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少年的腾飞梦:守望河界的少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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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成为大师，要去比赛，一级一级地考，围棋分段，象棋分级。所以，如果听到谁自吹“我是八段象棋手”，他百分之一万的可能是个棒槌。区里前几名是三级棋士，再爬，二级，再爬到市里前几名，一级棋士。然后一级棋士赛，在全国拿了名次，你就是大师了。然后大师赛，胜率百分之七十六以上，就是特级大师。特级大师的一场比赛冠军奖金有几十万，但全国不过就那二十来个人有希望拿到这钱。可见这行业是十分穷酸的。当然，不管你是几级都会得到颁发的证书。这证书是象棋协会颁发的，是一个棋手具备一定棋力的象征。这和什么“联众世界”上面的大师完全是两个概念。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七章（6）
成为大师的途径不止一种。一种是从小进专业队训练，有师傅带领，从六七岁下到十六七岁，很自然的就是大师水平了。这是走弯路较少的。还一种就是自钻，自己去考级，一点一点往上爬，这条道路曲折太多，希望渺茫。而且很难有和棋界的关系，但想靠这个吃饭，出人头地，扬名天下，实现良子所想的威慑家人，门都没有。
　　比赛去，大师拿不上名次，照样赔钱。因为食宿费都是每个大师自理的。也就是说，你下棋赢得的奖金减去你的食宿费，才是你挣到的钱。所以，为下棋而犯病，而要命的，也不乏其人，其中不排除被逼成神经病的。将来的良子说不定就是一个。
　　时间不留情地飞逝掉，良子不知何时才能成功。如同身陷深山老林，前后左右都是漆黑一片，一直向前走，不知走到哪年才能看到光明。向后退，又输掉了以前奋进的心血。
　　田庚下决心要帮助他，一口答应良子：“要给你找一个能和大师亲自切磋的机会，得到大师的评价，哪怕是批评也好，辱骂都是好听的！”
　　从这话里，良子看到了一条无形的，通往成功彼岸的路。田庚开始寻找和名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从网络上轻松地知道，其实大师是经常和普通棋手对局的，庙会、重大联欢晚会，等等都有大师身影的出现。象棋大师其实很平淡无奇，走大街上半小时也不一定被人认出，所以这个行业里的高手也不像别的明星一样恨不能凡人不理。可是还不会上网的良子就不知道这些，出于自尊，也没有主动找田庚帮过他。
　　田庚终于得知，每年除夕的前几天，在人民大会堂的联欢晚会里，有一个很大的棋厅，那里就有多达十个的大师。但是票，可就难求了。那票只可能发到高干和圈内人的手里，从没有正规销售过，除非从票贩子手里能买到。厚厚的铜版纸，面积很大。票上印着“*中央人事部”的字样，每当晚会即将开始时，大会堂门口都会出现不计其数的警车和救护车，警察荷枪实弹在灯光下，戒备森严。这也使票贩子贩出了经验，一个晚上能卖出十多张票，每张票的价钱在100元到300元之间，遇上心软的要200元以上。田庚集齐了信息，回家告诉良子：“不是比赛，胜过比赛。”良子吞吞吐吐地说：　“我想让大师知道，中国还有我这样在逆境中拼搏的棋手。”
　　“那好吧，我把你带去，看看你是否有资格孤注一掷。这不是单纯的竞争，只要你敢下就会有人奉陪到底，没有人会让着你。他们不会把你当成一个孩子而是当成一个实打实的对手，你要明白。准备战斗吧，为荣誉出发。”
　　良子的心头又爬满了蚂蚁。已经有了十多年的棋龄，总是感觉自己已经老了。甚至没有正常的童年，可换得的却是看不清前方路的人生。这就是这些年付出的代价。在他心灵的记忆里，所有有权侵犯他权利的人，都背叛他了：老师、同学、家长，每一个口口声声称“朋友”的人，都莫名其妙离他远去，只剩下了田庚。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八章（1）

　　再有一个多月就又该期末考试了。记得父亲总喜欢说：“人家孩子都是70多、80多分，你一考回来，30分。我们当家长的面子上挂不住。每次开家长会，我跟你妈都得商量谁去。”良子觉得冤了，那些高分好多都是抄别人的，一学期下来课本都没怎么翻过，但这话不能对自己家长说，他们才不觉得你冤，肯定会说，不可能每个人都抄。
　　“我也抄。”良子打起了一个主意。“你能忍心骗家长么？你有这么大的邪心办这事么？你这个老好人！你一生的清白要毁在这一件事上，自己考虑好值不值！”另一个声音在问他，“从小到大没作过弊，这可是第一次。别人拿80分就是单纯的一个数字，你拿80分就象征着事业不再坎坷。想好了罢！利益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自己平时像傻子一样地老实，这辈子到现在就连脏话都没说过几次的人，这次不得不出轨一次了。
　　一份答案全班通用，他需要一个帮助他的人。男生排挤他是因为志不同道不合，女生排挤他是因为他长了一张陈佩斯的脸，更重要的是毫无生趣。他还能去找谁求助呢。“这事搁在心里就行了，到时候能瞟一眼就是一眼吧。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不断安慰自己，感叹自己力量的有限。又不愿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最终还是问了班里同学：“哪位朋友能给我一份答案啊？”
　　“朋友的关系归关系，事归事。咱们痛快点，给一百块钱，这次考试漂漂亮亮让你过了。”
　　“他们都没花钱啊。”
　　“你真傻啊。他们出钱的时候还让你看到么？”
　　“我给你提供。九十块。”
　　“八十！”
　　“七十！”
　　“降价拍卖，五十！兄弟，实在不能再少了。”
　　“那好吧，如果我过了，就马上给你钱。”良子又犯起嘀咕来，又是三本棋书没了，现在一切物质财富都以棋书来衡量了。有人扭过头来看良子，眼神里说：“没有人比你更傻了，明知被骗还情愿往里钻。”
　　眼看着离大会堂晚会的那天一天天地逼近，他必须抓紧时间练棋，扔掉功课。松懈不得。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在这高中里，　白天学棋谱不能安心，因为那帮子老师久久在世。而他还有一条活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学，至于地点，不能在厕所，不能在宿舍，不能在楼道，恐怕能呆的地方都不行。
　　学校宿舍区有几间宿舍是空着的，但都被锁着。锁，就是几块钱一把的那种小锁，良子只要把那锁撬开，半夜时带去三件东西………光源、棋谱、棋，溜进去，就可以学习了。就是这样的易如反掌！
　　光源，用手电肯定不行，电池的费用不可想象。如果用充电式手电，他要拥有至少三个，也要五十块钱。这些毫无疑问都算巨大的投资成本。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用蜡烛，几毛钱一根，能烧好几个小时。想到这里，他义无反顾，撬掉了一间空宿舍的锁。在这之前，他已经自己买了一把新锁。凌晨时分当他离开时，用新锁把门锁上，方可安心大吉。另外他还准备了两包蜡烛。据说其中的一个空宿舍里死过人，不知道是哪一间。但良子得知后，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只要一投入到棋里，就算离他不远有一个真鬼，他也未必惧怕。
　　良子找出了他的一双棉拖鞋，藏在空宿舍里。半夜溜向空宿舍时他光着脚，免得有声音。进空宿舍里之后，把拖鞋穿上。当然，棋和棋谱也是事先就在那里藏好了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打算。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八章（2）
“不久就行动。”他对自己说，“今天夜里就行动。”宿舍的门上有一块是空的，镶上块玻璃查房用。宿管可是个敬业的家伙，因为抓的人越多，立功越多，成就感越大，工资就越多。宿舍每天十点熄灯，宿管从十点一直盯到夜里两点，实在撑不住了才回去睡觉，这是宿管的做派。从十点到两点这段时间，良子怎么办，怎么度过，他的行动肯定要等到两点之后。几乎每本教科书上都有他抄的棋谱，他可以拿着教科书到厕所去蹲坑，但明显不可行。人家一看这学生白天上课睡觉，晚上躲在厕所里学英语，这太假了。况且在坑上蹲不到半小时就承受不了了。他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声音，摸索着宿管的规律，累了，就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到头疼的地步，也就不再感到头疼了，到那时，思考就相当于休息了。这样几夜熬下来，就能完全黑白颠倒，他的时差也就成了美国人的时差………正合他意。
　　他早就有一只手电筒，但是不能躲在被窝里看棋书，太危险了。他的手在被窝里，一直握着一本棋书，只有时刻握着，他的心才能平静。
　　宿管未发现任何猎物，悻悻回窝，倒头睡去。
　　是他该行动的时候了。可是老有半夜出来上厕所的同学，至于他们上厕所究竟是干什么，谁也不好说。这些人给良子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注定是要躲开这些人的。这些人要是看见良子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恐怕以为他想谋杀谁。这时，他忘了应该再准备一件东西：棉被。门框上还有一扇大窗户呢，房间里点上蜡烛，光肯定会照到走廊上，这样无异于自投罗网。他要想避免这个，就要用大窗户把被子的一边夹住，被子垂下来，这样里面的烛光就不会漏到外面去了。实在煞费苦心！
　　最终，良子壮了壮胆，杀到那宿舍门口去，像个小偷一样地看看左看看右，迅速打开门，刚一进去，又出来了一个上厕所的。良子猫在门后，等那人回去之后，踩上空宿舍里的椅子，摸着黑把棉被掩在了窗户上。听到外面有一点动静，他就在椅子上举着沉甸甸的被子等上一会儿，等外面安静了再说。他要掩得一点光都不漏才能确保安全。最保险的办法是，他在里面先点上蜡烛，然后亲自到门外试试是否能看见光。但这肯定是不行的，他只能凭着感觉来。走廊上总持续着一点光亮，良子掩了五分钟，终于在感觉上像是安全了。
　　他坐在床板子上，点燃三根蜡烛，将它们并成一排。金黄色的烛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也照亮他的心，照亮他的梦想，照亮这世界的一切。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无奈地挣扎。
　　他的一生要在拒绝关爱甚至是拒绝理解的黑暗隧道中走过，至于朝哪个方向走，离出口远近却无人晓得。生命的旋律是孤苦伶仃、永恒的苍凉和悲壮。他是个好人，可为什么没人把他当人看？他不愿想，也觉得不需要想。那些和他处处相反的人，都那么受欢迎，他们觉得这友谊很坚固，这感觉的来由是，他们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也像良子这么奋进，而“傻”到不去吃、喝、玩、乐，甚至嫖、赌、抽、偷、坑、蒙、拐、骗，将会多么遭众人唾弃！这些，良子都想得不多。在众人熟睡的几个小时里，几百次棋子接触棋盘的“叭、叭”声后，便是“哗”地一翻篇，他进入了下一页棋谱，他爬过了令他愉悦的又一座高山。　txt小说上传分享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八章（3）
良子想：上溯到他降生的第一声啼哭开始，就从来没有公平可言。因为，同样的新生命却被不同样的家长生出来，本来就是人生最不公平的。
　　天，又悄悄地亮透了。良子离开了那宿舍，再晚别人就能看见窗户上的被子。只能忍痛放弃宝贵的时间。
　　被浓重的泔水味道充斥的食堂刚刚开门，良子第一个进去，打了一份饭。他中午没时间吃饭，所以早饭吃得特多。之后像喝多了酒一样飘到教室里，时钟显示为六点半，他趴在课桌上睡了。良子的座位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座位是根据学习成绩排布的，他的成绩是全班倒数第一，似乎无论怎么努力也努不到倒数第二去。他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墙角里，睡觉时可以一下靠两堵墙。真是舒服极了。他这一睡睡了一个上午，中间被在教室里*的一对同性吵醒过一次。中午同学们都去饭堂了，他往宿舍里走，校服上一直挂着墙灰，他傻傻的也不知道。同学都在后面看着他笑，他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他知道吃午饭需要排队，他舍不得那好几分钟的时间。
　　他又把几个作业本当成了日历，翻开那本子，第一篇上写着：距去大会堂还有115天。第二篇上写着：距去大会堂还有114天。以此类推，过一天撕掉一篇，在他休息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他拿着那本子翻来翻去。在这一百多天的时间里，他每天练棋的时间有午休的一个半小时，下午自由活动的两个小时，从晚上放学到寝室熄灯的一个小时，半夜偷学的三个小时，吃饭的半个小时。24小时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用来练棋了，良子直感叹为什么上帝没把一天的时间安排成25个小时。又想到专业棋手一天也不一定能训练上8个小时，他颇感欣慰。
　　在名将眼里，敌人分为三个等级：高手、对手、杀手。而在良子眼里，什么手都是为他练手而存在的。即使是被人征服，感受到的也是征服人的*。黑暗象征光明即将降临。
　　回到家中，他准备找一身像模像样衣服，去大会堂那天穿，最好显眼一点，最好那衣服能代表他的性格。家中的衣柜里有一件皮夹克，这衣服在良家珍藏不下十年，据说是良父的一个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件衣服挂在衣柜里，似乎正被一个人穿着，正在捕捉一切战机。估计是地摊货，那层皮在他家放得快要腐烂掉。先别管真货假货，就穿这个了，全国的伪痞不都是一个样吗，40块钱的假鞋30块的牛仔裤，染一头黄毛一直是某些人引以自豪的本钱。这件皮衣穿在良子身上，够伪大师的了，但别无他法。走在大街上难免被古惑仔的粉丝骂：嘿，这小子装他妈黑社会！另外还得找一条裤子。他翻了翻衣柜，见里面最多的是西裤，全是他爹的。上手一摸，全是夏裤，薄得让人怀疑是真丝面料。冬天到来，良父也穿夏西裤，先图个便宜，再在里面套数条秋裤，夏西裤就可以当冬裤穿了。风一吹，那裤子就发出“突突突突”弱不禁风的呻吟，似乎手撕一下就能开裆。
　　良子仔细检查皮衣和西裤上是否有褶子，发现西裤上有几道，他还要把裤子送去熨平，之后用宽胶带把上面的灰尘粘干净，最后用大塑料布包起来，小心翼翼收着，静待圣战。　再不值钱的东西，含有他的信仰，也成了无价之物。好似一块被开了佛光的石头。
　　他的日记本上又多了些文字，去人民大会堂穿什么衣服？为了减轻负担，什么东西可以不带？打车去还是坐地铁去？　到门口是排队进去还是硬挤到门前去？棋室在二楼，进门之后坐电梯上二楼还是直接冲楼梯？到二楼之后可能会看到什么始料未及的一幕？如果有不顺心的事情，是随机应变，还是现在就设想和考虑好？这么多虑正确吗？
　　棋下到一定境界的人，一般来讲都是为人很谦和的。最好是能和大师对话，他们知道我的境遇后，会佩服我的执著，他们心动了，没准就会对我说：“小伙子，我们看好你，你跟我们进队可以吗？你家长电话是多少？我们跟你家长说。”到那时，我就到达真正的极乐世界了。天啊，不敢再设想那感觉了，该是多么美妙！和专业大师们一样出现在亿万棋迷的视线中，一个人下棋一万个人欣赏，我能令他们瞠目结舌。到那时我会对寂寞已久的自己说，看啊，我也是个人物！也许这是骄傲过头了，但自己作为这样特殊的中国青年，能不骄傲吗？
　　良子像个痴呆儿一样沉浸在这幻想里，向家外走了几步，这世界已经大大地改变了：一切颜色都变得比从前更加鲜艳，风也比从前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