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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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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妹妹火气盛得很,咱们女人间东扯西拉的也能较真?”王懋妃温声开口,笑盈盈地转头朝方皇后说,“哪天请温阳县主去豫王府坐一坐吧,成亲的时候就没去,如今成了妯娌,阿柔长嫂。。。”

“只是指婚,还没过门呢,懋妃心太急了。”方皇后打断其后话,眼风一扫。

要闵寄柔拿长嫂的款儿压行昭?

话儿说得不轻狂,可就是听起来却不那么舒服。

正文 第一百九五章 应得

偌大个正殿,从上首顺下来,全是有品有级的,能入皇室宗祠的妃嫔。

方皇后算是当场落王懋妃的脸面,惠妃简直身形一松,欢喜得简直东西南北都找不着了,要不是王懋妃没头没脑地插进来这么一句话儿,这个时候就应当是她的脸面给方皇后踩下去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好她脑子抽,王氏比她脑子更抽!

原先她还能仗着有宠说话不过脑子,今时不同往日。。。

她真是恨惨了今时不同往日这几个字儿了!

王懋妃神情一僵,随即面上却愈发柔婉起来,笑着颔首:“是臣妾考虑不周全,皇后娘娘教诲得是。”

被这么一打岔,惠妃提起的那桩事儿是彻底偏了,方皇后亦乐得不提,女人们的话头大约总是这样,从张三家说到李四家,再从李四家说到王五家,到最后张三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谁也记不得了。

众妃三三两两辞行,淑妃想留却不好留,皇帝在沾沾自喜,自以为走了步一箭三雕的棋,她们做妻妾的怎么好拆台?

蒋明英亲自将淑妃送出去,折身一回来便开口:“懋妃。。。”

“儿子大了,也长成了。三个皇子里头就属老二胜算最大,懋妃轻狂些也是人之常情。”方皇后接过其话,其实倒不觉得王懋妃突然截话是因为轻狂,惠妃先头提的是什么?是行昭和临安侯贺家的关系,王懋妃心浮起来敢抢左上首的位子,可懋妃还没这个胆子在她跟前抢白。

“惠妃提到贺家。我于情于理,都该接着说。这避不开。。。”方皇后抿了口茶,眼角往上一挑,“她宁愿被我踩脸面也要冒险把这个话头揭过去,摆明了是害怕老六和临安侯贺家再有任何牵扯。”

贺家是皇帝给二皇子用的,可突然出了个端王妃。这笔糊涂账该怎么算?

方家硬气,行昭行景硬气,宁愿压上全部身家拿命去搏一把,也不屑与贺家人为伍。

王懋妃看在眼里却怕得不得了,生怕贺家因为这泼天的利益反了水儿。

人一走,正殿就静了下来,方皇后一动不动地坐在上首,脊梁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

她正襟危坐在这里有多久了来着?二十三年了吧?头一回坐在这个位置,一张脸都是僵的,脚都不知道往哪处放,殿下也还是这些人儿,那时候的王懋妃还是个才人,长得清清芸芸的,一说话儿眼波便动起来,开腔就很柔糯。慢条斯理的尾音拖得老长,如今的官话儿说得顺当极了,虽还是柔。可字正腔圆的自有了股气势在里头。

其实皇帝的喜好从来都没变,从王氏到小顾氏再到孙氏,他最偏爱的一向都是这样轻声细语,又柔又媚的女子。惠妃是个例外,大概是宫里头的聪明人多了,突然出现个傻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倒让皇帝品出了一分新鲜来。

方皇后垂眉扯开嘴角一笑,手一点一点地将凤座上的那层黄金软缎铺展齐整。

她坐在这个位子上坐得辛酸非常,她只希望她的阿妩能坐得一帆风顺,平稳妥当。

方皇后不提行昭回贺家住,皇帝自然也不会提——让行昭回贺家增进感情,然后贺家再权衡权衡,最后倒戈相向,反将他一军?他又不是蠢!为了断贺家退路,他都想赐一碗药给贺琰,新仇旧恨一块儿报了,权衡了再权衡,到底是歇了这份儿心。

倒不是因为心软,贺琰一死,贺现要接任爵位就得回京,一回京,西北刚打下来的基础,谁来扛?

帝后二人都没消息,旁人也不至于没眼色地去触霉头,行昭回九井胡同待嫁的事儿算是一点波澜都没起的被否决了。

宫里头沸沸扬扬那一锅开水蔫了下去,宫外头倒烧开了。

朝廷上下面面相觑,有些看不懂皇帝下的这步棋,所以他们到底是该去烧二皇子这门热灶呢?还是跟六皇子这匹黑马呢?贺琰颓了,陈显借势而上,一跃成了文官之首,有机灵的拎两壶陈酿去找陈显讨主意,陈显一概不见,回府之后便嘱咐妻室儿女,“绝不能展露出一星半点儿对端王的意思,好的不能,坏的也不能。”又想起六皇子近日无端示好,不禁有些心有余悸,“温阳县主看起来是身份尊贵,可细想起来对端王是半点儿益处都没有——方家本来就是端王的靠山,已经绑得牢牢的了,再不需要锦上添花。贺家,贺琰已经没有助力了,贺现是庶子,本来就与温阳县主人情淡薄,又夹杂了贺太夫人那桩公案,不拖后腿算好,怎么可能相助。。。端王怕是惹恼了皇帝,皇帝才釜底抽薪下的这么一道旨。”

猜得八九不离十,哪方的反应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人心,更不可能想到六皇子是钟情行昭,故意为之。

朝臣们啊,人心都看不透,满眼的手段谋策

烧开了的水,最好避得远远的,就怕沸水溅到脸上,又痛又毁颜面。

将进盛春,欣荣和欢宜先行一步,欣荣抱着长女来凤仪殿给方皇后请安,说是请安,话里话外逗弄的却都是行昭。

“你和老六也是缘分,婚前住一块儿,婚后还住一块儿,又是青梅竹马又是门当户对,这份姻缘哟。。。啧啧啧,叫满定京的小娘子瞧瞧,心里都是艳羡的!”

婚前婚后都住一块儿。。。

行昭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欣荣也没说错,是住一块,一个皇城东一个皇城中,是算住一块儿。

欢宜护弟妹,笑着将行昭往自个儿这处揽了揽,直说:“阿妩脸皮薄,九姑姑甭欺负人!”

欣荣一愣。随即朗声笑开,冲方皇后道:“您可瞧瞧!这就护上了!”

方皇后最喜欢看小娘子们笑。年纪轻的小娘子无忧无愁,一笑好像满园的花儿都开了,让行昭和欢宜去花间里说话儿,“。。。小姐妹久不见了,悄悄话说不完。我与欣荣商量商量七夕的家宴。”

是和欣荣有话说吧?

可又不好当着欢宜的面儿说?

行昭心里暗忖,起了身笑请欢宜去里屋,将拐过屏风,便听见身后欣荣的声音。

“。。。阿妩旨意还没下来的时候,贺太夫人便火急火燎地四处寻亲事,眼看着都耳顺年纪的老人家驼着背,佝着腰地走,我都觉得不忍心看下去。。。临安侯是真颓了。见天儿地酗酒买醉,上回驸马在大兴记请客应酬时见着临安侯了,说是身边儿搂着个姑娘,十七八的年岁,长得白白圆圆的,眉毛浓眼神亮,容貌和原先的临安侯夫人有三四分像。。。”

行昭脚下一歪,整个人便往身侧的屏风上靠过去。腿软得抬不动道儿,心里翻江倒海着。

原来这些话儿不是欢宜听不得,而是不好当着她的面儿说。

欢宜是该听的她听全。不该听的一句话一个字都入不了耳,置若罔闻像是什么也没听见,赶忙伸手去扶行昭,轻声吩咐莲玉去拿糖饴来,伸手就塞进行昭嘴里,“。。。含颗糖。陡然眩晕多是因着气血不足,现今饿不饿?”

行昭摇摇头再点点头,反手覆住欢宜的手背,缓缓撑起了身来。

贺琰。。。贺琰何必呢?

人贱起来,天都看不过去。

什么痛心疾首,什么悔不当初,什么错过之后才明白真爱在哪儿。

都是屁话!

要是贺琰官儿没丢,恩宠没变,势力没颓,娶了应邑,当了驸马,应邑再给他生下嫡子嫡女,他会痛吗?他会反首再看到母亲的好吗?他会看到他的卑鄙与畸形吗?

他都不会,他照样还是意气风发地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甚至还会觉得没了母亲这个拖累,好轻松。

既然当时毫不犹豫地选了应邑,如今再做出这番情圣的模样,(文*冇*人-冇…书-屋-W-Γ-S-H-U)反倒叫人恶心!

行昭的脸色慢慢定下来,却陡然知道了她该怎么回答那日一早她问莲玉那个问题,侧过身去轻声出言:“母亲会高兴的,不是因为我与哥哥,而是因为贺琰会带着后悔下去陪她。”

母亲活了一世,以爱为先,这是让她最能欢喜的事儿吧?

欢宜有些担忧,捏了捏行昭的掌心,轻声一唤:“阿妩。。。”

“没事,都过去了。”

是了,都过去了,她与行景的不原谅就是咄咄相逼,贺琰已是罪有应得。

定京的春过得快极了,前半段是属于冬日的,后半段儿是属于初夏的——连正正经经开在烟花三月的桃花儿都没捱得过定京城日渐热起来的天气儿,早早蔫得落在了地上,一瓣瓣既像初雪又像粉嫩的点睛之笔。

一入五月,天儿便燥起来,人的火气儿就起来了,黄妈妈铁面无私一连罚了两个小丫头的月钱儿,又来怒火冲冲地告那个虞宝儿的状:“。。。也就是那日我不在,若我在,这小丫头就不只是罚跪扣月钱那么简单了,不得结结实实打四十个板子再撵出去,我就不姓黄!姑娘要留,我便忍了这口气儿,姑娘自个儿去瞧瞧,她管的那一块儿洒扫那一天儿是做好了的?我不求一尘不染,至少也别留那么几片儿叶子在那儿吧?她以为她在作画儿呢!”

正文 第一百九六章 七夕(上)

人不同,说话处事也不同。

怒气冲冲地过来告状的,瑰意阁上上下下也只有黄妈妈做得出来,也只有她敢做。

行昭只好笑着温声安抚:“随她去吧,你该骂就骂,该罚就罚,别因为是我说要留的,就单单给她颜面。过会子你憋出个好歹来,我还得拨两个小宫人来照顾着黄妈妈,得不偿失不是?”

留下那个宝儿本就是为了钓鱼,如今鱼快上钩了,总不能功亏一篑。

定京城里燥热,西北一段儿大漠一段儿草场,黄沙飞扬,树都难见着一棵,火气儿只有更大的,这不三百里加急,说是皇帝新调令的守备亲自下令斩了自个儿从定京带过去的八个兵士,赏了十余个兵士五十军棍儿。

“皇上怕是脸都快气绿了。”

方皇后心情很愉悦,“守备原是想息事宁人来着,却被蒋千户。。哦不,蒋佥事架得老高‘守备是御笔亲批调任的,国之栋梁,西北大幸。皇上对您的信任,西北民众对您的信任就全看在此处了。’,京里九城营卫司那帮兵士从没见过血更不知道西北练军是怎么练的,以为在西北还能像在定京似的?懒懒散散,朝出暮收,狎妓寻欢,犯了三十二条军规,不死也要脱层皮,活该!”

定京城里没仗打,行军操练都是得过且过,西北不一样,训的是军人,练的是汉子。

九城营卫司那些人安逸日子过惯了。以为去西北是去混军功,换个地方继续过安逸日子的。却正好碰上蒋佥事要玩儿阴招拿人杀鸡儆猴,这八个倒霉蛋就活生生地被他家守备舍弃了。

死得莫名其妙又冤枉,可他们既然是军人,就应当知道军规无情,刀剑无眼。

以身试法。是活该。

正如方皇后所预料,皇帝脸色大变,却被噎得没话说。

能说什么?

人是他派过去的守备让砍的,砍人的理由是他祖宗定下的三十二条军规,一切都名正言顺得很。

皇帝要架空西北财权,要让方祈的二叔致仕退隐,方家照做,可从九城营卫司派了守备去西北吃相难看的争兵权。能是这么好争的吗?

八个倒霉蛋一砍,军中哗然,西北军与九城营卫司拨过去的兵士对立为两派,都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险些出现哗变,守备在定京城里安稳惯了,哪儿见过这幅阵势,缩在城墙上自个儿不出来。蒋佥事却一马当先,站在城墙上连射三箭,一箭射在西北军帐篷挂着的红缨上。两箭射在九城营卫司麾下的木桩子上,又稳又狠,当即镇住了场面。

军营里崇尚强者,守备既然撑不起架势来,手一转,实权又到了蒋佥事手上了。

为这事儿。方祈真是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儿,连称自己个儿挑下属的眼光好,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个儿挑女婿的眼光好,再说就成了皇帝挑臣子的眼光好。

挑来挑去,挑中个软蛋,眼光能不好?

行昭捂着嘴笑,看着潇娘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心里为她默了把哀,蒋佥事有勇有谋有心计,真汉子一只,照潇娘的个性,还不得被啃得渣渣都不剩?

潇娘的亲事就定在初夏,送亲的时候行昭请旨出宫帮潇娘添箱,给行明添箱的时候行昭实实在在地拿了两千两银票,是想着贺太夫人铁定不会帮行明扎扎实实地置办好嫁妆,二夫人虽是出身中山侯刘家,可却是庶子嫡女,嫁妆单子也不算太丰厚,与其送几副华而不实的头面,还不如送真金白银,愿意买地也好愿意置铺子也好,都随行明。

两千两银子虽损不了小富婆多少根基,可到底也算是大出血了一把。

再给潇娘添箱,便要仔细想了想潇娘缺什么?银钱?方家是盘踞西北多年的土豪,缺什么也不能缺银子,瞅瞅方祈每年送行昭的生辰礼儿,赤金嵌八宝簪子,一整幅祖母绿头面,要不就是直接送金锭——比行昭直接送银票还要霸气。

首饰?那倒也不缺,再去虏两把鞑靼,啥首饰都有了。

想来想去,还是熏陶熏陶潇娘的艺术情操吧。

行昭着手亲自开工,日赶夜赶赶出大漠孤烟直的画册来,她没真真见过,越画越想见,画工笔要细描认真,常常一个晚上描完,眼睛便干涩得很,其婉就奉茶来,行昭一抿,是决明子和苦荞泡的茶。

“是重华宫叫人送的呢。。。”

重华宫送过来的,不就是老六的意思?

苦荞是苦的,决明子没有味儿,可行昭感觉满口都是甜的。

请来的全福夫人是黎令清的妻室,有儿有女,高堂尚在,黎令清是带六皇子的老师,请黎夫人来自然也是六皇子拜托的,欢宜瞅着行昭笑,行昭不做声看着潇娘要哭不哭的模样,眼圈红了红再忍了忍,终究说道:“表姐要哭便哭,离家哭嫁本就是旧俗。”

潇娘眼睛一弯,嘴巴一瘪:“绞个面痛死我了!”

就知道她是白操心了!

论是再大大咧咧的小娘子临了上轿的时候,憋了憋还是哭出声了,刑氏靠在行昭身上抹眼泪。

唢呐锣鼓喧阗,送行的自然是潇娘的胞兄桓哥儿,后头跟着一水儿的兵士,大红喜色,鞭炮炸翻的天都渐渐淡去,行昭拿帕子给刑氏擦泪,笑道:“。。。您且放心,蒋佥事可不敢对表姐不好。”

“他要是敢对潇娘不好,潇娘自个儿就能拿马鞭抽他!”刑氏哭是哭,可哭得也是中气十足。

世间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只有父母的爱是为了别离。

潇娘嫁得远,从定京嫁到西北,往返得六天,回门便给省了,只捎了信回来,特意还给行昭写了一封,行昭拿着信给方皇后念,潇娘信里嫌蒋佥事老爱管她,“大抵是年岁大的男人,一句话能扳成三段来说,唠唠叨叨个没完,我一凶,他就蔫,好生无趣。往后等你成了亲,得自个儿找事儿做,听戏也好打马球也好,总不能叫男人束手束脚地管住了。。。”

信写到后头,就从诉苦变成了婚姻指导。

行昭结结巴巴地念,方皇后就哈哈地笑。

到了七夕,是办的晚宴,皇帝本是定的都去太平行宫办筵,再一想总要先去慈和宫行了礼问个安吧?可惜顾太后瘫了,去行宫的提议也就搁置了下来,还跟往年一样放在太液池畔办。

七夕前一晚上,顾青辰过瑰意阁来说是来拉家常的,行昭一听,直接回道“描红做功课,忙得很,既只是拉家常,就等家宴之后再拉,也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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