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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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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话,我的第一个生日蛋糕,还是心悦给我买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你也都知道。”

他讲到这里停下了,把指甲刀放下,换了个姿势,给周洪山捏脚,半是无奈,又半是揶揄:“刚说我得到兔子的时候,真兴奋,满院子找草来喂,其实那兔子真难看,灰不溜叽的,一对眼睛还通红通红,可是小北喜欢,也想要。那时候还是小,总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小北的,终于有一样我有的小北没有,就想拿着气他,偏不给他摸。小北就气哭了,叫我‘小野种’,我冲他吐口水,叫他‘小野种’,正好我妈听见了,把兔子夺过去就给了小北,我自然不依,使劲儿一拽,把小北胳膊拉脱臼了。”

“好家伙,我从来没见我爸那么凶过,冲着我一脚就踹过来了,我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躲,等他踹完了好一会,我才觉得疼,疼得几乎打滚,可是没人管我,我爸我妈早抱着小北去医院了。我爸那次是气得狠了,赏我窝心脚,真是疼,而且好几天都懒得搭理我,直到后来我在家晕倒了,他才知道,我肋骨断了好几天了。”

“因为拖得时间太久,我妈同事说我得了血胸,我爸又开始忙了,家里刚存的一点钱,又都花了,我爸还数落我,说我缺心眼,肋骨断了都不知道喊疼。疼才到哪儿啊,我更惦记我那只兔子,我爸也不说,光逼着我吃饭,青椒炒肉丝,我扒着吃了不少。后来出院,我才知道,那盒青椒炒肉炒的是灰兔子,而我爸又给小北买了一只雪白的长绒兔。”

“我可伤心了,就从家里跑了。”

耸了耸肩,他把周洪山的脚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唇角轻轻地一勾,似乎轻松了不少:“爸,跟你说说这些真好,心悦就从来不知道,跟她说这些,总觉得怪没意思的。”

他泛起淡淡的笑容,又说:“我得挣钱去了,你好好休息,改天再来跟你说话。”

从医院出来,胸痛似乎隐隐又起,摸了两片药压下去,打起精神冒充资本家,一顿饭自然又是山珍海味,龙肝凤髓的,看着就腻了,强逼着自己吃下去,无非是怕胃里没东西,酒喝下去容易醉。

最后还是喝沉了,出来上车觉得难受,落地更觉得脚下没根,等摸摸索索的进了屋才知道,是被关荀送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咧,腰上有一处小关节假性滑脱咧,不能久坐,每天要到医院做理疗,昨晚被姐姐领回家了,被勒令趴着,所以木有更新!抱歉抱歉啦!!明天继续来更争取补上,谢谢大家啦!!

65章

周心悦向来不喜欢他醉酒,他知道;所以没有开灯;朦胧的夜灯可以看见路,一路上楼,走廊里明明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踩在上面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却连脚尖都踮起来;小心翼翼;只怕惊醒了她。

路过客房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许久没动;最后他把耳朵趴在门上;就那样静静地贴上去。

其实门那头她是清醒的,是因为没有拉窗帘,他夜车开回来的时候,雪亮的灯柱拐弯时扫过她的房间,她就突然惊醒过来,赤着脚跳下床,躲在帘子后看他下车。

她在黑暗里久久听不到他上楼的声音,知道他很累,怕他嫌吵,只有不敢动,额头抵着门边,一直那样静静站着,就那样想听到他路过的脚步声,路过她,或者推开她的门。

她就那样在黑暗里静静站着。

一直到过去好久,门外都没有关于他的一点声响,她最后终于忍不住,握住门把,就那样把门打开。

她跟本没想到门外有人,而且那个人显然是趴在门上,被她开门的动作闪了一下子,往前一个踉跄,差点将她扑倒。夜深人静,一直听不到他的动静,她本就有些恐慌,此刻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一声,极其昏暗的光线里他连忙说:“是我。”

岑君西曾经嘱咐过她,一旦在家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人或事,第一反应一定要先叫,人听见了才能来救她,所以她刚才“啊”的一声,在夜阑人静的午夜里动静格外大,楼下的关荀还没有走,黑暗里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避在楼梯旁,低声问:“七哥?”

“没事,给绊倒了。”岑君西按开走廊的灯,侧身向楼下说:“是我喝多了。”

关荀仰头看着岑君西,见他果真没什么事,这才把枪收好。等关荀回楼下的客房去了,岑君西才回过头来看周心悦。她还心有余悸,手捂在胸前不由自主的拍着,瞪着他,一脸的埋怨。岑君西嘴角缓缓上扬,一俯身打横把她抱在怀里,进了屋,脚向后一勾关上门,把她放在床上,手指在她脸上拂了腹,自己在她一旁也躺下。

他伸出一只胳膊来垫在她身下,翻了个身,另一只胳膊伸过来,牢牢地搂住她。

周心悦记得父亲说过,男人的酒品看人品,其实岑君西的酒品是很不错,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太年轻,还不到二十五岁,那时候他天天回家,回他俩一起住的出租屋,哪怕应酬得再晚,喝得再多,也会爬回来,吐干净了,倒头再睡。他不喝酒的时候喜欢搂着她睡,醉酒以后反倒老老实实地,就蜷缩在她身侧,既不碰她也不脱衣服,只不过有时候睡熟了要抢被子,半夜翻身就把被子卷走了,后来他发觉了,再喝多了回家,就主动抱着被子到沙放上去睡。

等到她再回到他身边,他酒量已经属于千杯不醉,而且也用不着天天被灌,但那时候他只要喝醉了便开始耍酒疯,逼着她要孩子,在床第间折磨她,甚至还动手砸东西,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逼着自己学会适应,在他醉酒之后应付他,顺从他,而他只是变本加厉,后来干脆经常不回家了。

酒品差到出奇,她一直以为他喝多了就在外面寻花问柳,只不过也是刚刚知道,他办公室隔壁还安置了一个巢。

她穿着睡衣,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绸料,岑君西像火炉一样的贴在她身上,烫热的呼吸满含酒精的味道,痒痒的喷在她后颈里,热的她难受。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痒,低低一笑,下巴贴上她的后颈,亲吻她的发际。

周心悦任由他吻了一会,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主动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衣领口,声音温柔:“干嘛又喝那么多酒,还抽烟,一身烟气酒气,熏死人。”

“那我去洗澡。”他在她发顶上又亲了一会儿,推开她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朝浴室走去。

屋内没有亮灯,只有浴室里有哗哗的水流声,隔着磨砂的玻璃门,隐隐约约的看到他的身影,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晃来晃去,她突然有点不放心的坐起来。

岑君西在里面洗澡,不知道这么晚了谁打电话给他,一边洗澡还一边讲电话,花洒被他开得很大,浴缸似乎也在放水,很喧嚣的水流声,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砰地一声,很响,她更不放心了,飞快的下床,站在浴室前,敲了敲门,问他:“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岑君西也不讲电话了,而是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咚的一声闷响,只剩下水流声了。她简直是用力砸门了:“岑君西!开门!你怎么了?”

里面一直没有人回答她,她又砸门,过了一会儿里面的水声都停下了,他才闷闷地说:“没事,喝多了,摔倒了。”

“开门。”周心悦知道他没有醉到这个地步,因为他真喝多的时候,根本不会承认自己喝多了。她说:“开门,我帮你洗。”

岑君西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来给她开了门,他已经给自己裹好了浴衣,开门的时候还用浴巾擦着头发,水珠滴答落下,他捂着头说:“没事。”

“摔哪儿了?”周心悦随手把他腰间那个结扯了,他还捂着头问她:“脱我衣服干什么?”

她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废话,不脱光光了,怎么给你洗澡?”她话是这样说的,但一双眼睛贼溜溜的打量他,上上下下。身材真是好,明明站不稳,很安静的倚着门框边,倒是把睡衣穿得一派玉树临风。

他一怔,又很快暧昧的笑了一下,声音贼贼的:“是不是很好看?”

“你少臭美,一般般吧。”其实早就满脑子色迷迷的邪念,但她还是很坚定的打击他。

他立马不乐意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般般’是个相对词,我跟谁比一般般了?”

她倒给问住了,一愣,推着他去洗澡,他却不依不饶:“你都给谁‘脱光光’过?”

她报复一般地把他按进浴缸里,没好气的说:“自然有,被我脱光光的帅哥还有一个。”

他果然被气到了,认真扣住她的手腕,语气深沉难测:“真的假的?”

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浴室的灯光亮如白昼,映衬着他雪亮的瞳仁,一张脸因为认真而微微有些发白,她心中一动,急忙将实话告诉他:“真的,除了你,我只给涵涵脱光过,你儿子,算不算小帅哥?”

他愣了一下,倏尔微微笑起来,低下头,轻轻的“哦”了一声。

她又好气又好笑,提了花洒浇他的头:“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他没有再出声,而是突然回过头来,然后抬起头,飞快的逮住她的唇,细细绵绵的吻住她。她的唇那样温和,那样柔软,带着不可思议的美妙触感,令他舍不得松口。

他吻了她好一会儿,等到周心悦真要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却又推三阻四的:“我自己来。”

她不依,拿了香皂给他洗头,揉了一头细密的泡沫,完全充当洗头妹的角色,还弯腰问他:“先生,比起会所里面的洗头妹,这手艺怎么样?”

他轻描淡写的说:“一般般。”

她气得不得了,下手都加重了,他却“嘶”了一声,皱起眉头。

她心里一紧,立刻将泡沫用水冲出来,用手在他头发里面翻找着,一个包、两个包、三个包……她反倒有些委屈了似的:“怎么这么多啊,刚才一下子就磕了这么多?”

“也不是。”他靠在浴缸壁上,短暂沉默了一下,便用手指拨着,开始跟她数:“这个是半个月前磕的,黑灯瞎火,我妈把我推倒了,磕破了,所以现在还没好;这个是小北惹我生气,我给磕的,自己磕的;这个是刚才脑子有点晕,浴缸磕的。”

“你多大了,怎么整天都挨磕?”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严肃地问她:“你妈推你?什么时候?”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背部的线条都僵了一僵,沉默了片刻,最后转过身来,拉住她的手,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腹,脸上没有喜怒,只是幽幽的说:“还很小吧?”

“你干嘛?”他以前不是没做过这个动作,但是她现在明显地感觉到,不对头。

“心悦,对不起。”他声音闷闷的,但最后却最终说出来:“我们把孩子流了吧。”

浴室的温度很高,氤氲着水汽,原本汗都出来了,可是此刻她却觉出冷意,彻心彻骨的冷,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瞪着他:“岑君西你疯了?”

“我们把孩子流了吧,不要了。”一样的话,这次说出来更带了决绝干脆的意味。

“绝不。”她咬着嘴唇,也很坚定。

“我去给你安排,现在还小,没有什么痛苦。”

“为什么?”她都觉得害怕,他明明那么想要这个孩子,现在却亲口说出来,要流掉他。

“我怕我保护不了你们,那时候,对你们的伤害更大。”他顿了顿,又说:“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有很多机会……”

“我不!”她打断他,赌气而任性:“第一个孩子你就没有保护好我们,现在又要再来一次,我不!”

“心悦你听我说!”他扣着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后退,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把这个孩子流了,我们可以全心全意的照顾涵涵……”他压低了声音:“就快结束了,再过几天,什么都可以结束了,我带着你和孩子走,我们从水路先去泰国,那里的朋友帮我们,去爱尔兰。”

66章

她终于冷静下来一点,望着他:“我们走?”

“就我们三口家走。”岑君西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爸那边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等我们安顿好了,再派人来接他。”

她停顿了一顿,像是自言自语,又问:“我们能走得了么?”

“能。”他手上的水把她的头发都打湿了;干脆将她的散发拂到耳后,笑笑说:“能走;只不过很麻烦。我出不了境;而且带那么多美金走,我们也不可能出境。所以国内的路段我们只能坐长途,去国外的路,我们走水路。这一路会很辛苦,所以我们一定带不走这个孩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不会。”

“什么?”

“你不会。”她语气十分笃定:“你不会因为这个放弃孩子,你告诉我,这两天你在外面做什么?是不是杨炎要动手了?”

岑君西很明显地怔了一下,他看上去很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松开她,裹上浴衣,走回房间里。他已是兴致阑珊,找到衣服,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一边找打火机,一边把烟含进嘴里。

她默默地从浴室跟出来,在床沿上坐下,跟他面对着面,看他抽烟。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因为他没有开灯,浴室里透出的那点光亮只能照到她,在床前模糊的勾勒出身影,而他坐在光影照不到的角度,唯见一点橙色的星芒,如同一枚微小的火点,在那里上上下下。

最后他把烟拧熄了,随手捻亮身旁的台灯,整个人立刻现在暖色的灯光里,像勾勒了一层金边似的,绒绒的,却更加显得棱角分明。他似乎被灯光胱的眼睛不适应,慢慢抬起胳膊来,放在扶手上,用手支着头。

她这才发现他手背上横七竖八的贴了几块创可贴,都被水湿透了,刚才洗澡的时候没有发现,灯光一照,格外的扎眼。

包着创可贴的手背距离灯泡很近,她盯着看,眼睛被刺得很痛,眨两下就能流出眼泪来似的。她起身,在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几步走上去拉住他,想把他手上的创可贴换成新的。岑君西很顺从,任由她把那些创可贴撕下来,并不十分介意。手背上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切割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了,伤口的皮肉向外翻着,没有多少血迹,可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感染化脓了。她几乎看得触目惊心,很小心的撒上药粉,用创可贴一处一处的贴,很快就贴的乱七八糟,她没办法,怎样都包不住,不耐烦了,只好又重新撕下来,用纱布一圈一圈仔细的缠。

她包好了,岑君西仍不说话,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微妙,他重回浴室把刚刚摔坏的手机捡起来,衣服搭在臂弯里,就要走。

她在那一刻感到恐慌,突然站起来,双手揽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后:“你去哪儿?”

“你早点睡,我回房去睡。医院已经安排好了,后天我陪你去做手术。手术以后大概有一个星期疗养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这一路我也能保证你免受辛劳。”

“我知道!”她心中压抑着汹涌的惧意,双手发颤,捉住他的衣襟:“我知道是杨炎,你怕杨炎下黑手,所以才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么危险,连你都要怕了,为什么还不肯放弃那块地?我们就这么走了,神不知鬼不觉,你知不知道?!”

说完这些话她便觉得怕了,他一直对她隐藏的很好,她整日养在深闺,不该知道他在外面的生意往来。她知道自己在发抖,手里紧紧捏着他的衣襟,而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是去扯她的手,蛮横又霸道,将她从身后甩掉。

她并不容易甩掉,固执的攀着他的腰,任他怎么样拉扯,只是不肯撒手。

“君西……”她的声音是哑的,叫他名字的味道是苦的,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孩子,乞求原谅一样。她又叫他:“君西……”

他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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