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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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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还很烦她,想着如果没有她自己也就没有这么多不自在了,而且因为她的存在,自己在面对四哥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是怎么了?

他唯一认清自己的一次是在地道内,他送她去煜王府见四哥。蓦地希望地道永无尽头,一任他们就这样走下去,或者迷了路,他与她能多相处一会,他甚至想如果她被吓哭了,他该如何安慰她。

他拼命驱赶心底的杂念,讲起曾经的童年,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四哥对他恩重如山,她是四哥的女人。

可是在火把掉落之际,在四围骤然陷入漆黑之际,他忽然心中一片空白,待清醒之际,已是抱住了她,在将自己亦是被震惊之际,吻了她……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依然觉得唇瓣间留着她的淡淡余香……

有些东西想要回避却愈见清晰,他终需坦诚面对自己心乱之由。四哥明察秋毫,应是知道他的心思吧,却是从未言及。

那地道中的一瞬已成过往,他在不断忆及之时亦恨她乱了自己的心境,让他无颜面对四哥……若是没有她就好了,他再次默念。

而今她真的要消失了,他怎么会这般慌乱?他跟四哥提起这些,是想让四哥以身犯险吗?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恐怖的想法?

烛影微摇,帘幔轻摆,再次迷了宇文玄苍的神色。一道暗影自脸上滑落,那冰冷的唇角竟好似在笑……

“心灰意冷?自寻死路?她怎会?”

是啊,她怎会?玉秀山初见,他问她有何打算,她说……活着,而后加重语气……好好活着!清心殿上,冒犯龙颜,却坦言自己怕死,惟愿活着,进而好好活着!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这样一个对生命有着强烈热爱之人,怎会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供认不讳?

她说过,怕死,是因为心有所念,因为心有所念,才会更渴望生存。

难道他不是她的心中所念吗?

他收回手指,牢攥成拳。

宇文玄朗一瞬不瞬的将一切收入眼底……四哥,莫非是有了什么主意?

“供认不讳……是怎么回事?”

“问什么也不答,自是默认,而当刑部问及‘是否只是你一人所为’,她依然没有开腔。”宇文玄朗不禁发怒:“我倒想知道,她要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但见宇文玄苍的目光冷冷的移过来,他顿感心虚:“我在想,那个人会不会是……清宁王?”

宇文玄苍冷笑:“你以为宇文玄逸会让她冒这样大的险?”

他霍的站起身,移步向前,在看到那张隐在帘幔中的檀香木大床时,想到那夜她对他说……玄苍,我今后就只剩下你了……

他眸光微闪。

锦翎,若是知道你今日会深陷险境,那一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回去!此番若是能救你脱离苦海,定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

数日前的那场雷雨……锦翎,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独自忍受苦难!

他深吸了口气,快速组织事件的来龙去脉,心思在宇文玄朗方才那句“她要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止住。

最近苏锦翎的确有些古怪,她只说她有事要办,还不是她的事,却又是一件必须由她去办的事……

274供认不讳②

一点点的串联起此前的点滴。

那么那件事便极有可能是导致她身陷囹圄的祸端了?

“四哥,”宇文玄朗上前一步,有些犹豫的开了口:“会审时,她好像已经病了,浑身无力,连跪在地上都要人扶着。再这样,可能坚持不到……”

宇文玄苍宽肩一震,头却未回:“不会坚持很久了……”

“四哥是要……对了,那天审完后,她跪着的地方出现个字,好像写了许多遍,方磨破了手指留下印迹……”

“什么字?”

“一个‘王’字。”

“‘王’字?”

“是,不过宫里姓王的人众多,一一查起来很费劲,而且也不见她和谁走得近,所以我觉得她这个‘王’字应该指的就是某个王爷,只恨她识不得许多字……”

“你还是怀疑清宁王?”

宇文玄朗凝眉不语。

宇文玄苍轻笑,望向窗外。

一弯弦月正静静的挂在夜空,银辉轻洒。

那个人是不是正快马加鞭自西山寝陵赶回?

说不清心里的滋味,竟是有几分欣慰。

为了同一个目标,他们曾经成为敌人,为了同一个敌人,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为了同一个女人,他护了自己,自己也曾救了他,然而那个目标和那个女人,决定他们只能是对手,而今又是为了同一个女人,竟是要再度携手吗?

“这些日子,当真没有让人进去看看她吗?”

荷包在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其上浮凸的花纹,眼前便清晰的浮出她的样子,却是好像有些幽怨的看他。

病了吗?也幸好是病了,也幸好是浑身无力,也幸好是“供认不讳”,否则那些刑罚……

掌蓦地将荷包攥紧。

“我没敢,不过听说她的姐姐苏玲珑去过……”

“苏玲珑?”

“是。真是患难见真情,以往倒不见她们姐妹如何来往。还有烈王,我怀疑他晕倒是假,预备去劫法场是真……”

“我记得苏玲珑是璇贵嫔身边的人……”

“是啊,所以才难能可贵。”宇文玄朗连声啧啧。

宇文玄苍眯起眸子:“她去干什么?”

“自是送饭食探望,而且狱卒也验了,并无问题。”

宇文玄苍冷声轻笑,再无一言,摩挲着掌心荷包,眸中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寒光……

苏玲珑……玲珑……玲……珑……

————————————————————

烛光摇曳,将那堆珠宝晃得更加耀眼,于是衬得摆在最上方那个物件更显黯淡。

他却单单拣了那物件,放在掌心,又举到眼前,唇边衔一抹淡笑。

“你还有这心情?你还笑?”宇文玄铮急了:“你要再没个主意,我就要去劫狱了!”

“劫狱?岂不是坐实了她的罪名?”宇文玄逸放下了手,却仍牢牢握着那木雕。

她果真还留着……

唇角笑意愈深。

“你……”宇文玄铮气急:“你不管我管!”

说着,抄起长刀就要破门而出。

“玄铮,还是小孩子脾气!”宇文玄瑞摇着扇子摇头晃脑。

眼前寒光一闪,颈子上已是一凉:“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

“玄铮,你是不是敌我不分了?”宇文玄瑞吓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谁想害她,谁不去帮她,就是我宇文玄铮的敌人!”

说着,架在宇文玄瑞脖子上的刀抖了抖,当即就割破层皮儿,利刃顿时镶上一条鲜艳的红丝。

万分爱惜自己的宇文玄瑞顷刻瞪圆了眼,又无计可施,只得合拢扇子一点点的往外敲着那刀刃:“你看看你,你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一边说,一边拿眼往宇文玄逸那瞄,琢磨着这刀若是架在清宁王那漂亮的颈子上会是怎样的效果。

宇文玄铮眼睛泛红,隐在袖中的拳头轻微战栗。

拳头里是一只琉璃鸭子,他在骑射大赛上射中送了她,他自己都忘记了,却在那堆从侍卫手上抢来的首饰里发现了。

她竟是留着,与她所最珍视的宝贝放在一起,还有那个皮影,也整齐的存在匣子里……

他怒吼一声,将刀狠狠掷到地上,拔步就走。

那刀一跳,险些削中宇文玄瑞的腿。

他惊叫着跳到一边。

“玄铮……”混乱中,宇文玄逸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视线却仍旧不离那木雕:“既是去劫狱,不带上武器怎么行?”

宇文玄铮猛的回过头来:“你是说劫狱可行?”

宇文玄瑞正拿冰雪优昙紧急的抢救他的脖子,却不忘摇头叹息,感慨自己这个八弟的天真。

“顶多我再费一分心力救你出来就是了……”

宇文玄铮眼一亮,一步跨上前来:“你是说,你会去救她?”

宇文玄瑞脑袋摇晃的幅度略大,结果抻了伤口,龇牙咧嘴:“我说玄铮,你是不是急糊涂了?你六哥就算不救谁也得救她啊!当然,她这事就像滚烫的山芋,谁插手谁麻烦,你看煜王那边都按兵不动呢……天啊,他该不是幕后主使吧?否则苏锦翎……她怎么敢这么大胆?”

宇文玄逸狐狸眼一勾,宇文玄瑞便觉自己这个推测着实不妥,可是……

“的确,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那么究竟是谁让她顶上了这个罪名,还供认不讳?”

宇文玄瑞转转眼珠:“依你这么说,能让她做出巨大牺牲的也只有个宇文玄苍了……”

见宇文玄逸的狐狸眼又乜过来,急忙道:“当然,你也能……”

紧接着心神一凛:“当然,你也不可能让她以身犯险……”

宇文玄逸冷冷一笑:“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能让她做出如此牺牲的定是她所看重之人……”

“除了宇文玄苍我还真想不出别人,”宇文玄瑞合拢扇子敲着脑袋:“烈王?可是他谋害皇嗣干什么?就算想要谋朝篡位也得冲太子下手啊。苏穆风?他倒是有点像,不过他那么宝贝这个妹妹,怎么会……哎呀,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人,她平时接触的人也实在是少。天啊,若说再亲近一些的就是……父皇,啊,难道是父皇……哎呀,罪过,罪过……”

正在屋中踱步的宇文玄逸立住脚步,略偏了头,眼角斜挑,唇角微翘:“你还忘了个人……”

“谁?”

“苏玲珑。”

“对哦,可是平日并未听说她们有怎样的来往……”

“这次苏锦翎入狱,去看她的只有一个苏玲珑。”

“苏玲珑可是璇贵嫔那边的人啊,说句不好听的,梁贵嫔现在就像只疯狗,见谁咬谁,那日当场就把叫欢燕的宫女给打死了,若不是她是受害者,我真怀疑她在杀人灭口,现在景怡宫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可是人家苏玲珑……啧啧,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亦不愧为烈王之女!”

“患难不假,真情……还有待考证。”

“我说玄逸,你现在可是有点草木皆兵哦。”宇文玄瑞挤挤眼。

“六哥,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宇文玄铮略有犹豫。

“你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时怎么不想想当架不当架?”宇文玄瑞愤愤然:“还不快说?否则……”

宇文玄瑞本想说“否则我就把刀架你脖子上”,但见宇文玄铮眼睛一瞪,立即改了口,连神色都妩媚多姿了:“否则你六哥就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心里嘀咕,看我这皇兄当的,看我这王爷当的……

宇文玄铮皱皱眉:“三法司会审的时候她的确供认不讳,却是在地上写了个字……”

“字?什么字?”宇文玄逸眉峰一挑。

“好像是个‘王’字,不过写的歪歪扭扭,还血迹模糊……”

“用了刑了?”宇文玄逸忽的转过身来,目露森然。

“没有没有……”

宇文玄瑞急忙上前安慰……这清宁王平日温润如玉,可若是疯起来还不得现在就去把天牢给拆了?

“什么刑也没用,我都帮你关注着呢。皇上早下了旨,不让动刑,也就是那群狱卒没事找她点麻烦,却也不敢把她弄死。她是遭了点小罪,可是我保证,她还好端端的活着……”

“她病了,”宇文玄铮红着眼:“浑身无力,审讯的时候是由两个人扶着才能勉强跪在地上……”

宇文玄逸忽然笑了,恍若夜花悄绽,风华万千,然而却是冷意森森。夏夜闷热,却无端端的让人不寒而栗。

“别生气,别着急,没事,没事啊……”宇文玄瑞连忙摸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又瞪了宇文玄铮一眼……多嘴!并示意他赶紧说两句宽心的。

宇文玄铮别过目光,看着脚下反射寒辉的长刀。

宇文玄逸于西山为母守灵,纵然他什么也没有交代,只在临走时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他便知道六哥在担心什么,于是他始终提防着太子,可不曾想……

西山闭塞,宫里的事是传不过去的,尤其宇文玄逸一片孝心,他也不忍打扰,虽然他一直很想找六哥回来,于是他竟然开始寄希望于煜王,可是……

煜王在等什么?难道他也害怕一旦出手会将众人的怀疑引到自己的身上?

275死而后生

而慎刑司的奏折递上龙案,他再也等不得了……

清冷的月光下,那个冰色的身影在他前方疾驰,即便他打马追赶亦是越落越远。

一路上,无任何交流,只有急促的马蹄声踏碎碧草幽花,踏碎虫声呢喃,直到现在还重重的踏在他心上……

“我不想让她死!”他声音极低,却字字铿锵。

宇文玄逸轻轻一笑:“只有先置于死地……而后生……”

那二人齐齐望住他:“你是要……”

他望向窗外……

夜将尽,月已偏西,清光蒙蒙。

宇文玄苍,这样的夜晚,你是不是也同样无眠呢?

你大概也没有想到,因为她,会将我们再次牵系到一起。命运注定我们只能是对手,却又让我们几次三番的同仇敌忾,而这一切,皆是因了一个人。

但愿,与你再无交集……如果只能因为她才会有这种交集的话……

笑意愈深。

隐在敞袖中的手紧紧攥住那个木雕。

锦翎,数日前的那场雷雨我又错过了,然而今后,我绝不再错过!

“‘王’字……”他似是无意的念道。

宇文玄瑞接了他随意的一瞟,当即打了哆嗦:“你该不是连我都怀疑吧,这宫里的王多了,你还是清宁王呢,怀疑我还不如怀疑宇文玄苍,再说,这王更可能是个姓氏。你等着,明天……不,一会我就把天栾城所有姓王的都找出来交到你手上,不过……”

他嘿嘿一笑:“你原在西山,本应守一个月的,现在突然回来,还要插手此事,你不怕父皇……”

宇文玄逸淡淡一笑,笑意森冷。

他转了眸子,继续望向那渐渐淡去的弯月。

“王”字么,还可以是……

苏锦翎,在我找出那个人之前,在我让她心甘情愿的承认陷害你之前,请你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

只是黑,不,还有一点光亮,可是怎么那么暗,怎么距离我那么远……

苏锦翎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意识急切的要追寻那一抹光亮,可是连眼珠的转动都那么费力。

难道连轮回都是这一个圈吗?前世的她最后得了绝症,只能无力的等死,而今世的她竟然又要再次体味这种无能为力,如果早知会如此,又何必走这一遭?

苦笑。

她就算再蠢再笨如今也想明白了,导致她今天陷入如此境地的不是别人,就是苏玲珑!

是啊,谁不想活着呢?只有活着才有实现心愿的希望,只有拥有了希望才渴望活着。

她理解,可是她无法想象苏玲珑怎么会这么狠心,自己是想帮她的啊。

或许真的是她太傻了,段姑姑的“多想一步,少行一步”,她至今没有参悟透,结果屡屡犯错,如今终于害了自己。皇上曾说过,大浪淘沙,剩者为王。而她,就是被淘掉的小沙子。

分不清日夜,好像睡着,又好像清醒,只听狱卒对明日的凌迟之刑津津乐道。

他们讲得很惊悚很兴奋,于是在她前世对这种酷刑的字面了解的基础上又泼了一层血淋淋。

像她这种罪大恶极的,必须要割上一千片才允许断气,由外向内,均匀切割,血肉排在盘子上供人取食……

她本应该是打个哆嗦的,可是她连打哆嗦的能力都没有了。

她本应该是害怕的,害怕就会心跳加速,可是她的心只不太猛烈的弹了一下就有气无力的喘息着。

那莫名其妙的药粉,她只不过不小心吸入了一点点……先是失声,而后失力,可为什么感觉不消失呢?她清楚的感到有虫子爬过她的身体,钻进她的衣裳,小心翼翼的品尝着她这个美味,可是它们没想到,自己也会中毒,那或冰凉或滑腻或粗糙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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