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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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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拿了去。”
他没多说一个字,原镜湄脸色就更白一分。
庚桑楚还是那般淡然地看着她:“湄儿,我只问你,你可是有意?”
萧冷儿目光一闪,唇角竟挑出几分颇有兴味的笑意。
死死咬着嘴唇,原镜湄一言不发。
萧冷儿笑道:“看来日夜担心害怕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瞪着她,原镜湄嘴唇几乎咬得出血,一字字道:“若不是你,我怎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她此话无疑是承认了庚桑楚方才所言。
闭一闭眼,庚桑楚但觉心头一阵绞痛,喃喃道:“你明知我心中所愿,这许多年来……你怎会如此轻重不分?”
“我只恨你一直以来都将轻重分得太清楚。”眼泪顺着嘴角划过,原镜湄颤声道,“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你才会不知所措,我不怪你。这几年来你为了她这个人都变了,我也没法子怪你。甚至……甚至你将她强留在身边,你的眼里心底,你所做的事,所有所有都只看到她,就算明知她不怀好意还要对她好,我也……我也认了。这么多年来你心底里对她的好,我早就认了。”
她的眼泪滴在横在她喉间的剑锋上,冷厉雪亮。
“她对你付出不比我少,我那些不甘心,三年前那一天就没了。”凝视站在一起犹如良玉美璧般配衬的那一双人,原镜湄静静道,“虚岳二位姑娘打不过我的时候,我见江公子一心护着岳姑娘,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虚姑娘拿话激我,说我争了这么多年,以为一身本事,却连个男人也争不到手。我明知她目的,却也忍不住心里难过。我心想,那就随心去做一次好了,否则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我不是怨,也不是恨,就是想知道……天底下除了她,我是不是也能叫你不顾一切一回?”
“若是不能,你就任由他们杀了我吧,再也不必想法子救我了。那日你二人结盟,说过的话此刻还在我耳畔,我……怕不能活着去见那一日。”
结盟之日曾说过的话?
待我一统天下之日,亦是我迎娶萧冷儿为我楼心圣界主母之时!
庚桑楚闭了闭眼。待他再睁眼之际,瞧向的却是萧冷儿,静静凝视她半晌方道:“若我再做任意一件对不住你之事,你可会原谅我?”
萧冷儿笑容十分灿烂:“自然不会。”
庚桑楚似被她笑容感染,竟也一扫方才悒郁之色:“或者我该问你,会不会给我做任何对不起你之事的机会?”
萧冷儿笑容更灿烂:“自然更不会!”
她语声未落,众人不及反应之前已听得庚桑楚一声清啸直入云霄。就在这啸声之中半空里一道人影兔起鹘落,以迅捷无伦的姿态扑向江原二人。江若瑜一旦察觉不妥立时横剑割向原镜湄咽喉。但这毫厘短距竟也比不过来人快速,“叮”的一声脆响,江若瑜手中宝剑已不知被何物弹开。而他反应过来之时,却已被旁人匕首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跌跌撞撞摔倒在地,原镜湄甫见来人便已白了脸色,脱口叫道:“展扬……”
来人一身黑衣,容貌英俊,脸色却白得有些渗人,不是庚桑楚近身护卫展扬又是谁?
局面转瞬即改。
萧冷儿不紧不慢悠悠笑道:“不知我跟众位说过没有,圣界之中暗杀之术仅次于圣沨的,既不是香浓大美人,也不是这位痴傻的原姑娘。”
至于到底是谁,却已不必她来开口了。
一生唯一一次豪赌转眼竟化作他人笑谈,一无所得!一无所知!原镜湄心如死灰,喃喃道:“萧冷儿,你好狠,你好狠……”
走上前去,萧冷儿伸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刮在她脸上,满目清冷,再不复方才笑意:“你给我清醒点!”
再瞧庚桑楚,亦是一脸冷色。
“她事先叫我防你这一手,我只当是多余,谁料你便干下了如此蠢事。”走到镜湄面前,庚桑楚一手捏她下颚,力道之大原镜湄瞬间便落下眼泪,“好湄儿,你可以再蠢一点,看本座会不会救你再多一次!”
他已松开手去,原镜湄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似要将心肝腑脏全数给哭出来。
抬头冷冷扫视一眼众人,庚桑楚三分笑中却带了七分冷:“可瞧够了热闹?算是本座奉送给诸位的最后一出余兴罢。”令应龙刑思堂几人上前道,“将这一干人等全数带回洛阳,送入洛阳陵迟殿,其余我届时自会吩咐。”
应龙几人躬身应是。
目光停在扶雪珞身上,庚桑楚淡淡一笑:“本座曾言武林盟兴于洛阳,本座便要将它掐灭于洛阳,如今扶公子可相信了本座言出必行?”他转口已不再称他为“扶盟主”,只因从这一刻起,天下间已没有了武林盟。
场中数十位掌门,纵然此刻已身为阶下囚,各个仍敛目端坐,绝不肯失了威仪。瞧在眼里,扶雪珞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转头向扶鹤风淡淡道:“咱们走吧。”
纵然洛文靖还在侧,但扶鹤风又岂会被人偷袭第二次?
青城掌门一时颇为踌躇,庚桑楚淡淡道:“若还想留住江若瑜性命,劝几位莫要乱动的好。”
岳凌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唯有扶雪珞丝毫不为所动。
庚桑楚饶有兴味看他。
扶雪珞淡淡道:“‘扶盟主’既已变成‘扶公子’,殿下就算以在场所有人性命相挟,扶雪珞难道就该束手被擒?”
庚桑楚不由失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如今倒学聪明了。如此态度,想是笃定在场无人拿你得下。”
“纵然殿下与圣沨联手,也未必能留下我。”
颔首称是,庚桑楚亦十分坦然:“你我谁也奈何不了谁,那是双方都早已心知肚明之事。”
他想一想又笑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你毫无负担的模样,却要比往日里顺眼许多。”
欠一欠身,扶雪珞抬步要走,却发现扶鹤风并无随他离去之意。转头望了老父,扶雪珞目中似沾染浓雾。
见他模样,饶是扶鹤风那等修养,也不禁十分不忍,温言道:“适才你答应前来,只怕已料到这结果。其中缘由,你若想知道,我必定一字不漏说与你听,再由你自己选择。”
摇了摇头,扶雪珞心中怆然。
他料想过许多结局。包括被庚桑楚夺去萧冷儿,再夺去中原武林,唯独没料到最后自己成了众叛亲离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庚桑楚却更像个老朋友般与他说话:“如今你打算何去何从?”
扶雪珞淡淡一笑:“这天下毕竟还不姓楼,殿下这担心大可不必。”
庚桑楚也笑一笑:“如此,我与冷儿大婚之日,还请扶公子前来观礼。”
目光移向那人,扶雪珞目中氤氲散尽,最终只留下一抹淡然至极的痛。
从未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瞧过,萧冷儿一时心神皆颤,忍不住向前几步行至他面前,四目相望,她禁不住握他手掌,涩声道:“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低促一笑,扶雪珞道:“萧冷儿,你是不是又想说,一生欠了我许多?”
萧冷儿咬唇不语。
“如今,便答应我一件事罢。”
她瞬也不瞬看他。
“不要嫁给他。”
松开手去,萧冷儿一时愕然。
扶雪珞笑意极浅,却恍惚回到往日的温柔缱绻:“就算徒有虚名,能多留一日,我仍多欢喜一刻。”
在每一个清冷的日子,他念着,他的妻子萧冷儿,心中多欢喜。
狠狠咬唇,萧冷儿几乎压制不住心中的震颤。时至今日,他竟仍对她……
似看透她心中所想,扶雪珞颔首低笑:“正因我如此,是以我心中明白,时至今日,你对他仍然有情。”
“不!”萧冷儿忽然激烈地大叫着退后三步。
含笑瞧了她和闻言同样瞬间呆住的那人,扶雪珞道:“我也是自私之人,冷儿,今日之事你须得答应我。”说完此句他再不多言,俯身向扶鹤风三拜,决然转身离去。
猛一咬舌尖,萧冷儿强迫自己镇定清醒,急急瞪一眼洛烟然:“傻子,还不快去?”
看看她又看看庚桑楚,洛烟然顷刻间已有所决定,亦学扶雪珞姿态转身一言不发向洛文靖行了礼数,便循了他脚步疾疾追去。
眼瞧萧冷儿态度,洛云岚向她微不可见点一点头,亦拉了依暮云离去。依暮云待要反驳,见萧冷儿满脸催促,又见依正豪亦是焦急之态,犹豫片刻,终是随了洛云岚而去。
当下庚桑楚收拾残局,萧冷儿伴了洛文靖依正豪当先离开。只消走出众人视线,萧冷儿已扑通跪倒在依正豪面前:“这些日不肖怠慢,女儿实属无奈。女儿哪敢当真要求干爹做不愿之事,这就遣人送干爹回江南。”
抚了她满头青丝,依正豪叹道:“如今暮云随云岚离去,我回到江南左右都是个担心,不如留下来看着你,心下也安定。”
萧冷儿切切道:“冷儿并非是要暮云做个不孝女,但如今形势,她和云岚实在不合适留下,就算权且让他二人回到江南,只怕……”
侧头看一眼身边的洛文靖,依正豪道:“你二人既齐心行事,我还有甚信不过。”
洛文靖却叹道:“如今走这一步,我亦不知是对是错,只盼老天怜惜武林众生。”
“天下豪赌,洛大侠此时后悔怕也晚了。”一手扶着依正豪,萧冷儿瞟一眼扶鹤风,“扶老盟主心平气静,才真真叫人佩服。”
扶鹤风淡然一笑:“如今这武林,原已非老夫等人叱咤之地,信你一回又如何?”
楼心月曾有言道,此行庚桑楚若能折服崆峒派与玉英门,便是他正式传位于他之时。而此行斩获,又何止崆峒玉英两派?这消息也不知最先是由谁传出,不日便已传遍整个圣界甚至于整个洛阳。
庚桑楚一行人回到洛阳第二日,楼心月便已亲口明确了此事。
接任圣君事关重大,圣界中人多数出身苗疆,最是信奉教规,原本绝不能在中原之地举行仪式。但此次庚桑楚一举拿下中原多个门派,可说将大半武林已纳入囊中,他又曾公开表明将在一年之内夺取整个中原武林,直是风头无俩。又兼他掌管圣界多年,威望早已隐隐有超越楼心月之势。既是他亲口提出要在洛阳接任,圣界中人想到日后大计,自然无不听从。
自回到洛阳,扶鹤风洛文靖几人便即刻被楼心月亲自送回扶家宅邸。扶鹤风只言退出武林事,楼心月父子竟也信了他言语,绝不多加禁锢。
萧冷儿这几日便奔波在地宫、陵迟殿和扶家之间。
转眼便到了庚桑楚接任前一日,萧冷儿本在扶家大院里与依正豪畅聊旧日趣事,忽听得门外一阵好不热闹的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她不及起身,已见扶家一位丫头跌跌撞撞跑进门来:“萧姑娘,萧姑娘,不好啦!”
萧冷儿含笑倒一盏茶与她。
她为人向来随和,那丫头也不推辞,咕噜噜喝完茶急道:“萧姑娘,门外来了好些人找你!”
“每日里前来找我的人从未少过。”萧冷儿复又闲适坐下。
“但来找你的人是那个问……问……”
“问心?”萧冷儿挑一挑眉,倒当真有些奇怪,“他近日极忙,我好几天都没见过他了。本该最忙的今天,他竟来找我?”
小丫头跺一跺脚,急道:“他身后还跟了好大一路人,说是来……来下聘!”
萧冷儿一口茶呛在喉咙口,咳得险些岔过气去。依正豪待要为她顺气,却见她已噌地站起身来,一边咳嗽一边匆匆往外行去,秀眉紧蹙显见颇有震惊和羞恼之色。不由摇头暗叹,终究只有那问心,才能叫如今的萧冷儿失却常性。
一脚跨出院门,萧冷儿抬眼就见到前院中长身玉立之人。阳光打在他含笑眉眼,竟绮丽得仿似要生出花来。萧冷儿瞧得一呆,其后才想起往他身后看去,果真便见一长列人依次站开,各个或端或抬大红木箱,红绸红花,好生艳丽的一簇簇。
三年多修养也不敌此刻惊愕,萧冷儿一手抚额,只觉十分无力:“你这是做什么?”
对面那人却折扇轻摇,风度极佳,分外理所当然模样:“求亲啊。”
他说这话时嘴角带笑,眉眼带笑,简直连一柄折扇摇出的微风也能带了笑。便真如情窦初开的少年遭遇了心爱的姑娘般,上门提亲,喜不自禁。
只是看着他,神情中半是恼怒半是无奈,萧冷儿抿唇不语。
便在她这不语中渐渐失了笑意,庚桑楚再开口时声音中已颇见委屈:“是你曾答允我,在我登临圣君之位那一天嫁于我,再不分离。”
心乱如麻,萧冷儿半晌道:“那日我曾答应雪珞……”
“那是他自说自话,你根本并曾答应过一个字!”打断她话,庚桑楚已有愠意。
这片刻扶鹤风几人也已闻讯赶过来,见此情形都有些张口结舌。
抿了抿嘴,萧冷儿涩声道:“我和雪珞曾在这宅院中拜堂成亲,你心里容不得,总想要抹掉那一段是不是?”
刷的合上折扇,庚桑楚怒道:“我心爱之人险些便嫁了别人,难道你要叫我无动于衷?”
“什么心爱之人。”萧冷儿冷笑道,“你是见不得曾一心一意向着你的人,后来却向着了别人。”
怔怔望她,他神色先是怒,再是哀,终于呈了一色的灰败之气。
何曾见过他此等不能自持的模样?一瞬间萧冷儿只觉心下痛快,痛快的同时却另有一种难言的撕裂般感受,踌躇片刻,终道:“我自信从前并没有愧对雪珞半分,是情是义,我从来分得清楚。但月前那婚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他一次。他从未对我要求过甚,此番有所请求,我只盼能尽力达成。”
他面上灰心之色转而又化作柔情,柔声道:“你是在向我解释么?”
心中一震,蓦地掐紧手心,萧冷儿好容易稳住心神,极力淡然道:“你我如今进则同进,退则同退,既已选了同一条路,有话自然该说明白的好。”
并不将她明显掩饰的言辞放在心上,庚桑楚颔首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些聘礼我……”
“却也不必收回。”打断他话,萧冷儿悠悠道,“既有人巴巴赶来送礼,我也没有推辞的必要。”
当下也不翻看,只叫众人又将一干箱盒抬入小院之中。
走近她几步站定,庚桑楚执了她双手低声道:“你终归还是念着我的,生怕将这些东西再抬回去,叫我在教众面前失了颜面。”
萧冷儿没好气白他一眼:“我怕失了自己的颜面而已。”
“也对。”庚桑楚笑道,“我犯下丢人的事,未来的庚夫人自然也面上无光。”
无力与他争讨口上便宜,萧冷儿眼珠一转悠悠道:“难不成有人想要用这点东西就打发了我?是说曾说天下为媒,江山为聘,我至今可连一成也未见着。”
“天下为媒,江山为聘。好,咱们便说定了!”庚桑楚大笑转向一旁扶鹤风几人,“在场几位有她的干爹,她的小叔。今日我们说好这一折,可要叫几位做个见证了。”
目光触及扶鹤风,萧冷儿才蓦地觉出方才行为十分不妥来,迟疑道:“扶老盟主,我……”
“无妨。”摆一摆手,扶鹤风温言道,“你与雪珞虽然没有夫妻的缘分,但老夫也曾多次受过你爹爹的恩惠,心里只将你当做半个女儿看待。你他日若当真要出嫁,亦可将此处视作娘家。”
出嫁?萧冷儿心下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得出的却只有冷。
手上一紧,抬头便见庚桑楚明显带了希冀的目光:“我明日便要接位,你……”
“我自然随你回去。”萧冷儿浅浅颔首。
心下一暖,庚桑楚含笑向扶鹤风几人辞别,便拉了萧冷儿往外行去。一边走听萧冷儿道:“我只当回到洛阳,你又该日日将我置在有凤来仪,不叫我出院门一步,哪知你近日倒十分宽限我。”
再次紧一紧她的手,庚桑楚隔了片刻方道:“如今这天下,是再没有谁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我很欢喜,只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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