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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德莱奥的故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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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那么快?

哦,是的。非常快,就在我们观望时它抓住了我们的马他图。它就像蜥蜴爬墙一样爬上轮胎,爬过保险杠,爬过车厢,然后它全身突然爆出成千上万个黄色的小花苞。

你们做了什么?

你想我们会做什么?赶紧逃命呗。

孔贝的人呢?

我们从图沙叫了人来帮忙,可是直升机拦住了我们。到处都是士兵。每个人都必须离开,这里是隔离区了。你只有24小时。

24小时?

是的,他们命令你在24小时内收拾好全部家当。那些由飞机运来的戴蓝色贝雷帽的家伙正在搭建一些很大的建筑物,还安装了发动机和轨道。焊接的火光把夜里照得像白天。他们在基亚巴用推土机犁出一条新飞机跑道,他们要让喷气机停在这里。在让我们走之前他们让每个人都做了医学测试。桌子边有些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我们排好队在他们面前走过。

为什么?

我想他们是想检查一下恰卡有没有侵入到我们身体里。

这之后呢,他们做了些什么?

牧师,他们会拍一下某些人的肩膀,像这样。就像犹大和上帝,态度很温和。然后一个士兵会把这些人带到一边去。

然后呢?

我不知道,牧师。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没人再见过他们。

这些情况令父亲非常困惑。他把这些事告诉了其他人,其他人也很不解,甚至是莫斯特·亥——他在外星生物降落到我们这时曾那么激动。

人们的骚动不安也令联合国头疼。两天后一队人马乘坐五辆军用悍马越野车从内罗毕赶来。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父亲和医生关闭急救站。联合国难民署的官方难民中心在穆兰加。任何人都不能待在基奇奇,所有人都必须离开。

私下里他们要求父亲,作为像他这样职位的人不应该向脆弱的教民散播谣言和虚假的事实。

为了确保我们知道真相,UNECTA在教堂召开了一次大会。

所有人甚至包括穆斯林都一起挤在长凳上。周围也站满了人;站不进来的一些人就趴在窗户外面听。我父亲、医生以及我们的地方长官坐在一张桌子前。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政府官员,一个白人士兵,和一个神情不安的穿着平民衣服的亚洲妇女。她是科学家,一位寄生物学家,会上她发言最多。而从内罗毕来的政府官员一直在用两根手指转铅笔,直到他弄断了笔尖才把笔放在桌上。至于那个当兵的,是个对人道主义灾难有丰富经验的法国将军,他面无表情地坐着。

寄生物学家说恰卡是人类首次接触到的地球外的生命。这次接触的特性还不清楚,它与我们所预想的所有交流程序都不符合。这种接触是对我们的地貌和植被的物理改变。但在包裹里的不是种子和孢子。毁灭了孔贝和正在毁灭图沙的东西更像是种微型机器,把这个世界的物质粉碎再以新的奇特形式重建。

恰卡对刺激有反应,自身会采取反击。

UNECTA已经尝试了用火、毒药、放射线、基因改造疾病攻击它。但每次都很快被恰卡击退。然而,它还没有明显表现出它本身是否具有智慧,或只是一个由看不见的智慧生命控制的工具。

“那么基奇奇呢?”理发师伊斯梅问道。

那个法国将军开口了:“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但如果我们不想撤离呢?”莫斯特·亥问,“如果我们打算留在这和恰卡碰碰运气呢?”

“你们都必须撤离。”将军又重申了一遍。

“这是我们的村子,这是我们的国家。你是什么人,竟要告诉我干[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什么?”莫斯特·亥很气愤。

我们都为他鼓掌叫好,甚至和UNECTA的代表坐在一起的父亲也站了起来。

那个内罗毕的官员看起来很恼怒。

“UNECTA,UNHCR(联合国难民署)和联合国东非保卫军是在肯尼亚政府的授权下行动的。我们相信恰卡已经对人类生命构成了威胁。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你们好。”

莫斯特·亥继续说:“威胁?谁这么‘认为’的?UNECTA?一个80%都是由美国资助的组织?我听说的可不一样,恰卡不会伤害人或动物。有人就生活在恰卡里面;这是真的,不是吗?”

政府官员看了看法国军官,将军耸耸肩。

亚洲科学家做了回答:“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正式数据。”

然后我父亲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被带走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任何……”UNECTA的科学家想避开话题,但父亲没有停下来。

“那些孔贝的人都怎么样了?你们做的那些测试是什么?”

女科学家有些慌乱。

法国将军说话了:“我是个战士,不是科学家。我曾在科索沃、伊拉克、东帝汶服役。我只能作为一个士兵回答你的问题。到明年的六月十四日,恰卡就会沿这条路过来,大约在当晚的七点三十分它将到达教堂。到了星期二晚上,这个叫基奇奇的地方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会议结束了。

UNECTA的人离开了教堂,基奇奇的基督徒们簇拥着父亲。

他们该相信什么?

是耶稣要再次降临人间吗,还是反基督的魔鬼?

那些外星生物,它们是天使吗,还是像我们一样的堕落生物?

它们知道耶稣吗?

上帝的旨意是什么?

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

父亲穷于应付,他的声音疲惫微弱,被无数问题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就像一头美洲豹正被举着枪的猎人撵得走投无路。和濒临绝境的美洲豹会转向猎人一样,他转向了人群。

“我不知道!”父亲咆哮着,“你们以为我对这些事都有答案吗?不。我没有答案。我没权利谈这些事。谁都没有权利。为什么你们要问这些愚蠢之极的问题?你们以为一个乡村牧师会有办法阻止恰卡前进,让它从哪来就回哪去吗?不,我不能。我在自欺欺人,和其他人一样。”

所有教民一下都安静了。

场面尴尬极了,我只记得自己都快窘迫死了。父亲浑身直哆嗦。母亲扶住他的胳膊。

父亲请求教民的原谅。

他们后退着让出一条路,我们全家走出了教堂,但我们吃惊地停在了门槛上。真是不可思议,所有的难民都已经从教堂空地离开了。他们的行李,他们捆扎的包裹,他们的手推车和牲畜,甚至他们的排泄物都被清除了。

在我们走回家时,我看见那个亚洲女科学家正走向UNECTA的越野车。她和莫斯特·亥擦身而过时,我听见她低声说:“关于你说的那些人。是真的。但他们都被改变了。”

“怎么被改变的?”莫斯特·亥问道,可车门已经关上了。

两个戴蓝色贝雷帽的人把疯癫的基库比从越野车前拉开,汽车从拥挤的人群中缓缓驶离。我仍记得当时那个女科学家害怕的表情。

那天下午我父亲骑着红色的雅马哈离开了,有将近一个星期没回来。也就在那天我对父亲的信仰多少有些了解了。它在微不足道的琐碎问题上是强大坚定的,但在重大而严峻的事情上它又是如此的脆弱。通过对它的歌颂,对老百姓的教诲,对祈祷者定下戒律和沉思冥想让人相信它们的存在,因为你能在其他人的生活中看见信仰的影响。不过,即便是再强大的信仰也有其不为人知的致命弱点。

第四章

那次会议在濒临死亡的基奇身上又添了一道新的伤口。

莫斯特·亥曾慷慨陈词:“这是我们的村子,这是我们的国家。”

但这个星期还没结束,第一户人家已经收拾了东西打好包袱加人了向南逃去的难民队伍。

一星期不到的时间里一些人最后连门也不锁就离开了基奇奇。被遗弃的房屋很快就毁坏了。水灌进来,狗掉进厕所粪坑溺死,屋顶坍塌,暴戾的小青年纵火烧房子。失去生机的房子就像一具空洞的躯壳。

一天我们到耕地去,乌凯雷韦家已经人去楼空,这里再没有骂人的脏话和石头飞出来了。一个月里,他们家的窗户玻璃就被砸光了,房屋只留下了焚烧后熏黑的残垣断壁。

没人照料的耕地很快就变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地。山羊和母牛随心所欲地在田里吃草,梯田的坝已经坍塌了,雨水把红色的土壤冲下了山谷,犹如一道道血色的泪痕。

一夜间世代维系生活的田园就消失了。没人再去关心女人们神圣的用来挂木制小神像的树,上面不再有神像,也没人献上啤酒了。希望抛弃了基奇奇。留下的人们只想着恰卡到来的那天,我们抬眼就会看到路口那里如战士一样站成一排的恰卡,它们奇形怪状,诡异莫名。

我记得有天凌晨我被穆西卡家里的动静惊醒。是男人的说话声,声音很轻并不会吵醒其他人,因为天还黑着。但我还是被吵醒了。

我穿上衣服走到空地上。格蕾丝和露斯正从屋里抱着纸板箱出来,她们的父亲和其他村里的一些男人把箱子搬上一辆尼桑车。他们一定很早就开始干了,所有东西都已经装好了。孩子们正在收拾一些最后的零碎物件。

“哦,坦德莱奥。”穆西卡太太伤心地说,“我们本打算在别人起床前就离开。”

“我能和格蕾丝说句话吗?”我问。

我没有和她讲话而是朝她大喊大叫。她一走我就孤独一人了。我被抛弃了。

最后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你说你们不能走。告诉我,坦德莱奥,为什么你必须留下?”

我答不上来。我只装作认为牧师就必须和教民待在一起,但主教已经下了好几道通知叫父亲去埃尔多雷特①的新教区。

【①埃尔多雷特:肯尼亚西北部卡伦金族人聚居的城市。】

天渐渐亮了,格蕾丝和她的家人离开了。她家红色的车尾灯闪烁着汇入了难民流。我听见人们不断摁着汽车喇叭,警告那些挡在路中央磨磨蹭蹭的人和牲畜。

我试图保持格蕾丝家房子的完好,但两周后一帮从别村来的恶棍还是闯了进去,拿走了所有能拿的东西,还烧掉了剩下的一切。

电台里称这种新情况叫“临界点”,一帮趁火打劫的家伙把濒死的城镇席卷一空。

“他们都是秃鹰。”我妈妈说。

格蕾丝的问题就像是留给我的一个黑暗礼物。我对它思考得越多,我就越是下定决心要去看看把我逼迫到如此境地的那个东西。

光从电视和报纸上得到的消息是不够的,我必须亲眼看看。我要盯着它的脸问它为什么这么做。

小蛋成了我的帮手。我们偷偷从教堂的捐款盘里拿了钱,秘密收集了一些食物。逃一天学再好不过了。我们没有走大路一可能会有人认出我们,所以我们乘上了一辆去尼安达鲁瓦山谷基纳高伯的马他图,那里没人认识我们。这是条仍然可以通行的交通;马他图上都是带着货物去卖的农村人,长凳下面塞满了腿被绑在一块儿的小鸡。

我们坐在后排,用圣经上的一页纸卷成锥形盛了些坚果,一路上吃着。

到处都有联和国的灰白色汽车。人们一个个下了车,没有新的乘客上车。到了尼敦尤,车上只剩我和小蛋坐在后排跟着车晃悠。

售票员回头望了望,问:“那么,想去哪里,小姑娘?”

我回答:“我们要去看恰卡。”

“是吗,恰卡不是很快就会到你们那儿了吗?”

“你能把我们带到那里吗?”说完我给他看了看从教堂拿的先令。

“呵,这些钱可真不少。”他和驾驶员嘀咕了一会儿,“我们可以把你们带到涅鲁。你们可以从那里走过去,不到七公里的路。”

基奇奇未来的命运将和现在的涅鲁一样,只剩下脆弱、贫瘠和疯狂。我很高兴离开它。

前往恰卡的路很容易找到,它指示的方向是其他人都不会去的。我们沿着向山脉延伸的红色泥路前进。

我俩看起来一定非常奇怪——两个小姑娘带着用康加①包着的午饭穿过被毁灭的土地——如果有人看见的话。

【①康加:肯尼亚妇女的民族服装,从胸部或腰际用色彩鲜艳的花布围绕直至脚踝,具有包裹、背囊等多种用途。】

在涅鲁才走了两公里,士兵抓住了我们。我听见身后引擎的轰隆声响了好一会儿。那是南非军队的大型八轮运输车。

长官很生气,但我没什么印象了。他质问我们正在做什么?到处都有“秃鹰”。就在上个星期,离这五公里的地方,整辆公共汽车的人都被屠杀了。没人活着逃出来。独自上路的两个女孩,他们会抢劫我们再强奸我们,然后拎起我们的脚后跟,把我们倒挂起来像杀猪一样割断我们的喉咙。在他向我们喋喋不休地训话时,一个在炮塔里的士兵用一架很大的重型武器向乡村扫射。

“那么,你们到底来这干吗?”

我告诉了他。他用电台通报了什么。等他回来,他说:“到后车厢去。”

车厢里特别热,混合着男人、枪和柴油的味道。当门被哐啷一声关上时我以为我们会被闷死。

“要带我们去哪?”我怯生生地问。

“带你们去看恰卡。”指挥官说。

我们小心翼翼地吃了午饭,克制着好奇心不再盯着那些士兵看。但他们很和气,从自己的水壶里倒了些水给我们喝,还逗我们开心。路程很短但很颠簸。门哐啷一下打开了,长官帮我下了车,我差点惊讶地摔倒在地。

我站在一个清理过的山坡空地上。我们周围全是树桩,都是新砍的,上面还有黏黏的树液。从后面传来链锯的噪声。空地上满是军队的汽车和帐篷。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大多数都是白人。在我看来,这些活动的中心就是一座轮子上的城市。我从没去过内罗毕,但我在图片上看到过——围绕着商业居住区的是一片高楼林立的水泥丛林。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基地时,它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感受。

再仔细看,建筑物都是在一个巨大的有轨平板上堆起的活动小屋,就像在埃尔多雷特的重型运木船。牵引机和高楼用走道和一根根缆索连接在一起。我看见人们在高处的走道上奔走。我可不会那么干,给我一百万肯尼亚先令也不干。

告诉你我对这的第一印象:一座白色的漂亮城市——你可以笑话我,因为你知道那只是一个UNECTA的移动基地——它们可以快速地组装而且建筑成本都非常廉价。但它真实地矗立在面前时,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让我目瞪口呆。不过随着我观察的时间的延长,惊奇的感觉渐渐减少。

空地上的空气也和在卡车上一样有股呛人的柴油烟味。到处都是机器的喧嚣声。一条轨道延伸进森林,似乎基地就架在它上面。我看着轨道,巨大的齿轮在运转。基地在缓慢沉重地移动,就像钟的指针在吱呀作响,基地以和恰卡相同的速度,沿着轨道向恰卡推进的反方向移动。

小蛋抓住我的手。我想我一定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上。

“来呀,”长官微笑着说,“你不是想看恰卡吗?”

他把我们交给一个高个子的美国人,他长着红头发、红胡子还有蓝眼睛。他叫拜伦,说一口糟糕的斯瓦希里语,当小蛋对我说“他看起来像个吸血鬼”时,他根本听不懂。

“我会说英语。”我对他说,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带着我们乘牵引车到了中间最高的一幢楼。它是白色的,上面有蓝色的UNECTA字样,在字的下面有个名字奇*书*电&子^书——尼安达鲁瓦考察站。

我们走进一个金属小笼子。拜伦关上门按了个钮。笼子立刻贴着高楼直冲上去。我要告诉你,货运电梯要比任何关于强盗杀人的故事都可怕。我拼命抓着扶手紧闭着眼睛。我能感到整个基地在我脚下摇晃。

“睁开眼睛吧!”拜伦说,“你要老是闭着眼睛就看不到恰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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