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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浮世浮城 辛夷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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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试着去安慰池澄:“如果你真那么在意邵佳荃,两人并不是没有继续的可能。毕竟你们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我和谢凭宁是夫妻,要受婚姻的约束,邵佳荃还有选择的余地。况且,你们是有感情的……”她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讲的全是废话,真实的情况是,不久之后,她的丈夫和他的未婚妻将要被捉奸在床,真枪实弹,铁证如山,到时候,什么夫妻不夫妻,感情不感情,全都是浮云。 
  池澄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略抬起头,问:“旬旬,你说这个世上有什么是可靠的?” 
  旬旬本想说回答说“自己”,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可未出口她已存了疑,自己可靠吗?有的时候……很多时候……就像现在,答案都是:不。 
  池澄握住旬旬的手,手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同样,他这时略带沙哑的声音也像是在她心尖摩挲。 
  “凭什么他们为所欲为,旬旬,他们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 
  旬旬警醒地想要收手抽身,却发觉眼前的情形对自己相当不利。 
  池澄看似微醺,手上却丝毫不含糊,她手往回撤,他覆在其上的手非但未有松动,反而整个人顺着她向后的力道前倾。而旬旬选择落座的位置也并不明智,由于避嫌,她先前只端坐在躺椅一角,这时急于拉开与他的距离,重心向后,背上无靠,他再凑近,她慌张下坐立不稳,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后仰倒,他的手牢牢扣在她腕上,这一倒,就犹如她将他牵引着往下,池澄自然乐于顺势迎上去,瞬间两人的姿势变为上下交叠在单人躺椅上。 
  旬旬体内的血液全往头脸上涌,每一次挣扎着起身,都好像折腾得贴他越近,他眼里的神采和嘴角的笑意就愈显得意味深长。 
  “你起来!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她喘着气,试图义正言辞地把这句话说完,末了却觉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像限制级版的《花样年华》,只不过她身上没有张曼玉那身妙曼的旗袍,但暧昧有增无减。池澄脸上的笑意扩大。 
  “嘘,别动……别动!再动后果自负。”池澄的声音连带着湿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她动不动都如芒在背。 
  “我有一个建议,一时半会他们还没回来,与其苦等,不如我们做点有趣的事。”他犹如咬着她的耳朵说道。 
  旬旬全身崩得极紧,斥道:“你真下流!想都别想!” 
  池澄哑然,满脸冤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下流’的事?莫非——你眼里的有趣和下流是同一回事,只有下流才会有趣?” 
  旬旬窘得头晕目眩,论狡猾和强词夺理,她和他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她于是在自己身畔摸索,才刚触到,她的包便被池澄抢先一步拿起来远远地甩开。 
  “喷雾和电击这些重口味的我都不喜欢。” 
  “你先让我起来,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 
  池澄的脸稍稍偏移,几欲贴着她的嘴唇,旬旬吃力地向后仰起下巴避开他的气息。 
  “你想跳过‘口舌’之争?”他故意着重重复那个字眼,眼看着旬旬羞愤欲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由得闷笑了起来。“这也挺‘有趣’,不过还不急,我还有更‘有趣’的,你知道,我口味没有你重……其实我只是向问你,想不想看看火车?” 
  “什么?”旬旬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短路了,眼前所有的情景都那么不真实,连带他的话也风马牛不相及,让她完全云里雾里。她只想结束眼前“有趣”的对话。 
  “你送给我的火车?你忘了?”池澄正色道:“你不想检阅一下你送出的礼物?我很喜欢,今天正好也穿在身上。” 
  旬旬终于回过神来,闭着眼尖叫一声,“滚!”伸腿就要踹开他,她不相信怎么会有人用那么凝重的语气去说一段如此“有趣”,不,如此“下流”的话。 
  池澄把她屈起的腿又压了回去,安抚道:“别急,别急,待会就‘滚’!你不看我就扔了它,现在就扔!” 
  旬旬快要哭出来了,如果她双手解放,现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扇自己,她来捉个鬼的奸,宁可一辈子住在谢凭宁的空城里守活寡,也不要把自己无端送到池澄这无耻无赖的人手里任他戏弄。 
  “你这是什么表情?放心,我说说而已,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不会扔的。”池澄忍俊不禁。 
  “我见鬼地才送礼物给你,那内裤的钱明明是我借给你的,后来你也还钱给我了,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哦?”池澄想了想,“可我记得那天在天台的时候,你又把钱还给我了,所以还是你送给我的。” 
  “那钱是我买你茶具的!”旬旬都忘了自己到底在争什么。 
  “茶具都砸了,还买什么?行行行,我们不要再计较细枝末节。一句话,你看还是不看?说不定和你以前看的有所不同。”池澄再度在她耳畔低语,气息搔得她起了鸡皮。 
  看是脱,不看是全脱。旬旬阻截着他蠢蠢欲动的手,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有什么不同!男人都是一元钱的硬币,正面是个‘1’字,反面是菊花。你要是不同,除非你是双花纪念币!” 
  池澄一愣,继而埋首在她颈窝大笑起来。“这样的话你和谢凭宁说过没有?一定没有!旬旬,你真有意思,不愧我喜欢你。” 
  旬旬咬牙,“你说过,就像你喜欢你妈一样。你对你妈妈就这样?” 
  池澄还是笑,“你这个人呀,有时挺聪明的,有时又很笨……”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人和人之间一定不一样,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试过吗?除了谢凭宁之外的男人?” 
  “起来,这不关你事,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你不敢正面回答我?” 
  “我不像你们一样,在我的婚姻中,我问心无愧!”旬旬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出于愤怒或是别的。 
  “问心无愧你又得到了什么?贞节牌坊?听我说,你值得更好的对待。” 
  “就像你现在一样?!” 
  “我至少会比谢凭宁强,不管哪方面都一样。”他转而去轻轻龇咬她的脖子和耳垂,一时轻,一时重,轻的时候只是痒,重的时候微微的疼,就好像用力掐住手腕,待血液滞留,再忽然松开。 
  “你就那么自信?” 
  “你说呢?” 
  旬旬很难不去想他如此笃定的原因,莫非是邵佳荃给他的印证?邵佳荃和谢凭宁赤身交缠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是过去还是现在?假如他的自信当真出自于邵佳荃,那旬旬只能替谢凭宁感到悲哀。在他永志不忘的女人眼里,他不过如此。而旬旬自己呢,她没要求过他什么。还是池澄的那句话,她要的少,所以什么都得不到。 
  或许是觉察到她刹那间的恍惚,池澄忽然加重了齿间的力道,旬旬吃痛,低呼一声,他贴在她的唇上趁机而入,像最狡诈灵动的游蛇。 
  旬旬抵在他胸前的手逐渐软弱,她吃力呼吸,可及之处全是关于他的味道,年轻的味道! 
  年轻真好,就连蒸腾的汗意和情欲的气息都带着干净而蓬勃的朝气。听说日本国有一种说法叫做“加龄嗅”,意指随着人年龄的增长,体内散发的味道会愈发浓郁,所以年迈的人身上会有一种特有的“老人味”。旬旬想到和谢凭宁的家里那张躺了三年的大床,也许她会一点点老去,在上面散发腐坏的气息。 
  他是和谢凭宁太不一样。谢凭宁是个正统而略带拘谨的人,也许这拘谨只限于对她。池澄却是恣意、放肆而轻狂的。旬旬不经意触到他的身躯,她开始相信他说过曾在健身房兼职的说辞。他不是那种肌肉虬结的类型,但矫健而灵活,这是长期有意识与合理的锻炼的人才拥有的身体,就像她曾经的健身教练所说的,充满力量的匀称之美。旬旬一阵发昏,说不清是他嘴里淡淡的酒味还是自己胸前的残酒让她自控能力退避三舍,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然而她对这样的情欲却并不陌生,那是在她的梦里,年轻的身体,浮在半空的交缠,即使让人脸红心跳,却也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淫靡。莫非正如不知廉耻的人所说,每个良家妇女身体里都潜伏着一个潘金莲? 
  旬旬换气的间隙,池澄细细在她唇边描绘,一边含糊地说:“其实我挺喜欢我们俩的‘口舌之争’,接下来你是要我‘滚’,还是让我去找枚硬币,抛抛看让你决定是要看正面还是反面?” 
  旬旬喘息着讽刺道:“你还挺善解人意。” 
  池澄的笑从她胸前传来,他说:“其实我还善解人‘衣’。” 
  旬旬只觉得一阵热,一阵冷,连带着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抵抗了没有,事后统统都不记得,只记得他的手,还有咬在身上的疼……眼看箭在弦上,这时忽然有人的手机短暂地响了几声,池澄暗骂一声,手下却明显加快了。旬旬脑子里最后一根自保的弦瞬间绷紧,牵动上面报警的铃。 
  她在干什么?就算她要找个男人鬼混,也不能是他!更何况这是在什么地方,她是为什么而来? 
  她这一转醒,理智回归,隐约已知道要糟。情急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助力,倾尽全力一挣,竟将未有防备的池澄整个人掀在一侧。旬旬趁机坐了起来,翻身要落地,不料池澄从侧后方反扣住她的手,将她往下一带,两人重新摔倒在躺椅上。 
  “你要干什么?”旬旬眼里迷乱褪尽,只余警惕。 
  池澄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模样。“你说我‘干’什么?” 
  他俯身去吻她,旬旬闪躲。 
  池澄用半边身子压住她。“刚才你明明是喜欢的,何必骗你自己?” 
  两人进退扭缠之间,只听见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嚓一声。 
  旬旬身体一僵,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邵佳荃哼着不成调的歌用脚挤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满满的全是购物袋,她显然完全没有意料到房间里有人,一直走到酒柜附近,才惊觉房间一角的躺椅上沉默的两座雕塑。她张嘴,松手,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手中的东西统统跌落在地,鲜花、香槟、听装啤酒、零食、蛋糕、包装精致的盒子……滚散在厚重的猩红色地摊上,同样没有声息。 
  旬旬机械地用衣服掩盖自己,池澄则要轻易得多,他顺手拎起件T恤往身上一套,坐了起来。 
  邵佳荃哆嗦着,看了看躺椅上的人,又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旬旬心想,是了,等她回过神,下一秒自己就该被揪着头发拖下地来,就像所有被逮个正着的下贱女人一样。她曾千万次构想过这一幕,在那些构想里,她是捉奸的那个人,那时她想,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不会对邵佳荃动粗,可笑的是,现在她都不敢奢求邵佳荃的仁慈。 
  可怖的寂静维持了将近十秒,房间中央发出一声嚎哭。邵佳荃蹲了下来,双手抱膝,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失声。旬旬不知所措,颤抖着,怎么都找不着衣服上的一颗扣子。 
  池澄赶在对面房间的人被引来之前迅速地闭上了房门,掩住一室的混乱和春光。走回来的时候,他经过邵佳荃的身边,清咳一声,悄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别哭了。” 
  邵佳荃顷刻爆发,她站起来狠命捶打着眼前的人。 
  “你就是这样对我?你说过可以不计较我和谢凭宁过去的事,只要我心里有你,我们就可以重新来过!我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喜欢那家店的栗子蛋糕,我大老远地跨了三个城区去买,一心一意排队就等着刚出炉的,好等你从表舅那里回来给你个惊喜!只要你肯原谅我。你就是这样原谅我?跟谢凭宁的老婆搞在一起?” 
  邵佳荃指着旬旬,目光如剑,满脸是泪。旬旬这时宁愿她走过来扇自己几巴掌,也不愿意看到她站在那里,像个无助的孩子,这样更显出了自己的荒唐和混账。 
  “不关你事,是我的问题。”池澄用拇指去擦拭邵佳荃脸上的泪水,她还在呜呜地哭个不停。“不该看的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解释了。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好,你也不必为我委屈自己。” 
  “你们都是王八蛋!谢凭宁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我,可我让他离了婚再来找我,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之前是不该和他藕断丝连,但我已经认过错,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在一起,结果却这样变着法子来羞辱我!你们简直无耻、下贱……肮脏!” 
  旬旬屈膝坐在躺椅上,愣愣地听着邵佳荃的每一句话,她每吐出一个愤怒的词汇,旬旬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抖。她可以想象,邵佳荃这样的女孩已经用尽了所能想到最伤人的字眼,而她的眼神始终都不肯与旬旬正面交汇,或许此时在她心中,赵旬旬只是个放荡可悲的女人,是池澄报复她的一个物件,所以连注视都不屑。 
  邵佳荃骂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池澄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靠着书桌的边缘,静待她的下一步反应。 
  “我知道你是要气我,可你把凭宁的老婆牵扯进来干什么?你还嫌不够乱?”邵佳荃吸着鼻子,眼看找回了一丝理性,旬旬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就此离开池澄。 
  “好。”她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神态绝然,“现在我们扯平了。池澄,谁也别埋怨谁,我们一块回上海,明天就走!但现在,你先让她滚!” 
  邵佳荃目光停顿在池澄身上,手却指向旬旬。 
  旬旬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抓住前襟的衣裳,站了起来。 
  池澄低下头,又抬起来,面对着曾经的未婚妻。他说:“佳荃,不是扯不扯平的问题。我喜欢她,不管她是谁的老婆。” 
  “你再说一遍!”邵佳荃呆呆地说道。 
  “我说我喜欢赵旬旬,这跟你和谢凭宁过去的事没有关系……”池澄平静地重复。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起初大家以为是打算整理客房的服务员,都没有理会,然而过了一会,敲门声继续。 
  “谁?”邵佳荃扬声问道。 
  “佳荃,你在里面吗?” 
  这是个在场的人都感到熟悉的声音,尤其是旬旬。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无助。 
  邵佳荃在这时露出了一个古怪而复杂的笑容。她带着鱼死网破一般的凄绝低声道:“好,你‘喜欢’她,这太好了。正好人齐了,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明白!” 
  她扭头去开门。旬旬动过阻挠的念头,但刚升起已知是徒然。 
  “我说了你丢三落四的,你把自己的房卡忘在我的车上了。”谢凭宁站在门口对邵佳荃说道。这句话说完,他也看到了邵佳荃的泪痕和异样,下意识地往房里张望了一眼,从他的角度,只看到仍斜靠在书桌旁的池澄。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来?”谢凭宁迟疑地说,看来他和邵佳荃一样,深信池澄今天去会了他那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表舅”,而更让旬旬都感到可笑的是,谢凭宁欺骗自己的妻子,在周末的一天起了个大早,竟然只是开车陪他的前女友,远房小姨大老远地给对方的未婚夫准备一个惊喜。 
  都是什么跟什么!人生的确像茶几,你明知道上面摆满了杯具,但更悲的是,你不知道那杯具到底有几个,也不知道是哪种杯具,又具体会悲到何种程度。 
  邵佳荃将门开得更大,一把将谢凭宁拉了进来,她的声音在极度的愤怒和亢奋之下显得格外尖利。 
  “来得真是时候,你正好来看看让你‘不忍心’离婚的贤惠好老婆!” 
  当谢凭宁的视线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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