这样,你们才能安稳,我高长恭一生外面可以保住大齐国,内可保全妻儿,便足够了。”他的手指附上子萱的面庞,指尖微微发颤,渐渐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便知道是毒性发作,时候不多了,转向徐之才,“徐大人,我同王妃还有几句话要说……”

徐之才会意,叹了一口气,向长恭行礼,带着宫人退了下去。

屋外的一缕阳光照进来,投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他面色惨白,唇角依旧强撑着笑容:“子萱,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小安,不要像斛律凌雪那样,你是我高长恭的女人,就要好好活下去,我最是瞧不起……”他压抑着翻涌上来的血腥气,“我最是瞧不起那种为了一个男人就殉情的女子了。”

她哭得说不上一句话来,抱着长恭:“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长恭揽着她,一如往昔:“我才不是傻,如果不是宇文然告诉你,这一切不就过去了吗?没有关系,子萱,不要这个样子。”他目光里饱含了柔意,“人生,总是有聚散的……”

聚散有时,悲莫悲于轻别。

“我不管……我不让你这样离开我……长恭,我们总是在一起的,你这样让我一个人怎么办?你怎么能放心地下我?”她哭着,一种绝望的死心裂肺,就是八叔叔那个时候,也未有过的。

他捧着她的脸,眼角滑下一行泪,最终,他还是轻轻地吻了吻子萱的唇角,她的眼泪流下来,沾染在他的舌尖,是苦的。

“子萱,其实每天晚上我都是要这样的,我一直认为,这样你就可以安睡,我也是。现在看来,这是长恭这辈子最后一次这样亲吻你了,可是往后的每个日日夜夜他都希望你安睡……”

她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抱这自己的人身子终于沉了下来,他皱眉,清朗的眉宇里有一丝无奈,唇角流下一抹红褐色的液体,鸩毒,果然是厉害。

恍然间的失神,她看着长恭,轻轻闭上眼睛,就要去吻他的唇角,那抹鲜红,我们本就该共饮,你现在留我一个人算什么?

第一次,他第一次推开她,用尽生平最后一丝力气:“不可以!”

她睁开眼睛:“长恭,我们说好的,不能好好相守,兀自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他躺在她的怀里:“小安,子萱,我们不能让小安再走我们的老路子。”努力调整着急促的呼吸,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如果,如果今天换做是你,也一定会这样做……子萱,你好好活着,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你好好活着,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同样的话,她曾经对他说过。

子萱抱着他,哭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味地摇头。长恭,这一生,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为什么唯独答应我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不肯为我做到?

他反倒笑了,就如同往昔里那般柔情,用手轻轻蹭了她的眼睛一下:“有什么,就这么着急与我同去,不过是让你等等我,只是时间长一些罢了。子萱,不要害怕,勇敢的活下去,长恭舍不得你,他那么自私,才不会放过你。这一世欠下你,来世,才有理由与你重逢……到时候,这世上会有一个男子与你一支凤求凰……”

她咬着唇,嘴里已经是一片血腥的味道,终于,她也笑,点头,亦如往昔的柔情,抱紧长恭,俯身在他耳畔:“好,长恭,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你记着,我等你回来,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这是一个约定,一个即使生死无话后也要遵守的约定,我等你,你便一定回来。只是彼时,不要你鲜衣怒马,风云叱咤;只愿你流年安稳,一世无忧……

他终于还是闭上那双眼睛,唇角留下一抹淡淡的笑意,从此,世无兰陵,就如同那支寻不到的广陵散一般,只留下一段淡淡的余音,久久不去。

外面的桃花飘洒下来,却再也没有了可以与桃花相映的人在……

番外一 长安古道桃花落*孝珩

长安的大道上散落着许多桃花的花瓣,这里要比邺城安静许多,我喜欢安静,如今却无比想念邺城。

长恭已经走了将近四年了,那个家伙从小没有事情可以瞒过我,唯独那件事,他把所有人都瞒住了……当时延宗从晋阳赶回来,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哭得流出了血泪,这一幕,像是一个梦魇,这些年,挥之不去。

高纬自知心虚,当下追封了长恭许多官位,谥号忠武兰陵王。延宗从那以后,也很是寡言。

只有子萱,长恭下葬以后,她没有哭闹,反而让我更加担心,我亦有四年没有见她了,小安和那个孩子都带走了,这样也好,免得留在邺城,徒惹得伤心。本以为,她会舍不得兰陵王府,毕竟那里有那么多她的回忆,直到她走了我才明白,再多的回忆也抵不过一个人,一个早就刻在自己生命里的人。

后来我手下的人有跟我说在妙圣寺见过兰陵王妃,当日不顾一切赶过去,却扑了一个空,只赎回一串珠子,是子萱捐给寺里的……下山的路上,碰到一个尼姑,觉得眼熟,那人也一直看着我,良久,我才反应过来:“二婶……”

她向我行了一个礼,说她已不问俗事了,看到我手里的东西,还是同我说了一句:“她很好,你不用记挂。”

我拿着那串佛珠,心里安稳了许多,即是她好,那便好。

高纬的行径日益过分,最后搞了一个烂摊子便学他父皇,做太上皇去了。

宇文然也终于没有成为我的十五婶,长恭死后,周国立马同齐国翻了脸,哪里还有什么联姻的想法?不过我确实佩服他们,竟然看中的是我的十五叔,那个我唯一活下来的叔叔,任城王高湝。

我一身书画,从未握过兵权,当日我带剑入朝请求皇上给我兵权,让我带兵攻打长安,没想到就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还是犹豫我是否会造反。当日第一次我笑地那么失态,我同长恭说过大齐是我们的执念,所以我们终究不愿承认它真的是气数已尽。

最终,皇上还是听从了那帮小人的提议,贬我做了沧州刺史,到了沧州十五叔便同我会合,高家总算是四分五裂,后来我们起兵,没有打败宇文宪的人马,被抓回长安。延宗也在晋阳称帝,他手上的东平军确实厉害,让周国的皇帝吃尽了苦头,最后终于是寡不敌众,也是那一刻,我才相信,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宿命。

倒是当年投靠了突厥的高绍义,听说在怀朔州把周国打得不轻快,他身上果然是有二叔的风骨,兵败后他一直在突厥,突厥人敬重他,把齐国在突厥的势力都交予他管。这才是我们高家的男儿。

再见到高纬的时候,我们的身份是一样的——周国的俘虏。他不敢抬眼看我,同那个叫冯小怜的美人唯唯诺诺地挤在一角,延宗好几次都想抽刀杀了他,被我拉住,他死,是迟早的事情,不用脏了延宗的手。

只是心里还有好多好多,却再也无力说出。宇文宪一直对我很是客气,我告诉他,我不过是一个亡国之人,不用这番。我在周国的待遇一点儿也不比在齐国差,可是长安,终究不是邺城,不是我的家。

宇文屏羽见到我的时候,再也不是以前的性情,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我们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走开,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明白,生在皇家,注定是一条苦命。

好在我的行动还是自由的,所以我常常会去邺城看看,尤其是邺城的皇陵,往昔的王府都已经有了新的主人,广宁王府也不例外。唯独兰陵王府依旧是以前的样子,这一点我很是惊讶。后来打探到是周国的皇上把这宅子赏给一个王爷,可是这个王爷竟然没有经这里改变分毫,只是每天照常派人打扫清理。

终于还是忍不住进去,里面清净优雅地很,跟八叔在的那一会儿很是相似,门口的人并没有拦我,这让我心下更对这里产生了兴趣。

“广宁王爷,别来无恙。”

我看着树下那抹身影站起来的时候,轻笑了一声,粉袍摇曳,眉眼如故。高恪,真是造化弄人。

“我就是一个阶下囚,早就不是什么王爷了。”我从一旁的石桌上坐下,心里居然有一些放松,像是同多年不见的老友谈论一番,“我还当这里是谁要了,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原来是你。”

他笑笑,光阴似乎并未从这个家伙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眼角的妖冶都是原来的样子:“也就是我这么有人情味,舍不得你家老四。”以前看他轻浮,我很是反感,现在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真是好笑。

“怎么,我看你现在在周国混的也不错,还没有给自己讨个妃子?”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原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拿着长恭说笑,不想,这次,他也只是淡淡笑着,摇摇头,似乎是有什么不想说的事情:“你们在长安过活的还好吧。”

我点头:“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了,我们家的男子,除了祖父,没有一个人可以活过四十岁。”

“你还信这个?”他挑眉看着我。

“你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亦是笑着看他,“当初整个邺城都知道你瞧上了长恭,怎么,他现在是故人了,你还要让周国的人也知道这事情?”我知道,他带在这里,有他自己的目的,怀戎王的规矩,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呢?齐国都灭国了,家人也在长安,为什么还常常回这里?”他在我对面的石桌上坐下,风流倜傥,“我可不相信广宁王爷是个没事就来怀旧的人。”

我们相视一笑,都不再说彼此的话题。临走时,他同我讲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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