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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初-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出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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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男人在这时候突然犹疑起来,似乎也没有料到郑凯文会这样决绝。
  而我更是一瞬间从万丈高崖坠落,差那么一点,就要不争气地哭出来。人生啊……就这么无情嘛。我被错认成了郑凯文的妹妹被一群悍匪无缘无故的绑架,江洋不来搭救我,这个家伙好像也根本不打算救赎我。
  “不过……”郑凯文突然站住脚步,转过身来,带着犹疑的口吻说:“我们做个交易。”
  那三个人中的一个正要打电话的样子,看到郑凯文转身,突然停手。
  郑凯文看了我一眼,说:“你们把她给我,就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郑凯文反而笑了。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老板为什么要你们这么做。如果他只是想给我一个警告,那么我收到了。你们把人给我,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我答应绝不找你们的麻烦。”
  三人依然没有答复。
  我焦急地看着郑凯文,可是他却像是在岁末超级市场等大减价一样的笃定。
  “好吧,郑先生,我们也不愿意和你为敌。”于是有人将我推向郑凯文,他张开手臂正好把我揽住,向那三个人微微笑了笑说:“谢了。我说话算话,你们离开这里,所有的费用我负担。”
  走出仓库的刹那,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慨,炫白的日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郑凯文脱下外套披在我肩膀上,虽然他搂得很紧很用力,可我还是在发抖。
  “阿昆,去我的公寓。”上车后,郑凯文对大个子阿昆说。
  “郑先生,恐怕那里会有记者。”阿昆犹犹豫豫地发车。
  郑凯文也有些犹豫,看了我一眼,还是问了:“你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头。
  “去公寓。”郑凯文毅然地说。
  




第 3 章

  从离开仓库的那一刻开始,郑凯文始终没有离开我身边。
  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肩膀也比我想象的宽厚。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依靠着江洋的肩膀,他的肩也很宽,手掌很大,总是能轻而易举就把我紧紧搂住。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江洋,没有了他的关心,没有他的疼爱……我们已经成了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到公寓楼上,郑凯文按下密码锁。
  阿昆推开门,忽然砰地一声。
  我吓得向后跳起来,背脊狠狠地撞上电梯冰冷的金属门,整个人在一瞬间疼得都麻木了。郑凯文也是一愣,阿昆飞快地冲进房间。
  “Surprise!”屋子里的灯一瞬间全亮了。
  一个女孩子手捧冒泡的香槟站在高高的沙发上,满脸的愉悦。
  这场景令我们都怔在那里。
  有惊无喜。
  郑凯文还过神来,扶着我走到客厅里沙发坐下。
  女孩子跳下沙发,笑嘻嘻地说:“哥,你带女朋友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郑凯文默不作声地扯开领带丢在沙发上,忽然对女孩吼道:“你跑哪儿去了?打你电话也没人听,入境处说你前天就到上海了,可是为什么大为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What’sup?”女孩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转身走到吧台前将打开的香槟倒在杯子里,说:“我是昨天到的呀。不过我在新天地遇到几个朋友,玩得太开心了就忘了联络你,电话正好没电了。这有什么关系……”
  “啪!”
  郑凯文抬手打了女孩一巴掌,女孩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毯上,香槟溅湿了她的牛仔裤。女孩惊恐万分地看着郑凯文,忽然捂着脸恼羞成怒地吼回去:“你疯了!”
  “疯的那个人是你。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让家里人为你担心,你都已经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女孩一把推开挡在她眼前的郑凯文:“不就一个晚上么,你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么!我在国外八年多,你们对我不闻不问,有谁关心过我的死活!”
  “你再说一次!”郑凯文的声音猝然提高,那股气势震得我浑身发抖。
  女孩也被震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忽然她怯怯地退后一步,眼睛里闪着光,无奈地说:“我好心来看你,却又要挨你的骂。我真是疯了!我走!”说完,头也不回抓起沙发上的背包大步向外走去。
  “郑凯悦,你给我回来!”郑凯文追了两步,却没有追上。
  “好,你走!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回来!”他恼火地冲着门口大吼了一声,忽然一把将吧台上的酒杯香槟全部扫落在地上。
  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尖刀挑拨我的神经,我按住自己的手,勒令自己不许发抖。可是,阿昆注意到了我的失态。郑凯文却没有看我,只是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向一旁的阿昆说:“你去跟着她,别让她出事。”
  阿昆很听话地追着郑凯悦出去了。
  我抬起头来,诚惶诚恐地看着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很久,他才终于站在吧台前,也在这时候才注意到我的目光。他从柜子上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轻声说:“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我声音还是发抖,全身都发抖。
  我站起来,褪掉他的外套,毅然地向门外走去。
  “等一等,”他拿起电话追过来,说:“这里很难叫车,我叫司机过来送你。”随后拨通一个电话,我再度在沙发上坐下来,终于可以平静地环视屋子里的一切。
  昨天,我才来过这里。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我收拾的,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没有变,那锅粥依然在炉子上。除了一地碎玻璃和香槟酒,什么都没变。
  可是,恍如隔世,我似乎都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回到家里,言晓楠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大呼小叫起来。
  “你去哪儿了?你公司老板打过好几个电话来找你,打你手机又不开……我差一点都要找回到你家里去了,我连110都打了。”
  “我没事,我累了。”我软绵绵地走回到屋子里,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迷迷糊糊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找回我家去。言晓楠,我跟你说过的,你敢让我爸妈知道我的事我就杀了你……”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软绵绵地爬起来,回到公司上班,没有人向我问起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突然说有人找我。
  我走进会客室,意外地看到郑凯文坐在那里,背后站着阿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你来了。”
  我吱唔了一声,阿昆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坐。”他喧宾夺主地对我说。我磨磨蹭蹭地坐了下来,谨慎地看着他。
  “那天你走得匆忙,很多东西我来不及还给你。”他将桌上一个纸袋推给我,我打开纸袋,看到的是一个新款Prada红色手提包,一只行动电话,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奇怪地看着他:“这不是我的东西。”
  “这些是我让手下人去办的,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可是这不是我的东西。”我退还纸袋。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重新翻开了打火机,清脆的叮叮声。“我以为你没有电话会很不方便。”
  “我的薪水够我重新买个手机。”当然我买不起Prada红色手提包。
  他忽出一口气,悠悠地说:“那这个就算是我一点小小心意,算是对那天事情的一个补偿。”
  原来是封口费。
  我心里不屑而又有些愤怒,口气不由自主地变得不那么友好:“那更不必了,我是一个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人。”
  郑凯文反而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眼瞳变得很朦胧。就像是漂浮着雾气的温泉,你一眼能望到水底,却不知道那水有多深。
  “那就当我谢谢你那天的退烧药,还有……”他将打火机收进裤子口袋,说:“你的粥。”
  我以为那件小事他根本不记得,却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样说。
  我顿时觉得那件事情做得奇蠢无比。
  过了很久,我才极不自然地说:“不用了。”
  “既然这样,”郑凯文站了起来,口气也变得异常冷淡:“那我告辞了,阿昆。”
  大个子保镖听见唤他的名字,飞快地推门走进来。
  “郑先生。”我突然喊住他,略犹豫了一下,才说:“如果你真的想要答谢我,能不能把今年的广告案交给我们公司来做。”
  郑凯文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眉角一动,嘴角扬起讥诮的笑意来。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没有关系。反正他已经将这看作是一场交易,我不如将筹码下得更大一些。
  他向我走回来,我却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梁洛心小姐,”他微微弯下身子,轻声地向我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一刹那,我如释重负。
  我真怕他说出那种类似“你胃口真大”“你的付出还不值这个价码”之类的TVB对白,他应该明白,他必须明白,我和他没有私人的利益,一切都只是生意上的来往而已。他拒绝了,我意料到他会拒绝,反而因此松了一口气。
  “我是个生意人,我对我的生意非常用心。”他向我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我抬起头,才注意到办公室外面早就已经聚集了一堆的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郑凯文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个女孩子跑上来拉我的胳膊说:“洛心,他就是郑凯文吗?本人比杂志上还要帅。”
  “他来找你干什么?”
  有人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纸包。
  我匆忙将那纸包往怀里一掖,打了个幌子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梁洛心,你进来一下。”经理的大吼把我从心慌意乱中拯救出来,很快我被叫进办公室去,看着她那张涂得像日本艺妓一样的脸。
  “听说刚才郑凯文来找你?”
  “嗯……是啊。”
  “这么说,这次合作的事……”
  她故意拖长了音,像是在等待我的回答,而我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对不起,他拒绝了。”如我所料,那张被粉刷了太多次的脸上并没有表面的变化,然而其下隐藏的波涛暗涌我也能完全想象到。
  “梁洛心……”我很害怕被人叫全名,那是不吉利的象征。
  “我对你很失望。”经理的口气真是很失望。
  “你知不知道公司为了这个企划投入了多少资金?单单是你每个月的报销单,就已经要五位数了。你也知道现在公司不景气,像你们这样的老员工都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可是公司不能总养着一批开荒牛,当观音一样奉着吧。”
  我一瞬间明白了她神情中的那一丝轻松,原来是这样。
  我在被辞退前,突然明白了经理一心一意要辞退我的理由。不是因为我太不能干,而是因为我对她已经是一种威胁。原来在她生孩子的那几个月,我曾经好几次威胁到她的地位,而我自己并不知道。
  也许她已经等了很久很辛苦,比我等江洋回来还要辛苦。
  
  失去了工作的我,第一个得到的是言晓楠的安慰。
  “其实也没有关系,你不是也说做得不开心吗。她不炒你,你也炒她了。好歹她炒你,你还有一个月的抚恤金。就当作是放自己一个大假,跟我一起去香港怎么样?去散散心啊,回来再慢慢找工作。你这种白骨精,还怕找不到好工作。”
  言晓楠拍拍我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我,然而我觉得她更像是在展示自己宏伟的职业蓝图。
  “去香港?为什么?”
  “我新接了一个广告,要去香港拍一个礼拜的外景,你跟我去啊。吃喝全包,还可以有很多的sponsor,岂不是很爽。”她站在沙发上,扭动着身子,像一条妩媚的眼镜蛇。
  “我没心情。”我抱着靠枕倒头睡在沙发上,仰面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我并不是因为失业而烦恼,更非对我的将来失去信心。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很乱很乱。像是一团纠缠不清的麻,理不出个头绪来。
  “喂,洛心,把你的prada包包给我好不好?”言晓楠拉住我的手臂,想要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
  “不行,那个要还给人家的。”
  “三万多块而已,有钱人不稀罕的,他既然有心送给你肯定不会要了。”
  “那也不行,我再买给你好了。”
  “你现在失业了,还以为自己大款啊。”
  “总之不行。”
  我埋头在一堆抱枕里,头晕晕的。
  那几天言晓楠不用开工,我们两个就在家里把小狗窝打扫了一番。然后用卖旧报纸和旧杂志的十几块钱买了一堆冷饮,坐在沙发上边看搞笑剧边吃冰激凌。完全忘记了当时买那些精装杂志的时候是多么的肉痛。
  几天以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郑凯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再来找我,难道是突然破产想跟我要回那Prada的包包去变卖?我心里都在暗笑自己:不是人人都像我,在穷困潦倒倒霉透顶的时候却依然可以无耻的保持乐观。
  
  我们约在傍晚,滨江大道见面。
  这条黄浦江我看了二十几年,今天第一次觉得它真得像电视里看起来那么美。而这都是因为郑凯文。这个人如果撇开自虐,没人性,性格奇怪之类来说,还是可以算得上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风采堪比TVB一线男星。
  黄浦江的风吹着他挺括的阿玛尼,他像是一件光芒四射的艺术品,伫立在这个滨江大道的偏僻角落。
  那个脸熟的阿昆走到他身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郑凯文转过身来看着我,奇怪的是。他最近每次看着我,都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我不知道是我哪个感官系统出了问题,总之我觉得他心事很重,而且,很孤单。
  “你来了。”他转身看着我,我只能向他走了过去。
  “我正好来把这个还给你,上次你走得匆忙没有拿。”我把纸袋拿给他,并且想好了:如果他像电视剧里的少爷一样摆阔,说什么“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拿回来”,那我就直接丢进黄浦江里去。
  还好他没有,阿昆上来把我手里的纸袋接过去,然后退到三米之外。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他低头点燃一根香烟。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他手里的那个限量版的zippo是个摆设,直到它喷出湛蓝的火苗在风中瑟瑟发抖,我才知道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zippo。
  “我既然答应你来,一定会来。”我用一只手按住头发,侧过脸去不让风把我吹成白发魔女。
  他笑了一下,忽然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丢了工作,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我,所以我想请你来我公司做事。一方面算是我补偿你,另一方面就当是你帮我的忙,我在香港的公司很需要有人帮忙。”
  我有几秒钟的哭笑不得,然后冷笑道:“郑先生,全上海不是只有那一家广告公司,也不是只有一家公司有市场部。我相信要找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并不很难,说实话,我真的很不习惯被人施舍。”
  “我知道。”他笑了笑,香烟的火星在唇边一闪一闪。“所以我还说了第二个理由。”
  “你的公司到底需要怎样的人才我不知道,可是我想我帮不了你。对不起,我得走了。”
  “梁小姐,你也很希望有好的发展不是吗?”
  “是。”我毫不否认没有了爱情的我,一直渴望在事业上功成名就。
  “还有你的朋友,你也希望她能够获得好的发展不是吗?”
  他很嚣张地冲我扬了扬眉毛,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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