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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三两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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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心
洞中柴堆烧得很旺,一直烧到了聂小香红扑扑的脸颊上,很像仲夏时分溪边桃林中半熟的蜜桃,白里透着粉嫩。聂三褪下外袍,背朝向她道:“若是害怕,师父可以自己来。”话刚说完,只觉背上火辣辣的伤处一阵沁凉,疼痛顿时减去三四分。
聂三肩背总共十五道伤口,犹以脊背处伤得最重,小香红着眼圈一面小心翼翼地上药,一面骂道:“什么英雄好汉江湖豪杰,以多胜少算什么能耐!啊呸呸!”
“师父并未输给他们。”聂三垂眼望着在火中噼啪作响的柴枝,淡淡道。
小香一愣,记起断崖山洞前几摊刺目猩红,不免多联想了几分,手下一哆嗦,好大一坨续断白玉膏糊在聂三光洁如玉的脖颈上:“师、师父,你、你一个人杀了三十几个人?”
聂三不愿吓到她,轻描淡写道:“放暗器的,背后暗算的,一脚一个踢下断崖,其余人逐下山了。”听见小香悄悄吁一口气,他心中庆幸没有全然对她说实话。
山洞潮湿,到了夜里有些冷,小香靠着石壁打了会盹,见聂三披着外袍闭目养神,悄悄挪到他身旁去抱着膝头坐下,原来只想眯一会,这一歪就睡了过去,靠着聂三睡得极沉。孤身在外四处寻找聂三时,锦衾绣榻也睡不安稳,今日倚着聂三,坐着打盹也觉神定心安。
赵笙歌的续断白玉膏果然是千金难求的珍贵宝物,聂三动了动另一边肩膀,察觉肩头伤口已愈合大半,便伸手轻轻将小香抱入怀中偎在身前,免得她在地下睡一夜着了凉。
柴火熊熊,噼啪轻微作响,一时洞中安静得再无别的声音。聂三低头看臂弯中这一张嫣然娇俏如同早春桃花一样的小脸,眉宇之间不是没有挣扎。
十一年静好岁月,相伴安稳流年,就像三月碧青竹叶间春风的微醺醉意,又像五月火红榴花中夏阳的耀眼明媚,是聂沉璧心底阴翳间仅存的一点明光,放手,则灭顶,握紧,则永失。
天明时醒来,小香已经不在洞里,外袍用山上的溪水洗净了血污,用木架支着靠在火堆边烘烤,聂三身上披着不知她从哪里摘来的巨大树叶,身前一片身后一片,左臂一片右臂一片,聂三睁眼看了会,勾了勾唇道:“倒像是鸟人。”仍旧靠着石壁闭目养神,竟觉得此时心中安宁无比,恨不得一生的时光就在此刻停住永不走动。
小香一夜好眠,往山下林子里打了只野鸡回来,洗剥干净进洞去用聂三的长剑串起在火上烤熟,轻唤了声师父,聂三背靠石壁闭目如老僧入定,没有吭声。
“懒鬼师父。”小香嘻嘻笑着跳起来,蹑手蹑脚走到聂三身边蹲下,托腮安静地打量他,越看越是心花怒放,暗暗道:哎呀呀,果然还是师父的模样最是俊俏,披着烂树叶子也不像个野人。
一面想着,一面悄悄伸手碰了碰聂三英 挺的剑眉,目光往下一溜,看到他眼睫长而浓密,鼻梁高挺孤傲,薄薄的嘴唇极为好看,这么近地细细瞧着,师父似乎与平常的模样有些不大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小香忽然心里痒痒,嫣红粉嫩的唇魔怔一般凑上前去在聂三瘦削的脸上轻轻碰了碰。
有一朵花在心里悄悄开了,无声无息,芳香馥郁,淡雅醉人。小香不知道,那花儿,叫做情意。
聂三吐息绵长均匀,似还在睡梦中。小香在他身旁蹲了会,笑嘻嘻地唤醒他道:“师父,天亮啦。”聂三眉尖微微一动,寒冰也似的星目缓缓张开,却是丝毫也没有初醒的迷蒙。
小香转身去火堆边忙碌,并未注意到聂三不寻常的神色,从前在桃花溪边住的时候,都是聂三唤她起床,今天对调,很是新鲜。烤野鸡还没冷,小香用干净荷叶包着递给聂三,师徒两人默默吃了会,小香叼着鸡骨头伸手捞来聂三的外袍,口齿不清道:“师父师父,衣裳干啦,快穿上快穿上!”
说着伸手胡乱扒掉那几片大树叶子,要给聂三套上外袍,聂三伸手按住她,接过袍子淡淡道:“我自己来。”小香嘴里还叼着鸡骨头,愣愣地从聂三修长干净的手指看到他宽阔赤 裸的胸膛,再往上看到他微微泛着桃红的颧骨,越发觉得聂三的相貌、体魄实在是生得好看,尤其是这时候,平日里棺材脸冰冷性子的师父竟也会露出这样的窘迫神色,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小香的心扑通通不停跳着,只觉得耳边声如擂鼓,不由暗暗道:糟了糟了,这小心肝先前瞧见唐大美人时也只是扑通跳两下,怎么今天对着比烤鸡还熟的师父跳得这般厉害?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嘿嘿干笑一声对聂三胡乱说道:“师父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连你洗澡都偷瞧过……”话一出口,捂嘴也已经来不及了,聂三冷冷瞪着她,俊俏淡然的脸上似乎都有了裂纹:“什么时候的事?”
聂三带着小香避居桃花溪边,为男女之防,小香十二岁起师徒二人便不再同榻而眠,沐浴净身之时更是各自关门闭窗,聂三未生邪念,聂小香却好奇地悄悄扒着窗子偷瞧过聂三沐浴。
什么时候的事?小香脑子转得飞快,黑白分明的眼睛淘气地眨一眨,在心中暗暗将当时的年岁狠狠砍下一大截,伸出双掌,扣回一指颇为真诚地道:“九岁,九岁那年。”心里却嘿嘿笑道:九岁的事我还能记得么?明明才是去年夏天的事,只是我可不敢告诉师父。
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争论的事,聂三点点头算是信了,吃完手中的烤鸡,沉默片刻道:“小香,今夜天黑时,你就走罢。”
鸡腿骨蓦地从小香嘴里掉落地上,她跳起来恼道:“师父你说话不算数,昨天夜里你可是答应了不赶我下山……”
“绣春出,宝光现,鲁东尽,祁连灭。”聂三慢慢道,“我一身血债,不要连累了你。”说罢,寒玉般的一双俊目看着她片刻,极难得的微微一笑:“既然你不愿跟婉儿一道走,留在江南也是无妨,毕竟江湖中人都卖丐帮的骆老儿几分薄面,不至于对你一个孩子下手。”
小香耳朵里嗡嗡直响,又听得聂三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消息最是灵通,小香,你是早就已经知晓此事了罢。”淡淡的一句话笔直地戳进小香心里,她怔怔立在火堆前,笑得比哭还难看:“师父……”喉头哽了一会,极认真地问道:“师父,十余年前祁连山聂家屠尽铸剑山庄,你……可有杀人?”
聂三眉宇间隐有倦意:“铸剑山庄灭门,总是我聂家贪婪之过,兄长的刀剑,与我的刀剑有何分别?”
话中玄机细细一想就已明了,小香心中悲喜交加,低声道:“我就知道师父不会干那伤天害理的事。”
聂三却是不做声,默然片刻,寒星般的眼中悄悄浮上几许温柔,又道:“旁人要砍要杀,我并不在意,只是花家的这柄绣春刀,我不容许它再落入别人手里。”
语意未竟,聂三已不往下说,仍旧道:“小香,日落后你就离开,再不要回头,我若能九死一生拼得保下命来,纵然是瞎眼断臂,也会去找你。”
小香面色惨白,抱住聂三的手臂便大哭,一面哭一面忿忿地将眼泪鼻涕尽数揩在她亲手洗净烘干的青布袍子上,抽抽搭搭骂道:“师父你休想赶我走,就是打断我的狗腿我也不会下山的!”
往日小香最是调皮捣蛋,今天打翻了聂三刚买的料酒,明天踏坏了菜地里新生的菜苗,聂三便会冷冷吓唬她道:“屡教不改,罚跪三个时辰,敢减一刻,打断你的狗腿!”
如今,这话听来只有心酸,再无往日的谐趣欢喜。
狠话撂下,小香当真死活不肯下山,聂三点了她的穴道抱下山去,她等穴道一解,便重又爬上山壁来,夜里就抱膝坐在山洞前,任凭夜风呼呼直吹,冷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淌也一声不吭。聂三只好带她回洞里来,拨旺柴火抱着她给她当了一整夜的暖炉。
小香夜里醒来,悄悄睁眼,察觉双手被合握在聂三掌中暖着,背后贴住一片温热胸膛,竟是比火堆还暖。她轻轻唤了一声师父,聂三嗯一声,两人不再说话,心中都只想守住这最后一段美好时光,只希望夜一直便这么黑下去,黎明永不到来。
天色大亮时,日出云海之间,满山喷薄的赤红,遍寻各处山头没能找到聂三的江湖人士终究还是寻到了这一处山崖,太湖帮、海沙帮、洛阳神鹰庄,黑道三帮九路的人马齐聚半山腰,粗鲁的骂娘声老远就传上山崖来。
小香竖起耳朵停了片刻,伸了个懒腰跳起来踩熄火堆里剩余几簇星火,笑嘻嘻道:“来得好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今天比较卡,写了五个多小时,咳咳,擦汗,爬走
下山(已补完)
晨风旋进洞中,薄灰轻扬,聂三手中青锋缓转,陡起剑芒半寸,周身充盈真气流转,飞灰不沾分毫。小香看得目瞪口呆:“师、师父你这是在变戏法?”
聂三道:“不过是星罗流转之功,你试着用剑刺我。”说罢将手中长剑抛给小香,示意她只管刺来。
小香依言连刺两剑,剑尖距聂三身前三寸处便如同被粘稠之物粘附住,剑招凝滞缓重,无形之中已经被制住先机。
“好邪门的功夫!”小香用尽力气撤回长剑,直累得满头大汗,心中对这星罗流转功既好奇又惊讶。
“我曾教过你聂家内功心法,如今将星罗流转的心法也一并说与你听,两相融会贯通,裨益匪浅,对练习穿云剑法也大有好处。”聂三道。
小香心里没来由一惊,连忙摆手笑道:“师父你知道的,我比小花还笨……”
“你不想学?”聂三望向她,那双寒冰也似的眼只这么淡淡地看着小香,小香便觉得古怪异常,心怦怦一阵乱跳,原先想要嬉皮笑脸推拒的话到了嘴边又莫名咽了回去。
洞外山间,刀剑铿锵伴着清风鸟鸣,追杀聂三的三帮九路江湖人马眨眼追上山崖,聂三侧耳细听山道上凌乱足音数着来人数目,并不显一丝惊慌,仍旧不紧不慢地将星罗流转的心法口诀说给小香听,末了,温和道:“可有记牢?”
过往十一年里,聂三教小香功夫时一向较严厉,哪曾这么和颜悦色过?聂三一笑,小香便结结巴巴地点头道:“有、有,记牢了,师父。”觑见聂三剑眉星目中含着赞许的笑意,舒朗俊美更胜往日,不由万分惊艳,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道:唉,要是师父从前教我功夫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和气,说不定那些乱七八糟的剑法棒法我还学得快些,到如今也不必担心师父一个人打不过外头那些坏人。
一面想着,心里不无后悔,十分想就此时光倒流回去十数年,她聂小香一定老老实实认认真真跟着师父学好功夫。
聂三见她眼珠子乌溜溜地转着,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模样娇俏可掬,不由微微一怔,许久后,寒冰似的眼中涌起大片阴翳,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慢慢对小香道:“星罗流转运调周身之气,贯通奇经八脉,以气护体御气伤人,委实霸道至极,如若不是性命攸关,不得随意使用。”
小香哪里管这许多,向来聂三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当下爽快地点头笑嘻嘻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才没那闲工夫去伤人哩!”
聂三嗯一声,沉默良久,闭了闭眼神色凝重道:“那么,绣春刀我替花家先保管着,等你的武功修为足以胜过我,再不惧江湖上这些魑魅魍魉,我便将它交还与你花家。”
这不啻是一声惊雷炸响在窄小逼仄的山洞中,小香面色大变,跳起来勉强笑道:“师父,你什么时候也跟王媒婆一样,整天尽说这些胡话!”
说完,又嘿嘿强笑道:“今后我好好练武就是了,师父何必编这谎话骗我……”说到后面,双唇褪去血色,不住哆嗦,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聂小香贪玩调皮,心思却如琉璃一般,玲珑剔透、聪慧异常,聂三说话从无虚假,临到了这时,更是不会随口胡编,这一想,就好像六月里迎头浇下一盆雪水,四肢百骸连同心窝子里都冷得如同浸在寒冰中。
“小香,活下去,好好学星罗流转,我等你来取回绣春刀,为花家报仇。”话音未落,三尺青锋陡转,眨眼间剑芒划过小香左臂,褴褛衣袖嗤嗤两声裂开,猩红鲜血顺着雪白藕臂淌下,小香茫然看着左臂一片血肉模糊,听见聂三的声音在耳旁道:“花窈然,你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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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耀眼的阳光遍洒群山,三帮九路的人齐聚断崖山洞前,太湖帮为先,海沙帮神鹰庄紧随其后,江南道上下九路雁翅状包抄上山,最后跟上的是丐帮七星堂的弟子。
山风猎猎,苏星海一袭白衣,意态悠闲潇洒倜傥,脚下如同不沾一星尘土,又像御风而行,飘然上了山崖。七星堂弟子黑衣短打,精干齐整,苏星海白衣俊朗,器宇不凡,江南道上下九路的人大多认得这位年轻有为的七星堂堂主,自行退开让出条道来,苏星海好脾气好教养,拱手笑道:“多谢诸位。”
海沙帮的人久居鲁东,并不认识苏星海,轻蔑地哼一声用蚕豆一般大的鼻孔对着苏星海道:“病鸡焉敢扑腾?”病鸡指苏星海,暗着是嘲笑江南武林羸弱无能。
苏星海温和地笑道:“百足粗壮,也不过是病鸡的爪下玩物、腹中美食。”
海沙帮众人都是高大魁梧的粗壮汉子,虽然鲁钝,却也立即明白过来,恼羞成怒地跳起来要与苏星海拼命,大当家成海沙见苏星海气度卓然、神光内敛,知道不是寻常角色,连忙喝住众人,面色阴沉地向他抱拳道:“帮中兄弟莽撞,得罪了尊驾,还请见谅。”
苏星海也不计较,微微一颔首便带着丐帮弟子立到一旁去。三帮九路的人总还是惧怕聂三的手段,只敢站在断崖边上看着,谁也不敢走近前探出脑袋看一看。
忽地洞中有动静,一道黑影自洞里飞出,洞外四五十人面色同时大变,操起家伙围上前去,苏星海动作最快,大鹏一般翩然越过众人抢到洞口一丈处,双臂一展,牢牢接住被抛出的小香。
海沙帮的人靠得最近,看清楚苏星海怀中小香的样子,都在心中暗道冤家路窄,待下了山,好好收拾你这小叫花子!罗屠那日被小香用竹棒串了人肉串,幸好没有伤到肺腑脾脏,侥幸活了一命,现在还躺在客栈里头养伤,海沙帮的人最是穷凶极恶护短排外,若非苏星海抱着小香,那一柄柄大刀恐怕早就砍过去了。
“苏大哥,你来啦。”小香眨了眨无神的杏眼,苍白着一张脸强撑着挣扎下地,只觉五脏六腑间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蓦然间心中茫然得不知该哭该是笑。浊血尽,气血陡然顺畅,四肢百骸隐隐发热,却是聂三有意一掌替她打通了左右商曲穴,便于星罗流转功的练习。
三帮九路的人不知道洞中发生过什么,见小香一身百结鹑衣做丐帮弟子打扮,又与苏星海相熟,便以为小香也是与他们一路,都是贪图聂三手中的绣春刀,尤其是海沙帮,见她左臂血迹斑斑,又口吐鲜血似受重伤,都幸灾乐祸讥笑道:“果真是叫花子,为了宝物连命都不要了!”
小香失魂落魄地站着,下意识用衣袖抹去唇角的血,心中悲痛又茫然不知所措,低头看了看左臂被剑刃划伤的地方,已是看不清原先纹着的嫣然桃花。她怔怔盯着那剑伤看了会,像是浑然不觉疼痛一般,随意扯了扯破烂衣袖遮住鲜血淋漓处,朝着海沙帮众人笑嘻嘻道:“我小叫花子虽然穷虽然贪财,可比不得你们海沙帮,一大帮子人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聂三立在洞里听着,片刻之前最后一次抚过小香眉眼的拇指轻轻落到唇上,浓密长睫垂下,剑身沾上的几许猩红已在冰寒冷厉的目光里凝结成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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