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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红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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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绯——”
红生在洞底一挣,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这呼唤很陌生,令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终于想起了眼下的境况。再不自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浑身汗津津,有点想吐,他乏力的手指再次抓住绳子,最后拼了过往玩缰绳时所学,将绳子绾了个死结扣住手腕。
伽蓝发觉手中绳子再度绷紧,他心中一凛,慌忙又试着缓缓提绳——这次绳子没有滑脱,他赶紧起身,将绳子一尺一尺往上提,好像从井底引出最珍贵的银瓶;颤动的绳索仿佛也拎着他的心,每往上提一尺,就使他慌得越厉害、颤得越厉害。
当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腕终于探出洞口,伽蓝只听见自己满腔的喜悦迸出胸臆,化作一声含混不清的低咽。他弯腰狠狠攥住那汗湿的手腕,一口气将红生提了上来。
浑身汗湿的红生软软跌进伽蓝怀中,面颊浮满异样的潮红,已是不省人事。伽蓝掐了掐他的人中,却是不奏效。
“常云!”他颤着手抱起昏迷的红生,回头喊道,“快回寺中取皂荚末来!”
常云慌得答应一声,转身就跑。伽蓝将红生带到通风处,抱着他仰面躺高;红生双睫低垂,伽蓝望着他苍白眼睑上发蓝的血丝,略一犹豫,手指还是捏住他下颌迫他张开双唇,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凑上红生双唇,将长气沉沉吹入他胸中……
第廿四章 月白·桂子落
当红生缓缓睁开眼,正看见黑色的纱帐顶像春潮般微微鼓荡;耳侧传来如释重负地轻叹声,他忍着浑身不适偏过头去,面对跪坐在床边的众人。
一位正拈髯而笑的陌生老者靠他最近,身上散发着积年的药香,红生猜出他是常画匠请来的郎中。果然常画匠就坐在不远处,一见红生醒了,慌忙扯起儿子长跪在他面前:“大人,小犬真是顽劣得该死,由着您责罚吧!”
阿蛮拖着鼻涕呜呜地哭,屁股上几道藤条印子,还在火辣辣的疼。他懵懵懂懂,只知道红生因为自己害了场大病,哪里还说得出一句整话。红生看见他倒是极高兴,费力张张唇,哑着嗓子叹道:“你这孩子……没事就好——你到底跑去哪里的?”
“我……”阿蛮泪汪汪嗫嚅,“我带小鸡出去玩,结果小鸡掉进洞里了,我就想去树林再抓一只……”
也因此,为了抓住一只小鸡雏,明明当时已听见众人呼唤,自己却还是一意潜伏着不肯出来——阿蛮晓得自己闯了祸,这时更是不敢将真相告诉大人们了。
“你这小鬼东西……”常画匠听了儿子的话更是来气,扬起手来又想打。
红生头昏昏地摇手阻止他,恹恹道:“小孩哪有不顽皮的,别打坏了孩子。谢谢你们费心看顾,我想再睡会儿,恕我无法招待罢……”
众人听了自然明白,当下告退离室,只留下郎中与坐在角落里的伽蓝。老郎中趁着安静开口道:“郎君被深井内阴气所伤,幸亏得救及时,好生将养几天便可痊愈;郎君脱臼的左肩也已复位,这些天要小心养护。老朽午后赶上山来,连诊二人,实在有些乏了,老朽先告退;开好的汤剂按时煎服即可。”
“多谢先生救命及时,伽蓝……”红生歪在枕上轻唤,暗示仆人打点些医金给郎中。
伽蓝自然明白,恭恭敬敬上前对郎中一拜,欲引郎中回堂上说话,却听老郎中笑道:“要说老朽及时,不如说郎君的这位僮仆及时。”
“怎么?”红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若不是这位僮仆聪敏,晓得些急救窒息方,一直维持到老朽赶来,郎君想这么快就醒,怕是很难。”老郎中望着伽蓝笑,眼中透着欣赏。
“先生谬赞,小人只是曾经见过别人救治自缢者,今日见主人昏迷窒息,便斗胆妄为,歪打正着罢了。”伽蓝脸上笑着,双目却隐含更复杂的情绪。
老郎中点点头,一边起身告退,一边对伽蓝道:“郎君是毒侵五脏致使休克,你这方法虽不能解毒,却可排解肺中阴气,委实功不可没……”
红生躺在床上,只觉得脑壳钝钝地疼,却怎么也回想不起伽蓝是如何救治了自己;左半侧肩膀与手臂整个疼得不能动,也不知伤得多重;甚至连地洞中的回忆,于他都有些模糊了——真糟糕。他支颐,右手指揉着额角,皱眉看伽蓝回到自己身边跪坐下,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如何救得我?”
“就按前朝医书所载,压按心口、牵引四肢,再……”
“罢了,”红生忽然觉得有些耳鸣,头越发昏了,便难掩倦怠地打断伽蓝,咕哝道,“你懂得倒还真多……”
“爷,有时候懂得太多,未尝是件好事。”伽蓝苦笑道。
红生瞥他一眼,未置可否,只拽了寝衣盖在身上:“罢了,我先睡一会儿,待药好了再唤我罢……”
说罢阖上双眼;伽蓝默默替红生放下缁帐,守在床边,隔帐望着他一剪素影,心口忽然便堵满闷闷地痛。
有时候懂得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他如何能知道救治自缢的方法?如何能知道?不过是……自己曾经自缢过罢了……
记忆再次被拽往六年前,他十五岁时的一个秋夜——更漏声滴滴答答,敲击着他闷疼充血的脑袋;四周点着数不清的蜡烛,一簇簇跳动的小火苗滋滋吐着白烟,暖着他发凉的身子,也使涂着椒粉的墙壁散发出微微辛辣的淡香……伽蓝迷迷糊糊自疼痛中醒来,分不清眼前朦胧氤氲的雾气,到底是从锦帐顶上的香薰金球中散出,还是蒙在自己眼前的云翳。
喉咙已痛得麻木,他却十分清晰而危险地察觉到,一根硬物正直直插入他的喉管——他没有吸气,却有大量的热气不时挤进他的肺,伴着呼呼的吹气声,使他的胸腔不得不跟着这节奏起伏。
伽蓝弄不清目下状况,模模糊糊看见从自己嘴中冒出一支芦管,他的鼻子被人捂住,一个阉奴肥胖无须的下巴在他头顶上方一吐一咽,正呼呼往那芦管中吹着气。屈辱的感觉伴着恶心,使他的眼泪立刻流出来,他开始挣扎,却听见周围人激动得大喊:“动了动了,能动了……”
一道他熟悉又厌恶的嗓音响起,声音里混着喜悦:“继续,别停。”
为什么不停?是要报复他么?因为昨晚他同样拒绝了某根“长管”进入口中。伽蓝开始反胃,干呕,竭力扭动着身子。
“按住他,快按住他!”那声音继续残忍地吩咐。
有人牵着他的头发,使他动弹不得,伽蓝忍不住抓挠出去,手腕却忽然被一个人扯住。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撞进他视野,藏着凌厉狠劲的柳眉下,一双凤眼不掩戏谑:“佛奴,你这次折腾得动静不小啊……”
浑身本能的颤抖起来,他看见了自己最恨的人!石韬!他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却在这里欣赏着自己任人鱼肉的窘态!伽蓝愤怒得低呜一声,胃一翻,剧烈地呕吐牵得浑身痉挛。
石韬脸色一变,慌忙下令:“撤了芦管吧,郎君娇贵,怕经不起这玩意折腾。”
深插入喉的芦管立即撤出,被动的呼吸消失了,伽蓝只觉得胸中一空,一时竟忘了要自己呼吸。石韬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禁不住又怜又爱,将他搂进怀里温存道:“佛奴,芦管容易伤人,我来渡气给你……”
满室因这句话突兀地安静下来,阉宦与婢女悄悄退出椒房,四周的明烛也被渐次熄灭……
一室昏暗,石韬捏着伽蓝下颌,迫他张开嘴,将自己嫣红的双唇与他的紧紧胶合——先是缓缓吹气,与容貌相反的力道轻易扼制住伽蓝的挣扎,久了就开始不老实,湿热的舌尖轻轻勾画他的唇线,最后又霸道得深入,灵蛇般挑弄。
“你这算渡气么?”伽蓝好容易才挣扎开,喘着气却无力挣扎,“只怕反而要被你闷死了……”
“呵呵呵……”石韬退开些,夜色里一双凤目精光闪动,“活该,谁让你寻死,还跟个娘们儿似的上吊!”
伽蓝心口一堵,冷笑了一声:“娘们儿?把我当娘们儿使得,不就是你么?”
石韬一愣,语塞,双眼蒙蒙像受了点伤,带上些苦色:“佛奴,你是为这个寻死么?”
伽蓝只把眼垂了,寒着脸不回答。
“前晚,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再怎样也不会寻死,要活着亲眼看我下地狱么?”石韬牵起伽蓝细瘦的手,俯下头轻轻舔舐。
伽蓝挣脱开,双眼上翻——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今天忽然就想自缢。就在前晚,石韬第一次强要自己的时候,他的确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过——要好好活着,亲眼看石韬下地狱!大概连着两天肠肉外翻,磨得他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每次解完手望着厕中鲜血淋漓,心就一次比一次凉。像这样强撑到今天,在傍晚又一次面对淌血的伤口,彻骨的寒意从心里冰到头顶,忽然就不想活了。天天破裂不得痊愈的伤,每天这样流血,大概离死也不远了吧?不如自己干脆点求个爽快,别再穷折腾了——于是解下腰间衣带,挂在床柱上投缳自尽。
没成想现在被救下,却已失去再死一次的勇气。伽蓝心灰意冷地半阖着眼睛,喃喃道:“石韬,你这该死的,为什么独独看中我呢?”
“不知道,反正当年西征凯旋,班师回襄国觐见天王那天,我跟着父王站在建德殿上,一眼就看见你陪着大和尚进殿,”石韬细细回忆着,唇角忍不住带了笑,“你矮矮的、圆圆的、眼睛头发颜色浅浅的,扶着大和尚乖乖地走,步子还不稳,却认真极了,像个糯米捏的娃娃,可爱透了!”
“那是我做王太孙的时候。”伽蓝突兀冒出一句,忽然就咯咯笑起来;石韬在一旁未加阻止,他就一路埋头笑倒进他怀里,越笑越乐;乐到疲极时,呵呵笑声忽又转为断断续续的呜咽,便再也无法停住。低沉绵延的悲声在伽蓝胸腔中不断震颤,透过他冰凉的身子,传入石韬怀中。
石韬半天没再说话,只搂着伽蓝任他哭。他的双手落在伽蓝背上,抚着他褐色的长发细看,一绺一绺细细地看;最后他等伽蓝安静了,只轻描淡写一句:“佛奴,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逼你……”
伽蓝挣坐起身,打开他的手,发红的泪眼恶狠狠盯着他,爬满泪痕的脸挂上冷笑。
石韬不以为忤地一笑,收了手枕在脑后躺下。他艳丽的脸笑得有如桃李秾妍,透过夜色看,却带着生死皆不关心的漠然:“没错,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其他的,我没法给你。杀你满门的有我麾下大军,我一定要成就父王的霸业,冒风险留下你,只是因我一己的欲念。”
“多谢你的欲念……”伽蓝只觉得身下茵褥锦丝冰凉,他忍不住蜷起身子,在昏暗中浅浅一笑,“多谢哥哥当年……在建德殿上看中我……”
这时的月光,像被风吹进了户牖,伽蓝在月下抱着膝,半瞑着眸子,似乎已精疲力竭。石韬玉雕般的侧脸也被染上一层浅浅的月白,仿若覆着薄薄的秋霜,又像冰冷的釉,绝色的五官琉璃一般晶脆,透着伤怀,唇中只能偶尔发出梦呓般模模糊糊的碎语……
“佛奴,佛奴……”
第廿五章 月白·桂子落
红生在床上躺了几天就下地了,他本就养尊处优靠伽蓝伺候,这次左半边手臂因为脱臼不能动,对生活影响并不大。
闲闲散散踱进佛殿,看见常画匠师徒已在给壁画填色,技痒的红生忍不住就想发牢骚。于是他指使伽蓝为他混颜料,自己只管拿着笔画,一边画居然还能够一边庆幸:“幸好右手没废掉。”
伽蓝在一旁调着淡彩,看红生单手起稿,不由得接话:“爷,您绳花绾得极好,若是换了别人,手早就从绳套里扯脱了。”
红生得意一笑:“我到底是慕容家种,论骑马狩猎,你也别小看我。”
伽蓝连忙笑着奉承道:“岂敢岂敢。”
这时慧宝大师的病也快痊愈,正喜滋滋拄着手杖在佛殿里溜达,他先是看常画匠画《猕猴王本生》,津津有味看了半天后插口:“常先生啊,你得多画一些小猕猴,本生故事里说有五百只呢,你总不能太敷衍我……”
“是是是,”常画匠在墙上涂涂抹抹,笑指着一旁道,“大和尚你放心,待会儿我在这里画一棵树,树上蹲得全是猴子,可好?”
“善哉善哉,主要还是靠您来画,我只是一家之言,一家之言……”慧宝大师甚满意,很快乐的溜到一边。
红生画得是《兔王本生》,他这幅画里动物最多,引得慧宝大师驻足良久。红生正画到动物们搜集食物一节,细笔正勾着个胖胖的水獭,小爪子扑出溪中鱼,憨态可掬。大和尚一激动,便忍不住提议道:“郎君将鱼画得大些,让水獭将鱼儿举在头顶上,好不好?”
红生还未回答,伽蓝倒在一旁笑说:“善哉善哉,可惜画中鱼儿,却要因大师而死了。”
慧宝大师脸一红,只能合掌道:“善哉善哉……郎君是还记着抓鱼的事么?我做林檎麨给郎君吃,好不好?”
这下反倒换伽蓝不好意思,慌忙还礼道:“多谢大师。”
闲居世外,每日青山不动白云苍狗,几乎忘记人间岁月。转眼过了一个多月,这日朝食后,红生正在佛殿给壁画填色,忽然伽蓝笑着走近他身旁,将一枚绛红绢囊轻轻系在他刚痊愈的左臂上。红生诧异低头,看见随在伽蓝身旁的阿蛮总角上挂着鲜红的茱萸果,这才悟到:“啊,都已经重阳了?”
“是的,爷,”伽蓝笑道,“如今咱们住在山顶,不用登高了。祝王爷无病无灾、多福多寿!”
阿蛮在一旁拍着手边跳边笑,兴奋地说与红生知道:“大和尚说,今天餔食我们要在野外吃,有好多好吃的呢。”
“哦?是吗?”红生笑着往颜料中加了点牛皮胶,将饱满黏稠的赭红色捺上墙。
在红生左臂受伤时,他用的颜料都是外行的伽蓝所调,因为控制不住胡粉的分量,伽蓝将所有颜色都调得极艳;于是《兔王本生》有了火红色的狐狸、雪白的兔子、棕黄色的猕猴捧着碧绿的果子、黛紫色的水獭举着月白色的鱼……
这样纯的颜色慧宝大师竟格外喜欢,强烈要求红生保留,于是他在伤好之后,便因循伽蓝调出的色彩继续作画。当比对着墙上颜色,调出从前很忌讳的斑斓陆离,他竟像是在追随仆人豪迈不羁的脚步,让他于放肆奔跑间,获得极自由的快意。他想伽蓝是对的,他们各自的性格就隐藏在这些矿石粉的混合里,掺了水与胶,在笔下融和,这份感觉很微妙。
红生盯着手中蓝色的石青看了许久,偷偷试着将朱砂与石青调和,想了想,又多加了点石青,这一来竟调出极妖异的紫,红生心中一撞,慌忙将这紫色洗去。他心虚地抬起头,才发现伽蓝与阿蛮已经跑开,忙问过常云才知道他们已去后山帮慧宝大师摘橘子了。红生放下心来,便又低下头去抚摸缚在臂上的绛囊;削玉似的手指轻轻捻弄,感受椭圆的茱萸果在囊中簌簌滚动的触感。
他真是一个细心的仆人,红生这样想着,心不知不觉就有点乱。
“大人。”
这时常画匠忽然出现在红生身后,说话声将怔忡的红生吓了一跳。他慌忙回过身去,期期艾艾问道:“你叫我?”
“是的,”常画匠指指自己画的那面墙,对红生道,“〈猕猴王本生〉我已差不多画完了,我打算将供养人再添上一位,将大人画上去。”
“这不合适吧,我并未捐资修建法云寺。”红生望着一本正经的常画匠,有些惊诧。
“大人几次救小犬,在下无以为报,”常画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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