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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化后是春天-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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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静止中有点不安。仰头,看到他簇眉的茫然。
  几秒后,他笑,骄傲地说:你是在迎合我还是抗拒我,你知道吗?不过我还不至于要对女人强暴。
  起身。甩甩手,说:那么,你就继续维持对已经背叛你的前男友的忠诚吧。再见。
  转身,拿了衣服就走。
  她呆在那里。心里慢慢升起一种莫名的失落。

  14

  午餐时间。
  语声一人闷闷吃饭。林松和秦心端了餐盘挤到她身边,说:上午看到没?史氏代表已来跟咱们头谈判了。
  这几日,一直在传他们社要被史氏收购的消息。大家为未知的命运人心惶惶。
  真不明白,一份破杂志,也没多大利润,也会要。语声说。
  林松说,真不明白假不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主任,你惹麻烦了。
  不过,主任,我真服了你,居然能让冯大公子放弃江山,虽说史氏撤资公开的原因是不信任瑞讯的技术力量。但我知道,绝对是史大小姐发脾气。
  别瞎说,人怎么放弃江山,再说了江山非得跟史那号人一起打啊。语声吞口饭。
  秦心撇嘴道:这史小姐脾气也够大。居然闹那么大动静。这么丢人的事惟恐天下不知。
  靠,女人嫉妒起来跟疯子似的,就不知会不会裁人。林松说。
  老板有脑子,不优厚,也不会卖吧。就算卖,这么多人的生计问题,总会妥善安置的。就别瞎操心了。
  我们不担心你吗?
  语声笑笑,反正我早晚要辞的。
  林松和秦心一起沉默,大家共事多年,有很深的感情。
  下午,主编真的找她。
  脸色很不好。很沉默。她知道肯定是为她的事,却开玩笑,说:骂我消消气,再教训我哪错了。
  她说:语声——很不忍,又接着说,刚我跟老板吵了。但是没有办法。
  我明白。语声说。
  我个人很欣赏你。你知道反正天外有天,这块小地方你呆着也是屈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是金子哪都会发亮。
  语声笑,说,主编你这话真好听,没录下来可惜了。
  主编说你还笑。
  语声说笑好,人不想看我哭?可我是谁,文语声,哪不能混到饭。
  得得,又顺竿子爬了。不过你心态好那就好。
  他们什么条件啊?头同意?
  主编道:很优渥。条件只是开除你。
  语声笑,觉得这史小姐也太看得起她了。
  心情真的还不错。
  下班,便拐去花卉市场闲逛。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用植物来馈赠自己。出来的时候,拎了一盆口红吊兰等车。公交车没等来,却等到陈剑。
  车子很意外地打住。
  陈剑摇下玻璃,说:语声?
  语声避无可避,尴尬地陪笑道:好久不见?
  的确。他铁青着脸,说:上车。
  语声掂量着逃不过去,就上车。有些东西是逃避不了的,譬如她和他的纠葛。
  沉默地开了阵车,他说:你住哪?
  她说,前方,麦当劳那,你停下来就行。
  他顿一顿,说,想把我撇开了是吧?
  她说,不好吗?本来就结束了,从你结婚那天开始。
  他神色黯淡下来,过一会,低声说:对不起。
  她不说话。瞥向窗外。夜里的霓虹开始动荡跳跃了。
  他自顾将车开到一家餐馆。
  她记得来过。他到北京第一天,电话给她,说:猜猜我在哪。她一下就猜到了,兴奋道:好啊好啊,你终于来了,在哪啊,我要马上见你。他就在这家饭店约她。她见了他,像只蝴蝶一样扑上去,把唾沫蹭得他满脸满脖子都是。他说:我要被淹死了。她说:想你了,我检查你有没有被别人用过。他那时脸色一变。她那时迟钝,没反应过来,实际上那个时候的陈剑已不再是她的陈剑。
  往事历历在目。她悄然苦笑了下。
  坐下来。他递给她菜单。她托腮,说:这会我不点,什么也不想吃。
  他点了些,自然都是平日她爱吃的。
  沉默。
  他取了烟,敲着,揉烟丝。仿佛心事重重。
  她看不下,率先打破沉默,说:还好吧,没有我,你过得也不错吧。
  他说:一点都不好。很难过。
  她讥笑:难过什么?为没有得到我的贞操耿耿于怀?
  语声。他脸上有痛楚的阴影,说,我以为我看得很清楚,但是并不。我现在一直彷徨。那件事,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知道伤害你了,那么深。可是已经无法补偿。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
  语声撇过头,看窗外。心像黑夜里的星光一样蹦溅出疼痛的火花。如果夜里还有星星的话。
  不,当然不会再有。她的心重新硬起来。
  陈剑继续说:冯至鸣为你豁出去了。神情复杂。
  她宛转笑,说:我很荣幸。
  陈剑露一个苦笑,说:他很有眼光。
  她点头,说:我但愿不辜负他。
  陈剑说:你在怨我?
  不怨。每人价值观不一样。
  是啊,陈剑果断地说:换了我不会这么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勇气可嘉,可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与底气,还是留点余地。男人要承担的东西不只感情一样。
  她讥笑,说:别为自己的无耻找托词。在我眼里,他远比你高贵。
  陈剑又苦笑下,也没什么尴尬,说:你看不起我,很正常,但我跟他情况不一样,他世家子,出生就拥有一切,无须拼搏,也从未尝过失去的痛苦;我不同,要得到一点,就要付出很多,甚至自己最珍贵的。告诉你,普通人要成功没什么捷径可走,就得无耻。那些什么道德,什么礼仪都是愚民的,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持江山定出来的。走正道,从来没有成功的,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心安。可是人生,就想这样吗?吃吃睡睡,做做爱,等死。
  她说,这没什么不好。
  他说,观念不一样。我不一样,一次的生命要盛放到最绚烂,哪怕飞蛾扑火。
  她说,不用跟我说,我还没有做你拦路石的资格。
  语声。他眼睛里俱是痛苦。招手向服务员要酒。
  她说:你不开车吗?
  他说,你何必管我。
  她想就不管。任他。
  他独自喝闷酒。她独自想心事。
  这个人依旧牵动他。她一点都不想看他痛苦。但是,感情是不能泛滥的。因为一泛滥,就像漏闸的水无法收拾。
  空气里有百合的香气,实在是有点冲。她很想很想把那花给扔掉。不能扔,她所能做的就是开窗,清寒的风瞬间涌进来,她仿佛轻松了不少。
  他说:你爱他吗?
  谁?她下意识想问,突然就领悟了,他指的是冯至鸣。便答:是。
  他脸部肌肉跳了跳,而后死寂。
  过一会,他忽说:我会收购HU3。
  收购?她惊疑。
  我注册了公司,其实我是帮他。
  帮他?她笑,我还不了解你,没好处的事你会做?我不至于天真得相信你是为了我要帮他。
  他嘲弄地说:真的看我很透,你眼中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不过这次真的没什么好处。创新的风险很大。研发是站在地狱入口处的。特别是这种花大成本砸出来的。但是,这恰好也是我的梦想。前景很好,研发出来,国内某某核心技术不需要依赖于国外,不再只是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人力成本。但是前景很多时候更像一场一厢情愿的暗恋。也许某天我也会死在这上面。
  其实撇开私人恩怨,我还挺欣赏冯至鸣。知道他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当时大概只有我为他鼓掌了。他会觉得我幸灾乐祸吧。不过我是真的感动于他的魄力,敢拿全部家当赌。凭这样的豪气,今天我也会帮他。当然,说穿了,帮他只是帮我。我的目标也更大,我想逐步拿下他的瑞讯,我不介意你告诉他,他做得很好,是冯氏产业中最前端最有技术含量的一块,也最有生机。只是冯家伦不知道,还把眼光盯在房地产和其他实业上。我的企业也会一步步杀出去。冯至鸣要做好与我竞争的准备。他有点东西,但是不通人情世故,在人情大于法的中国,很难成事,你也不妨转告他。
  谢谢,我会的。语声说。
  你不怕我跟他竞争?
  为什么要怕?我相信他,也相信我的眼光,我爱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倒下。语声强硬说。
  陈剑慢慢点头。突然定住,好像有一种什么力量瞬间击穿了他。
  语声很不忍。她知道她的话很毒,但是怎样呢,他们两人就不应该再无希望地扯下去。让他心碎最好。
  空气似乎都锋利了,游动的风贴到人脸上切肤的疼。
  语声想走了。离开这窒息的环境,离开她随时会喷涌出的柔情。
  但是他醉了。
  趴在桌上,喃喃说:语声,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很痛苦啊……语声,很多事我不能忘记。上海的冬天很冷啊,我骑了车载你。你揽着我,头靠在我背上,我真的觉得好暖和。那个新年,我最狼狈,可是你来了,你妈妈炖的蹄膀真的很好吃,当然你的吻更香甜。还有,记得到我家,你到河沿要帮我妈刷芋头,妈说你手嫩会痒不让你刷,你就蹲在旁边跟我妈说话。你其实一句湖南话也听不懂,我妈呢,听不懂普通话,可你们硬是说了很多话,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沟通的……很喜欢那些往事,清新得像露珠。语声,人生不能两全,我想我是受惩罚了。我想了很久,我对自己说,语声要觉得委屈,想走,你别拦她。可是,想到你在别人怀中,我的心就疼了,很痛很痛。语声,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说你爱他,我真的受不了……
  他眼角居然湿润了。但他很快掩饰掉了。
  他不想要眼泪。这是软弱的。他的目标是刚性的。没人改得了。
  语声的心一点点抽动,她知道情感的闸门快开了,会洪水一样流泻,慌忙站起来,咬了咬牙,说:对我来说,你就像一颗蛀牙,曾经的甜,只为今日的疼。回忆是一种惩罚。我所能做的就是拔掉它。对不起。
  转身就走。
  奔到外面,眼泪终于肆虐。
  多年前的往事姗姗而过,带着一个个遗憾的背影。

  15

  冯至鸣正一步步往悬崖跳。
  HU3最终采取了与陈剑合作的方式。项目依旧由至鸣主持,名分转给陈剑,说好利润对半,风险共承。看上去是把烫手山芋转移,实际上冯氏元气大伤。从中获利的是陈剑。史正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资金投给了他。陈剑召开新闻发布会,隆重推出了这个计划,引得政府部门的高度关注。因为是填补国内空白的项目,又涉足高新领域,政府给了一系列政策上的扶持。很快,中小投资者嗅到某种光明的味道,纷纷注资。
  虽然由他开创,并进行了一半,但荣耀全属于陈剑。
  当然,他也并不羡慕或者嫉妒。能做到此,陈剑有他的手腕。而手腕这种东西,是要流失生命中很多重要的品性才能得到的。他也并不是不能做。只是他还不愿签订魔鬼交易。但是做生意,像他那样太重视虚的玩意,势必不会有好结局。
  这是中国。与他长期呆的西方有不一样的规则。
  父亲一直抱怨,一直劝他修补与史若吟的关系。他的梦想还是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史正雄的产业归于冯氏名下。
  而史若吟收购《人物周刊》的举动,将她一个女人的嫉妒心昭告于天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史、冯两家的风波始于男女私情。
  父亲自然也察觉了。
  逼问他:你就是因为别的女人跟若吟分的?
  他说不纯是。本质上是我谈不上爱她,不愿违背本性进行龌龊的交易。
  龌龊?父亲冷笑,说,你多大了,把你爷爷和我辛苦打拼下的家业败光,就是干净?可笑。你认识不到你的身份吗?这个家是要你当的。你以为凭你那点本事能当好?你以为正正经经做生意能做好?哪个走到一定层面的不做点龌龊的事。当你成功之后,龌龊也会被洗涤得很干净。女人,当你拥有江山的时候,要谁得不到。不要昏头昏脑,想着都不能当饭吃的爱情。你在外面玩我不管,别蠢到不知轻重。我告诉你,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挽回若吟的心。你知不知道那丫头已经有些疯了,处处跟我们作对。很被动明白吗?
  史若吟的确是疯了,没有任何好处的与冯氏恶性竞争。
  前不久竞拍一块地皮,史家居然破坏行业规则出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价。那地皮冯家早就与政府部门谈好,其实也只是履行程序而已。
  最后,还是冯氏拿下。史正雄在媒体批露冯氏行贿丑闻。管房产的冯至鸣的妹夫左林已受刑讯。冯氏日子的确很难熬。
  当然冯至鸣的日子更难熬。要坚持他的爱情,他的原则,那么就要有足够的魄力去应付史若吟虽然笨拙却很疯狂的报复行径。
  两败俱伤的事情,史若吟丧失了理智,史正雄也这样不清醒吗?冯至鸣实在很怀疑。他想这当中少不了煽风点火的人。
  他想约见陈剑,让助理联系,得到的回音居然是陈剑出了车祸。
  据称,前天晚上,陈剑酒后驾车,撞到护栏,没系安全带,飞了出去。伤势严重。而就在昨天,语声离职,曾给他电话,说想去一趟西藏。他不知道陈剑的车祸与她有没有关系。
  隔了些时,他抽了时间去医院看陈剑。
  病房中,陈剑在昏睡。方圆守在旁边,眼睛红肿,似乎一直在哭。
  情况怎么样?他问。
  时好时坏。有时候醒过来,但是表情很痴愣。至鸣,我好害怕。方圆无限忧愁。
  别怕,会没事的。他安慰。
  方圆忽然瞥窗叹气,秋日的阳光透过树隙灿灿的进来,在地板上滚出点点金斑。树梢撑开的天宇湛蓝如洗。有泠泠的鸽哨掠过。
  至鸣,我心里很难过。方圆神色非常戚哀。
  忽然激愤,说,你知道吗?说起来可笑,他昏迷当中,叫的都是别人的名字,语声,是,我听清楚了,就是语声,他一遍一遍叫她,一会儿痛楚,一会儿亲昵,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醒来,我估摸着梦里他和她在一起。至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呀。我在旁边,医生护士都听到了,他们怎么看我啊。
  方圆哽住了。冯至鸣也心绪空蒙。过一会,拍拍方圆的肩,递给她纸巾,说:你又不是头次知道。别放在心上。他现不还是你的。却无法再说下去。
  方圆抬头,说:我爱他,我一直希望能感动他,我真的对他百依百顺了。可是,男人的心焐不热吗?
  我不太清楚。绝望了或许能。
  绝望?
  冯至鸣讽刺地笑了笑,说,别胡思乱想,我去问问医生情况。
  问了下情况,还不算太差,没伤着重要器官。只是恢复的时间会长一些。
  不久,他告辞回去。
  出去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史若吟。她居然也来看陈剑了。
  没有表情,他们擦肩而过。
  不一会,若吟在他身后说:等等,冯至鸣,你停一下。
  他止步,而后回过身,眯眼笑,说:好久不见。
  她没笑,取下墨镜,神情很严肃。
  你,好吗?她问。
  他依然笑着,说:托你福。
  她的眼光突然柔和,急切地注视他,仿佛在搜寻什么。
  他说:看什么,希望看到我憔悴潦倒颓唐的模样。很失望吗?
  她哆嗦了嘴唇,说:至鸣,一句话,给我一句话,我马上收手,史家一切都是你的。我不想那么做,折磨你不也折磨我,我只是,要让你屈服。至鸣,你不知道我有多痛。
  痛?至鸣咧着嘴,说,把别人摔死你很痛。是不是有点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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