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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证红楼-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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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品也好的。明年要参加春闱呢。”
听得“功名”二字，宝玉便有些不乐。
只是照贾母说的，这件婚事不是七八分，倒是有了八九分准了，两家已经基本说和了。
“如此说来，若是定准了，二姐姐不是要嫁到金陵去，就是要随着那人到外面做官太太去了？”惜春睁大了眼睛问。
本朝制度，从状元起，所有及第的进士，都是要外放做官的，若是二甲进士，还要从“吏”做起，这外放的官员中，能有几个回到京城来做京官，那就要看做官的能力和京中的人脉了。当然，如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此人中了探花后外放，虽然从未还朝，却坐到了本朝第一肥差的位置，这或者比成了京官还好些……
对惜春的话，贾母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又见宝玉有不乐之色，便摩挲他说，“要叫你老子看见，又要说你小孩子脾气不争气了！女孩子家总都有这一天的，最重要的，便是要能觅得一个良人。你二姐姐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我找人探访过了，对方人也是好的，她终身有了一个依靠，你很该为她高兴才是。”
说着说着，自己倒是伤感起来。
虽说那来说亲的人家她看来很满意的样子，但是身边的孙女儿要走了一个，老人家还是不免伤心的。宝玉听了这话，忙反过来劝慰起她来。
最终迎春她们也没有来吃晚餐，贾母命人做了送去，也不要她们来了。黛玉和惜春吃过了晚饭，便匆忙结伴，连着宝玉一起往迎春那里去。
“二姐姐进园子里来，到底多带了什么东西，要收拾这么久？而且宝姐姐她们也都陷在了那里？竟没有丫环收拾不成？”
路上，黛玉把自己的疑惑拿了出来问宝玉。
宝玉忙小声说，“妹妹不知道，我也不好和老太太说的。如今说要给二姐姐议亲了，虽不知对方是何等人家，我们这边的嫁妆总不能少的。别的东西也就罢了，簪环首饰之类的，虽还未准备，却也总能来得及。但宝姐姐说金陵规矩，很有些麻烦东西要自己绣了带去的，”他扳着指头数起来，“衣裤鞋履、被褥、帐幕、首饰……”
黛玉早在一边和惜春笑倒到一处去了。
黛玉忙止住他，“首饰、被褥也有自己绣出来的？既然不懂就快别说了！”
惜春也笑道，“虽我们这样人家，女红是要准备许多的，方能不坠了气派，也显出女孩子的贤惠来，但也断没有连帐幕都自己绣的道理！”
宝玉便讪讪的不好意思，他确实不曾仔细听宝钗的那些长篇大论，听混了也是有的。至于听混了多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还是黛玉记得他之前说了什么，忙问，“这些东西竟都不曾准备不成？”都已经合了八字，只怕已经开始商议彩礼了，怎么女方连嫁妆都不曾好好准备？
宝玉忙说到，“不正要搬出去么？说是明日搬出去便要量体裁衣，只女红总是不够，二姐姐平日里也不怎么绣东西的。”一边又跺脚说，“我们家绣房的那些人，日常里的活计也做不好，怎能来做这个？因此宝姐姐，三妹妹在那里商量，要做些什么，要帮二姐姐做些东西呢。”
惜春冷笑道，“不是做不好，是那房里今天这个要做新衣裳，明天那个要做，得了空儿，才有功夫做日常的活儿，哪能很好？又哪有功夫特地准备这个？前两天史大姐姐也说有了人家，虽说并不在这几年嫁，东西也准备的大半齐全了，我们这儿倒是要临时抱佛脚了。”
说起贾赦房中那众多争宠的年轻姬妾和只顾贪财的邢夫人，宝玉黛玉也不免都叹息了一回，黛玉只得笑道，“要么怎么说‘赶嫁妆’‘赶嫁妆’呢？如今果然要快快的赶了。”
说着，几人已经走到了紫菱洲。
第四十五章
进了缀锦楼，果然宝钗探春都在这儿和迎春说话，迎春的丫环司棋、绣橘在招呼着小丫环们并婆子在收拾东西，大有就此一去不回之意。
宝玉看了，便有些郁郁不乐，却终究只是叹息一声。
见黛玉进来，宝钗先笑道，“我们这儿绣工最好的人来了。让她绣两件超过慧纹的，便抵得一车嫁妆了。”
黛玉听了这话，尚且没有说话，迎春就开口了，“家里自然有做这些的人，怎么能这样劳烦林妹妹。且事情也还没个定论，也不用如此慌慌张张的。”
探春冷笑，“二姐姐的性子就是这样，才让那起子小人有空可钻。”
探春这样一说，宝钗便不说话了。
倒是黛玉起了好奇心，也不管宝钗之前说的话了，问道，“怎么这样说？刚才宝玉也说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要你们都聚在这里商量对策不成？”
探春忙站起来，让她们坐了，这才说道，“这件事情说来便可气。按理说二姐姐到这个年岁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便是不说亲，嫁妆也早该开始准备了，若是临时忙忙乱乱的来，便是能办得全，又如何能办得好？旁的不说，这女红绣件，平时就该准备些，但都到了如今的境地，我让莲花儿去问，结果回话说，什么程姨娘、丁姨娘、裴姨娘之类的，都有活儿分配下来，她们竟是抽不空儿来做！那些姨娘还传过话来说‘事情还未准定呢，就这样忙忙得想着嫁妆来，还大家的姑娘呢，连一点羞都不知道的！’你们说这事可气不可气？”
惜春刚才就说了一些，但惜春黛玉也都不曾料到，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都已经到了商议彩礼的地步，便日子不曾定准，但贾府嫁女，嫁妆该有多少？怎么能不提前准备呢？到时候忙忙乱乱的，又或者时间太紧，弄个粗制滥造的东西送到夫家去，这可算是什么事呢？
黛玉不由问，“难道没和凤姐儿，大舅母说一声不成？”
“凤姐儿哪里能管那边的事？”宝钗立刻提醒她——那边掌权的可是邢夫人！大家分了房过的。黛玉便又要问邢夫人，但话到口边，又自己咽回去了。
邢夫人想不想要给迎春做主暂且不说，她反正是不会违逆她那大舅舅的。那些姨娘敢这样嚣张，一来是看迎春是庶女，又不得宠，二来便多半是正得着宠，在争呢，邢夫人哪里肯管这种事，最多就是说说罢了。
且作为这样的“母亲”，邢夫人又肯准备多少首饰细软、家具器皿之类的物品来给迎春做嫁妆呢？
一边要找好人家，一边又自己不肯出钱……
嫁妆张显着女孩子在娘家的地位、娘家本身的地位，也是女孩子出嫁后的重要依靠。黛玉这样细细想来，不由得心惊了。
在红楼原着中，固然是那中山狼可恶，但是不是，迎春嫁妆方面的缺乏，也是造成这一切的重要原因呢？要知道，现在还是贾府盛时，若到败时，能给迎春的嫁妆肯定就……
不管怎么说，在迎春出嫁时，贾府的架子总还没倒的，也还是皇亲国戚呢。“中山狼”敢那样对待迎春，不就是因为迎春娘家的不重视吗？
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对迎春这一场可能的婚姻，也感觉到了危险。
女红物品她们倒是可以帮忙准备，但其他的，她们这些深闺女子就真是无能为力了。
黛玉心底一思量，就觉得不对，往迎春脸上看去，却见迎春坐在塌上，面色坦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和怨愤，只是略略低着头，自己摆弄着衣带，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认命，什么都不想管一般。
宝钗说到，“事到如今，别的事情我们却也管不得。只是这女红，却很该帮忙，最好能做得精细些。”
惜春忽然第一次开口了，“宝姐姐家里不是有些绣庄？可能帮些忙呢？”
宝钗一怔，尚且没有说话，原本低着头弄衣带的迎春已经抬起头来，忙忙的说了，“这如何使得？不说我付不起银子，便是能付得起，若是托到外面去做了，父亲母亲也定要怪罪，说我多事。”
或者是因为迎春说的太着急的缘故，惜春都有些不解了。探春便忙说道，“此前我们也想过这法子，终究不过是些女红，若是因此惹恼了大太太，反而于二姐姐不美。我们商量着，反正我们的衣服，府里面也帮忙做，大家闲着才自己做些东西玩儿罢了。如今不妨都放下事情来，便是自己不做，也可让丫环帮忙做些。二哥哥房里的晴雯手艺是好的，还有林姐姐房里的紫鹃雪雁，也被林姐姐带得极好了，可谓是拔尖儿的。就是不知道两位可肯出借了。”
宝玉一直闷闷的坐在那里，听见这句话，便说，“我去和晴雯说说就是。只是如果把紫鹃雪雁都借出来，可由谁来侍候林妹妹呢？”
探春忙说到，“当然没有整天绣的道理，不过是抽些空儿来绣罢了。虽我和我那几个丫环的手艺不那么好，也是要帮忙的。
黛玉并无异议。
虽然探春她们全部都忽略了其他的嫁妆该怎么办，但这些事情就实在不是她们这些大小姐该管、能管的了。当下，几个姐妹便分配了一下，婚期总还是有好一阵子时间的，也无人能管大房的事，既然如此，姐妹们就替迎春承担了这个任务。
迎春看来虽然有些不安，但探春却是替她主动接下来了一切的话头，又井井有条的分配开来，迎春就只好默然不语，当作默认了。
宝玉听她们姐妹说这个，便落寞的在一边，只叹自己无用。
黛玉笑道，“反正你女孩子的事也不知道学会了多少，连胭脂都会淘，何妨也来学学绣花儿？日后要做什么衣服鞋子，也不用麻烦你房里的那些人了。想来若是二姐姐嫁过去，人家听说嫁妆里面还有兄弟的手笔，便是粗陋了些，也定不好嫌弃的。”
宝玉张口结舌，迎春听见这话，眼睛也顿时瞪大了，探春惜春更是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是宝钗稳重，生怕宝玉当真，连忙阻止道，“这如何使得！若是叫人知道了，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呢！宝兄弟若是想要帮忙，倒不妨去打听一下，其他的东西置办得怎样了，也好有个底。”
话虽这么说，但宝钗并不认为宝玉会如何去帮忙。对宝玉而言，送走一个姐妹，这已经足够令他痛苦的了，能游如此镇定的表现，已经是大有长进。遑论还要亲自去操办，帮忙把自己的一个姐姐送走？
谁料，宝玉只是略想了想，便点了头，“我听你们适才说的，这嫁妆竟是极为重要的。既如此，我便去琏二哥那里打听去。若是要操办，定是要他来操办的。”
宝钗听他这样说，倒不由得纳罕。
黛玉也想了一想，也和他说道，“你便是和琏二哥打听，打听来东西也帮不到忙。若你真有心，倒不妨帮忙置办一番。我看簪环首饰这一类的东西，二姐姐这里完全不够，从家里也得不到多少，你倒不妨到外面打听打听，哪家店面做的精致实惠……”
探春一拍手笑着接了过来，“竟是林姐姐想的周到了！二哥哥，你若愿意，竟不妨讨了这个差使来，什么样的首饰好，我看这府里的爷儿们也定然没有能比得过你的。且若是你竟手，中间少了不知道几层的盘剥，只怕到二姐姐手里的东西还多些！”
“呃……”宝玉愈发的张口结舌了。
他哪里办过这种事？
何况如今才七月呢，正是暑热的天气不说，他原本也是可以不出二门的。若是出去了，只怕又要招得父亲一阵好骂。
只是听他们说的，二姐姐的嫁妆竟然是十分的重要。若是非要送二姐姐出去，难道就眼看着她变成死鱼眼睛不成？如凤姐儿，她嫁妆多，来了这里，也把琏二哥吃的死死的。若有嫁妆依仗，至少能过得好些，也保留几分真性情？
因此想来想去，虽然十分的为难，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边又想着，这样的实物，他是不通的，真要办起来，可该找他那便宜儿子芸哥儿教一教了。
除黛玉外，便连探春其实都不料他真会答应。但他即答应了，好歹也就安下了一分心来。
当初迎春的母亲也不过是一个妾室，没留什么东西给她，迎春的一应首饰，不过是依着份例，她们几姐妹一起打造的。如今要从邢夫人和那群姬妾手中拿出些首饰来，想也知道可能性极低极低，只是这话不好说罢了。
宝玉应承下来后，就好歹有了一分把握。
没有母亲的宠爱、家人的眷顾，堂堂的公府小姐，便连出嫁，连嫁妆也是如此的艰难！女孩子一生命运托付，全在于此，却是这样的境遇，如何不让人伤感？
想到这里，探春惜春又不免多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意。探春如此热心，也是有几分这样的原因的。
宝玉应承下来以后，李纨也过来了。
听到众姐妹的商议，忙大方的应承自己也可以分担一部分活计。又提议说，众姐妹或者可以借机聚一聚，迎春虽要搬出园子去，但回来坐坐还是成的，大家不妨每日里聚在一起，做做针线，也陪陪迎春。
众人知道这是为了防止迎春在家过不好的关系，毕竟那院子里没有老太太坐镇，邢夫人又拿不起来，众人都知道颇乱，因此便都应了。
商议定了，天也黑了，李纨便催着众姐妹回去。迎春自己领了司棋送出门来，她一直沉默寡言，听探春宝钗二人讲谈，分配任务，此时方细细的说了一声，“有劳众姐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却要让姐妹们替我受累，以后也不知道能如何报答才好。”
众人知道她大家闺秀不好说自己嫁妆的事，便纷纷开口带了过去。
还是宝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看姐妹们能凑在一起做针线，也是玩儿。若是二姐姐过意不去，以后别的姐妹需要的时候，也帮忙绣一些东西就是了。”
迎春低下头去，慢慢说道，“若果然如此，也只能日后慢慢绣了回赠了。只怕到时路途遥远，消息不便，也不知到时是否能及时做好、送到。”
莫说是晚来的黛玉，便是早来的宝钗探春两人，见到的迎春也是一幅安然若素的样子。似乎不管是什么事，都只要无喜无悲的接受好了，并不需要特别在意。直到现在，这短短的几句话，才让人感觉到了她的伤感和对不确定的婚姻的惶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更晚了……明天的话，会尽力恢复成中午更新的~
第四十六章
黛玉从缀锦楼迎春处回来，一路上和宝玉同行，两人说起邢夫人之凉薄、短视，竟连府中女儿的体面也是府中体面的事情都忘记了，不由得也很有些感慨。
宝玉虽不想迎春出嫁，但听黛玉说起，没有好嫁妆、合身份的嫁妆的女儿家到了夫家后可能遇到的事，又联系自己的所见所闻来，更是唉声叹气，直说要能帮上一点忙才好。
当作不见不闻，这也是一种选择，等于选择去帮助一个女孩子，从宝珠变成鱼眼睛。想到黛玉终有一天，只怕也要外嫁，宝玉便觉得自己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情来。
黛玉则是想到，迎春虽然为人木衲，但在众姐妹中却是宽厚的。
虽然是公侯小姐，但父亲看他，虽有若无，后母又不过是面子情，从无真心相待，与她的遭遇相比，也没有幸运到哪儿去了——至少，她还是有一个外祖母，一个表兄，会为她真心打算的。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说，但至少是在打算了。
又想到，探春志比天高，却受庶女身份所限；惜春的父亲对她来说同样似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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