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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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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礼物,我说,可是那些礼物我不能收,山口先生。
什么礼物?他蹙眉问。
就你派铃木贵子送来的那四样礼物啊!
贵子?!他惊异的问。贵子怎么会……说了一半,话却一转,我没有送礼物给你,杨小姐。
我吃一惊,那么你不是山口牧斋先生?
是。我是山口牧斋,但是……贵子,礼物,这些事我也不太清楚……
见鬼!
我打量着他,他不是说谎的老人。怎么回事,事情简直莫名其妙,云山雾海,那么贵重的礼物,谁会无凭的送人?
以陈之龙的见识,他识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赝品。
我可以怀疑他的心,他的爱情,但不能怀疑他的学识见闻。
他的学识见闻一向是货真价实,毫厘不差,不欺无知的人。
是谁要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还假借了山口先生的名?
哦,山口先生,那么你不认识铃木贵子这个人?我再次怀疑的问,我不得不问。难道另外还有一个叫山口牧斋的先生?
受人之礼,当明源泉来路。
他低下头,银白的发,发丝颤动,根根飘逸。呵,凡高在世的话,一定可以绘出那短暂的流动银!
我喜欢他的银发,老,也要老的高贵如他,成熟的一如银狐。
认识,杨小姐,他脸色一变,贵子是我以前的管家,可是她……
话至一半,却没有下文。
显然有难言之隐。
第一章
察言观色的勾当
以前的管家?我忙忙追问,可是她怎么了?
可是她……她病……了很久。老人说到这,顿了一顿,松了一口气,看着我,观察我的表情。
病了?
开什么玩笑,千里迢迢来送礼物的是一位病人?
他难得说谎,他不是一位擅长说谎的人。一点珠唇万人尝,一双慧眼千人阅,我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的勾当,我明白男人的眼光。
有什么秘密,他不可告诉于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不相信。
贵子病了很久了,你看到的会不会是一种幻象?杨小姐,比如转眼就逝什么的……他故作好心,要把我引至什么样的路上?
幻象?两个人都看到的幻象?不是我一个人看到,陈之龙也看到的。再说,幻象怎么会收到实实在在的礼物?我真想把那些东西现在就取出来给这位怀疑的老人一样一样的看一看,做为证明。
可惜,都在行李箱中。
我笑了起来,可能是幻象吧,生活常常给我们播放幻灯片,美,理想,以及虚妄的爱情。我嘲讽地说着,边说边又把贵子扯了进来,给他栩栩如生的描绘贵子的长相。
我要慢慢试探他撒了什么样的谎。
那是一种浮世绘走下来的过时的美貌,山口先生,铃木贵子发髻高挽,面白如雪,卧蚕眉,红樱口。最是那低头一笑的温柔,令人心动……
老人听着无奈的点头,长长的一叹,低低的说,没有错,是她,是贵子,她回来了,她来找你了……
噫,她回来了,什么意思?难道她是中国人?
来找我?
我有那么重要?!要她抱病找来,不辞艰辛?我只是一个社会地位低微的女子,在出卖肉体为生罢了。
我疑问,为什么找我?
我在日本没有什么亲人朋友。这样的瓜葛,我,不应该坠入五云。
我……也不知道!说着,老人黑瘦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不容置疑,把我的手紧紧握住,万般激动。如是,如是,贵子指点的没错,你是如是,你一定是我的如是……
手与手,男人与女人,老人与青春,黑白分明,两相交融,他在颤抖。
一定?为什么我一定是他的如是?
柳如是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位妓女,我心虽老,可还没老成妖精,并没有修炼会长生,不可以搏动三百年时辰。
他肯定认错了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说这句话的应该是三百年前的东林党领袖,那位时人号称为“文章宗伯、诗坛李杜”的钱谦益,而不应该是这位日本老人。
我叫杨爱,山口先生。我纠正。
我不是柳如是,我只是杨爱。那个几百年前的名女人,爱她的人太多,恨她的人太多,在她死后,纷争不停。
活着售色,死了售名。
想不到现在还有一位旷达仁厚的日本老人对她亦耿耿于心。
你是如是!他霸道的对我宣称,手掌用力,眼神逼迫,黑瘦的脸泛着神秘的光泽。
糟糕!他的头脑在发热,他要我承认——我,就是他唤着的人。
仔细端详他的眼睛,想把他拉回现实之中。可是他狭长的丹凤眼是磁场,是黑洞,看不得,时间颤抖,电光火石——我被他牵进了别样的时空。
第二章
永是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
古典山水。
水墨人生。
明,崇祯十三年,冬,枯树老鸦,江南常熟。
一位年轻的女子,欹年玉貌,身形娉婷,幅巾弓鞋,女扮男装的站在一只舟上。
不是蚱蜢舟,却载了许多的愁,一舟的心事。——此去经程,她是去试探她的未来,她的后半生。
尖尖舟裁破湖面的平静。
涟漪一圈一圈,如她生命里过往的男子。闪现一下而又消失无踪。
灯光浆影,轻歌曼舞,红牙拍案,买的是快活,卖的是姿色,她再怎么艳过六朝,情深斑蔡,风流放诞,过也不过——是一位烟花女子。
十四岁入得烟花巷,做诗绘画,样样俱全,又生得好模样,秦淮河上,艳名遂随水波流淌。一时,名动四方。
徐三公子,宋辕文,李待问……一个个男子,一位位名士,个个有头有脸,有身有份。她不爱的要娶她,她嫌不够风雅。她爱的她想嫁,他却惧内,嫌她出身烟花,不肯把名份给她!
他不肯给她!
爱煞这个人,恨煞这个人,这个人,他,他是松江才子——陈子龙。
她爱的是他!
裁破鸳鸯怨剪刀。
那是良家女子的怨,闺阁女子的怨!她没的怨,她出身烟花,怨不得,没资格怨。
过了二十岁了,开到茶蘼花事了,青春,没有多少可预支的。趁红颜未老,她该自己给自己找现世安稳。
来的去的,过的往的,有名有姓的男子,那么多,那么多。终没一个比得过他。
不甘就此输了他!
可不甘又怎地?
男人,不是甘不甘心,就能爱定要定。心,永不是只要订购就能购来的产品。
虽然为妓,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骄傲,别的男子,有身有份,她与他们称兄道弟,平起平坐,一贯的平等。
一贯的特立独行。
他们把自己的学识才华售于帝王家,她把她的姿色才气售于他们,一样的卖,凭什么分三流九等?更何况她的学养见识远远在他们之上,只可惜她生来是个女儿身,命运不济,才致沦落风尘,开了身体当铺,售色为生。如若生为男子,也把那才华售于帝王家,换取功名。
从不为这自卑过,只是除了陈子龙。
他令她爱,因了爱,她懂得了自卑和身份。
更因了爱,只想嫁他,为妾也甘心。
可他从不说娶她,他不给任何诺言给她听。
六年,相识六年,多少个日子,就此流逝而过。
永记得两年前的那场错误,不争取,等,永是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
他在锦被里搂着她,说,如是,我母亲打算给我纳一房妾,今天我得回一趟家门。
本是分别,该小有伤心,听了这话,她惊喜相问。真的?!
一个机会,上天赐予她和他的。——如若想长相守。
她青丝黑发,铺了一枕,也铺了他一胳膊千丝万缕的爱情。她正在数点他的眉的纤指,也停在他的粗眉上,不再一,二,三,四,五的数星星。
爱他,他便是整个银河系,身上的每一处,都闪着光,数也数不尽。
真的。他淡淡肯定。
她喜悦满胸。
他母亲给他纳妾,纳的可是她?她和他,好几年的感情,他可是暗示什么给她听?
蛇般缠绕,咬他的耳,他的唇,舌在他的嘴妖娆个不停,肉体贿赂一般,紧缠着他;不肯休止。他要她,他要她,只要他要了她——自此就可以长相守。
他走后,她兴冲冲的取了日常攒的银两,进了老鸨妈妈的住处,声轻音脆,妈妈,我要赎身!
说着犹如宣誓。
老鸨一边看她,一边玩弄着手上的玉戒指。柳如是,你中了邪?哪有自个赎自个的理?你出去打听打听,这秦淮河岸边的行院里,哪个姑娘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笑了,摇老鸨妈妈的肩头,妈妈,什么事,都有第一遭的,我就开开这个习气,当当先锋。
老鸨把脸一沉,洗了牌面,告诉她此路不通!如是,别开玩笑了,楼下有客,快去接了。
她也慢慢沉了脸,妈妈若不肯让我赎了自身,我便从今日开始不再接客人。
第二章
风流快活,重色轻友
你敢!!!老鸨妈妈把玉戒指轻轻一转,牙齿咬了嘴唇,脸上死水微澜,她却知道老鸨妈妈连牙根都用上了劲。
知子莫如母,可知母也莫如子。
她有什不敢?
她转身就走,她的个性,说到做到。
她关门闭窗,楼也不下,吃饭也只遣抱琴出去买点零食点心。
他不来,她独自一人和老鸨妈妈默默抗衡。
鹬蚌相争。
可好有那好事之徒,出身行伍,佩剑带刀,一来便点名道姓,要柳如是这个人。她偏不下楼,急的老鸨妈妈百般奉承,唤了院里别的姐妹千般伺应。可怎么办都可不了那好事之徒的心,他拿着刀,砍桌砍椅,口里嚷着只要柳如是一个人。
老鸨妈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爬行,叩她门棱,如是,如是,你去接客,咱们娘们间的事,稍后再商讨商讨。
妈妈的意思是,你已答应?
嗯……是的,我答应!老鸨逼上梁山,不得不允。
那客仍在楼下挥刀弄棒,大声嚷嚷,怎么?不接本少爷?耍什么架子。本少爷有的是银子,来这儿就是买笑来着,什么时候这行院勾栏,卖笑的也开始挑三捡四?
卖笑的?
这狂妄之徒,看轻了她们。
她气愤不过,开了门,给老鸨妈妈说,妈妈,您先不用急,女儿这就下去,有什么打紧。
她一身碧衣,缓缓下楼,那好事之徒看到她,手里的刀叮当落地,成了痴呆病人。
碧玉妆成一树高;
二月春风似剪刀。
她的美剪痛了他的眼睛。
半响他才想起把手掌击着,肢体赞美与语言一起伺应,美人,美人,只是冷了些……
是冷,她冷若冰霜;艳如桃李。
她走近他,突的一笑,媚眼如丝,倾国倾城。片刻儿,那媚态就消失无踪,如风过水面,只留涟漪漾到无穷。
那人正看的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她袖里藏的薄刃已抵他下颌,冰凉无情;伴着她同样无情的声音,这位少爷不是专门买笑来着?刚才我已笑过,请付银子。
她另一只手俏生生的伸出。
这……这……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事之徒的嚣张气焰,顿时灭了。
从未见过欢场还有此等奇女子。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刚刚不是喊有的是银子么?难道买了笑,却付不起了?她眼神如笔,蘸了讥讽的黑墨,把他浑身上下点评。
那……那一笑多少两?那好事之徒结巴着。
三十两。她冷冷说着。
我付,我付。只是……柳姑娘肯不肯再为在下再笑上一笑呢?那人低声求着。刚,刚才我没有看清楚。
她又气又恼,收了匕首。这个莽汉,怎么这等德行。不禁唇角上翘,宛若嘲笑,世间还有你这样的人?我再笑一个又如何?
那人却看得呆了,半晌方道,柳姑娘,在下徐承业,人称徐三公子……
而她听也不听,径自上了楼。
她两笑之间,毫不费力的为老鸨妈妈赚了六十两纹银。
老鸨知她心性,已应允她的,不得不办到。再说她人又聪明,太过强留,说不住哪天反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放了她,让她自身赎了自身。
而她得来自由之后做的第一桩事情,便是买了一只舟,装点起来,挂了灯笼,夜夜泊在秦淮河,日日的等。
——等他归来,把她迎走,连着那舟。
他的友党来了,柳如是,你这舟不错。
是么?你最近可见过子龙?她置酒款待,也不过为的是探他消息。
见过啊!前几日刚去他家吃过喜酒。啊呀,他纳了小妾,正在那风流快活,重色轻友……
她斟酒的手,抖了几抖。
心事失落。
——原是一场误会!
他想都没想过纳她为妾的!
——但,怪也怪自己没有和他说清楚。
第二章
雪蓬浮居,居无定所
自此秦淮河畔一大风景,别的姑娘都有院落,唯有她——柳如是,以舟为家,雪蓬浮居,居无定所。
她行在水上,住在水上,衡芜舟成了水上花,岸边柳。
不过这样也好,来去自由,洒脱磊落,还换来烟花江湖的一致赞美,文人雅客一提起她来,啊,衡芜君,那真是真名士自风流!
可是青春,眼见着就要这样流走。
偶然听姐妹们说,他家老太太又要给他纳一房妾了。
又要纳妾,又一次机会,他不说,她说。放下骄傲,卑微到尘。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她约他,约了他,约他登上漆金缕画的蘅芜舟。
最后一搏。搏来他的心,搏来他的爱,搏来他的怀抱,博来他能给她的安稳——既然让纳,为什么不可以是她呢?她和他有六年的情分。
他曾说,如是,如是,你是我最爱的人了。
呵,最爱的人!
为这一句,她从人到心,软成他贴身的花朵,依在他怀,纹在他身。
只能依着他才能开。
她的舟,挂了两盏红灯笼。喜庆的美丽,现世的美好,一个上写着蘅,一个上书着芜,这蘅芜舟,是他赐的名,他书的字,他的墨宝。舟靠在岸边,等着他的到来。河边岸上的文人骚客,一看到是这绿蓬小舟,就知道是她的舟子,个个喊着叫着蜂拥而来,柳如是,柳如是,柳如是……
他们期望成为她的恩客。
唯有忙忙催侍儿抱琴出去解释清楚,柳姐姐今日不接客,她约好了客了。
是的,约好了的。
他来了。
步点声声,踏歌似得,清瘦儒雅,纸扇纶巾。
这就是他,他来了。
一进了舟子,他就把她搂进怀里,而她叫艄公把船直摇往河心。但愿也能抵了他的心。
她牵着他的手儿进来。什么时候,狭路相逢,就爱上了这个男人?爱上了他的眼睛,爱上了他的眉毛,爱上他唇角的笑容?什么时候,把心都丢在他的身边,再也无法回收?
两个人坐在一张司马相如曾用过的绿绮古琴后。
她看着他,伸出纤纤十指,一点一点的抚过他的脸,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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