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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银行崩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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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在州波所在的楼层停下了,声音大得吓人。随即上了电梯,下到大堂。休息处冷冷清清的。透过休息处里头的大窗户,可以看见和天空色彩相同的阴郁的大海。
大堂里站着两名饭店服务员,手忙脚乱地似乎在忙着什么。不过,宽敞的总台后面什么人都没有。休息处的灯光都熄灭了,而早晨又还没来到这里,州波想道。
下了台阶,径直走到正门,门僮的小柜台前只有一部的士在等候。有救了,州波想。立刻上了车,驾驶员故意装出什么都知道的奇怪表情,露出微笑。州波告诉他广尾公寓的地址,深深地埋进坐椅里。
刚以为好不容易解放了,浑身的疲乏便跑出来了。从头顶到脖颈都隐隐作痛。两肩犹如被压着似地沉重。回想起来,这一星期里有太多的事都赶在一块儿了。州波长长地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突然浮上了一个男人的脸,是谁呢?州波搜索了一会儿记忆的线索,想得有点不耐烦了。没想到要回想起来还得花点时间,那个男人,就是昨晚跟布赖顿还在惠比寿的酒店时,在寿司店入口处擦肩而过的男人
是的。那男人的脸,一眼看去时就觉得仿佛在哪儿见过。在哪儿见过呢?这怎么都想不起来。对方似乎也不了解我。不过,对视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非常亲近呢?
再反复玩味一下,再回想一下记忆里那男人的模样看看。瘦瘦的男人,短发,年龄差不多将近四十岁。戴着细腿的黑色金属框眼镜。几近黑色的深藏青色细条纹双排扣西服套装跟他细长的身材很合体。
是跟金融有关的人吧?所以才会有印象,也许以前在哪儿见过。但是,倘若是有工作关系的人,那州波总不至于忘记。哪怕只是见过一次的人,连他的名字和公司或所属的部门,都必定会在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对专事营业的自己来说,她深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恐怕以前没见过那男人吧,可那张脸确实在哪儿见过。州波觉得有点焦躁不安了。比起想不起那男人是谁,她更犯嘀咕的是,为什么会觉得那么亲切呢。
不过,与其现在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倒不如多少打点盹儿呢。州波这么想着,便对好几次从后视镜里向自己投来目光的司机开口道:
“对不起,到天现寺十字路口请叫醒我好吗?我想稍微打个盹儿。”
“哦,请便请便,到那附近就叫您。”驾驶员和蔼可亲地回答道。口气简直像在说,凌晨才回家这种事我懂。州波不介意,她叠起腿来,决定任由汽车有规则的震动摇着身子睡一会儿。她知道要是再闭一下眼,身上的困乏就会沉得赶不走了。现在不缓解一点这种困倦的话,那么今天一天可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的。
然而,越想睡就越睡不着,眼睛发亮。多少思绪开始不断地在脑海中打转儿。
最近这些天太忙碌了。一切全都远远地超出最初的设想而加速进行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州波所期望的,她以为只要能将自己埋进忙忙碌碌中就什么都不用想,万事大吉了。只有在什么都不想,为眼前的事忙得连轴转的时候,至少还能短暂地忘掉一切。
上周末才刚刚离开纽约。对付身边的事,外出期间寓所的事,没处理利索就只有都托付给相关业者,赴任的决定一批下来就马上到东京来了。而且这期间不仅有纽约总部的首席执行官及另外两名董事,甚至连布赖顿也同行。虽然习惯了这样的出差,但哪怕有几次经验,唯独这费心劳神却是轻松不了的。
明石哲彦死了,接受这个事实花了好长时间,但决定为明石来日本后,州波便行动神速。明石是十一月十九日死的,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明石要不是以那种方式死的话,州波恐怕就再也不会回日本了吧。一想到这一点,现在还不由得感到啼笑皆非呢。
向老板直接提出调到东京分公司的请求时,他惊诧莫名,不过公司本身已规划好进入日本市场的蓝图,便很快答应了请求。因为积极地探讨挺进树立了金融改革意识的日本,已经作为总公司的方针开始实施了。
本来计划好由总部选派合适人员去东京分公司,所以州波提出的请求正赶上了好时机。
怎么会想到要这么回日本来。
走下成田机场时,州波真切地感受到,长期以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还平静的旧伤痛突然复发了。伤痛并未痊愈。故意装着没看见移开视线的时候以为完全治愈了,其实那是错觉,只不过是勉强处于休眠状态罢了。
通过海关后,在机场休息大厅杂沓的人群中,州波竭尽全力抑制住往上翻涌的痛楚。是州波自个儿要回到曾经声言决不回来的日本的,亲手中止了麻醉,选择了与痛苦对峙的道路。
“只能如此呀,如此而已。”
州波反复窥视着自己的内心。
无论如何都必须从明石死亡的阴影中重新站起来。不管怎样自己都务必要活下去。让明石白白死去,州波从今往后一定要为此后悔一辈子了。要从这咒语般的束缚中解放自己,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了。
昨天晚上跟约翰·布赖顿的一夜*又浮现在眼前。之前和阿卜杜拉玛·哈尼夫的事,和美联储成员或参议院议员那些男人们的事,一切都是按计划实行的。而且今后州波将要开始做的事,也全都是州波独自所作的选择,自个儿所下的决断。
“是啊州波,你作了正确的抉择啦。”州波又一次想对自己说道,“你能做的事,就只有这个啦。”
明石的笑容浮现出来。热泪盈眶,非常兴奋。州波任由汽车的震动摇晃着身子,闭着眼睛强忍住泪水。仿佛又听到明石曾经说过的“想回东京”这句话。州波一直闭着眼睛,因为她觉得一睁开眼睛明石的面容就可能要消失。
汽车往左边剧烈地晃了一下,州波的身子顶住了车门。就在这一刹那间,突然浮现出另一个面孔,和明石的脸重叠在一起了。
是那个男人。
州波不由得叫出声来,睁开了眼睛,跟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司机对上了眼,司机慌忙移开视线,重新看着前方。
可能是那个男人吗?
是明石说的那个男人。应该多次听说过他的名字,现在却已想不起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明石从破旧的词典里宝贝似地取出来,几次给她看过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没了棱角,已经退了色的一帧照片上,照着两个穿着黑色立领学生服,勾肩搭背站着的少年。一个是高中二年级的明石哲彦,他身旁站着另一个腼腆的少年。
只有这一个亲密的朋友,明石目光亲切地说道。在惠比寿的酒店见过的那个男人,总有点像那少年。
在照片中笑容满面的少年明石,之后完全改变了容貌,州波所认识的明石,已经没了照片里少年的模样。不过与此相反,在惠比寿见过的那个男人却似乎还是照片中的原貌,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整个脸庞稍长,发型和戴上了眼镜这一点应该是有所不同,可不知何故州波却坚信是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没错。
因此只一眼看去就觉得那么亲近吗?因此才会那么快,而且还是以完全出乎意外的方式,见到了多次听明石说过是昔日好友的那个男人吗?州波甚至都怀疑,难道是明石变成好友的模样来见自己?
要是那样该有多好啊。倘若真是那样,那他就能理解我吧?这个念头猛一下子掠过了州波的脑海。
不过,恐怕再也见不到那男人了。这就跟州波已经再也无法见到明石的脸一样,可以认为是确定无疑的了。不,即便能偶然不期而遇,也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表明,那男人真是明石所说的挚友。
州波就是到了现在还觉得,自己孤独地生活在东京。
本来就不打算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但是州波也感到,理应独自一人所下的决断,却也显得出奇的鲁莽冒失。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那个女人 第五节
5
芹泽裕弥再次听到那女人的传闻,正好是在惠比寿的酒店初次邂逅那女人的一周之后。
同事儿玉实结束了一年的任期,从纽约分行回东京来了。就在为了给他接风,久违的两人一块儿喝酒的时候。
在法斯特美洲银行,较之芹泽所负责的普通资金周转或短期利息市场的交易,儿玉则负责所谓债券市场或金融衍生产品等追求花哨的动态价值的交易。所以儿玉此次赴任兼作进修,为的是直接接触纽约这个巨大市场的氛围并练练本事。
芹泽邀请儿玉上那种有小吧台的小吃店。他知道以各地的地产酒和农家菜肴为主的日本料理就是儿玉的最爱。
“一年不在,东京分行竟换了许多新面孔,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在不讲究排场的小吃店里,气氛融洽,儿玉能跟说着很久没听到的日语的同事聊天,看上去由衷地快乐。
“儿玉不在的时候,是增加好几个新面孔啦。”
“那个,今天中午在食堂里问了博布许多关于你的事呢。”
作为芹泽的新上司,博布是三个月前从纽约来这儿赴任的。
“说了什么呢?”
“说芹泽是个优秀的男人。说你每次都能很出色地完成自己所提出的年度计划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呢。”儿玉看着芹泽一言不发地喝干了啤酒,不管不顾地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道,“我说一般人三回总要失败一回,你却能一次不落地回回达到目标真了不得,博布听了似乎有点不满。那,我就问他怎么回事。”
芹泽放下酒杯,默默地看着儿玉。
“好像前任跟博布说过,芹泽是个百分之七十的家伙。”
“百分之七十的家伙?”
“嗯,说是只想使出自己百分之七十力气的家伙。就是想说你所定下的目标值本身,每次数额好像都定得太低啦。说不管任何时候,你都只肯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作战。”
芹泽轻轻地笑出声来。
“所以我就这么回答。话虽那么说,但就像无论提出比自己的能力多五成还是多一倍的目标,似乎很能干的人那样,虽然很有吸引力,获得了很高的报酬,可失败了就提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比起这种将不可能的事合法化的人,他不是强多了吗。实际上我们银行不净是这种家伙吗?”
儿玉罕见地表示愤慨。
“那么,博布说什么?”
“他说那倒是啊。不过,博布这么问啦,那么芹泽快乐吗?”
芹泽明白儿玉想说什么。
“那,儿玉怎么回答?”
“我说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吧。”儿玉笑着道。看着他的脸芹泽想,真是个好人啊。
“百分之七十的家伙吗。”芹泽自嘲地嘟哝道。或许诚如所言,说他不肯卖力也算不了什么。只不过胆子太小罢了,这一点自己也十分清楚。
“你啊,笑的可不是地方。我曾经也想要跟你说的,芹泽必须多骗取一点信任。我们工作的是美国的银行,所以怎么不更有点个人魅力呢?”酒越喝越多,儿玉的嗓门也越来越大了,“你是有实力的。这一点我很了解。可像你这样老实巴交,不是净吃亏吗?”
儿玉一个劲儿地批评其他人说,拼命骗取信任的人太多了,可对芹泽却净说相反的话。
“很好呀,我。”芹泽无精打采地说道。
“怎么回事啊。你是美国的大学毕业的吧,那就应该比我更能美国化才对呀。哪儿不对劲啦?丝毫也没有打败别人出人头地的精气神。为什么要那么一个劲儿地谦让?”
“不行啊,像我这种人。”
“我不信呀。单凭那些业绩这么说吗?我们工作的地方可不是日本的银行啊。所以谦虚之类的话是废话。哪怕你工作很努力,要是不说自己这么能干,也会被看得太没吸引力,显得很窝囊。我认为你对利率的判断、资金周转的本领都是出类拔萃的,是非常能挣钱的呢。博布也说过啦。”
“不是那么回事。现在只是偶尔进行得很顺利,不可能长期保持这种状态呀。”
“你啊,拉倒吧,可别那么说。明明正在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地取得业绩,却总有点要自我否定,故意不惹人注目似的。”
“是吗。”
芹泽苦笑着给儿玉的杯里倒上啤酒。
“是啦,现代女性就更会推销自己啦。哎呀,也许最近的女人要更厉害多了。对了,说到厉害的女人,在纽约听说还有真正厉害的日本人呢。”
听了儿玉的话,芹泽不禁向前探了探身子,立刻想到可能就是有吉州波。比起自己的事,他更想打听这个。
从野野宫证券的齐藤那儿听到传闻以来,州波的事就没离开过脑海。他意识到自己更想了解她的事了,但后来却没有机会再见到齐藤。何况即使见了面,也似乎找不出什么借口去打听州波的情况。
“总之听说是个厉害的女人。是在纽约工作的日本女人,大概是有什么独特的氛围吧。觉得是那种有点狂,或者自信满满的女人。不过,只有她得到了破格提拔。我没有直接见过她,和她谈过话,但觉得她霸占了同业者的全部话题啦。”
看着儿玉的脸,就很想追问“那不是有吉州波吗”,可一转念想到明石的事,自己就说不出口了。
“叫有吉君,不过现在好像来日本了。芹泽你知道吗?”
“哦,只是听说过名字罢了。”芹泽藏起急躁的心情这么答道。儿玉在纽约呆过的话,也许就能问他州波的事了。正因为有这样的期待,今晚才会请了儿玉,但芹泽又不好这么直说,便装着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促使儿玉继续说下去。
“在莫里斯的纽约总部,这女人好像只以非常大的客户为对象推销企划案,都说看看她所追逐的客户就知道下次行情的明星是谁啦。超级大投资者之外的她看都不看一眼。在这方面她实在非常果断。”儿玉简直像在吹嘘自己的熟人似地道。
“嗯。”芹泽冷淡地应道。
“我想瞄准大客户的同业竞争者有很多吧,所以了不得啊。事实上听熟人说过这么一件事,几年前,有个日本的大型人寿保险基金管理人找到她那儿。恰好有个他正寻找的交易品种,资金规模很大,所以就想务必跟她作交易。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的名气,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交易员,因此那位基金管理人也想得很简单。大概就是认为她是个年轻的日本姑娘,能说日本话,有为难的地方也好沟通吧。”儿玉将整个身子都朝向芹泽继续说道,“可她怎么想?”
“作为营业人员,有客户找上门来,而且交易金额很大的话,这不是理所当然会很高兴吗?”
芹泽认为是很自然的事。在美国的证券公司,大多采用信用销售体制,从与客户约定的交易总额中按一定比例抽取佣金,作为负责交易的营业人员的基本收入。由自己完成的交易金额,就该那样成为自己的业绩,成为收入的基础。因此,芹泽似乎觉得可以想像,作为初出茅庐的营业新手,州波是多么兴奋地接待那个客户了。
“那,你想啊,交易成功可是绝对的好事呀。何况一个年轻的日本女人,得在那些陌生的美国交易高手中孤军奋战。客户特意找上门来,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取得业绩,那恐怕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拣了个大便宜吧。这种好事很难得,任谁都要高兴坏了吧?”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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