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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本草根-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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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一个,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到关键时候真正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往往就是象夏子中这样的不声不响始终怀揣一颗感恩的心的人;而那些平日里喜欢表决心的人到那时通常就不可能再见到他们的人影了。

可是夏子龙打破了这平静,让他简单的苟且偷生的愿望也变得如此奢侈遥不可及。肉体上的折磨还在其次,精神上的打击更为沉重。夏子中陷入了天翻地覆的绝望当中。从夏子龙那儿被放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足不出户,整日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昏睡百年。不敢起来见任何人,但求一死。可是他并没有自杀的勇气和胆量,所以他只能天天幻想着自己的身体这里出了毛病那里出了纰漏,得了不治之症,并因此而热泪盈眶,仿佛真得马上就要硌屁翘辫子了一样。

而有时他又分明感到委屈,心想倒霉的我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要我在今生承受如此非人的折磨。

他恨母亲近在眼前,恨那个人远在天边。他们为什么不把自己打掉,或者干脆在自己生下来的那一刻将自己掐死,省得今天他这般受罪。可是只要母亲一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就恨不起来了。嬷嬷的一举一动都就仿佛牵扯着他的心让他心痛恨不起来。他从嬷嬷的眼里皱纹里可以看到感受到嬷嬷的无可奈何。她只是一个女人,在男人当道的社会里,让他恨这样一个卑微的女人,总显得底气不足。

嗲嗲是太可怜了,他觉得。妻子不忠是倒霉之一,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居然还是阶经敌人的种。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惨酷的无与伦比的耻辱。这甚至比砍脑袋还要让人受不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而这样的耻辱这样的折磨想起来就会让人万剑穿心。也会让他一辈子被人耻笑。

他知道老百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习惯性地在你哭泣时陪你掉眼泪,在你受伤落魄时又乐呵呵往你伤口上撒盐的人;他们可怜起来让你心痛,可恨起来让你却又咬不起来牙的那些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是既可怜又可嫌。

让他想不透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父亲对他一直都这么好,对他对嬷嬷没有丝毫的怨恨。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他肚量大上善如水胸怀宽阔?

不说是其他人,只说自己,如果是他自己,他是绝对受不了的。

有人以为,做男人就应当肚量大,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包括戴绿帽子。他不行,光棍眼里容不得沙子。在任何事情上男人都可以糊涂些,喝的水都可以浑浊一些,只有这男女关系必须得清清白白。人活在世上图得是什么?意义何在?说到底屁意思没有。要说有意义,也就是说支撑人类发展到现在的唯一信念,人为定义的意义,那就是传承。文化的传承生命的传承。文化上的那是民族国家存在的意义,生命的传承,那就是家的意义。文化不能够传承下来,就无所谓民族无所谓国家;血脉不能够传承,就无所谓家庭。家就不存在了,而家不存在了,男人就无所谓保家卫国,男人也就没有必要倾家荡产娶个女人放在家里宠她养她。

如果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并不能在根本上保证一个男人家庭血脉的纯洁性,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存在的理由就散失了。

如果有一天,他的老婆,未来的妻子也象他母嬷嬷一样,给他戴了绿帽子,那么就是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也应该是所有男人的最后底线。

所以一方面他同情嗲嗲,一方面,每当想到这时候,他分明又看不起自己的嗲嗲来。有时,他甚至希望夏孝忠因此打他骂他冲他发火发神经,哪怕是打母亲华守珍一顿他都会高兴。他时常就带着这种近乎于病态的期望想像着,嗲嗲突然一天,雄性大发。拿刀动枪地表现一番。可是没有。他觉得嗲嗲很窝囊,不太象个正常的男人。也就是说,他对夏孝忠的感情有些复杂。

一晃就是七天,一个星期,半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快过去了。夏子中在家呆了差不多有半年足不出户,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偶尔看一下书,其它习性与猪没有二致。

书由妹妹子悦帮他到文化站去借。转眼间一九六七的新年都已经过了,新年新气象,可是夏子中没有一点变好的迹象。夏氏夫妻俩一看没辙了再这样下去大儿子真的就要废了。这天晚上,夏氏夫妻二人将其它的儿女打发出去,串门的串门看电影去的看电影,反正不能够再呆在家里。家里暂时不欢迎他们。所以,其他人待一吃完晚饭就先后不见了踪影。

家里就只剩下了父亲母亲夏子中他们三个人。妹妹放在门口的饭,他还没有开门拿进来。这时,嬷嬷敲他的门,“老大啊!开开门,嬷嬷与你嗲嗲和你有话说。”

这要在前两天,他会说,我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将他们打发走。今天他没有这么做,母亲今天的口气与往日不一样。平静中透着沮丧。他的心一下子颤抖起来,他预感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这一刻他其实等的太久了。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他把门开开,然后,迅速回到床上,靠在那里,夏孝忠和华守珍夫妻俩在门口相互间“谦让”了一下,最后,还是嬷嬷华守珍先走了进来,夏孝忠这时已经看不到那天拿着铧锹与二儿子去拼命时的信心了。脸上不尴不尬地笑着,“吃了吧?”。夏子中没有回答。他知道老两口这么兴师动众地过来,不只是为了问他吃了没有。

夏子中脸色苍白低着头,内心无比激动,脸上极力掩饰着不让它表现出来。华守珍首先走过来,斜着身子坐到床上,脸上显出很为难的样子,夏孝忠跟在她的后面坐在华守珍的屁股后面,呵呵呵呵地笑着望着他。

“嗯!--------”华守珍嗯了一声。还没有开口,抽出手来扭过头来皱着眉头打了一下丈夫。然后,重新转过头来,说,“你嗲嗲不让我说,可是你嬷嬷我怕啊,怕你啊!怕你出事!你不象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经过,我们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嘴长人家身上我们管不了人家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可你不一样啊,你这样一个粉嫩的人怎么受得了啊。嬷嬷和你嗲嗲心里痛啊!你要是万一有个好甭,我们还不起来交待啊!”

夏子中抬起头来。他听到“还不起交待”这句话,感觉话中有话。嗲嗲夏孝忠坐在老婆后面苦笑着点点头。不知道是同意老婆的话还是和他打招呼。

“老大啊!”,华守珍刚讲出这三个字,眼睛一红就哽咽起来,低下头去又是抹眼泪又是抹鼻涕的。

夏子中看着。只是看着,也不去劝,心里有些着急,拧着眉头,对于嬷嬷在关键时候的痛哭失声有些不满。不过他确定她最终会说出来的。”

“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你知道吗?”华守珍哭了一会儿,抬起脸来,象举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一样,将眼泪擦干,并且不再哽咽了,方才一字一句盯着他的眼睛说。她想看清楚他在听到那个消息时,内心的变化。

他闭上了眼睛。听到这句话后他立刻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不象外面说的那样,嬷嬷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亲生嗲嗲仇其英也不是坏人。”在夫妻二人的叙述里,夏子中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江湖。

94。…第九十四章托孤

当婊子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当了婊子却还要立牌坊。

——作者

仇其英的儿子仇云清出世后的第三天,长工夏孝忠的儿子夏子中出世了。这天离西洋解放仅一天之隔。也就是说夏子中是早上寅时出生的,当晚,渡江的炮声就隆隆地响起来了。所以说夏子中还有另外一名字,叫夏解放。仇其英派人把夏孝中找了去。不在客厅,而是在仇其英的书房内,接见了他。只有他们两个。对于一个粗手大脚的长工而言,这样的待遇就前所未有的。即便是常受仇家恩愚的夏孝忠也禁不住手足无措诚惶诚恐。进去时,仇其英已经端坐于办公桌子后,眉头紧锁,显得是郁郁寡欢。背后的那幅李鸿章曾经收藏的八大山人朱耷的墨宝,子牙独钓图上用工笔小篆所题之款,正是李鸿章的亲笔。此时的仇其英真的有点像其背后那副字画一样,形影相吊。右桌角上是一方端砚,砚胎里面刚磨的墨汁闪着饱满而又新鲜的亮光。一只磨掉了一半的胡开文徽墨静静地歪倒在一旁,就像一只奔跑之中,突然中枪倒地的士兵一样,努力地挣扎起上半截身子,下半截却如何也不听使唤。一枝醮满墨汁的大楷狼毫毛笔,大头朝上担在砚台上面,另一头则落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上。宣纸上书的则是谭嗣同的那首绝命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墨迹未干,而压在肝胆两个字上的是根一指长短一寸见方的金条,在文房四宝间闪闪放光。

“东家好!”夏孝忠两个膀子夹个头,坑着头蹭进去,冲着书桌的方向连作了三个揖,嘴里象含着根萝卜似的,也不知道仇其英听清了没有。

“来啦!坐,坐,”仇其英少有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抬手指了指面前海南黄花梨做的椅子。

“我不坐,身上糟,把椅子坐糟了,”尽管是下人,可是夏孝忠还是识货的,海南黄花梨的价钱等同于黄金,一斤重的海南黄花梨的价钱基本等同于一斤黄金的价值,所以才有他不敢坐,把椅子坐糟了一说。“有什么事东家您老吩咐就是,”

“坐坐坐,糟了可以擦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椅子做出来不就是给人坐的,难道只是摆设。坐坐坐,站客留不住,你不坐下来,我怎么好跟你说话。”

听东家这么说,夏孝忠只得萎萎缩缩地坐下来。不敢坐实了,小半拉屁股扛在椅子沿上。还是怕把椅子给弄脏了。

“守珍生了?”仇其英和气地问。

“生了!男孩!”

“名字取了吗?”

“没有,守珍说得问东家您呢!”

“噢!还让我取啊!你们自己取个好了。”仇其英哈哈笑了起来。

夏孝忠也跟着呵呵陪笑,“我们都是文盲,斗大的字不认一稻箩,哪里能取得好名字。还是请东家帮帮忙。”

“让我想想,咝——我觉得身为男子汉,做人要中规中矩不偏不倚,那我就给他取名叫子中好了!恭喜你啊!孝忠。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个带把的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嘿嘿!男的女的还不是一样。”

“说假话了不是。人家还都说你老实。我看你一点不老实。在我面前还说起假话来了。是谁在守珍面前说,光放屁不下蛋的。不是你是哪个。”

“那,那,那是气话——”夏孝忠不好意思地憨笑着,直摸脑袋。

“这里有根金条,是我和太太给孩子的洗澡钱,你拿着。”说着,仇其英把那根压在肝胆二字上面的那根金条朝他这边推了推。

夏孝忠稍稍抬抬眼,瞥了一下桌子上面,被那闪闪放光的金色给吓着了,嗫嚅道,“太重了!东家,太重了!奴才我担贷不起啊。担贷不起!”

“什么担贷不起。重什么重?现在钱不值钱,跑风(通货膨胀最古老的说法)。收下,又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

夏孝忠便不语,低着头,两只膀子把颗乱草丛生的脑壳夹的更紧了。紧张的两只手紧着搓。

“拿着。再不拿,我可要生气了。还有话说呢!真是一个榆木脑壳。要不然让怎么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快点拿着!”仇其英假装生气地疾言厉色道。

“东家,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孝忠是绝对不能收的。这洗澡钱也太吓人了呢!”

“有什么打算?万一老二打过来了。”“老二”是仇其英个人对共产党的称呼,含有贬意。他心中的“老大”当然指就是国民党了。

“听您的吩咐,东家,你叫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总归有自己的想法吧!我是老大,要是老二打过来了,我肯定得走。你们就没必要走了,拖儿带女的,不方便!你看呢?”

“我听您的!孝忠是粗人没脑子,东家看得远,我和守珍都听您的。”

“我看你们还是留下来。‘老二’年轻比我们有前途。其实我也不想走啊!哪里也比不得家乡好!拖儿带女的老的老小的小,这一走也不知道哪里是个头,”仇其英叹了口气苦笑两声摇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其实我能往哪里逃呢?往鬼门关跑还差不多。‘老二’一旦打过来,我这个江南剿总司令,逃到哪里还不是掉脑袋?就算老蒋不杀我,老胡(胡宗南)也饶不了我啊!替罪羊我是当定了!”

夏孝忠一听,很惶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仇其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死了倒无所谓,只是这个家,这么一大家子,我这姓仇的几百年建立的基业,这么大的一个家业,我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烂掉散掉后继无人吧?”说到这,仇其英把脸冲着夏孝忠的脸,眼珠瞪得溜圆,象是在质问夏孝忠,仿佛他即将到来的所有不幸全部应该由他夏孝忠买单。看得夏孝忠都害起怕来,好象仇其英真的把他当成了仇人。

“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要是我的话,你说,我该怎么办?”仇其英竟然冲他问起计来,夏孝忠吓了一惊,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怎么可能?东家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而且在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的能人,他怎么可有会有求于自己。夏孝忠有些飘飘然。真的努力地想起来。

“要不我们干脆投降老二算了,”夏孝忠说。

仇其英摆了摆手,否定了他的想法,“俗话说留得青山【1文】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年河东【2人】三十年河西。我死了【3书】不要紧,只要我儿子【4屋】能够活下来,三十年以后,我相信我仇家还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说到这,仇其英咬了咬牙挥了挥拳头,是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有多坚定。

“少东家?那么小!”

“就是太小我才不放心啊!”说到这仇其英又叹了口气。口气再次变得和蔼起来。“我都自身难保了,你说,我还怎么能够保护他呢?人到死时,万事修!我又怎么能够管得了,我死后的事,又怎么能保证我仇家不绝后?”说到这,仇其英真的动了感情,眼里湿嗒嗒地望着夏孝忠,仿佛他夏孝忠才是他的救命稻草。夏孝忠猛地一下回过神来。心说,我好糊涂啊!东家喊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不是一清二楚么,哪里是真的向我问计?他那么聪明的人,早就是计划好了的。“是不是想让我和守珍帮着把少东家抚养长大?”夏孝忠说着,并没有把嘴合上,张着冲着仇其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目中的。

仇其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同时密切注意着夏孝忠的反应,所以他在点头时都不曾用力去点,而是边点头边观察,事关家族的生死存亡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看来夏孝忠对他的安排很兴奋,脸都鼓了起来。这是他希望看到的。“那您就把少东家交给我吧!我和守珍一定把他好好抚养长大,东家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什么时候把他交还给您。”

“你打算怎么养我儿子?”

“嗯!”夏守忠挠着自己的头顶支支吾吾说,“我不知道,反正守珍知道。她知道不就行了呗!”虽然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是要说起怎么带孩子他可还是个门外汉。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以为一旦老二来了,在他们的统治下,你养着我的儿子,他们会放过我儿子?还不斩草除根!”

夏孝忠一惊,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让老二知道肯定不行,“那么该怎么办呢?东家,我脑子转不过弯来也没见过世面,东家你有什么想法直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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