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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噩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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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过身,目光游走,看到细窄的腰身——屁股也开始向外鼓出来了。腿,怎么也不象今年夏天穿着兰色短裤的时候那么有型了。我在想什么时候开始了这些变化,到我照镜子这一刻,这些变化又持续了多长时间?
我知道了。在我返校之前,在我做那些噩梦之前,我感觉和看上去都那么神采奕奕。
我用湿巾使劲擦了擦腿,套上灰色的睡裤,看了看房间一角的鞋架。上面就是我在梦里穿的那双黄色旅游鞋。每一只鞋都有一个装饰性的木珠,鞋带从中间穿过。木珠上刻着太极的标志,代表祥和图案——两个半弯月亮契合在一起。这是我最喜欢的旅游鞋,可是自从年初开始,我就在也没有穿过它们——因为我的噩梦。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出一个锥形筒的麝香气薰香和一瓶熏衣草香水。锥形筒有我的拇指那么长,点燃的时候有男孩子般的味道。我在手指上滴了几滴橄榄油,把锥形筒的外面润湿。这混合的气味足以掩盖我在这学期一开始就制造的“花露水”味儿,幸运的是“释放夫人”并没有投诉我。
我知道我得抓紧时间了。笛瑞儿每一分钟都可能回来。我蹲到床边,拽出一把塑料袋。我每次去商店都习惯性地多拿几个,现在已经攒成“库存”了。
我扯掉弄脏了的床单,露出床垫上垫着的塑料袋。他们也湿了。我尽量把他们卷好,塞到床头柜底下,快速地又铺上几张新的。再铺新床单的时候有些麻烦。我拽好一个角,把另一端弄平整,可在弄第三个角的时候,第一个角又卷回来,皱了。
“又来了意外啦?”笛瑞儿站在门口,怀里满是从大堂的自动售货机买来的可乐和巧克力。“我憎恨这种事。”她冲着床单点着头,我感到自己的面部僵硬了。
“最麻烦的事是把血弄干净,”她接着说,“我通常是把他们送到洗衣店。你就是为这个换床单吧?”
我点头。
“做女人的欢乐颂。”
松了口气。她还不知道。
在笛瑞儿忙着把她刚买来的东西塞入已经满满登登的小冰箱时,我把湿床单踢到床底下,用干净的床单的罩住了床垫的四个角。
“点薰香了,我闻着了,”她说,“你最近可烧了不少薰香。”
我没搭理,光着脚走到碎玻璃那。我用一把好几天都没碰过我头发的梳子当笤帚扫,用数学笔记本撮,终于把这两样东西都派了好用场,心里还有点得意。
我走到垃圾桶,倒了一半,停了。闭紧眼睛,咬牙,听见从喉咙里发出猫一样的尖叫,刺痛穿过了我的腿,穿透了脊梁,扎在我的双肩和脖子上。
我落掉了一块玻璃。抬起脚,把脚底扭上来看,一块钻石形状的玻璃支楞了出来。
“我给卫生中心挂电话。”笛瑞儿说,“你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我能应付。”我跳着到了床边,仔细一看,能看到玻璃插入的地方。一个清晰的,斜向的切口。我深吸了口气,掐住露在外面的一端,猛地从脚里把玻璃拔了出来。明亮的红色,还滴着血。
“哇!”笛瑞儿一头扎到床上,脸埋在印满了粉色的佩斯利涡纹旋花的鸭绒被里。
“我需要你到我的组合屉那,”我说,“给我拿个土豆。”
“土豆?”笛瑞儿从床上的褶皱里瞥着我。
“求你了。”
她眼睛看着天花板,绕过我,从柜的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爱达荷州产的大土豆。
“切两半。那边的银盘子里应该有把塑料刀。”
“我该担心吗?”她问。
“如果你不快点儿的话。”
笛瑞儿把生土豆切开递给我。我把潮湿、白色的土豆心按在脚上,好长时间才止住了血。这是我妈妈用的祖传秘方。我在伤口上滴了几滴柠檬汁,从医药葙里拿了些绷带缠在上面。
“你真的没事呀?”她问。
“我没事。你呢?”
“我是感到有点头晕,”她说,“我给卫生中心挂电话吧。”
“为你还是为我?”我开玩笑说,“现在是凌晨二点。几个小时以后就都好了。”我爬上床,从地上拉起被子。“你知道吗,这还真有点奇怪。”
“比你和你的土豆还奇怪呀?”
“啊。”我抓过刻着笛瑞儿名字的半截蜡烛,把它塞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我在梦里也把脚割破了。”
“呵,”她说,“那是奇怪。可有时候梦是能成真的。”
我犹豫了,象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尽管我知道我应该尽早地告诉她。我必须得和什么人说说了。
第四章
房间里的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是早晨四点半。我已经是醒着的了,在浏览那些被我翻了三百六十遍的过刊《豆蔻年华》,想把梦里的百合花从脑子里赶走。
去年第十二期的占星栏目中对金牛座的分析正在让我想起自己在感情生活是多么的失败。我停下来,抓起电话,“喂?”
“笛瑞儿在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庸懒的,压抑的,遥远的声音。
我瞟了她一眼。“她正睡着呢。”我说。
“叫醒她。”
“嗯……不好。但我会告诉她在一个正常的时间给你回电话。你知道的,在一个人们不睡觉的时候。我能问一下是谁在讲话吗?”
“一个朋友。”
“能具体些吗?”
他没有回答,却把电话挂了。我也挂掉了电话。
“谁呀?”笛瑞儿咕哝着。
“一个要和你讲话的男人。”我说,“可他不告诉我他的名字。”
她笑了。
“你知道他是谁呀?”我问。
“也许吧。”她说。
“谁呀?”
“就是一个和我通过电话的一个男人。”
电话铃又响了。我拿起来,“喂?”
这一回电话的另一端是沉默。“喂?”我重复。
“给我。”笛瑞儿说。
我递给她。她转过身,蜷成一团,轻声地说话,所以我听不奇*书*电&子^书到她在讲什么。
也许是查德吧。
我看着他的球衣,被风吸在打碎了的窗户上,想象着他穿着它的样子——袖子撸到了胳膊肘,衣身非常合体,紧紧地箍住他的肩头。我突然有一种冲上去的冲动,想把自己的鼻子压在球衣上,迷失在他身体的生物信息给我带来的无尽快乐之中。但是我知道,哪怕我只是在这个半径是三英尺的圆圈里向着旧球衣挪动一个脚趾头的长度,笛瑞儿都会向我大发雷霆的。
几分钟的窃窃私语之后,笛瑞儿挂上了电话。我还在呆呆地看着那件球衣,“到底是谁呀?”我问。
“不是谁。”她咯咯地笑着说。
“不是谁?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她说。
“为什么?有什么了不得的?”
“别说了,OK?没什么了不得的。”
“好,”我说,翻过杂志里的一页洗发香波广告。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总是有那么多的秘密。
“查德的球衣真是派上了好用场。”她说,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还留着它?”
“不知道。”她用手指卷了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象一撇胡子。“它穿着很舒服,闻起来就是他—他用的令人想拥抱的古龙香水,在淋浴后他的肌肤的味道。
“你觉得你们还能和好吗?”
“自然。我们什么事儿上都那么一致。和好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钻进被里,想象着他的味道。那天,我们在希尔克莱斯特的吃馅饼比赛上大口大口地吃着樱桃派,下午我们一起去找松果——是环境科学课的一个项目——或者,是在为地球日打扫校园。我们差点儿就接吻了……然后,我们真的吻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尽管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血液就已经在血管里发生了地震,我却怎么也不记得他的味道了——笛瑞儿描绘的性感的,水气蒙蒙的味道。
有人在敲门。“有人叫了房间服务吗?”
是安珀,我们在楼上的朋友。我跳着去开门,玻璃划破的地方还在刺痛。
“我一点儿也睡不着,”她说着,从我身边走进去,“然后我路过你们这儿,听见你们在喋喋不休的聊天,我想我也该凑个热闹吧。”
“我们可真幸运。”笛瑞儿说。
“哦,我的天哪。”安珀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这儿冷得能冻住冰了。”
“我们这儿出了点意外。”笛瑞儿指着窗户说。
“倒霉。”安珀看了一眼球衣补丁。
“安珀,现在是早上四点四十。”我说,“你怎么不睡觉?”
“饿了。你们有吃的吗?我饿死了。”她摆动着身体走到笛瑞儿的小冰箱前;她的粉红色和绿色图案相间的羊毛睡裤也随着她在屁股上呼搭着。她做了个“讨厌”的鬼脸——卷着舌头,伸向嘴角,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向上挑起——然后拽出了一个格兰诺拉麦片棒。“那,你们怎么也起来了?”
“我们醒了,”我开始说,“是因为一个奇怪的家伙给笛瑞儿挂电话,而且她还不跟我谈这件事。”
第一部分第5节通过电话的男人
“是谁呀?”安珀问。
“就是一个人呗,”笛瑞儿说。
“说吧,瑞儿,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安珀说,“请告知。”
“没什么可告知的。只是某个和我通过电话的男人。就这样。”
“这么说,查德成为历史了?”安珀问,用染了玉黍螺兰色指甲油的手指缠绕着她的桔色头发。
“从来不是历史。”
我伸手摸堆在地上的书包,从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扑克。
“哦,斯泰西,”安珀说,“告诉我,你要做一个爱情魔咒。我最感兴趣了。当然这有一阵子了,如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哦,算了。”笛瑞儿说。
“寻点开心吧,行吗?你才十六岁,在人生的黄金时期,在一个男女生比例是四比一的寄宿制学校,得利用优势,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告诉你吧,我有得是开心事,”笛瑞儿说。
“我知道。我在男生浴室里的墙上看见了。”
“你在男生浴室里干什么?”
“写关于我自己的事。告诉男生们我还在流通中。”
“如果你在128大道的公告牌上做个广告,也许运气就更好了,”笛瑞儿说,“离你上一次的约会,到现在,有一年了吧?”
安珀朝笛瑞儿一伸舌头,露出满嘴的麦片。“六个月,告诉你。差不多与你和查德分手有一样长的时间。天啊,你们俩象上个世纪的事了。”
“吃你的麦片吧。”笛瑞儿说。
“得用比麦片更多的东西才能把嘴堵上。”安珀说,“听着,如果你们不做爱情魔咒的话,我就走了。我还得去染脚趾甲呢。”
我低头瞥她的脚趾甲,象是兰色的脸上缺了眼睛,笑容消失了一半,剩下了浅粉色的斑驳。结果,她从我的桌子上借走了一瓶指甲油祛除液,然后洗劫了笛瑞儿的冰箱,拿走一块斯诺克巧克力棒和两罐可乐。
这时,我肯定今晚不可能再睡了。扑克牌已经洗过了。当笛瑞儿要我算一卦时,我本来是应该,但却没有,拒绝。
我们盘着腿坐在床上,扑克牌放在我们中间,两边的床头柜上燃着深紫色蜡烛。学生守则说我们不能在寝室里点蜡烛或薰香的,但没有人将学生守则当回事。再加上,“释放夫人”通常是在大堂里听着哇哇乱响的手提电视,和电视里“非常男女”节目里的参赛者同呼吸共命运,是忙不过来注意这件事的。
“把扑克牌切成三摞,”我说,“在分第三摞时许个愿。”
“为什么点紫色的蜡烛啊?”她问。
“给我们洞察力。”我低头看我的紫水晶戒指,想起我做的关于它的梦,想起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奶奶把它送给我的情形,就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
笛瑞儿分好了牌。我从每一摞上取了七张,形成新的一沓。“为你,”我说,把第一张牌背面向上摆好。“为你的家人,”把第二张牌摆在第一张的旁边。我又背面向上摆好四张牌,分别说出他们的类别,“给你的愿望;你期待发生的,你不愿发生的;肯定要发生的。”
“为什么不用专门占卜用的纸牌呢?”笛瑞儿问。
“因为他们不那么准。我奶奶教给我解读纸牌,是她的婶祖母教给她的。正宗。”
我把手里剩下的纸牌分在其他纸牌上面,有的一摞三张,有的一摞四张。还剩了两张,我放到了旁边。“它们是你的意外牌。”
我翻开愿望牌那一摞,展现出的是黑桃9,红桃J、梅花2和黑桃3,感到自己的嘴角沉了下去。
“怎么了?”
“你许了一个关于查德的愿。”
“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红桃J说,“一个金发小伙儿站在黑桃9旁边。”
“黑桃9什么意思?”
“失望。梅花2告诉我他要约你出去到什么地方。可在最后一分钟,他让你失望了。”
“那黑桃3呢?”
“黑桃3代表眼泪。”
“是有意外呀。”
我把愿望牌都放到了一边,背面向上。“你要我继续吗?”
她点头。
我捡起“你不愿发生的”那一摞,摆开三张牌,梅花A,梅花5和黑桃A。
我的脸僵硬了。
“什么?”
“没什么。”我说,把牌翻过去。
“如果它没什么的话,那就告诉我好了。”
“小心点儿,好吗?”
“小心什么?”
然而我不能回答。说不出那些话,仿佛一说出来,它们就会成为现实。
笛瑞儿扭过头去,避免和我的目光接触——每次她不痛快,总是这个样子。“那就别告诉我。我没时间玩游戏。”
我注视着蜡烛的火焰,一滴蜡泪从旁边滴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告诉她,或者,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我重新把那三张牌翻过来,用手指铺开。我使劲咽了口口水,想着怎么说能够更有说服力。结果,我却说,“小心些,别说可能让你后悔的话。”
她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个问号。“什么?”
“你知道的,小心你说的话。”我的声音变粗哑了。
“小心我说的话?你是认真的吗?”
“你可能因此和某个人吵架,一个你亲近的人。”
“我总这样。”她说。“哇,斯泰西,你好神秘。你应该开业,向人们收费了。”她把一条腿悠荡到床边。“我有一封电邮要查。”
我憎恨说谎,可这总比告诉她真相强。即使是我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它。我收牌,把“你不愿发生的”牌放到了一边。
“查德送我这个干什么?”
“什么?”
“一个奇怪的关于童谣的链接。是‘杰克盖的房子’。”
我凑过去看。一个穿着工装裤,戴着工具腰带的计算机制作的动画男人迈着机械人步伐,把长木板搭成房子的形状。几秒钟后,建筑完成了,他开始把房子外面涂上奶油般的米黄色。
“与众不同。”笛瑞儿说。
涂完了油漆,一只珍珠白的猫从窗台上跳下来。它追着一只红色的老鼠通过了前面的门廊。那个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努力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在前门画上了明亮的金黄色的“欢迎光临”。
笛瑞儿用鼠标一点。一个老奶奶样的女人,穿着桃红色连衣裙,系着打褶边的围裙,从前面的门廊走出来。她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了一本红颜色的书,上面写着“童谣”。
“这是杰克盖的房子,”老奶奶样的女人开始说,“小耗子吃麦芽,麦芽堆在杰克家。”
“谁有这么古怪的幽默感?”我说。
那个尖细的声音继续说,“猫杀小耗子,因它吃麦芽,麦牙堆在杰克家。”
“查德真是个怪家伙。”笛瑞儿笑。“我那天告诉他我失眠,我猜这是他的催眠故事吧。你知道,哄我睡觉的。他太可爱了。”她关掉网页,查其他的信。“还有多诺万发来的,”她说,读着屏幕,“他不去上卫生课了,所以要借我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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