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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长小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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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了罢。
高辟兵的笑容收敛了,他摸摸自己肥硕的胸脯,随手一把汗甩了出去,险些甩到掾吏们的脸上。他不耐烦地说,《论语》、《孝经》是天下无人不读的识字课本,哪里是什么专门的儒学了。我若喜欢儒学,难道不早早地去学那《诗经》、《仪礼》,当那清闲的博士,还跑到这蛮荒的地方来受罪?诸位不必再说了。无为而治未必就不能治好一郡,当年孝文皇帝不就是无为而治,令天下衣食滋殖、蒸蒸日上的吗?即便是本朝的汲黯,担任东海、淮阳两郡的太守之时,也是天天躲在屋子里睡觉,公事全部委任丞属,年终考核却也总在天下郡国前列。况且都尉的职任不比太守,本就不需要掌管行政事宜。当今天下太平,正是放马于南山之阳的时候。我等只需要清静无为就行了。
丞属们见到高辟兵这样懒洋洋的,又清楚他的背景,任职这个地方不过是做个样子,捞取点升迁资本,于是怏怏地一哄而散,懒得理会他了。任由他关上门,在树阴下喜滋滋地晾那一身肥肉。公孙都有些不快,他压低声音对其他掾吏说,没想到都尉府这样严密的军事机构,现在每日只看见袅袅炊烟,实在是丢脸之极。让黔首们知道,真要笑掉大牙。再说,这事也实在奇怪,皇上怎么会派这么个人来掌管冲灵武库的。
掾吏们愤愤说,他是皇太子妃的哥哥,有什么奇怪。公孙都拈了拈颌下稀疏的胡须,忧虑重重地说,诸君有所不知,近年来皇上宠爱钩弋夫人,卫皇后家族早就没什么势力了。皇太子也汲汲自危,日日忧惧。皇上怎么又可能提拔一个懦夫担任发弩都尉呢?况且,冲灵库的安全与否,和我们每个人的职责有关,万一发生意外,按照《置吏律》,他这个长官固然有罪当斩,我们这些下属也一个跑不掉,都得为他陪葬了。
掾吏们全都呆在那里,脸色煞白,叹道,那只有都尉丞君多费点心了。皇上近年来律令更换频繁,的确让人无所适从,而且用法太峭刻了,当年暴胜之公子被皇上任命为绣衣使者,持节来到我们豫章郡,发郡车骑甲士,监临两府,将太守、都尉及丞属十多人当场斩首,至今回想起来都后怕。真怕皇上又派一个绣衣使者来,到时候,我们不知道还能否有幸保住这颗吃饭的家伙。现在梅岭那边盗贼聚集有数百人,我们也只能封锁消息,不敢让长安知道。唉,都尉丞君何妨向令族叔公孙君侯打听一下消息,探询皇上派高辟兵来掌管冲灵库的用意。
公孙都皱起眉头,疑问就在这里,我堂兄公孙敬声去年因为细事不谨,已经下廷尉狱了。家叔惶恐不安,曾向皇上请求,希望能以捕获阳陵大侠朱安世,为堂兄赎罪。皇上念在家叔是皇后的姐夫面上,答应了家叔的请求。现在家叔布置家吏,并以丞相府的名义发牒给天下郡县,逐捕朱安世。皇上有个期限,如果不能在十月年终考核之前捕获,我堂兄恐怕性命不保。说起来这新任都尉也跟我有点七弯八拐的姻亲关系。家叔曾提起,皇上对家叔的政绩不大满意,对皇后和太子也很冷淡,本来应该下诏书褫夺他的印绶才对,可为什么非但没有那样做,反而提拔和家叔有关的人担任重要职位呢。你们想,如果在天下大乱的时候,无论什么人,能握有冲灵库的强弩利兵,都将是十分可怕的。
掾吏们又七嘴八舌地交谈了一会,好奇地问,这朱安世到底犯了什么案子,竟让皇上也这么不安心,甚至要不惜委曲律令去答应令叔的要求。
公孙都叹了口气,这朱安世乃是名震长安甚至整个三辅的大侠,我很小的时候,就屡闻他的大名了。据说这人武功非常高强,而且热心帮助困窘的黔首,因此有一帮五陵恶少对他非常仰慕,争相为他卖命。如果有人得罪了他,根本不用吩咐,那些恶少年会及时斩了那个人的首级,而且也不向他表白。恶少年们这样做,倒是挺有意思的。似乎他们并不想显示帮忙杀人是在讨好朱安世,相反,他们认为这样不留姓名是应该的。如果帮了对方又去向对方邀宠倒显得品德有亏,十分可鄙了。他的声名达到极至的时候,连朝廷公卿都互相吹嘘自己是朱安世的朋友,虽然他只是个布衣,爵位还不到公乘,可是王侯们反争相来巴结他。
这也太没有王法了。掾吏中有人怒道,人命至贵,谁能代天子致刑罚?怪不得皇上如此震怒,竟至于下诏书逐捕他这样一个平民布衣。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如果皇上的诏书都对逐捕朱安世没有效果,令叔难道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以皇上那么至尊无上的位置,何必要跟令叔讨价还价?
公孙都皱了皱眉头,喃喃地说,这事确是越想越古怪,家叔怎么会向皇上提出那样的请求呢?他扫了掾吏们一眼,低声道,这其中的关节我想不通,也许并没那么复杂……也许皇上并不想惩罚我堂兄,因此给家叔一个机会,好堵塞谏臣们的嘴巴罢。虽然皇上近年来对家叔不如以前那么宠信,可是毕竟家叔跟了他那么多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家叔就一直侍奉他,到今天都快五十年了。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抓住朱安世,我堂兄的命才能保住。况且我们捕获了皇上诏书名捕 的大盗,今年的考核无论如何能排在天下郡国前列,即便皇上又派出绣衣使者,我们有这样的大功在前,这颗脑袋一定可以暂时保下来。
掾吏们相视点头,齐声道,现在高府君既然不愿意管事,我们一切都听都尉丞君的吩咐。公孙都也笑着点点头,抬脚迈出里门。
一个五十多岁的里长从里门旁边的小屋里走出来,跟在公孙都后面,低声下气地打招呼,都尉丞君慢走,都尉丞君走好。公孙都好像忽然忆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里长说,前几日丞相府的牒文下达,命令豫章县逐捕京师大盗朱安世,豫章县令有没有给你们转发下达文书。
里长恭敬地说,丞相府的牒文,臣等怎敢怠慢。前日乡正已经将它传达给本乡各亭、里了,都尉丞君请看里门上的匾书大字。那里长说着,抬手指着里门的门楣。只见上面果然钉了一块木版,长三尺,宽二尺,削治得很平整,上书几行墨笔的大字:
太始四年八月丁亥朔丁未,豫章县令德、决狱曹史武行丞事,告豫章县各乡、亭、市、里:今诏书名捕三辅大盗朱安世,督盗贼史写移诏书,书下移至各部吏,各部吏即逐捕所辖各部界中,并明白大匾书写此牒文,悬于各乡、亭、市、里高显处,使吏民尽知之。
下面是另一块同样长短的大匾,上面也是墨笔的大字:
太始四年七月辛丑朔戊辰,丞相臣贺承制诏侍御史曰:今逐验捕治京师大盗贼朱安世,年四十五岁,为人:中状、黄色、大头、黑发有虬须、圆面。书到,二千石遣无害都吏逐捕。御史大夫下丞相、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太守、诸侯相,承书从事下当用者。
公孙都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王德的手脚倒不慢。不过这个决狱曹掾吏名叫武的是什么人?姓氏是什么?怎么他竟然“行丞事”? 原来的县丞呢?
里长讨好地说,都尉丞君有所不知,这个决狱曹掾吏武是县令王公亲自提拔的,他原来是本县青云里的亭长,因为刚刚破获一起疑难凶杀案,王公上书廷尉,请求嘉奖,廷尉报文,将他破格提拔为守县丞的职位的。
哦,公孙都惊讶地说,是不是那件卫府剽劫案,难道是他破获的,我前两天还听说那案件极其复杂,恐怕没这么快结案的。
里长恭敬地说,那案件的确很复杂,当初县廷几个资深老吏费尽辛苦,一无所得。而卫府催逼又紧,县令王公好不烦恼。亏得这个决狱曹掾吏武明智冷静,才捕获了一个叫韩孔的盗贼,查出那柄凶刀是韩孔的。不过据说这个韩孔虽然承认刀属于自己,却声言那刀此前被窃,坚决否认自己杀过人。
公孙都有点兴致盎然了,他笑着吩咐里长,你去拿几张竹席来,今天是休沐的日子,都尉府并不坐曹治事,我们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在这里帮你纠察来往的奸人算了。
那里长没想到一个八百石的长吏肯这么亲切地和他这个小小的里长聊天,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他受宠若惊地应道,都尉丞君请稍候,小人这就去准备竹席瓜果。他说完退了两步,急忙转身跑进里门,惊喜地大声嚷道,老婆儿子,快,快好好准备一下,今天都尉丞公孙君肯莅临我们的寒舍做客。这可是祖辈几世积德修来的光荣啊。快点把那陈年的米酒拿来招待公孙君。
公孙都看着那里长的背影,笑了笑,对掾吏们说,黔首们没见过世面,见了我这么个小官就欢喜成这样。要是在长安,我会觉得自己跟一个乞丐差不多。不过,你们可以看到,当官实在是有何等的荣耀啊!他仰首叹了口气,希望家叔在丞相的任上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好。
掾吏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为难之色,他们低声道,都尉丞君可是八百石的长吏,这样……似乎不大好罢。朝廷早就规定,二百石以上的长吏,进入里门,官服都应该穿戴整齐。今天君要和一个里长坐在一起喝酒,如果被奸人看见,向上面告上一状,说君不顾及朝廷体面,公然混迹在一群普通的黔首中间,有损朝廷的威望,那恐怕会有麻烦的。
公孙都笑了,诸君不要太过虑了。其实刚才我们一起去拜见的高府君虽然疏懒无聊,他那句话却不是没道理的,皇上任命你做地方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保证地方上平静无事,官职就能步步高升,何必一定要拘泥小节呢?的确,在黔首们面前注重官仪是必要的,但是有时候做出一副亲民的样子,收买民心,也未必对治事没有好处啊。况且我现在想知道那个行丞事的小吏到底有什么能耐。如果他果然擅长断案,那么对我们会很有用处。我听说朱安世现在有可能在九江郡和广陵国一带活动。而广陵王和下沙侯卫益寿一向关系密切,要抓捕这个朱安世,我们需要拉拢几个能干的狱吏才行。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里巷一阵喧动,只见刚才还空荡荡的里门,已经挤满了人头。不管是居住在里门左边的穷人,还是居住在右边的富人,都一个个呆傻而艳羡地看着公孙都和里长一家。里长满脸洋溢着欣喜,虚张声势地呵斥道,都回去,有什么热闹好看,都尉丞君今天特意来到我们南浦里视察治安,我们南浦里都应该感到无上光荣,但不要妨碍了都尉丞君的公事。他又指了指高悬在里门上方的木匾,看见没有,都尉丞君奉皇上的诏书,来逐捕京辅大盗朱安世。你们挤在这里,搞得这么混乱,如果有奸人混迹在中间,就难以发觉。抓不到奸人,就是废格诏书,要杀头的。你们数数,有几个头可以杀。
伸出里门的脑袋们渐渐缩回去了,不一会儿,只剩下满脸喜气的里长一家五口,手脚利索地把竹席子铺在里门口一棵冠如车盖的大柚子树下,客气地谦让道,请都尉丞君东向坐。公孙都点点头,也不客气,爽快地坐下,随行的几个掾吏也都南向坐好。公孙都问里长道,我要继续问你刚才的问题。刚才你说的卫府剽劫案,我觉得不解,这样一个小小案件,怎么竟然闹得满城风雨呢?难道真要变天了。
里长诺诺连声,我也不清楚。只是据说太守陈府君屡次为此案发文,切责县廷。大家都相互传闻,卫府被贬官来此,估计想借这事发泄郁闷呢。
公孙都点点头,环视了一下掾吏们,我总觉得卫府离倒霉的日子不远。一个罢了官的侯,回到地方上不老实一点儿,夹着尾巴做人,倒日日笙歌,地方官哪敢不及时向长安报告的。倘若皇上听到他如此逍遥快活,一怒之下下诏全部收捕,那不是什么都没了么?嘿嘿,也好,像他那么大的家族,真要全家收捕,区区县廷的人手显然不够,我正好发节征调都尉府车骑帮忙。据说卫府财宝很不少,当年就因为贪墨而革职的。皇上一时心软,不忍诛杀,才给他一条活路。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发财的机会。说完,他干笑了两声,看着里长,你刚才说到那个决狱曹掾吏武,他姓什么?以前可有什么政绩?
里长说,他姓沈。原来只是一个亭长,做得也不是很合格,至少在逐捕盗贼上没看出有什么过人的地方。相反,自从他治理青云亭以来,青云里的治安一向很坏。就连过往的官吏,路过青云亭停宿,都抱怨亭舍肮脏阴暗,主管的亭长不大能够胜任吏职。县令王公也一度很恼火,不过因为他在任时毕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本县的退职老吏李顺又一直举荐他吏材明敏,并愿以首级担保,所以王公才勉强将他留用。都尉丞君怎么对他如此感兴趣。
哦,我对有才干的人一向钦佩。公孙都笑道,治狱是天下的重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胜任的。相反,洒扫庭除、送往迎来之类亭长做的工作倒不需要任何技能。如果这个代理县丞沈武果然吏事明敏,那当初让他当一个亭长实在是可惜了。我一定会劝说高府君移书郡守,保举他升迁的。
里长恭维道,都尉丞君的见解实在太有道理了。所以这次县令王公特意提拔他来办案,可是县廷的狱吏们都很看他不起。他的家境又很一般,去年的家产核查只有四万钱不到。按正常的规矩,是不允许为吏的,仍然是老狱吏李顺死活要保举他。再加上当今天子放宽了计资为吏的政策,他才勉强呆了下来。他现在还小,当初为亭长时才十五岁多一点,现在快有二十了罢。
公孙都又惊讶道,啊,这么年轻。他沉吟了一下,怪不得老狱吏们会看他不起。不过有才能又何必年高。
掾吏们连连称是,悄悄劝道,都尉丞君,我们该走了。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却也并非节日,虽然我们穿的不是公服,可是无故聚集饮酒,毕竟是有干律法的。
公孙都点点头,正要起身,只看见远处突然烟尘腾起,大道的尽处,突然出现几辆马车,朝他们坐的方向疾驰而来,看过去每辆车都是驷马驾。他们坐着饮酒的地方就是郡尉治所附近的南浦里,闾里的门和赣江平行。右侧靠江的地带是条笔直的驰道,宽大约六丈有余,可以并排驰行数辆马车。驰道两旁树木参天,遮蔽不见白日,这是方便长安文书传达到都尉府的惟一干道。那些车奔驰得十分快,平常只有送军书和传达天子驾崩诏令时,所发的邮传车能有这样的速度。只听得那几辆马车的车毂声,伴着高大的杨树叶子相碰的哗啦哗啦的响声,眨眼间就到了面前。
公孙都霍的一声站起来,倚着大柚子树,高声喝道,哪来的车马,竟敢妄行官道,赶快停下!有出入津关的符节没有?赶快交出来查验。
掾吏们也站起来,笑道,估计又是哪个富商大贾不顾朝廷禁令,在官道上驰行游猎了。不过奇怪,他们驰来的方向不是可供射猎的城西的散原山,而是北面的江都官道。
管他什么方向,公孙都说,这回一定要让他们大出血。看这车马的豪华架式,车主肯定家资巨万啊!他回头笑了笑,我们要发点小财了。这种违背律令的商贾是绝对不敢上告我们贪墨的,他们的钱不要白不要。他说着,转过头去,眼光又向前扫视,突然,他的脸色变了。
只见那五六辆车缓缓停在那里,突然车盖同时从后面掀翻了。每辆车上站着三个黑布蒙头的壮汉,腰间挂着长剑,但是每人手中都握着一张巨大的大黄肩射弩。弩的机括就扣在他们的手指里,羽箭的箭括顶在肩膀上,弓弦绷得笔直,箭镞指着前方,闪烁着阴冷嗜血的光芒。
公孙都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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