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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劈刀-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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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情。”
  “会不会是一品香发现了端倪?”
  “有可能。”
  “呵呵,发现了又能如何?一品香还能怀疑到黑老三头上?更不可能找他算这笔账?至于咱们爷儿俩,八竿子打不着嘛,除非夜明珠真是神仙,否则她做梦也扯不上咱。”
  “还是东家看得透彻,看来我是多虑了,刚才我还在为此事隐隐担忧呢。”
  “呵呵,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有心思我能看不出来?早就看出来了!前面那些话都是逗你耍的。”
  “东家圣明,东家这是在教我想事。”
  “行了行了,这话有些酸了。不过尕乌沙那儿还真让人有点放心不下。”
  “我每次去都很小心,应该不会出纰漏的。”
  “不行了一次把钱给他算了,省得天天跑,常在河边跑哪有不湿鞋的?”
  “尕乌沙是个溜光锤,拿上钱说不定就跑了,我们岂不白费力气?”
  “也是,你就看着办吧。还是那句话,小心行得万年船。”
  “贼无脏,硬似钢。他一个流浪汉,即便有什么闪失露出马脚,谁会信他的话?真到了那艮节上,您认识他还是我认识他?”
  哈哈哈——马大胖子得意地大笑起来。自六姨太出事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开心。
  “桂子,今儿是真的高兴,弄俩菜来,咱爷俩整两盅。”
  “好嘞——只要东家高兴就成。”
  花粒棒现在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他以前在一品香,住单间、品香茶、抽哈德门,肩不扛手不提的,轻轻松松每年二百多现大洋。每日里好吃好喝先尽着他挑,时不时的去雁儿湾打打水炮过过瘾,每日里可以在荇儿簪珥两美女面前骚情骚情,至不济到了晚上还可消消停停自搂一火排遣一番,日子过得神仙一般。稍不顺心,他便耍大牌闹大厨脾气,一品香里人人都是战战兢兢,人人都要看他的脸子。每逢此时,东家娘子也得放下身段颠颠地跑过来安慰犒劳一番。在那些赶脚的苦力汉子眼里,他艾守银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勺勺客,谁见了他不是满脸堆笑、满口奉承?那时节,茶有人泡、烟有人点,耳朵上常常夹满了客人们敬的烟卷,日子何等风光?
  而现在却是一头攮进苦胆里了。
  由于碗碗菜并不是万盛楼的主要买卖,因此他便算不上什么大勺。睡觉住的是二等伙计们睡的大通铺,吃饭和伙计们一样端大碗,叫花子一样等着那个一脸横肉的刘大厨施舍。哪儿还有什么茶、烟?毛都没有!特别是对面一品香推出了碗碗菜之后,他简直就像掉进了地狱里,地位更低了。原先景荫桂许下的每月五块现大洋工钱,无缘无故又变成了四块,剩下那一块钱说是年关时一总儿结。这点钱别说去雁儿湾打水炮了,烟茶钱都不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一章 狼皮呼啸(2)
更可怜的是,由于住大通铺人多眼杂,现在连“打手铳”的把戏都没得玩。夜深人静时,稍微整出点动静便招来同舍伙计们一顿臭骂,完了还绕世界喊:“金刚好汉插墙缝子喽,大伙快来开眼呐——。”或是极夸张地大叫不已:“不得了了——花粒棒调戏母蝎子喽,公蝎子们炸群玩命喽——救命哇——”其中两个伙计更是促狭下作,每逢花粒棒刚刚上手,他俩既不喊也不叫,而是悄悄凑到全神贯注的花粒棒的炕边看西洋景。刚刚玩出一点意兴的花粒棒蓦然发现近在咫尺的他俩,他的鸟玩具顿时变得瘫软不堪,遂抱着脑袋钻进被窝一声都不敢吭,任由伙计们围着他嘲笑取乐。伙计们为此还专门编了一个歇后语叫:花粒棒上炕——完(玩)蛋。如此三番五次后,花粒棒便觉得自己的鸟儿不行了,为了验证一番,他一咬牙去了雁儿湾,找了个野鸡试试,结果发现自己的活儿真他妈废了。
  前一阵还有个小伙计跟着他打个下手,这几日小伙计家里有事告假回去了。这下可苦惨花粒棒了,每日备料、做菜、盛菜、传菜,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累得他七荤八素苦不堪言。景荫桂见状便派了个伙计过来帮忙,那伙计阳奉阴违,谱摆得比花粒棒还大,花粒棒刚一龇牙,那伙计便愤愤然骂道:“你他娘的一月五块钱,老子才两块半,你不干谁干?”弄得花粒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一点都不敢声张。万盛楼的伙计们压根就没拿他当人看,大伙集体排斥他,他要敢奓翅亮毛、露出一点点的不满,这帮子伙计不定会想出啥损招整治他呢。
  此情此景,真应了艄公们戏叹船篙的那句笑词:休提起,提起来满河泪——
  吃罢晚饭,已快交夜了,其他伙计们洗洗涮涮都上床睡去了,他还要清洗二三百只白天用过的大碗。这些碗全是碗碗菜专用的,大伙各司其职,没人会帮他洗。
  花粒棒坐在后厨的水池旁,只觉得心浮气短、手脚发软,于是闭上眼睛打算喘口气再洗不迟。孰料身子骨忒也的不争气,坐下就不愿起来了,不大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花粒棒今年四十刚出头,身体底子原本也不赖,按理说正是能苦能熬的时候。奈何这几年在一品香养尊处优惯了,加上纵欲过度,虽然还没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却也吃不得苦受不得累了。自打到了万盛楼,心情一直又不好,抑郁寡欢外加辛劳过度,身体越发不堪起来,一天熬下来只觉眼冒金星,恨不能立即睡死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烛台上的蜡烛眼看就燃尽了,偌大的后厨及窗外的院子显得黑魆魆的。
  一灯如豆,四周寂然。
  嘎嘎啦——昏暗的后厨里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趴在水池边睡得正香的花粒棒激灵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向屋内四周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他约摸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已是后半夜了。此时决计不会有人和自己一样还在干活,刚才的响动大概是自己撒癔症出现的幻觉吧?
  于是他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站起身来,挽了挽袖子准备下手干活。
  嘎嘎啦——嘎嘎啦——嘎嘎啦——那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奇怪声音再次响起。仿佛许多人一起拍手。而且这回持续的时间更长,声音更响亮。
  猝不及防的花粒棒惊得差点瘫倒,手中的抹布啪地掉到了地上。稳了稳心神,他乍起胆子颤声问道:“谁、谁在那里?”

第十一章 狼皮呼啸(3)
黑暗中,没人回答,空荡荡的室内只有他自己变了调的回音。
  花粒棒只觉得头皮发紧,浑身上下摞满了鸡皮疙瘩,头发寒毛顿时横七竖八地立了起来。他胆怯地向黑乎乎的窗外看了一眼,战战兢兢拿起一根备用的蜡烛准备续上。
  就在他抖抖簌簌举着蜡烛准备对火的一刹那,另一种声音忽又响了起来。仿佛有人藏在地下嘎嘎大笑,夜深人静,声音显得异常刺耳和阴森。
  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鬼!妈妈——花粒棒如同看见诈尸般惨叫一声,扔掉手里的蜡烛,没命地朝后院跑去。
  跑过月亮门后的葡萄架下时,黑暗中仿佛有人在背后拉了一下他的衣襟后摆,葡萄架里发出哗哗的声响,好像有人藏在那里面嘎嘎阴笑不已。毛骨悚然的花粒棒身体一僵,脚杆儿一麻,一个趔趄掼到地上。急切间四蹄抽筋怎么爬也爬不起来,魂飞魄散的他躺在地上拼命打滚嚎叫起来:“鬼——鬼——妈妈呀——”
  后院正在熟睡的伙计和客人们全被他凄厉的叫声吓醒了,大伙纷纷光着身子冲到院子里。见是花粒棒躺在那儿抽风,满院子顿时响起一片喝问和斥责声。
  “咋回事?”
  “出啥事了?”
  “狗日的嚎啥哩?”
  “操妈妈的,闹鬼了不成?”
  ……
  一身横肉的刘大厨冲上去飞起一脚踢在花粒棒的腰窝上,骂骂咧咧道:“别嚎了,你他娘的抽的什么羊角风,出甚事情了?快说——”
  花粒棒吃痛,顿时清醒过来,好歹停止了嚎叫。
  他慢慢挣起身子,全身的虚肉还在瑟瑟抖个不停,急切间嗓子里一阵嗝喽嗝喽,可就是发不出声来。刘大厨焦躁起来,又连踢了他两脚。花粒棒这才真正回过神来,他颤抖着指向厨房方向,心有余悸地说了声:“鬼!有鬼!厨房里有鬼——”说着身子一软,又歪到地上了,*子一松,大小便差点失禁。
  刘大厨咆哮一声:“放屁!你他娘的三更半夜去厨房做甚?”
  “洗——洗碗——”
  刘大厨也是个走过南闯过北的老油条,见多识广阅历深厚。花粒棒的样子绝不像发疯,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说明问题很严重。略一沉吟,他指着一个伙计吩咐道:“二毛,你去厨房看看。”
  二毛一缩脖顿时蹐跼起来,嘴里乌泱乌泱道:“我?不不不——”袖起手身子往后直躲,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一个叫小德子的伙计自告奋勇道:“我去。”说着,一转身向黑黢黢的后厨走去。
  刘大厨是万盛楼的头把刀,仗着一技之长及东家器重便在店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因为其头大如斗,大伙暗地里称其“刘大斗”。
  小德子是他的徒弟,这小子是个溜*子舔痔疮的好手,平日抱着刘大斗的粗腿狐假虎威张牙舞爪,把谁都不往眼眶子里夹,因此在伙计中间人缘极差。见他要出风头,大伙便没有一人鸟他,众人都转过头去或背过身去只当没看见,一个个凝眉攒目、长吁短叹,一副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任小德子踽踽消失在黑暗中。
  未几,便见小德子夹着*子魂不附体地跑了回来。
  站在刘大斗面前,小德子扎煞着双手面无人色,半天才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道:“不——不——不得了——了——师傅——鬼——厨房——”
  因着院子里还有不少住店的客人在场,小德子此言既出,刘大斗顿时感到头大如斗。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冒冒失失站出来充大头是多么地不明智,让小德子去厨房打探就更不得体了。即便要去打探也应该自己亲自去看,无论出现什么情况自己都能掌握住。现在倒好,这个小德子平时看着光眉华眼、浑身机灵,真遇见事却是个混眼儿狗,也不看看院子里的情形就信口开河。若这件事在客人那里引起轩然大波而纷纷离开的话,到时东家怪罪起来自己实实担当不起。

第十一章 狼皮呼啸(4)
于是他厉喝一声打断了小德子。“放屁!日妈妈的胡说什么?哪儿有什么鬼?”
  小德子万想不到师傅会突然翻脸。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替师傅出头撑面子,差点吓死在厨房里,师傅不但没有丝毫的好言安慰,反而声色俱厉地责骂自己。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于是委委屈屈辩解道:“明明——明明有鬼嘛,不信——不信你自己去——去看。”
  刘大斗恨得牙根子直痒痒,恨不能飞起一个撩阴脚一脚踹死这个没眼色的吃货。
  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在一边看热闹的其他厨子伙计们,伸手掴了小德子一个耳光,恶声恶气道:“住口!你这个夯客脑子进水了还是没睡醒?”说着凑近小德子的耳边咬牙切齿地小声骂道:“你狗日的不想在万盛楼混饭吃了?吓跑了客人看东家不割了你的蛋黄子!”
  小德子打了个激灵,被吓掉的机灵劲儿顿时又回到身上,这厮当即在自己脸上扇了个耳光,借机哭嚎起来。
  “都……都怪……怪我胆小,其实……其实我根本没走到厨房。看见黑咕隆咚的……一时害怕……半道上就……就吓跑回来了,又怕别人笑话……就……就编了瞎话。”
  还行!孺子可教。刘大斗松了一口气,接着话茬继续演戏。
  “瞧你这点出息,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瞎*胡编让老子虚惊一场。”说着转过身对大伙笑呵呵说道:“大伙都听到了,这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怕别人笑话便胡乱编瞎话,没事了、没事了,都回房歇着吧。”说到这儿,他回过头去又踢了小德子一脚,骂骂咧咧道:“奶奶的,赶紧回房躺被窝里玩屌去,回头看老子咋收拾你!”
  说罢背着双手自顾走了,看都不看大伙一眼。进到房里心里气哼哼暗骂一句:“想看老子的笑话?哼哼,就凭你们这几块洋葱头儿?老子先给你们玩个金蝉脱壳。”
  小德子见状,立即心领神会:师傅这是在撒手,目的是远离是非之地。这厮遂假意拍拍身上的土,紧跟着刘大斗的屁股一溜烟钻进了房里,心道:爱他妈谁谁,爱他妈咋地咋地!
  这师徒两个人精儿转眼便将事情回囿过来,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懵到那里。脑子迟钝的还在那儿笑话小德子呢,机灵点的已经回过味来:这一老一少简直就是两只狐狸精!呵呵~~~~老子也不是冤大头,岂能粘这种骚包事儿?俗语说得好:好唱好唱不如棉被热炕,文魁武魁不及半斤锅盔锅盔:西北人喜食的一种烙饼,大且厚,形似锅盖,故称锅盔。。对不起了,老子也睡去喽。于是假意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借口喝水撒尿一个个悄悄溜回房里睡觉去了,撇下几个脑子实在不开窍的伙计和众多的客人还围在花粒棒身边东拉西扯问东问西。
  然而谁又能真正睡得着呢?
  等院子里的人都散去后,奓起耳朵细听,黑暗中隐隐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越听动静越大,越听声音越真,仿佛就在身边某个地方。直到鸡啼头遍时,街道上响起了车辚辚马啸啸的声响,那种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景荫桂头晚陪着东家喝酒,因见东家高兴,为了凑趣自己不觉便多贪了几杯,这晚睡得很沉,晚上店里发生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二天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后沏了壶酽茶照例到店里巡视一番。
  往常这时候打下手的小伙计们早已经起来了,伙计们下铺板、采买、洒水、扫地、抹桌子、淘米、洗菜、切菜、生火等,厨房里刀在砧板上已是剁得叮咚烂响,一片忙碌景象了。今天却怪,静悄悄一丝动静都没有。转到后厨,几百只脏兮兮的碗依然山一样摞在哪儿没动,仔细看,地上还扔了块抹布和一支蜡烛,不知被谁踩得窝成一团面目全非。

第十一章 狼皮呼啸(5)
花粒棒太不像话了!他心里不由升起一缕愠意。
  他自忖对花粒棒一向相当仁厚,没想到花粒棒竟然这样蹬鼻子上脸不识抬举,真应了那句老话:小人别当人、小鬼别当神。日妈妈的,狗肉上不得席面,鸟毛擀不得毡!
  景荫桂一路想一路愤愤向后院走去。拐过月亮门却见刘大斗正满脸焦急地左右张望着,见他过来,刘大斗紧跑了几步凑上前来问安:“二掌柜的,您早!”
  景荫桂停下脚步,鼻子一哼,“还早啊?都几点了?”
  刘大斗没吱声,左右张望一番,然后压低嗓门谄笑道:“请二掌柜的移步到小的房中,小的有事要说。”
  “鬼鬼祟祟的什么事?”景荫桂不悦道。
  刘大斗尽量压低嗓门:“大事——”
  刘大斗手艺好,会来事儿,八面玲珑,口才也好,颇得马大胖子的器重,若非万盛楼实在拉不开栓,马大胖子都有心派他到西宁或兰州的分号当二掌柜的。此人千好万好,却有一样不好,他身上有股极重的狐臭味儿,隔着老远便能熏人一个趔趄。因此当他把景荫桂往自己的房里让时,景荫桂很是犹豫了一回。
  刘大斗识趣地一笑,说声稍等,转头进去燃了一支香,这才出来谄笑着把景荫桂往里让。
  但凡身有狐臭的人都有这种掩耳盗铃的想法,以为点上香或身上洒些香水之类的东西就可以遮掩身上的狐臭,岂不知这样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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