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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龙脚底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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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老人没有儿子，女儿出嫁了。德海想。又或许老人儿子工资不高，老人自己摆个小柜台，多少为家里生活尽一点力；又或许儿女不孝顺，这是最让人痛心的了！
老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呢？她最漫长的一生又经历了多少你所不知道的风风雨雨呢？每个老人都是一部活的历史啊！……
德海边想边往前走。这时他走进一条比较繁华的商业街，因为是星期天，街道上的人很多，很多商店都搞促销活动，有些商店门口还贴着大字报：“亏本大甩卖”“跳楼价甩卖”“清仓处理，近日全部抛售完”等等。话是这么说，半个多月后再去，“近日全部抛售完”的大字报仍然在，仿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细雨渐渐停了。德海走上一座人行立交桥时，看见一个中年汉子盖着一条破旧的棉被睡在立交桥底下的人行道旁边，手臂旁边是一只污黑的废品袋。
他身旁两三米处不断走过衣着漂亮的男人女人，驰过一辆辆豪华气派的轿车；他身旁十米处依次耸立着高楼大厦、豪华宾馆、商场。
德海站在立交桥上久久地注视着那睡着的中年男人，怔怔地想：“是的，衣着华丽的人们没什么不对，劳累辛苦的人们努力工作也是为了穿上漂亮干净的衣服过体面的生活；是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贫苦有益于人格锻炼……可是，世界啊！拜托您不要让贫富分化这么严重好吗？别让很多人劳苦一生也过不上体面的生活好吗？……”
德海走下人行立交桥后，决定去兰西河畔走走。对于兰西河，德海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情，兰西河虽不如长江黄河那么壮阔，但长江黄河离他很远，兰西河便差不多成了他心中的母亲河。
小时候，有一次德海问爷爷祥老五村里的小溪会流到哪里去。年迈的祥老五响亮地回答：“兰西河！会一直流到兰西河！”
高一开学后的第二天，德海无意中听到城区同学说兰西河就从兰西一中后面流过。于是在那个星期的星期天下午，他兴奋地邀上一个初中同学去看兰西河。两人都不知去的路，但两人一想，城区同学不是说在校园后面吗？两人便径直来到校园正后方，互相帮助着攀爬上围墙，顿时又高又长的兰西河岸堤赫然在眼前。
两人兴奋地攀跳下围墙，欢快地穿过一片菜地，再跑上一条曲折的小道，再跑上马路，便到了岸堤脚下。紧接着，一口气跑上岸堤，宽广浩荡的兰西河刹那间便流进了他们的眼睛！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一下子感觉自己来到了天河岸头！两人什么话也没说，一边喘着气，一边忘情地久久注视着宽广浩荡的兰西河。
德海走过一条长街道，便来到兰西河堤岸脚下，然后走上岸堤。岸堤上风挺大。德海感觉走累了，便往岸堤走了走，在河岸边一棵白杨树下的一块较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德海久久地凝望兰西河上游水天相接的茫茫之际，然后又久久凝望下游水天相接的地方，再又久久凝望河对岸天边低矮的山原。兰西河像往常一样深沉地流淌着。
几千年过去了，很多个朝代过去了，兰西河一直这么流淌着。很多很多年前也应该会有我这样的年轻人坐在河岸久久凝望着兰西河吧？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德海不禁又在心中问起自己这个问题。
很多朝代过去了，很多很多人逝去了，将来的社会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但那时的人们同样也要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吧？
人，不应专为自己活着。即使平民大众除了为自己，也仍然或多或少地为他人而活着。那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人生短暂而艰难，人生漫长而多彩，人们的体会各不相同。我相信每个投入生活的人都有各自或平凡的、或朴素的、或伟大的、或崇高的人生意义。人生的意义便是人们让自己或平静、或昂扬地生活下去的某种理由或者说信念。
那么，你的人生意义是什么呢？你人生的主要精力应该献给什么呢？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说献给共产主义，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现在我知道共产主义社会很遥远，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不平等，还有很多黑暗，还有很多冲突乃至战乱……
人总是要死的。共产主义社会即使出现，你也看不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将来有一天实现，也肯定不是你所想象的样子。毕竟很多事情是相对存在的。
很多东西开始都是遥远的，愚公移掉家门前的大山是遥远的，古代人想飞上天是遥远的……能因为遥远就不去梦想，就不去追求吗？
人，首先要做的便是尽本分。
整个人类历史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接力运动，一代又一代的人们竭尽着自己的本分，从拿起接力棒，直至老去交给下一代。你慢慢地长大了，现在要轮到你这一代人尽本分了。既然你认为共产主义社会很遥远，就不多想它了吧！那你现在认为什么比较接近呢？你还相信什么呢？
对！我还相信中国乃至世界的人民可以更进步、更文明、更平等、更友爱一些！社会可以更*、更进步一些！
那么，你就为此好好努力吧！努力去做你觉得有益于国家和人民的事吧！切记，永远不要认为自己力量微薄而放弃努力，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就停止向前！你不知道将来的社会、将来的你会是什么样子，但永远要记住竭尽自己的能力去做！
相信自己，相信他人，相信生活吧！你不会是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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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海站起身，走上岸堤，然后沿着岸堤慢慢往上游走着。走了一段路时，看见前面的河畔停泊着二十来条破旧的渔船。走近些时，看见有两个妇女在各自的船头洗衣服，河畔上有竹篙晾着衣服，不时被河风拽得扑腾着；有一个中年汉子在用散木板搭着船板；还有的船上有柴炉子在燃着火苗，或许要烘烤什么东西，或许要开始做晚饭；有的船舱中传来不知是收音机还是电视机的声音……
家，船是他们临时的家。德海想。临时的家？固定的家？渔夫们一生之中睡在故乡温暖的家中和船舱临时的家中，哪个时间更长呢？
德海望了望岸堤后方的城区，高楼大厦林立，辉煌而气派，到晚上时，千万彩灯齐亮，各种装饰物晶莹而耀眼。
而渔夫们临时的家中晚上是否都有一盏小灯亮着呢？他想。
德海继续往前走了一阵，便走下岸堤。走下岸堤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城西工业区。这一带有好些小工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纷纷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比较多，很多打扮时尚、言行却粗俗的青年男女三五成群地走着，可能是附近工厂的员工，今天虽是星期天，他们大概白天依然在工厂工作，还好晚上不用上班，傍晚便打扮好、结伴出来玩一晚上。
在中国工厂普及每周休息一天，都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更别说员工享受双休日了！除了无休日，更要命的是许许多多中小工厂让员工几乎一年到头地加夜班。不过这种情形应该不会长久的，老一代出外打工者普遍在故乡穷怕了，特别能忍受狠心老板的压榨，加上文化程度低，不知道维护自身权益，而新一代的青年打工者已开始不满于压榨，已经知道自己和老板一样有休息和娱乐的权利了。
街道上渐渐嘈杂起来。前面有一个小型露天集市，因为总是晚上最热闹，所以附近人们称之为“夜市”。德海以前来过一次。
德海随着人流慢慢走着，“夜市”所在的马路两边都摆着地摊，人又很多，加上出来逛的男男女女都蹓跶着看两旁地摊上各种新鲜物品，所以有时候根本走不动。
德海这时看见一个身穿黑皮衣的男人跪坐在人流中的水泥地上，面前写着大概半平方米的粉笔字，粉笔字旁边是一只旧碗，装着行人扔的一些小额纸币和硬币。
因感觉被人流冲击得厉害，德海没有细看粉笔字说的是什么，便退到路旁一个盗版书摊边，继续看着那男人，只见那男人旁边还放着一张破旧的棉被，里面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似乎熟睡着。
小男孩周围有卖炒面煮粉的，卖油条包子的，卖桔子苹果的，卖盗版磁带光盘的，卖廉价小饰品的……问价声、讨价还价声、叫卖声、行人呼喊声，音响咚咚放着流行歌曲，喧闹地响成一片；许许多多时髦与不时髦的人在小男孩头边走过，有的短短停留，看了看那男人，看了看粉笔字，又看看小男孩露在棉被外的脸，有的向旧碗中投了一两块钱，大多向前继续踱着步子；有的行人抽着烟扶着自行车，车轮在小男孩的头边滚过，烟灰飘落在小男孩脸上……
而小男孩一直沉睡在大概背井离乡的水泥地上，对身边世界一无所知，那个不知是否是他父亲的男人始终跪坐着，低着头。德海不禁在心里呼喊：“天！这就是生活吗？这就是生活的真实面目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3
二十六
可能因家长会开完了，不仅双差生、连的一些成绩还不错的学生都觉得应该放松放松。这天上午的前两节课是数学、历史课，课堂情形还算稳定。
第三节课时，上课铃响过之后，墨闻先生走上讲台，而台下好些学生对其视而不见，继续着下课时的话题聊着或戏打。墨闻先生像往常一样叫了一声：“上——上课！”作为班长的德海立即喊了一声口令：“起立！”大多学生立即站起来，其他学生则边聊着、戏打着，边站了起来。
墨闻先生开始上课，然而不到十分钟，教室便像菜市场了，到处嘤嘤嗡嗡的。
德海随意望了望教室，见在听墨闻讲课的同学只有二十几个，其他学生除了埋头做数学或英语习题外，便是吃东西、听歌、睡觉、聊天，不禁为墨闻先生感到难受。
听墨闻先生讲课次数多了，他觉得墨闻先生虽是*裸地为考试而讲课，讲课时又呆板，但对课文内容的讲解却很认真详细。德海记得自己在尖子班上那位据说是兰西一中语文界泰斗的老师的课，也没听过对课文内容这样认真详细的讲解，也从没听过墨闻先生吹嘘自己。最令德海感激的是墨闻先生对他的作文很欣赏，评价也中肯，不像高一时那位语文界泰斗对德海凡是涉及社会阴暗面的作文一律评为低分。
对于墨闻先生总*裸地为考试而讲课，德海有时会想：墨闻先生大概因为从年青时就深受应试教育的毒害才这样。
而墨闻先生上课讲鲁迅小说时经常会用“毒害”来形容封建礼教及思想对旧社会人的影响，他若知道他的得意门生把“毒害”二字竟用到他头上，再不怎么爱说话，也肯定会惊得粗声粗气、结结巴巴地驳斥德海。
这时，墨闻先生专注的目光从教科书中收了回去，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一锅沸粥般的课堂，忽地手上青筋暴起，把教科书狠狠摔在讲桌上，紧接着，重重踢了一下讲桌，差点把讲桌踢倒。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由于不善言语，墨闻先生虽几乎咆哮着，却说得很慢：“上——上什么鬼课？！啊……从开始上课到下课，总——总不停地说话！不——不得停一下！这个班到底是文科班，还——还是垃圾班？！整天读——读的什么鬼书！考试考不好，上——上课又不听！……”
听到此，后面几排学生纷纷表示不满：“怎么说我们是垃圾班？”“你墨闻赶紧去教理科班得了！”“谁绑住你墨闻的腿，不让你去教理科班了？”“垃圾班？怎么说这种话呢？”
墨闻先生等自己气消了些后，重新拿起教科书，继续讲起课来。之后的半节课，教室比先前安静了许多，但有些双差生依然不时聊着天。不过，不吃东西，不打闹了。
下课铃响起时，墨闻先生正讲一个知识点，刚讲了一半，他大概想讲完，于是继续讲着。然而后排立即响起一片不耐烦地叫声：“下课了！”“下课啰，还讲什么？”“下了课！”……
墨闻先生无法，只好停止，说：“噢，好，好，下课！”
第四节课是英语课。上课铃响过之后，一位理科班的英语老师走上了讲台，说：“这节课上自习，你们的英语老师临时有事请假了。”
双差生们一听，既然此位老师只是临时监课，其地位自然还不如副科老师了，一下子很不把此位老师放在眼里，简直视如空气。
于是，不到十分钟，教室便热闹非凡：聊天、吃东西不用说；打情骂俏、打游戏机、放歌带、打扑克、下棋、吹泡泡糖等等，曾经有的，无所不有；不时还临场发掘一些新活动，比如唱歌比赛。
监课老师开始还说道：“班上大部分同学上自习还是好的，能认真看书。”但双差生们不屑监课老师的恭维，依然向新老师展示着文科班的纯正风味。
后来，形势愈下，逼得监课老师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之中不愿看书做习题的同学就睡觉，不要吵到别人！”但仍然没人理会。
监课老师见后排实在太吵闹，就走到后排，站在那些又说又笑的双差生旁。然而，双差生们视监课老师如一尊塑像，依然又说又笑。
在上课聊天的人中，德海一度最痛恨的是杨丽芸、叶小曼。德海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爱嚼舌头的女生，可在帅哥、饮食、发型、减肥、家庭、衣服、护肤品等等方面随意穿插，无休止地聊下去。德海几乎每次向后转头，就看见她们的嘴巴正恐怖地动个不停。
杨丽芸除了爱嚼舌头外，还有一大爱好：追星。她高二时期狂热迷恋影星金城武。如果你开口向她借什么东西，而她不大情愿时，你如果说一句：“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金城武，好帅呀！”或“我前天看了金城武的一部电影，演得真好，真酷！”她听了，立即眼睛放光地把东西借给你。那情形像“*”时买酱油盐得先背一两句毛主席语录一样。
叶小曼除了爱嚼舌头，另有三大爱好。其一，爱摆姿态，装大家闺秀；其二，爱梳妆打扮，这和她第一爱好是一脉相承的，但叶小曼的爱梳妆打扮几乎达到了狂热程度。除了给自己梳妆打扮外，下课时若看见有女同学头发挺秀美，就忍不住为人家梳头发、弄发型，弄好之后，还像欣赏自己的杰作般抚摸良久。
其三，爱减肥。减肥对大多数较胖的女生，就算不是痛苦之事，也是无奈之事，根本谈不上爱了。但对于叶小曼不一样，为减肥，她可以中午或晚上不吃饭，只吃饼干或方便面。嫌跑步太累，一般不去，偶尔会去跑十几分钟。如果半个月或一个月有了减肥一两斤的成绩，叶小曼会欣喜异常地到处向其死党诉说，让死党们也分享她的“快乐和幸福”。而这时，既然有了成绩，她觉得应该犒劳自己一下，便去吃一顿火锅，外加一顿肯德基。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课上了大概十分钟，教室又成了菜市场。
许东汉先生停止讲课，眼睛扫了扫喧闹的课堂——大概他今天心情不大好、又或受够了文科班民俗风情，冷冷地说：“从开始上课到现在，聊天的声音一直不断！感觉肚子中仿佛有火在烧！”
见老师发话了，前排聊天的声音小了许多，后排一些人仍然在戏闹着。这时一个叫沈旦的男生不知因什么忽地怪叫了一声。许东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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