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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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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奉年节生辰也晓得托人送个礼进来。

她该知足的。

方皇后特意选了今儿个召闵家人入宫叙话。是在给她做脸面,可她坐着小车过城东头的时候,挑开帘子看了看路边的情形——一派喜气洋洋。

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痛上一痛。

“是啊。。。到底也不是他自己去求的恩典。。。”

闵寄柔声音陡然软下来,话里虽用了恩典两个字儿,可行昭却听不出任何崇尚。

前世二皇子登基。陈婼一跃成了陈皇后,豫王正妃闵寄柔却是未央宫贤妃。那时候的闵寄柔都能不认命,奋起一搏,如今的闵寄柔更不可能认命了。

安国公石家大奶奶不是个省油的灯,识女看母,亭姐儿又何尝是个能让省心的?

势均力敌之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行昭私心却不想受伤的那个是闵寄柔,只因为在临安侯府的那场大火里,是闵夫人给了她一个拥抱和支持。

可站到了闵寄柔这边,那亭姐儿又怎么办?

行昭叹了叹,终究是忍不住,启言劝道:“其实石家姐姐也无辜,好好的贵家娘子成个亲连大门也不让走,双囍也不让挂,又不是自己贪图享乐非得争去做小,阴差阳错的。。。”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无辜,谁不无辜?难道嫁了四皇子的陈家姑娘就不无辜?皇家大过天,谁无辜都得忍着,若要想兴风作浪,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本钱。

“左右二皇子欢喜的是闵姐姐,姐姐又是正室,天时地利人和的,日子也不能过差。”

闵寄柔敛眸垂了垂首,面颊上红了一红,二皇子欢喜她吗?好像是吧,见着她便要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要么前言不搭后语,横竖不敢盯着她,哪里看得出来是个天潢贵胄的皇子啊。

小姐妹间东拉西扯,好歹把这一晌午的难熬也熬过去了。

闵寄柔要走的时候,行昭拉着她悄悄求了求:“。。。劳烦姐姐无事时,便遣个人去瞧一瞧我家三姐姐。欣荣长公主的夫家才下了定,三姐姐不好出来,估摸着也闷,您便让人去瞧一瞧她,看看她过得好与不好。”

行明的事儿压在行昭心头也挺久了,一听见贺家,行昭便支愣起耳朵细听,没听到行明的消息,便长长松口气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意味她没乱来。

行明个性朗直,要么走进死胡同里,要么想了想自己便走出来了。

行明的事儿不能叫方皇后知道,行昭只好托闵寄柔帮忙去瞧一瞧。

闵寄柔满口答应,过了几天便让人给行昭递封信笺来,信上说了几桩趣事,有说她与行明通信往来的事儿,也有说五月初三那日,二皇子和人喝酒喝得酩酊大醉,连屋也回不了的事儿。

行昭反复几遍看了看,晓得这是行明没出事儿的意思。

可后头的那桩事儿却让她在脑子来来回回过了几遍。

五月初三是纳侧礼,二皇子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就算灌了几碗醒酒汤也动都动弹不得。。。

新郎官醉得动都动不了了,又怎么可能去和女人圆房呢?

正文 第一百五九章 孙氏

第一百五九章

五月初夏,日头渐盛。

世间有些人喜欢冬天,有些人却更喜欢夏天,可谁也不能只过冬天或是只过夏天。

四季循序渐进而来,这是老天爷安排好了的。

这个凭人之力,永难更。

可人世间还有好多事是多个心眼,使个劲儿就能留意就能改变的——比如闵寄柔心思活泛,极早地便晓得了石家亭姐儿尚属完璧的消息。

“。。。闵娘子心思深,还没进王府里当主母呢,便什么都能知道。”

午后的瑰意阁静悄悄的,莲玉捧着瑞兽香炉进来先让小宫人出去,麻利地选了沉水香借火折子点燃了个头儿,拿小饵舀进香炉里,再鼓了腮帮子轻轻将火折子垂灭,这才一道低声说,一道将香炉放在高几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不晓得闵家姑娘是放了人进府,还是另找了条路。同您来信时说这些事儿,却显得有些失礼了。。。”

莲玉难得地出言僭越。

行昭抿嘴一笑,莲玉这是担心自个儿被闵寄柔拉拢、利用了吧?

“闵姐姐心思深,可立身却是正的。”

否则前世里她与陈婼针锋相对之时,也不会坚持不对陈婼两个女儿下阴招了。

“先做好准备也好,否则让旁人占尽先机,拱手白白让掉好处,吃亏的也是自个儿。。。”行昭也有自己的坚持,就算重来一世,这个坚持也不能消磨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当加倍奉还,“出了瑰意阁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闵姐姐愿意和我说这件事儿是想让我放心,和别的没干系。若叫旁人听见了,又是一桩官司。”

莲玉忙敛容称是。

说起官司,朝堂上倒是出了桩官司,死咬行景的有个姓孙的御史被别人咬出桩事儿,他那在宫里做才人的女儿哭哭啼啼地贴着凤仪殿求情。

“说是子不言父之过,父亲做了些什么,嫔妾哪里有这个脸再明明白白地说一遍啊!只求皇后娘娘看在嫔妾安安分分了这么些年侍奉皇上的面子上,出面劝一劝皇上,能给父亲留个颜面。年老致仕也是隐退,被斥责发还也是隐退,就不能让老臣风风光光地回乡吗。。。”

行昭一手捧了盆小花石文竹。一手捻了捻裙裾隔着游廊静静地听。

想不到孙才人还有把好嗓子,畅亮高昂的,一个哭声唱出来九曲蜿蜒,三日绕梁。

那个孙御史在朝堂上做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痛斥行景“忤逆不孝,三年之期已为短少。厮守孝一载却已无耐心”,要是行景在他跟前,怕是唾沫星子都能喷到行景的额头上。

就这厮,前几日被人咬出来在外头养了个外室,是戏子出身,下九流的身份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可孙御史还和那女子生了个小郎君,再往深里扒,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那小郎君出生的日子正好在孙御史他老娘死了一年过后。

这下好了,圣人也不装了,彻底颓了下来,皇帝勃然大怒。顺势就把压着的火气一并发在了那几个死咬行景的言官身上。

孙御史被火烧得最严重,皇帝要打他五十大板发还回原籍。其他几个大抵都是降职贬谪,倒都还闷着声儿不出气儿,算是对这个惩戒挺知足了。

只这罪魁祸首仗着女儿在宫里头给皇帝做小,偏不服,孙才人好好的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行过早礼了就趴在方皇后脚边哭,哭祖宗哭身世,行昭觉得她都能哭出个上下五千年了。

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方皇后这几日是既不许行昭去正殿,也不许下头人偷偷摸摸给小娘子说这起子腌臜事儿。

方皇后不许下人给行昭说,可架不住有人喜欢和行昭一起闲嗑牙啊。。。

二皇子说起这些事儿时,眉飞色舞地都快欢喜上脸了,隔着常先生的课,跑来崇文馆说得绘声绘色的,少年郎到底还是晓得点分寸,没直说外室这两字儿,用了红颜知己四个字儿来代替。。。

欢宜端着架势当面没理,转过身就小声给行昭说:“你舅舅真行。”

所以说淑妃教的两个孩儿都聪明,一眼便望见了这背后的伎俩,欢宜都看清楚了,皇帝还能看不清楚?可这事儿又该怎么说呢,你打我一下,我再反击回去,这很正常,要是方祈由着别人诋毁自个儿外甥,他也就不是方祈了。

清风拂面,吹得中庭的柏树窸窸窣窣地闹开了花儿。

行昭回了回神,里间的孙才人还在哭,哭得一抽一搭地,柏树的枝桠也被清风拂弄得一下一下地点头。

蒋明英远远望过来,便看见行昭左手捧了盆绿得翠蒙蒙的文竹,靠在红漆落地柱上,眼神迷迷蒙蒙的,像是罩了层纱,便笑着朝方皇后附耳轻言,方皇后正专心看着册子,听蒋明英的话儿,这才抬了抬眸,眼神落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孙氏身上,温声说道:“才人能跪过去点儿吗?你挡着本宫的眼神儿了。”

孙才人一口气儿憋在喉咙里,涨得一张脸通红,头回也不是,低也不是,屏了口气侧过半个身子。

方皇后这才看见行昭,笑眯眯地朝那头招招手,连声唤:“进来吧,外头热!”

方皇后先头不去行昭去正殿,如今总算是得了允,行昭才敢将文竹交给莲玉抱着,提着裙裾便小碎步迈脚进了正殿,一进正殿,这才清楚看见那孙才人的长相。

和王嫔是一样的人物,走婉和柔弱的,五官比王嫔长得好,比顾婕妤稍逊点儿,可眼角边的一颗泪痣将所有的风情都显露了出来。

皇帝心软,耳根子软,好像也特别偏爱这样软软柔柔,颦颦袅袅的女人。

顾婕妤慢慢也学得聪明起来了,妩媚妖艳既然皇帝不喜欢那一套,干脆也换了衣裳,日日荷色莲色还有月白色轮着穿,隆重雅贵的杭绸不喜欢,只让司线房送绡纱和轻薄的软布,大约是脸长得好,学什么都像那回事儿,没有东施效颦的可笑,反倒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

翻一翻彤史册就晓得顾婕妤有多得宠了。

是不是这样的女子都很会哭。。。明明看起来没力气,哭起来却缠缠绵绵地断不了音。

就连行昭进了正殿,那孙才人的哭音也只是小了小,没见停。

方皇后置若罔闻:“捧个文竹过来是几个意思啊?”

“看您正殿里头只有花儿,单调得很,其婉照料这些花草有一手,便让她照顾了一盆文竹特意带过来给您摆上。不珍奇但看上去舒服。”行昭回了话儿,冲孙才人颔首示礼,笑言:“阿妩原本是等才人小主哭完再进来的,没曾想阿妩腿都站软了,小主也没见停。。。是阿妩无礼了。”

方皇后望了望孙才人,也倒是个知机的,不说求情,只说能让她爹风风光光致仕返乡。。。

孙才人就着帕子轻拭了拭眼角,余光里瞥到那温阳县主,小小娘子话里头软硬兼施,分明活生生又是个方皇后。。。

“哪里是县主无礼,是嫔妾的错儿。。。”孙氏抿了抿薄唇,眸光流转,心里头斟酌了下该如何说下去,还没张口便被行昭打断了。

“自然是小主的错儿。”

行昭顺势接起后话,没客气,“皇后娘娘是掌六宫之事的主儿,皇城有多大?里里外外每天有多少事儿?小主行过早礼便守在凤仪殿哭,皇后娘娘慈心,只能让您进正殿来哭求,您便也欺负皇后娘娘好性儿。。。您哭完了便回宫接着好吃好喝好睡了,可皇后娘娘却还要点着灯继续对册子看账本,昨儿个便睡好,谁曾想您今儿个还来。。。”

都用上欺负两个字儿了。

孙氏吓得一顿,她吃了豹子才胆敢欺负皇后!她原想哭上两声,搏个孝顺的名头,好叫皇帝记起她来,她本就是庶女,孙御史对她也算不得十分好,否则又怎么会把她送到这宫里头来暗无天日呢!

一连几日,方皇后任她哭,她也乐得清闲,哭完拍拍膝盖,便回去补补身子。

今儿个却被温阳这个小丫头呛。。。

再滞了滞,去瞧方皇后的神色,心头一沉,方皇后并没丝毫怪责的意思!

庶女长大的从小就会察言观色,连忙端正了神色,端端正正跪在地上,给方皇后赔罪:“。。。嫔妾惶恐!嫔妾僭越上位,自请罚抄佛经五百张。。。”

方皇后不在意地挥一挥袖,示意她先告退,“也先别抄了。。。色字头上一把刀,有那起子不知轻重的女人使尽浑身解数要去勾,男人能克制住就不叫男人了。你父亲也老了,该辞官返家了,只是打几十个板子就有点太不给老臣颜面了。皇帝那头,本宫会劝,你自个儿也要努把劲儿才是,有什么话儿见着皇上再说。”

孙才人猛地抬头,杏眼睁得圆圆大大的,身上直颤得慌。

等见了皇上再说。。。皇后是要推她去见皇帝的意思了吗。。。

皇后是想让她和小顾氏争个长短出来吗!

大户人家的主母常常会推两个小妾出来,不希望看见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死东风的场面,只是希望看见两厢对峙的场面。。。

行昭扭头望了望被风吹得拉拉杂杂的柏树,心绪全然没了将才的惬意。

等到了盛夏,又出了一桩事儿。

有个慈和宫的宫女儿跪在凤仪殿的宫道上死活不挪步。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布

太阳热辣辣的,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球悬在天上。

瑰意阁却是一派阴凉,白纱窗棂被能让人静下来的宝蓝缎面轻轻地蒙上了一层,湘妃竹帘垂得低低的,将火红的光尽职尽责地挡在了外面,以保一室静谧。

莲玉声音平缓,神色平静:“。。。昨儿个是各宫拿份例的日子,黄妈妈带着莲蓉与我整理库房,只得支了其婉去内务府拿东西。选绫布的时候她便正巧碰见了顾家娘子身边的锦罗。。。就是外头跪着的那个。因您还在服丧,平日里只好穿素淡颜色的衣裳,其婉一眼瞧中了一匹青色莲纹的软缎,正想拿,还没下手却被那个锦罗抢了过去。。。”

行昭正襟端坐于正首之上。

话儿听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妃子们之间都会因为内务府派的东西将闹起来,何况两个都是寄住在宫里头的小娘子。

轻轻抬下颌,示意莲玉将话说下去。

“其婉当然不服,宫里头讲究富贵喜庆,每季也就那么几匹您能穿的颜色,您的份例是比照欢宜公主来的,一季三匹布,若没了这匹,您便只好穿一个杏黄色,一个月白色的了,两个颜色都不好看,皇后娘娘也不喜欢。。。其婉原也是谨言慎行的人,只是那锦罗说的几句话儿将她激起来了。。。‘既是守孝,本就该粗布麻衣地守。扬名伯伯爷在外头,温阳县主就更应该一个人守两个人的孝,都得守足了才算孝顺。。。温阳县主一向是个温静人儿,也不会在乎这一匹两匹布的得失。’,其婉一气之下便同她争了几句嘴,到最后弃了布,直接去找司线房的管事夫人。又开了库房才好好地给您挑了两匹秋冬穿的缎子出来。。。哪晓得今儿个一大早那锦罗就跪到了前头的宫道上来,蒋姑姑过问了一句,便没再管了,小宫人去劝了劝,她也不听,便由着她跪到了这个时候。。。”

“到底是匹什么模样的布?”

行昭出声打断,饶有兴致地问立在莲玉后头,惴惴不安束着手的其婉。

其婉一贯安分老实,被行昭杀了个回马枪,猛地抬头。想了又想,结结巴巴回:“。。。好像是匹青花莲纹织锦缎,是苏绣。绣工很好,莲花儿一朵挨着一朵,青底儿淡得也好看,粉荷嫩得也好看,颜色都很淡。不喜庆但是显得很雅致,面料摸上去光光滑滑的,和您那件小袄是一个料子。。。”

摆明了这是内务府给她特意备置下的,是该争。

行昭点了点头,捧起茶盅小啜几口,又问她:“我晓得你是个不善言辞的。还敢和别人争嘴了?跟我说说,都争了哪几句嘴?”

其婉脸上一烫,却不自觉地浑身放松下来。再想一想昨儿个她的回嘴,一张脸变得又羞又愧,将头埋在衣襟里头,讷讷回话。

“奴婢说。。。奴婢说。。。温阳县主是个端厚人儿,不在乎一两匹布的得失。难不成顾家娘子就是个小家气儿的,还在乎这一匹两匹布了?”其婉顿了顿。再抬头眼眸子里晕了几分水意,终是沉了口气儿又道:“。。。奴婢还说了。。。‘就算让你家主子,顾家娘子来都没这个资格说县主不孝顺,更何况你一个奴才。’。。。”

行昭长长松口气儿,说得还算有分寸,到底没涉及顾太后!

要是话里头涉及到了顾太后,她加上方皇后也没办法保住其婉!

行昭抬眼瞅了瞅莲玉再瞅了瞅其婉,手指一下一下扣在黄花木桌沿上。

顾青辰让那个锦罗,在凤仪殿外头的宫道上长跪不起,明面上是赔罪,暗里却是将题抛还给了她,言下之意无非是我诚心诚意地让丫鬟过来吃了苦头赔了罪,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处置处置你那个丫头,两厢再谦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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