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转机:勒瑰恩十五篇跨次元旅行记-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不大确定我是谁。」我谨慎说道。
「很多人永远都不确定。」她说,此时态度相当认真,放下刺绣抬起头来,那双满是皱纹、戴着眼镜的眼睛是棕绿色。亨尼贝人鲜少直视别人,但她现在就凝视着我,眼神和善、宁谧、遥远而短暂。我觉得她并没有很清楚看见我。「但这没关系,你知道。」她说。「如果你一辈子有一刻知道自己是什么,那么那一刻就是你的人生,就是昂弩阿,就是一切。在一段短的人生中我看过我母亲的脸,有如太阳,所以现在我在这里。在一段长的人生中我去过那里、那里和那里,但我在花园里挖土,挖起一株野草的根,所以现在我是昂弩阿。你知道,人老了之后就一直都在这里而非那里,一切都在这里。一切都在这里。」她重复一次,发出一声安适的轻笑,然后继续刺绣。
后来我跟别人谈过亨尼贝人。有人深信亨尼贝人确实真正体验到轮回,随着年纪增长而记得愈来愈多以往那些人生的事,直到死亡,然后重新加入无数过往自己的行列,再度出生,把这一连串非实质的旧人生带进新的人生。
但我认为这并不吻合他们视灵魂与身体为一体的观念——认为一切都是或不是实质或非实质——也不符合塔塔娃太太说的「有很多其他人在活这个人生」。她不是说「其他人生」,也不是说「在其他时候活这个人生」,而是说「他们也在这里」。
我依然不知道阿巴是什么,除了那种会结辛烈浆果的植物之外。
关于亨尼贝人,我真正能说的只有:跟他们共度几个月,使我对身分认同的预期和时间观念变得非常混乱;自从造访过那里,我便似乎无法对任何事物抱持非常强烈的意见。但这是既非在这里、也非在那里的。
维克希的怒火
造访维克希次元的人不多,因为怕受到当地居民的伤害。事实上,维克希人对其他次元的访客坚决抱持视而不见的态度,认为他们是已死仇敌的鬼魂,无力作祟但浑身恶臭,只要不予理会,他们就会离开。大致而言,这一点确实没错。
然而,有些研究各种行为的学者留了下来,对这些不情不愿、态度冷淡的主人多了很多了解。以下描述来自一位希望匿名的友人。
维克希人是个愤怒的种族,社交生活主要充满吵架、互相指责、争执、打斗、大发雷霆、闹别扭、斗殴、世仇、以及冲动的报复行动。
维克希人的体型和力气没有性别差异,且除了天生的力气之外,男女都随身携带武器。他们的交配经常非常暴力,会造成一方或双方受伤,有时甚至死亡。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四肢并用地移动,尽管他们能够也确实会用强壮有力、长着蹄子的短短后腿直立行走,活力充沛且不失优雅。维克希人前肢关节构造特殊,因此要当腿或当手臂都很方便,手则有窄长的前蹄包覆保护,走动时手在蹄里保持握拳;从蹄里伸出来的话,四根可以交握的手指就像人手一样灵活优雅。
维克希人头上和背上的毛发又粗又长,全身上下则长满又细又浓的毛,只有掌心和生殖器例外。他们的肤色是黄褐或棕,发色则包括黑、棕、黄褐、锈红、或者以上各种颜色深浅不同的混合,年纪大了也会有白发,老维克希人可能一身纯白。不过老维克希人不多。
因为不需衣物御寒或抗暑,他们通常穿戴皮带、缰绳、缎带,或作为装饰,或提供口袋与套子以盛装工具和武器。
由于脾气暴躁,维克希人很难一起生活,但他们需要社交刺激和冲突,因此又不可能独来独往。常见的解决之道是以围墙圈起一个村落,村里有五六个大型圆顶泥屋和十五或二十间小泥屋,屋子有一部分建在地下。这些屋子叫做欧麦德拉。
大型欧麦德拉有许多房间,里面住着几个家庭,通常是一群有亲戚关系的女人及她们的小孩,或者有性伴侣的女人和她们的小孩。男人——亲戚、性伴侣、朋友——只有受到邀请才可以住下,可以自由离开,但若被女人下逐客令则非走不可。如果不走,便会遭到屋里所有女人和其余大多数男人凶狠攻击,遍体鳞伤地被赶走,要是试图再回来还会被人丢石头。
小型欧麦德拉只有一间房,住着称为「独身者」的单身成年人,包括被赶出大欧麦德拉的男人和选择独居的女人。独身者可能常去一个或好几个家庭,跟别人一起下田工作,但独自一人睡觉,多半也独自一人用餐。一名早期访客对维克希村庄的描述是:「五间大房子住满互相咒骂的女人,十四间小房子住满闹别扭的男人。」
城市也维持这种模式。基本上维克希的城市就是很多村落聚集在一起对抗其他村落团体,建在河心小岛,或易守难攻的台地,或由壕沟和土木工事包围保护,城内有许多泾渭分明的社区,其性质就像乡间的村庄。不管在村庄、城市、或城市的社区,积怨、对抗和仇恨都是常态,世仇和袭击也无一日稍歇。大部分男女都死于外伤。尽管卷入数个村庄或两个城市的大型战争似乎从不曾发生,但村庄或社区的和平共存也只能靠暂时且轻蔑的相互回避,而且总是为时短暂。
维克希人并不重视权力或控制,打斗也不是想占据统治地位。他们打斗,是因为气愤,或为了报复。
这一点或许能够解释,何以尽管维克希人的智力和科技能力大可轻易发展出远程武器,打斗却是用刀子、匕首、棍棒,或赤手空拳——该说赤蹄空拳。事实上,他们的打斗受到许多限制,来自不曾明言的传统或极具权威的习俗。比方说,不管挑衅的事端为何,他们出击报仇时绝对不会毁坏作物或果园。
我造访过一个叫做阿卡格拉克的乡下村庄,该村与附近三个村子夙有世仇,所有成年男子都死于打斗,但在那些战争中,胜利者从不曾损伤或抢夺阿卡格拉克肥沃的河床土地。
我亲眼目睹村里最后一个男人的丧礼。他是个「白者」——也就是老人,先前独自出村,想为被杀的侄子报仇,却遭附近提卡村的一群年轻人乱石砸死。丢石头杀人是违反战争规范的,阿卡格拉克村民因而愤怒之至,尽管提卡村已极为严厉地惩处了那些违规的年轻人,造成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人终身残废,也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愤慨。阿卡格拉克仅存的六名男性都还未成年,要十五岁才可以出征作战,那是维克希所有男人和部分女人成为战士的年纪。这些男孩跟未满十五岁的女孩一起下田卖力工作,努力挑起死去男人的担子。如今阿卡格拉克的所有战士都是没有子女的女人,或者子女已经成年的女人,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突袭提卡村和另两个村子。
还在养育小孩的女人不是战士,打斗只为自卫,除非有小孩被杀,那么孩子的母亲便会率领其余女人出击报复。维克希人通常不侵入彼此的村庄,也不会刻意攻击或杀害孩童,但激战中当然难免有孩童遇害。那些非战士的女人,复仇的母亲,会公然走进杀了小孩的村子。她们不会杀小孩,但会杀死任何反抗的男人或女人。她们的道德立场是如此不可侵犯,通常都不会受到抵抗,村民就坐在泥巴地上等她们惩罚,任这些复仇者又踢又打、恶言辱骂、吐口水。她们通常会要求一份血的赔礼,也就是带走一个小孩来取代被杀的孩子。她们不会绑架或强迫小孩跟她们走,必须小孩自己同意或自愿。奇妙的是,通常也真的就有小孩愿意这么做。
不满十五岁的孩童也常跷家,跑去邻近的——也就是敌对的——村落。村里一定会有家庭接纳他们,跷家孩童可以在那里待到对自己村人气消为止,甚至就此定居。我在阿卡格拉克就问过一个小孩为什么离开自己的村子,那个年约九岁的女孩说:「因为我生妈妈的气。」
城市街道上几乎无时不有打斗,孩童常被意外波及受害。死亡孩童的亲人可以报仇,但跟村落不一样的是他们本身也可能遭到抵抗或攻击,因为社会规范在城市已经式微,甚至荡然无存。维克希的三大城极为危险,以致于街上鲜少看到超过三十岁的人。然而城市人口永远不缺替补,总是有跷家的孩童从村庄跑来。
维克希孩童从婴儿时期就受到相当粗鲁的对待。毫无疑问,维克希父母热爱自己的孩子,而且对所有孩童都怀有强烈责任感——所以跷家的小孩总是会被接纳,得到跟村里小孩一样好(或一样坏)的待遇。婴儿无时无刻不受到父母和亲戚的照顾与关注,但那是一种暴烈而不耐烦的照顾,绝不温柔。巴掌、摇晃、咒骂、喊叫和威胁是每个小孩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过,对十五岁以下的孩童,成年人的确会试着控制自己暴烈的脾气。暴力殴打小孩的人会被其他成年人殴打,而伤害小孩的独身者则会被名符其实地「踢」出村外。
小孩以戒慎的态度面对所有成人,跟同侪相处则比较不成问题。他们吵打不休的行为似乎大部分出自模仿。维克希婴孩不大哭闹,神情严肃,注意观察四周。没有大人在的时候,维克希小孩可以相当和平地一起工作、一起玩耍。逐渐接近十五岁的战士年纪时,这种情况就有所改变,不管是出于生理变化还是文化预期,总之他们开始挑衅打斗,受到任何冒犯都恶狠狠地报复,而且老是呕气闹别扭,不时还爆发抓狂似的暴怒。
造访满是怒气冲天居民的大型欧麦德拉,你会觉得维克希成年人好像成天只会叫喊、斥责、咒骂和争执,但他们生活的真正法则在于相互回避。大部分成年人——即使同属一个家庭亦然,独身者就更不用说——大部分时间都以好战的言行维持距离和独立。他们之所以可以轻易忽视我们这些「鬼魂」,这是原因之一——他们大部分时间对彼此也都视而不见。若对方没有明白邀请,维克希人接近另一个维克希人到伸臂可及的范围是不智之举。靠近独居者的房子是很危险的事,不管你是那人的姊妹还是陌生人都一样。如果非这么做不可,他们会站在一段距离外,喊出各种表示警告与求和的仪式性句子。就算这样,独居者也可能不予理会,或者一脸怒容地现身,手持短剑赶走来人。女性独居者甚至比男性脾气更不好、更危险,这点已是恶名昭彰。
尽管维克希人对彼此很不耐烦,但他们可以也确实一起工作。他们极具效率的农业大部分是集体劳动,依照有效而不变的习俗进行。对于相关习俗的细节,他们总是大吵争执不断,但工作还是继续做下去。
他们种植的谷物和块茎类作物富含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他们不吃肉,唯一的例外是几种蛴螬,那是昆虫的幼虫,他们刻意让它们寄居在作物上,当作调味料。他们有一种浓烈的啤酒,是用某种种子作物酿造而成。
除了父母管束或教导小孩(通常受到后者闹别扭或大吵大闹的抵抗),无人声称自己有高于其他人的权力。村里没有村长,田里或城市的工厂里也没有工头。他们的社会没有阶级制度。
他们不累积财富,避免经济霸权一如避免社会霸权。若任何人得到比同一群体里其他人多出许多的财物,一定立刻就会分给大家,或者用在群体的需要上,比方修理房舍,购买工具或武器。男人常送武器给仇恨的对象,表示侮辱或挑衅。女人负责管理家庭、孩童和病人,因此有权囤积食物以备不时之需;但若一个家庭有多余的收成,他们会尽快与人分享,把谷物送出去,为全村举办盛宴,宴会上众人猛喝啤酒。我本以为酒后的维克希人会大开杀戒,因此第一次见识全村大宴时我相当紧张;但啤酒似乎能平抚维克希人的愤怒,他们不但不争执,反而可能整晚多愁善感地回忆过往的死者和争执,一起哭泣,互相展示自己的伤疤。
维克希人坚信一神论,视神明为一股摧毁之力,没有任何生灵可以长久与之对抗。对他们而言,人生在世是对律法的叛逆,是对无可避免的劫毁的短暂反叛。星辰也只是歼灭之火所散射的火花。各种维克希仪式及咒语以不同的名字称呼神,包括「结束者」、「无边毁灭者」、「无可避免之蹄」、「等待之虚空」、「砸脑之岩」。
神体是黑色岩石,有些维持天然形状,有些雕凿打磨成圆球或圆盘。私人或集体的膜拜仪式主要是在这些石块前生起一堆火,吟诵或呐喊仪式词句,同时用后蹄猛踢木鼓,发出吵杂巨响。维克希人没有僧侣或神职人员,但成年人都会确保孩童学会这些仪式。
我出席了阿卡格拉克那名白者的丧礼。他的遗体赤裸放在木板上,胸口放着他的欧麦德拉供奉的神石,双手掌心也各放一枚黑色小石,卷起收回前蹄里。四名近亲以直立行走的方式将遗体抬到火葬场,其余村人则四蹄着地跟随在后。火葬场已堆起大量圆木及柴枝,遗体安放其上,旁边另有一小堆用枝干节瘤生起的火,已经闷烧了约一小时。人们徒手捡起燃烧的节瘤和余烬丢向火葬柴堆,呐喊吼叫,看来充满无法控制的纯粹愤怒。死者的孙女一再大嚷:「你怎能这样对我?你怎能就这样死了?你根本不爱我!我永远不原谅你!」其余亲戚和晚辈也痛骂死者不在乎他们爱他,骂他丢下他们、在他们需要他的时候跑掉、活了这么久但终究还是死去。这些控诉和斥责显然多是出自仪式与传统,但人们的表现确实无疑充满气愤。他们哭泣,扯下身上的皮带和饰品咒骂着丢进火里,揪扯头上和手臂上的毛发,把泥土和黑灰抹在脸上身上。只要火势稍减,他们就会跑去取来更多燃料,愤怒地堆上去。如果有小孩哭泣,大人会不耐烦地塞给他们一把干果,说:「闭嘴!把你的牙齿吃下去!祖父才没有在听!祖父丢下你们了!你们现在变成没价值的孤儿了!」
夜晚将至,人们终于让火堆逐渐熄灭。遗体已烧得一干二净,就算灰烬余火中仍有骨头碎片,也不埋葬,但那块神圣黑石则取出放回神龛。筋疲力尽的众人拖着脚步回到村里,锁上大门准备过夜,不吃饭也不洗澡便上床睡觉,带着烧伤的双手和疼痛的心。我心中毫无疑问,全村人都以那老人为傲,因为维克希人要活到变成白者真的很不简单,而且有些人是真的很爱他;但他们的悲叹是控诉,他们的哀伤是愤怒。
安沙拉克的四季
献给麦肯席桥的欧斯普瑞夫妇,
他们的生活方式是本篇的灵感来源。
我跟一名安沙拉克老人长谈过。我们在他的跨次元旅社结识,那旅社远在西大洋的一座大岛上,远离安沙拉克的迁徙路线。如今这是安沙拉克唯一容许其他次元访客落脚的地方。
克艮梅格住在那里,以本地人的身分担任主人和向导,好让访客感受到一丝地方色彩,因为除此之外,这地方跟其余上百个次元的热带岛屿没什么不同——阳光普照,微风阵阵,慵懒,美丽,树木长着羽毛般的枝叶,金色沙滩,滚着白色毛边的蓝绿色大浪扑打在舄湖外的暗礁上。访客来此大多为了驾船、钓鱼、徜徉海滩、畅饮发酵的「萸」,此外对这个次元或对他们所遇到的唯一本地人毫无兴趣。起初他们会看他,当然也会拍照,因为他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身高约七呎,瘦削,强壮,结实,因上了年纪而略显弯腰驼背,头形窄,一双又大又圆、黑金分明的眼睛,还有一只鸟喙。鸟喙有种全有或全无的特性,使得长着喙的脸无法像有鼻有口的脸那么表情丰富,但克艮梅格的眼睛和眉毛传情达意清楚无碍。他虽然老,但依然热情澎湃。
置身在缺乏兴趣的游客之间,他有点无聊、有点寂寞,当他发现我乐意听他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