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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惠皇后-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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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很好,不算素淡,也不逾越。”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束,淡淡笑道。
到泰坤宫的时候日影西沉,九月末的天气,已有些淡淡的凉意了。那凉意正好,不若春风暖,吹得人清醒。
皇后娘娘正坐在大殿里同三皇子说着话,见她来了,便对身边的嬷嬷道:“带逸恒下去吧,也是时候用膳了。”
“嫔妾来的不巧。”
她微笑,依照大礼向皇后跪拜,皇后正襟危坐,既不惊喜也未显现出厌恶,始终只是淡漠的瞧着她,又道:“我倒不饿,你是用了膳过来的吗?”
路桃不明白怎么这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二个不爱自称本宫。
“嫔妾午膳用的迟了,现在也不觉得饿。只是想着才得晋封,还未给皇后请过安,便过来了。”
“其实你明日早上也是要过来的,何必急于这一时。”
“嫔妾总得注重规矩才是。”
皇后知道她这话不实,但也懒得搭理她,只是点了点头道:“坐吧,不必如此拘谨。”
“是。”
宫女上了茶点上来,路桃便笑:“果然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是独一份,这些点心做的精致,漂亮的让人只愿意看不忍心吃。”
“再好的东西,不能物尽其用,那便没有价值。”
“娘娘说的是。”
路桃心里却想皇后之前并不是这样。曾经的金月宜,眉眼带笑,总是一副睥睨天下的表情,却并不惹人生厌。她是这宫里最最骄傲的牡丹花,比当年的皇后还要端庄大气,宫人永远用一副敬仰的语气谈论宓妃,如同谈论一个传奇。
如此,她更加迷信无上的权力。皇上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利铸就了当年的宓妃,也毁掉了现在的皇后。而所谓的爱情,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汝南侯的事不是没有耳闻,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不过只是君王的一旨诏书而已。
她自生来就是孤身一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世上,可是她希望有人能记住她。她因孤独而觉得寒冷,所以她誓要得到无上荣光。
作者有话要说:
☆、高山流水
郁华瞧着今晚的月亮,又想到今天在金华宫那个女子亮烈如红莲的眼神,转过身对沈焕道:“柔昭容长得可真好看。”
“卿也长得好看。”
她就笑。
“听说皇上最近喜欢喝茶?”
“御前新来的宫女精通茶术,朕爱看茶香,也爱看美人。”
真残忍。
不过郁华已经习惯这种残忍。入宫愈久,她愈明白每个人都只会笑不会哭,就连实在忍不住哭的时候,也必定要笑中带泪。就像她渐渐明白沈焕,他的玩世不恭也许只是因为他需拥有常人不曾拥有的坚忍;为君王者,坐拥天下之人,看似万人之上,却也是千古第一寂寞人。
所谓位高人愈险,所谓高处不胜寒,大抵如此。
“宫里因为这个宫女流言纷纷,皇上何不干脆收用了她,给她一个名分。”
“前些日子你们谈论路桃,如今又谈论朕御前的宫女。难不成朕真的封了她一个仕女,你们就会安生了不成?何况有些东西,瞧着总比得着要耐人寻味的多。”
郁华便笑:“这满宫上下都是皇上的人,皇上自然不急于这一时,不过改日臣妾也想去瞧瞧那个宫女,听说她姿容胜雪,气质也颇是不俗。”
“你不生气?”
沈焕突然问道。
郁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得老实的摇摇头,说:“这是臣妾的教养。”
“也是,朕倒忘了,你素来好教养。”
又是一阵静默。
“臣妾不生气,不是臣妾不在乎皇上。”
“朕晓得,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
她知道,她记得初入宫时他对她说:“朕很喜欢你的稳重,你放心。”
从那时她就记住他喜欢的是她的稳重,她容貌不算最美,也不适合以色事人,还好他有时候也能看穿她强撑出来的稳重,从而怜惜她。
“皇上曾对臣妾说过,皇上喜欢臣妾的稳重。”
“那朕有没有告诉你,朕总觉得你和朕是一路人。”
她又摇头。
“朕喜欢你的隐忍。有时候朕看见你不论经历了什么都永远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朕便会对自己说:‘你是朕的榜样。’”
郁华怔住。她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成一个榜样,却见他显现出笃定的样子,用着叹息的语气。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她。
无论为了谁都好,她心里突然涌上一层薄薄的暖意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这种静默也是一种暧昧的温情。
翌日沈焕便赏了许多东西下来,也许帝王所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然而这样的荣宠也足够让人为之侧目了。
冬月里,梁才人病了一场,连带着一个月的身孕也没了。小月子里梁才人见天的哭,沈焕去瞧了几次,见她以泪洗面的心里不忍,后来竟也没有再去。
到底血浓于水,看梁才人如今这样,晚棠心里也不好受,郁华瞧着也是不像,便干脆派她过去伺候梁才人。晚棠起先不肯,只说不合规矩,后来也拗不过郁华执意,陈筠知道之后直说她性子好,而宫里却都道这梁才人果然是瑾妃的人,能得瑾妃娘娘的贴身宫女伺候,实在是天大的福气。都绝口不提晚棠与梁才人的骨肉亲情。也许在她们眼中,所谓亲情血缘在这宫里,实在是没什么要紧。
如今逸霜绝口不提白昭媛,反而与季恬之间越来越亲近,有时候季恬边想,就如此吧,所谓因祸得福,也大抵如此。想通了这一点,平日里与人说起话来,也会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柔昭容就如所有人想象中那样受宠。然而最让宫里人叹服的,是柔昭容对皇后的恭顺。除了两天一次的请安,柔昭容几乎一日不落的到泰坤宫陪皇后说话,至于皇后是什么样的态度,除了泰坤宫的宫女与柔昭容本人,怕是无人可知。
然而无论如何,柔昭容此举得到了皇上的肯定与赞扬。然而宫中却无一人鹦鹉学舌。郁华与陈筠提起柔昭容时,陈筠冷笑着说:“在太岁头上动土,虽让人不齿,但也实在不可小觑。”
“这话什么说?”
“皇后娘娘不喜欢她。”
陈筠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为何?”
郁华不甚明了,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如若不喜欢路桃,定然不会这样隐忍,只是这次却有些不同。
“我不知道。二皇子那边如何?”
“跟季婕妤处的很好。”
“这样啊。”
陈筠若有所思的看向琉璃居的方向,很是自得的笑了。
当天晚棠从梁才人处回来,并未直接去休息,而是去见了郁华。
她容色憔悴,想必也是为梁才人可惜。
“好不好的都是命,你妹妹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
对于梁才人,在晚棠面前她总是将其称为你妹妹。不论规矩如何分明,在郁华看来,骨肉亲情是抹杀不掉的事实。
“谢主子娘娘体恤,只是奴婢瞧她哭的伤心,本是准备劝她的,可是看她哭的久了,就不自觉同她一起哭了起来。”
“她在哭也哭不回孩子来,你素来是个稳重的,怎么独独在这件事上乱了分寸。”
“关心则乱吧。”
晚棠勉强笑着说。
梁才人的孩子没得凑巧,但也没得蹊跷。按理说穷人家长大的孩子,身子不像贵族小姐那样娇弱,何至于一点点小病就连带着失了孩子。可是这些郁华不会说,宫里的日子需要她自己去过,即使因着晚棠的缘故她可以帮衬梁才人,但她不会事无巨细的去教导她。路永远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何况自己与她尚未,并且大概永远不会,达到那样的交情。
其实就算郁华不说,晚棠心里也清楚自己妹妹这次的事不是意外那么简单,然而晚棠想的不只是自己妹妹这样受宠所以才会招人妒忌,毕竟比起自己出身不高的妹妹,自家风头渐盛的娘娘才更像是众矢之的。在众人眼中,嫣儿就是娘娘的人,那么让嫣儿小产,也许就是对娘娘宣战。
希望是自己想太多。
晚棠皱着眉头,恍恍惚惚地进入了梦乡。
虽被准这些天都去嫣儿那伺候,但是毕竟还是甘泉宫的人,总不能太不知道好歹了。本来准备今天再过去一趟,日后就不要日日再过来了,偏巧她才进里屋,就听见嫣儿高一阵低一阵的哭声。
“参见梁才人。”
虽然嫣儿是她妹妹,然而主仆有别,每次见到梁才人,她还是按宫里规矩给她行礼。最初的时候梁嫣并不习惯,然而日子久了,她被这宫里规矩渐渐养的娇气起来,也觉得这理所当然。甚至有时候身子懒怠,还会懒洋洋的用点头代替叫起。
梁嫣只自己哭着,并不理她。她万般无奈之下自己起了身,又道:“才人仔细自己的身子,小月子里还是要当心些好,别落下了见风落泪的毛病。”
然而她却依旧抽抽噎噎的。
边哭边说:“昨夜我那死去的孩子托梦,说他是被害死的。”
“这话可不敢胡说。主子当心隔墙有耳。”
晚棠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其实不笨,只是如今被此事冲昏了头脑,总是无缘无故的说些疯话。也难怪,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家娘娘那样骇人的冷静。自己这个妹妹,其实还是很天真的。
“可是我晚上一睡着就会梦见我那孩子对我哭,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他是我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能舍得。”
她越说越伤心,干脆又再哭了起来。
晚棠瞧着这样不像,干脆让那些宫女都退到了外头,又道:“这宫里没有什么是圆满的,主子在这宫里呆久了,也就明白了。”
“可那戏文里明明……”
梁嫣又犯起了傻。
“戏文里的东西怎么做的真,他们若是能看到这宫里的体面腌臜,还会沦落到谢戏文为生吗?”
晚棠很是不屑的说道,又暗恼自家人只知做富贵梦,却不知要得到这富贵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那我又怎么忍心看到我的孩儿白白丧命而坐视不理!”
“主子,这宫里有太多的人,太多孩子无故丧命了。主子知道我才入宫的时候吗?十个人的大通铺,最初的一个月,十个人就变成了七个。再后来住三个人一间的房子,仍然有人今天还与你说着话呢,明天就不知道尸骨何处了。自然了,奴才的命不如主子值钱,可是这宫里悄无声息没了的,从来不只有那些如草芥般不值钱的奴才们。主子知道花月凛花良人吗?听说前些日子无缘无故的就没了,她姐姐花月旸哭的昏死过去,却没给她送葬。”
梁才人起先没把晚棠说的话往心里去,但听着听着,不自觉也入了耳,便问:“为什么?”
“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多少人关心为什么。因为花月凛不得宠,她姐姐花月旸虽然比她要强上许多,但仍不算太得宠。何况出身又不高,又没有子嗣,所以任凭她们再怎么闹,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主子喜欢皇上,在意皇上,自然是好事,可是不能因这份喜欢迷失了本心,皇上如今喜欢主子,主子就切勿恃宠生骄。主子没了孩子虽然伤心,可是难道皇上就好受吗?可是主子一味哭闹,只会增添皇上的烦忧,让皇上觉得主子不懂事。”
梁才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过了许久,才道:“可是我是真的很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爪牙
“主子既然伤心,就该振作,而不是一味伤心。”
说着晚棠又道:“主子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奴婢伺候主子吃顿饭吧,这顿膳用完,奴婢也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日日过来了。”
梁嫣虽然年幼,但也不是不懂事的,知道自己姐姐日日过来是得了瑾妃娘娘的允许,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了。便点点头,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子这几天好好想想,待做完小月子,好好地笑靥如花的去面圣;让皇上知道主子是个体贴懂事的温柔女子,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哭泣。”
晚棠还是忍不住教训她道。
“可我总是舍不得我的孩子。”
“请主子收下所有的舍不得。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主子为入宫时爹娘同奴婢说:‘主子自幼就是个聪明坚忍的人。’也因为如此,爹娘才放心让主子入宫。主子好好想想自己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切勿要感情用事,因小失大。”
“好,我尽量。”
“请主子务必做到。”
晚棠丝毫不退让。
梁才人深吸一口气,便道:“好,我做到。”
她说完看着自己的这个姐姐,自己拥有倾国倾城容貌的姐姐。她不懂自己姐姐为什么甘心做一个伺候人的宫女,然而她不想像姐姐一样辜负自己的美貌。她的美貌是要给这世间最尊贵的人看的,皇上这样怜惜她,却也因为她日日以泪洗面而不再来看她。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皇上拥有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就算是无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是那样爱慕皇上,皇上不同于她此前见过的那些庸常男子,为了皇上,她也应该振作才是。想到这里,不自觉又是皱眉又是笑的,晚棠不知道她想些什么,只道自己该劝的都劝了,日后自己不能常来,还希望她早早领悟才好。
晚棠这次早早的回了甘泉宫,换了身衣裳便替了落雪的班上前伺候。郁华瞧她不再似之前那样心不在焉,虽瞧着是有些郁郁,但总归是比之前好上许多。
她笑看着晚棠,道:“日后你常去梁才人那里瞧瞧吧,她才没了孩子,一定伤心。”
“那是她的命。”
“说不上什么命不命的,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她没了这孩子不像偶然。但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宫里的事又怎么能讲究睚眦必报,从来都只能徐徐图之。”
她说着,却又想到了白昭媛。
“奴婢省得。”
“那便好。柔昭容邀了我去喝茶,你随我去吧。”
“是。”
路桃是养在富贵乡里的,住的地方自然也布置的奢华考究。
“姐姐来的正巧,才煮好的梅子酒。姐姐快来尝。”
“不是说好喝茶的吗?”
她嫣然一笑,虽不敢在绝世美人面前比容貌,但总归是风华正好的女子,笑起来依然是艳冠群芳。
“这酒喝不醉人,姐姐别慌。”
路桃避而不答。
她便没再说话,而是坐了下来,拿起那上好的青瓷杯,略抿了一口。酒气微醺,却不适合这冬日天气,青梅煮酒,总像是夏日炎炎时做的事。
“听皇上说娘娘酒量很好。”
“皇上同你说笑呢。皇上最知道我了,沾一点还好,多抿几口怕就要在你这发疯了。”
她素来与人为善,所以并不讨厌路桃。何况自路桃被封为昭容以来,一向热心好客,请了宫里许多人来喝茶;许多宫嫔背地里都说这景和郡主虽有些奢靡,却不算是个不好接触的人。
“那娘娘可不能再喝了。”
说着便夺了郁华手里的杯子去,又道:“皇上可真是,尽逗我开心。”
“皇上这是喜欢你才逗你呢。”
两人说着都笑了,而在郁华走后,金华宫迎来了另一个人。
要说这女子,姿容艳丽并不在路桃之下,善谋略,又极聪明妩媚,却不知为何得不着皇上喜爱。
自打白意做了居士,冯清凌就像无根的浮萍一般,迄今为止云箩依旧没个正经封号,皇上也不常来,还好自己容颜依旧,未见衰老憔悴。可是这些实在是没什么意义,就像瑾妃不若她美,身份却远在她之上,她不服。
她最讨厌瑾妃那样的女子,明明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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