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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参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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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是混杂着无数的惊喜与错愕,而它们最初的形态,其实本是一样。
第十四章
“你又帮了我一次。”黄丹丹正卸妆,从镜子里看着后面的靳轻。
靳轻走近化妆镜,仔细打量自己的面容。“我只是帮自己而已,你把事情弄砸了,我能独善其身?”眼圈有点黑,可能是最近熬夜的原因;皮肤不够有光泽,可能是很久没有SPA的关系。
“诶,把遮瑕霜借我用用。”伸手向黄丹丹讨要,眼睛始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把遮瑕霜给了她,黄丹丹调笑:“都下台了还用什么遮瑕霜,怎么?一会有约会?”
靳轻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擦着,点了一些在指尖,涂在眼角与眼底。左右看了看,不满意,就又加了一些。
“你这什么牌子的?味道好奇怪。”靳轻闻了闻,刚送到鼻尖的东西就被它主人拿走,然后自己的脸被人转过来。
黄丹丹扳过靳轻的脸,左右看了看,“论化妆的技术你可不如我,有空教教你,不收学费,怎么样?”
“好啊!”靳轻眯着眼睛享受朋友指尖轻柔的按摩,脸上洋溢着笑容,恬淡安适。
“啧啧……”看着靳轻的肤质,黄丹丹鼓起一边的腮帮,“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皮肤就不干这累死人的活了,寻个平面模特干干,说不定还能给哪个化妆品公司拍广告呢。”
靳轻睁开眼,不置可否地看了她眼,道:“人贵在知足,还不知道有多少平面模特羡慕你呢。”
黄丹丹咧嘴一笑,点头应着:“知足!知足!”
与靳轻相交几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情谊总是渐渐加深。黄丹丹自知自己的性格不若其他女孩子一般讨人喜欢,所以身边的朋友没有几个是长久的,总是陪着自己走过一段之后就分开了。而与靳轻的相识,才让她终于明白朋友在一个人的生命中的意义。
“一会你有事吗?”黄丹丹问道。
靳轻又照了照镜子,随口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干什么?”
“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靳轻脱下衣服,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鹅黄丝质浴袍,拉拢两边的带子系好。没想到这浴袍还挺合身,她愉快的想。
黄丹丹说的好地方就这里,一家水疗中心。
靳轻看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去接女儿,就随她来了。
更衣室门打开,黄丹丹走进。
“换好了吧,这边。”
靳轻随着黄丹丹拐进一处走廊,见她熟门熟路的,好似来过很多回了。
这里完全是日式装潢,走廊蜿蜒几重,里面别有洞天。
顺着走廊来到一处宽敞的地方,天井由原木搭建,实木的装潢显得尤其清雅。木、竹、纸这三件日式建筑中必不可少的东西在这里相映成辉,个安其所。中间有不小的山石流水,带出一处别致的清幽僻静。
靳轻随着黄丹丹走近一个房间,刚到门口就碰见一个身着粉色和服的女侍应生等在门口,嘴里念叨着几句日语,好似是欢迎的意思。因为见她微微鞠躬,随即引她们进入。
这房间并不独立,里面还有几个通口与半透明的樟子门。
随着女侍应生的引导,她们来到一处宽敞的治疗室,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靳轻正在享受香熏背部按摩。
黄丹丹选了暹罗草药按摩,此时正全裸着身子任按摩师揉东捻西的。
这里的按摩师几乎都是女性,身着同一的服装,和硕的面容与灵活的双手,很是专业。
“朋友介绍的,你不知道,这里是私家开设的,只对自己家族的人和熟人开放,刚刚我拿的那个会员卡根本不对外发售,大多都是送礼用的。”黄丹丹眯着眼睛幽幽说着。
靳轻听得这话才觉得这里确实不同一般,若不是这样,怎么会这么清静,从刚才到现在也只见她们两个客人。
既是朋友介绍,想必这会员卡也是那位朋友送给黄丹丹的。靳轻微微睁开眼,无意间又瞥见黄丹丹身上的吻痕,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直射大脑,可下一秒,刚刚的意识就已经消散无迹了。
“小姐,您的皮肤真好。”
靳轻的按摩师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话,靳轻迷迷糊糊的含糊了什么,也没接应,可一旁的黄丹丹却替她回应道:“你瞧她这身子像是一个六岁小丫头的妈妈应该有的吗?”
按摩师一脸不相信,“别逗了黄小姐,我这双眼见的女人身子多了,什么样的没有?不是我夸大,这女人生没生过孩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说着,手掌滑到靳轻的腰臀处摸了模,接着道,“这位小姐的身形怎么可能生过孩子?”
黄丹丹来了兴致,笑道:“那你这回可走眼了,轻,一会把你那小丫头的照片给她看看。”
靳轻早已没了睡意,见按摩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了佐证朋友所言不虚,她笑着翻转过身子,指了指下腹处。
当年生产的刀口痕迹虽然已经很淡了,但是依然证明了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按摩师惊诧的表情逗笑了黄丹丹,“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后来她们转战到水浴按摩浴池,水浴的温度合适,让人昏昏欲睡。
靳轻见下午的光景已过,天色将沉,想到要去接女儿,同还要再睡一会的黄丹丹道了别,先行走了。
走出水疗室,转过走廊拐角,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有些不对劲。
只见一个女人瘫坐在厅廊间的过道上,身倾向前,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抓住一旁的樟木,手指的筋骨显露,节节泛白。
靳轻不待多想,跑到那个女人的身后。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靳轻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有些疾病是最忌讳外行人在发病时胡乱动的,所以,只是握住她的手,才发觉,那双手冰凉如雪。
那女人听见有人来了,微微转过头。
靳轻终于看清她的脸,惨白一片,嘴唇青紫,额头布满汗珠。
“药……我的药……”
发病的女人话语零落,气息不稳。
靳轻从她游离的言语中还是辨别出她的意图,随即察看着。“你的药放在哪了?”
“那边……”冰冷的手指哆嗦着指向里面一扇门。
靳轻来不及多想,顺着她指的方向寻去,拉开门,只见这里是与刚刚那个水疗室的玄关一样构造的房间。榻榻米中央有个方桌,可上面空无一物。
幸亏这里摆设简单,整个房间一目了然。她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一边,最后终于在一角的帘布下找到一个储物盒,打开发现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药品。
“这里,你的药是那种?”靳轻把那个盒子捧到那女人眼前。
病弱的女子颤着手抓起其中的一个白色药瓶,可手指却没有办法成功的拧开它。
靳轻夺过来按照那上面的说明,倒出一颗送进那女子的口中。
服药后的女子整个身子失了控制,无力的向一旁倒下,却被靳轻扶助,揽在怀里。
靳轻见她在服药之后的呼吸没有刚刚那么骇人,逐渐转为平顺,一颗心才放下。她牵起浴袍的袖口小心的将那女子额头上的汗水擦去。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有余悸。转念一想,若不是这回自己路过这里,在这么个僻静的地方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实在很危险。
靳轻静待她的意识稍稍好转,这女子十分清秀,刚刚发病时扭曲了面容,这回平静下来才看得出本来面貌。而且她浑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熏衣草香,可能也是刚刚做过SPA的缘故。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靳轻突然听见一声焦急的喊声,还没等她抬起头,怀里的重量瞬间消失,那人已被人扯去。
对面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满眼的惊慌,那种神情不是一般的紧张。
母亲的眼神也不过如此。靳轻暗暗的想。
“刚刚我路过这里,发现她不舒服,然后她让我拿药给她的。”靳轻想,还是要解释一下的,总不至于有什么误会。
那老妇人见了她手里的药瓶,又看了眼怀中女子的脸色,才想到什么,说道:“真是谢谢您了,小姐。我刚刚去了卫生间,就这么一会的时间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好久没有犯过了呀……”
老妇人喃喃咕哝着,最后几句几乎听不清,好似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
靳轻见那女子刚刚惨白一片的脸色逐渐转为平常,嘴唇的青紫也散了,只是还是晕沉,却也没有昏厥的迹象,因为她皱着眉头似要清醒的样子。
“那您好好照顾她吧。”靳轻对那老妇人的再次道谢点点头,随后便走了。
妇人怀中的女子渐渐睁开眼睛,朦胧中只见刚刚扶助自己的人已经走远,依稀只记得那双温暖的手曾经把她从地狱里拉出。
“她……谁?”
“什么?小姐你先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会。”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院中池水,一圈一圈的涟漪渐起。
不一会,风停了,水又平歇。
她看着平光如镜的池水,可知,刚刚那阵飘过的风已经走远……
第十五章
子衿喝下最后一口粥,将碗放在床柜上,看了看坐在床边一直没有开口的顾谦。
“这次只是意外,下次我会小心的。”那柔柔的话语伴着晚风拂散在房间里。
“赵医生早就嘱咐过,你的身体不适合在水浴中呆太久,那样只会加重心脏的负担──”
顾谦未完的话让何子衿伸手挡住。“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都说了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了。”
他皱眉,“还有下次?”
何子衿见他紧绷的脸连忙改口:“没有了好吧,大不了再也不去了。”
顾谦转头看向窗外,声音仿佛从那里传来:“子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就像今天一样。”
没有留意他的眼神,子衿起身偎进他的怀,声音轻柔:“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孩子的,不是吗?”
顾谦沉默一阵。“这又是我的错吗?”
“你说什么?”
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微微拉开些许距离,他凝神看她。“子衿,看我,你看着我。”
杏眸里水光闪闪,似有千言万语,又有万般纠结缠绵。
“我──”
“谦,我从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即使我生在何家。你瞧,我除了是何家的孩子,我什么也不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康健的身体,没有恣意挥霍生命的资格。”子衿拉起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庞,眼光流连,“我只有你,自始至终就只有你。”
他到底明不明白?
“我知道。以前的事我从没后悔过,不曾后悔娶你,也不后悔留在这里。”揽过她单薄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和这具微凉的身体。
过了许久,他才又淡淡吐出一句,声音微弱,并不十分真切。“这辈子,我只后悔一件事。”
不知子衿听见没有,只是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含糊着:“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然后,她没有等到答案就堕入梦中。
梦里,一个身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在后花园里荡秋千,一次高过一次。风吹得她的裙摆漾出叠叠涟漪,她的笑声明朗透彻,随着秋千的荡漾回传不绝,蕴在风中,不散。
而秋千的后面,一个清朗少年,长身而立,挽袖推荡。
顾谦将丝被轻柔的盖在她的身上,起身,退出房间。
陈嫂接过他手里端出的碗,转到厨房涮洗。
“先生。”
一声低沉的声音让顾谦停下脚步,回身看她。“有事吗?陈嫂?”
陈嫂,年过六十的老妪,在何家呆了许多年,看着这些孩子长大,这其中也包括他。
陈嫂用抹布擦了擦半湿的手,随后撑在盥洗台前,背对着他说着:“先生今年已经过三十了呢。”
说罢笑着转身。她有双透彻事事的眼。
“想当年第一次见到你,你才这么大。”说着,右手在身旁比了比。
顾谦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她沉了几秒,才道:“以前我叫你少爷,现在叫你先生。你可知这中间的差别。”
他刚刚还含有笑意的眼神在下一秒幻化,听她继续说着。
“老爷在世时我就知道,这里早晚是你的,自然也包括小姐。”陈嫂此时也没了笑意,“我也知道,何家在你手里总比被那些人得到要好,至少把何家与小姐交给你老爷是放心的。”
“您想说什么。”顾谦不想再和她兜圈子、打禅语。
“能做夫妻那是几世修成的姻缘。小姐的心思谁都知道,先生再别固执,和小姐做一对好夫妻,不成吗?”
沉默不语,他静默地走到老人身边。
伸手帮她捋了捋斑白的鬓发,露出一双颇有福气的耳垂。
“我十一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您,那时妈妈的身体已经垮了,多亏有您照顾我们。最后那几年,她没受太多苦。也因为如此,小颖一直把您当做母亲,我也是。”拿过一旁干净的毛巾,仔细的擦拭着这双经过多年岁月刻画的双手。“以前是少爷,现在是先生,这两个称呼我都不喜欢。”
“孩子啊……”
他头也不抬,仍是专注地擦着她的手。
“来这,是我的命,我改变不了,无可奈何。当初没有人管我是否愿意来这里,就像现在没有人管我愿不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一样。”
“……”
“我以前错了很多。因为做的多,所以才错。”那双饱含沧桑的手已经擦拭的很干净了,只是上面时间的痕迹依然留在那里,这是任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将毛巾搭在一旁的盥洗台边上,抬头看着眼前拥有母亲一样眼神的老人,幽幽说着──
“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错了。”
靳小透安静地坐着,此时宛如最乖巧的小公主。
因为妈妈带她来和这位姓肇的叔叔吃饭,所以就意味着她即将错过每天晚上必看的小丸子。
谁说六岁的小孩子不会真的生气?她现在可以很肯定的说──靳小透很生气!真的真的很生气!
安静不等于乖巧,这是无声的抗议!抗议!
“小透不喜欢这里吗?还是这里的东西不好吃?”肇世坤发觉小女孩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其实说是瞪着才更确切呢。
靳轻也发觉女儿的表现不若平时,“嗯,让我看看小透喜欢吃什么呢?嗯……这个,这个你不是最喜欢的吗?刚才叔叔特意给你点的。”
叉了一大块蜜汁鸡肉递到女儿眼前,诱惑她。
金黄酥脆的表皮,滑腻的蜜汁……
靳小透要把自己的不痛快说出来,她想告诉妈妈,她要回家去看卡通,她不喜欢这个肇叔叔,不想和他在一起吃饭。于是,她终于开口──
啊!
小嘴一下子把整个鸡块含了进去。
没骨气的靳小透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
她,缴枪投降了。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靳轻看着女子兀自吃的美滋滋,自然也开心起来。
“看来孩子还是和妈妈在一起最好。”肇世坤,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子,闲静尔雅。同时,他也是一个单身父亲。
“你儿子呢?怎么不把他也带出来。”靳轻给女儿垫好餐巾,又细心地擦去她小脸上的酱汁。
“不在国内,和他奶奶去瑞士了。”
靳轻放任女儿和她盘子里的一堆美食奋战,终于有空专心应对顶头上司。
“他最近身体还好吧?”
肇世坤的儿子比小透大两岁,但是因为当年他母亲早产,孩子从生下来就不很健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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