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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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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

周星只得解释:“大家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

“什么,怕我担心?儿女的事做妈的不担心谁来担心?有老婆担心对吗,可老婆不能代替妈!儿子!你就是活一百岁,我还是你妈,心脉相连着呢。”

周星不再言语,母亲喘息了一会儿又说:“真是什么种子开什么花,结什么果,有种像种。你和爹妈一样,一辈子正直,爱管闲事。想改了这毛病,难啊!爹妈一生没改掉,看来你也改不了。算了,改不掉就别改!但有些话,有些道理妈要对你说清楚,再不说,恐怕今后就没机会了。”

“妈!看你说到哪去了,你老身体好着呢,可以活一百二十岁。不就是一点伤痛吗!养养就好了。”

母亲报以微笑,又继续说:“孩子!我原先也没想到,光知道冬天有狼,没想到春天也会有狼。春天里的狼更凶、更狠,有的还披了张人皮,叫你难以识别防不胜防。没法子,有豺狼就得打,有受害的人就得帮。做一个好人是不容易的,常要受气,还会受连累,受误解,但只要自己心中那盏灯是明亮的就行!记住妈一句话:邪不胜正,天塌不下来!恶人迟早会有报应!”

母亲似乎有点激动,咳嗽了起来。这咳嗽似乎触动了什么地方,老人脸上克制不住地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周星紧张地轻抚母亲的背部,妈的脊椎骨是受了伤的。这时姐姐周梅回来了,见状也围过来照看母亲。周星说:

“妈!你说的话我全记住了,看你老身体这样,先躺下休息吧,别再说话了。”

母亲倔犟地摆了摆手说:“不!今天我一定要说。”

周星深知母亲的脾气,只得又给母亲喂了些热的麦片,平息一下老人的激动情绪。母亲的脸上又显现出一丝红润的光泽,同时又陷入对久远往事的回顾:

那是一九四八年的秋天,我们家刚从市郊搬到市区的孙家井居住不久。你爸在邮局做送信的邮差。那时你还是几岁的娃娃。孙家井这条街是龙蛇杂居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有国民党的元老,前清的举人,日伪时的汉奸,及富商、名医、民间艺人、穷工人、出卖苦力的脚夫。当然,从这些人居住的地段,门庭的结构不同,还是很容易区分识别他们的不同身份的。我们家当时租住的是黄明轩的父亲黄金鼎家的出租屋。大屋隔壁的邻居却是外号‘不倒翁’的汉奸赵三六子。还在清朝,三六子便是晚清举人。到了民国,三六子花了点钱疏通关节,又当上了民国的官员。三六子是不讲究什么‘效忠党国’的,不管谁执政当权,他首要保护的是自家的利益;所以日本鬼子一来他便卖身投靠,又成了汉奸特务队的队长,干尽了丧天害理卖国求荣的事。中国人好容易盼来了八年抗战的胜利,邻居们都以为赵三六子的路该走到头了,不枪毙也该判个无期徒刑;没想到道法通天的他不仅没一点事,而且摇身一变又成了国民党军队的宪兵队长,‘不倒翁’的名字也就这样传开了。我们家搬过来才三天,那天早上我正在家中洗菜,门外传来气势汹汹的呵责声和女人有气无力的哀求声。我赶到外面一看,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正趴倒在地,一面用自己的前额在地上磕头,一面向不倒翁求情:

“老爷!看在我在你家干了三十年的份上,不要把我赶走,我的病很快就会好的。病好了,我给你家做牛做马都行。你现在把我赶走,不是让我去死吗?我求求你了!”

不倒翁毫不心软地说:“你怎么死都行,别死在我家里,也别想赖在我身上。齐老婆子!你在我家干了三十年是不假,可我没亏待你。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不是我当年收留你这个无亲可投的外乡女人,你早冻死饿死在路边了。管你这么多年已经够仁义了,难道还要我给你养老送终不成?”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街坊们这才敢围上去关心齐婆婆。我从街坊们的口中才知道,齐婆婆是个连祖籍都不知道的女人。她很小便被贫穷的父母卖给了人家,稍大便给人做了使唤丫头。后来失业流落街头,被赵三六子的老婆马脸婆带回家,做了光管饭不给钱的女佣,这一干就干了三十年。现在齐婆婆年纪大了,手脚也没年轻时麻利了,加上最近又患上了打摆子的病,时冷时热,已经三四天粒米未进了。三六子夫妇一核计,便将奄奄一息的齐婆婆赶了出来。当时,想帮助她的穷街坊无能为力。你爸虽然只是个送信的邮差,但好歹是有固定收入的工人。我也没和你上班的爸商量,就将齐婆婆带回了自己家中养病。黄金鼎的老婆好心地插了句嘴:

“周嫂子!这事你可要考虑清楚,打摆子是传染病,周星是你的头男长子,万一传染上了怎么办?还是先和你老公商量一下吧。”

当时我心中着实沉了一下,但一看到齐婆婆凄惨的样子又居心不忍,便冒险收留了老人。老天还是有眼的,保佑了齐婆婆也保佑了你这个头男长子。齐婆婆从此把我们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熬到了解放。解放后,政府照顾老人进了合作商店做店员,直到退休。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文化大革命砸烂了小集体经济的合作商店,齐婆婆的退休金也没有了,我们家又从政府手中接过了给齐婆婆养老送终的担子。儿子!帮助人是不能图回报的,那是一种幸福,快乐,也是一种考验。你还记得给齐婆婆出殡的那一天吗,你捧着老人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跟在后面的队伍竟那么长。我们没有特意去通知谁,可孙家井的街坊几乎全来了。公道自在人心,善良的人还是多呀!但做好事也要有人敢于牵头啊。我当时心里就想,世上有这么多好人,坏人就翻不了天。

母亲的回忆深深感动了周星,但他担心母亲身上的伤痛,又强调说:

“妈!你说的话我全记住了,留些下次再说,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好吗?”

母亲仍旧固执地摇了摇头,脸色依然红润,给人一种青春焕发的感觉。她又说:

“儿子!你不愿听妈说这些陈年旧事了?但妈不能不说,妈剩下的光景不多了。这些旧事对你今后的为人处世会有一定帮助的。”

周星看母亲气色还好,也没有疲倦和痛苦的样子,便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母亲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儿子!还有一件事发生在解放前夕,我也从没对你说过。就在齐婆婆离开赵三六子家后,三六子又从外面弄来了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做丫头。那也是个穷人家的闺女,名叫毛女。她父母双亡不久,家中也没兄弟姐妹。那年月,穷人家的闺女就是命苦,父母一走,她就成了路边的小草任人践踏自生自灭。三六子那么大年纪了还那么好色,常在烟花柳巷寻欢作乐。无可奈何的马脸婆为了栓住老头子的心,便同意三六子收下毛女这个小丫头。涉世不深的毛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虎狼窝,只知道拼命的干活混碗饭吃。可老虎总要吃人的,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一天夜里,我和你爸正要关大门睡觉,毛女突然泪流满面地冲到门口,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又迅速返身将大门插上。不一会儿,孙家井的小街道上传来逐渐远去的追人脚步声。我们把毛女带进内屋,齐婆婆也围了过来,她是最了解赵三六子的,一开口便问:

“毛女!三六子这个老东西又打你的坏主意了?”

毛女哭诉:“从我到赵家的第二天开始,三六子就常对我动手动脚,都被我拒绝了。马脸婆知道这事情,并亲眼看见过,非但不制止三六子的轻浮下流举动,反而对我说:‘毛女,你也有这么大了,迟早要嫁人的。我现在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你好好侍候老爷,我叫老爷收房,收你为妾,你不也有个好的归宿了,你好好想一想吧。’听了马脸婆的话,我的心里凉了一半,知道迟早少不了要挨他这一刀,便想逃走,可往哪里逃?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可以投靠,只得暂且忍了下来。刚才我做完事,正想在自己的房里休息一下,三六子闯了进来要强奸我。我只有喊来人了,马脸婆和她的胖女儿却装着没听见。情急之下,我摸出早藏在枕头下的剪子,对三六子的大腿上使劲一插,趁三六子疼痛之时我便逃了出来。”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三六子一家人在外面没追到毛女,便怀疑上了我们家,又掉头来搜捕。逃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藏了。父亲一眼盯上了天花板上低矮的小阁楼,人在上面只能猫腰不能站立,由于没有楼梯,阁楼也便空着。我和你爸将毛女托了上去,又迅速从上面将方洞的木板盖好才去开了门。三六子一拐一瘸地提着手枪,和马脸婆、胖女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三六子用手枪点着你爸的胸口说:

“杀人犯毛女到了你们这儿吗?这条街你家是最爱管闲事的!杀人是死罪,你们可别惹祸上身啰!”

我当时故意问:“毛女杀了谁,她为什么要杀人?”

“毛女偷东西被我家老爷抓住了,为了逃跑,她便用剪子刺伤了老爷。这小贱人,抓住一定要活剐了她!”马脸婆恶狠狠地说。

你爸非常镇定,陪着笑脸说:“赵队长!我们一个平头百姓敢多管你家的闲事吗?不要脑袋吃饭了?我们的确没看见毛女。再说,她也没这么蠢,逃到我家来那不是找死?远亲不如近邻,我们还指望今后能托您的福,大树底下好乘凉呢,我的胳膊肘还能向外拐?”

马脸婆点着齐婆婆冲你爸说:“你不敢多管闲事?这不是管了。”

你爸说:“赵太太!你误会了,那是我屋里的想弄个便宜的老妈子帮做家务事,才拉了她一把。”

那时你还太小,吓得在齐婆婆怀里哭了起来。赵三六子一双贼眼在屋中上下左右搜寻了一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正要收兵,马脸婆突然指着天花板问:

“这上面是小阁楼吧?毛女一定藏在上面!”

当时,我紧张得心都快跳了出来。你爸仍旧镇定地说:“赵太太!你说笑话,那么低矮的阁楼,楼板薄得东西都不能放,还能藏人?再说我家也没有楼梯呀。这样吧,口说无凭,我到别家借一架木梯来,你自己上去看。如果我果真藏了人,你就这样。”你爸做了个用手枪比着自己脑袋的动作。

赵三六子这才说了声:“你好自为之,别惹祸上身!”

赵三六子和马脸婆终于走了。我和你爸直熬到下半夜没任何动静,才给了毛女一些钱,让她逃走了,叫她逃得越远越好。

赵三六子和马脸婆对我们家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又不好公开报复,便动用了官场上的人际关系,使你爸失去了邮差工作,这个当时的铁饭碗硬给他砸了。为了生存,我们家只得托着木盘在南城市的几个剧院门口卖瓜子、糖果之类谋生。

儿子!你明白了吗?做好人不容易呀,但世上不能没有好人,吃亏是福!菩萨不是有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解放军打了过来,来得是那样的快,赵三六子逃跑都没来得及。那天夜里,我听到远处炮响,黎明时分,街上便响起了欢迎解放军的鞭炮声。赵三六子慌了神,在天未亮之前,便连夜将藏在家中的枪支弹药丢入了院中的臭水窖中,还烧掉了好多东西。解放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叫‘不倒翁’的宪兵队长,解放的第二天晚上半夜里,解放军包围了赵三六子家,恶人的末日终于到了。你爸自告奋勇地领着解放军从屋顶上翻了进去,将还钻在被子中的“不倒翁”揪了出来。又过了半个月,“不倒翁”终于被人民政府枪毙了。又过了三天,你爸回邮局上班了,我们终于赢了!老天还是有眼的。

回忆到这里,母亲面挂胜利的喜悦。老人家很兴奋,因为漫长的岁月终于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证实一个真理:坏人,终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母亲已经从大女儿那里知道儿子最近生了一场大病,也知道病因,所以今天她特别想说话,想用她整个人生全部的体验来教育儿子。她继续说:

“儿子!你疾恶如仇,愿意帮助人,这点很好,像爸妈。可你在处理具体事情时太傻,这点又不像爸妈。听说你们厂来了个吃、喝、嫖、赌、贪,五毒齐全的厂长,你和他斗上了。斗就斗了呗!有些事你想躲也躲不了,只要你扪心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要后悔、不怕受牵连、不后退。儿子!你怎么会想到去死呢?怕了?糊涂!该死的是那个贪官,不是你!你害怕什么?怕斗不过他、怕失业、怕天会塌下来?天,塌不下来,还有共产党呢!失业也难不倒我们,现在不是时兴做个体户自主创业吗,天下这么大,还没有你的去处?虽说我们是平头百姓,可一不缺胳膊二不缺腿,比起爸妈来你还多了个知识,有什么可担心的?儿子!挺起腰杆来做人,和姓梁的没完。该死的是他,现世现报,像这样的坏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母亲对周星讲了许多话,像打了一场大仗似的,她终于累了。周星扶着母亲从新躺下休息。老人家香甜地睡着了,睡得那么安详,可是,再没有醒来。

第45 周星突围死亡谷 牛蛟醉劈恶梁旺2

 遵照母亲生前的遗愿,老人将棺葬到老家南城市旁的南城县乡下与父亲合墓。没想到参加葬礼竟来了这么多的人,有亲戚,有孙家井的老邻居,有老家的乡亲,有彩印厂的部分工友,有公交公司的工人朋友,大都是没有通知自发来的。更有一位从未谋面的中年女人,她悲痛万分地抱着老人的遗像哭诉:

“老嫂子!我来晚一步了,终于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没有赶上见你一面。我是你当年救下的毛女啊,我对不住你啊!”说到这儿,毛女已经泣不成声。

毛女的丈夫和三个儿女纷纷在老人的灵位前磕头。毛女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边给老人焚化纸钱一边对周星兄妹说:

“我早应该来看望救命恩人周大哥和周大嫂的,可实在是路途太远了。当年,我按大哥所说,逃得越远越好,便一口气逃到了湖北武汉。为了生活,我进了纱厂做女工。解放后,我在当地成家立业了,总想回南城来探望大哥大嫂,可工厂的工作,家里的事务总拖得离不开。近些日子,我晚上老是梦见大哥大嫂,便放不下心了。我对老公说,再不能拖了,无论如何要去看看恩人。就这样,我全家大小都来了,可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按照老家乡里的风俗和族里长辈的要求,老人下葬前要举行隆重的拉哈大游行;沿途一路挥散纸钱,鞭炮不断,还必须不断将棺木停架在长条凳上,行三步一磕四步一拜的大礼。周星是长子,他捧着母亲的遗像,走在浩浩荡荡近千人的队伍最前面。后面是直系亲属;再后面是八仙抬着的寿材和吹鼓手;再后面是左右两匹展开的新白布,伸延下去由许多人牵拉着,像一条哀伤的白龙。白龙被花圈、被面、飞舞的纸钱、不断炸响的鞭炮簇拥着缓慢前进,这就是拉哈,民间最隆重的葬礼。披麻带孝的周星,在民间唢呐和大小铜锣奏起的哀乐声中往前走着,沉思着,一路缅怀自己平凡而伟大的母亲。队伍中也有不少人在小声议论这位平凡女人一生中所做过的许多好事、小事;可谁也说不清这位早已离职的居民代表,一生中究竟做过多少好事。队伍够浩浩荡荡了,街上的交警和路旁的行人惊讶地发现,被追悼者不是什么县里的大干部和名人,只是南城市一位普通的百姓,平凡的女人。

县城的街道并不宽,在最狭窄的地段迎面驶来一辆奔驰轿车,开车的人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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