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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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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打开车门,他看到我,怔了一怔,然后满面堆笑,道:“先生,可以有最好的房间给你,保证清静无比,整间酒店,除了你之外,只有一位英国老先生。”

我顺口道:“齐洛将军的随从呢?”

经理道:“将军出院,回国了。”

我随著他向酒店内走去,填写著一个简单的表格,等到他将钥匙给我之际,我转过身来,看到酒店的另一个住客,经理口中的那个“英国老先生”。

“英国老先生”真的是一位英国老先生,已经六十开外,脸色红润。可是,我却从来也未曾将他和“老先生”三个字联在一起过,他就是精明能干,充满了活力的沙灵。

沙灵也看到了我,我们两人同时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将酒店经理吓了一大跳,我向沙灵冲过去,和他拥抱,他用力拍著我的臂:“你跑到这里来干甚么。”

我叹了一声:“说来话长,你又跑到这里来干甚么?”

沙灵略怔了一怔,没有立即回答我,我看出他的神情,是不想对我说他来这里的原因,这令得我十分生气:“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原来还有秘密。”

沙灵的神情更是为难,他拉住我的手臂:“走,到你的房间去。”

我看出他有十分为难的事,也知道他如果有秘密的话,不会不和我共商。但是我还是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来──那样,可以令得他讲话痛快些。

到了我的房间之中,沙灵望了我一会,才道:“这是极度的秘密,如果传出去,可以造成极大的风波,甚至影响全世界。”

我嗤之以鼻:“别自以为伟大了。”

沙灵道:“一点也不夸张,你想想,如果阿潘特王子快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会怎么样?”

一时之间,我不禁张大了口,合不拢来。阿潘特王子,沙灵是他的护卫人员,而王子几乎掌握著阿拉伯石油的一半控制权,他的一个决定,可以令得世界经济产生剧烈的波动,要是他快死了的消息传出来,争夺继承位置的人,会开始行动,那会造成甚么样的影响,实在是谁也说不上来。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的确没有夸张,不过王子将死了,你在这里──”

我下面的“干甚么”三个字,还没有问出口,已经陡然想到了答案:勒曼疗养院。

阿潘特一定到那家医院就医来了。

刚才我还在缓缓地吸一口气,但这时,我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王子在这里附近的一家医院就医?”

沙灵现出十分讶异的神情来,我忙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甚么时候到的?”

沙灵道:“三天之前。”

我道:“他患的是甚么病?”

沙灵的声音压得十分低:“胃癌。”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至今为止,世界上还没有甚么医生可以医治胃癌!”

沙灵抿著嘴,不出声,我盯著他,沙灵过了片刻之后,才道:“从头开始,我都知道经过情形,你是不是想听一听?”

我忙摇头:“我对他如何得病这一点,并没有兴趣,只是想知道他何以会来到这家医院。”

沙灵道:“事情很神秘,王子经过检查,证明是胃癌之后,保持著极度的秘密,医生会商的结果是,除非将他整个胃和一部分肠脏切除,才能维持生命,但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整个胃和一部分肠脏──”

沙灵说到这里,作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神情。又道:“王子倒十分勇敢,他不想这样活下去,拒了施行手术。由于他职务重要,他想在临死前,作一个好好的安排,但是发现形势十分险恶,最有可能取代他位置的一个王子,立场十分暧昧──”

我挥著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些无关重要,说他如何会来到这里。”

沙灵说道:“你就是这样心急。我在医院里日夜陪他,几天前,有一个西方人,自报姓名,叫作罗克──”一听到“罗克”这个名字,我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来,刹那之间,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别说下去,经过我知道了。”

沙灵抗议著:“你不可能知道的。”

我苦笑了一下:“就是知道,罗克和王子经过了密谈,王子就觉得他的病,全然可以医治,不像是一般医生所说的不治之症,所以他就到这里来就医!”

沙灵瞪大了眼睛望著我,我道:“我有一个朋友,如今正在那家医院之中,他是亚洲数一数二的豪富,患的是整个心脏都坏了的重病,经过的情形,和王子遇到的事一模一样。”

沙灵陡地紧张起来,用力一挥手:“那是一个甚么样的骗局?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精明能干的王子如何会信了那家伙的话,觉得自己的病可以医治,那是甚么样的骗局!”

我缓缓摇著头:“不是骗局,他们真有能力医好病人。我那个朋友,已经施了手术,正在复原中,看来精神极好。”

沙灵瞪著眼:“心脏移植手术?”

我道:“他的病,除了移植心脏之外,没有旁的办法可以挽救他的生命。”

沙灵在房间中团团乱转了片刻:“那难道是我想错了?可是他们的条件──”

我忙道:“条件?甚么条件?是医好阿潘特王子所需的酬劳?”

沙灵点头:“是的,我是在王子自言自语时听到的,讲来来真骇人。”

我催道:“吓不死我的,只管说好了。”

沙灵讲出了几句话。我当然没有被沙灵的话吓死,可是却也震惊得好一会讲不出话来。

好一会,我才道:“不是真的吧?”

沙灵道:“我听得王子在自言自语,他在说那几句话的时候,用的是他部落中的土语,而我会这种语言,他说:‘要将每年在石油上的收入三分之一拨归他们,并不容易做到,但是能使我活下去,还是十分值得。’”

我不由自主地眨著眼:“每年在石油上的收入三分之一,真是骇人之极,我怕阿潘特王子,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沙灵道:“可以的,如果他发动一场政变,使他自己变成一个独裁者,那么不论他怎样做都可以。”

我又问道:“三分之一,估计是多少?”

沙灵竖起几只手指来:“每年,超过一百亿美元!每年!”

我面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阿潘特王子的医疗费,是每年超过一百亿美元,陶启泉的又是多少?齐洛将军的又是多少?这间医院的收入,究竟是多少?

我和沙灵沉默了片刻,沙灵才打破了沉寂:“牵涉到那么多金钱的事,如果说其中没有犯罪的因素在,杀我头都不信。”

我道:“可是事实上,他们是挽救人命,并不是在杀害人命。虽然丘伦的死,十分可疑。”

沙灵像是猎犬嗅到了猎物一样,立时满脸机警:“甚么丘伦的死?”

我略为定了定神,将丘伦的事、陶启泉的事,以及我的经历,详细说给他听。

沙灵叫了起来,说道:“你给他们弄昏过去了十二天,就这样算了?”

我道:“那又怎么样?我看到陶启泉真的在康复中,我不知道他们做了甚么,但是陶启泉自愿接受治疗,而且真的医好了。”

沙灵紧皱著眉,我又道:“而且,医好了的人,还不止陶启泉一个,齐洛出院了,曾经治疗过而恢复健康的人很多,包括了──”

我把海文念给我听的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念了出来。人并不多,而且全是极著名的大人物,要记住他们的名字,并不是甚么难事。

当我念到一半的时候,沙灵已经双眼放光:“等一等,等一等。”

我停了下来,沙灵却又不出声。

看他的样子,他像是正在想甚么,过了一会,他又道:“还有哪些人,再说下去。”

我又念了几个人的名字,等到念完,沙灵的气息十分急促,盯著我,没头没脑地道:“这──是巧合吗?”

我莫名其妙,问道:“甚么巧合?”

沙灵说道:“你刚才念的那些人,有许多,全在我的名单中。”

我仍然不明所以:“你的名单?”

沙灵用力挥著手:“我的名单,我调查的,曾经意外受伤的大人物的名单。”

我呆了一呆。是的,沙灵曾做过这样的调查工作,起因是由于有人假冒了日本人去见阿潘特王子,而令得阿潘特王子受了一点伤──全然微不足道。虽然在当时引起了一阵紧张,但是事后,除了沙灵之外,再也没有人将之放在心上。

而沙灵,不但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还尽他的可能,作了极其广泛的调查。他曾将调查的结果告诉我,说是他查到了有很多超级大人物,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当时我的回答是:任何人一生之中都会有轻微受伤的经历,不足为奇。而现在,沙灵将他调查所得的那份名单,和曾在勒曼疗养院中就医的人的名单,相提并论,这实在是一项相当令人震惊的事。

两者之间,是不是有著某种关系?一时之间。我的思绪十分混乱,瞪著沙灵,沙灵显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双手无意义地挥动著,在我望向他之际,他忽然有点神经质地叫了起来:“卫斯理!”

我忙道:“你想到了甚么?”

沙灵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调查所得的名单中,所有受伤的人,他们的伤,全是故意造成的,我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令那些超级大人物受伤的  ”

我道:“那又怎样?”

沙灵说道:“当时,我们曾考虑过对方的手段,是一种慢性毒药──”

我插口道:“但不会有一种毒药,药性的发作是如此慢!”

沙灵用力拍了他自己的头一下:“如果受伤的人,因为这个伤害,而在若干时日之后,就患了严重的疾病,有没有可能?”

我吁了一口气:“沙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沙灵乾咳了两下,由于我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的意味,所以他可以知道,我只是在同情他胡思乱想的苦处,而不是同意他的意见。

他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我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一个人在若干时日之前,受了一点轻伤,在日后,就会演变成严重的疾病。而这种疾病,又非到勒曼疗养院来治疗不可,医院方面,就可以趁机索取巨额的治疗费?”

沙灵不断点著头:“这样的推测,十分合理!”

我道:“很合理,但是你要注意到,这些人的疾病,都绝不是多年前的一个轻伤所能造成的。轻伤能造成心脏病?能造成胃癌?”

沙灵苦笑道:“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有一项事实,不容忽视,就是所有患了绝症的人,都到那家疗养院去,而且,在那家几乎不为世人所知的医院中,种种绝症,都可以得到治愈的效果。他们是甚么?是奇迹的创造者?还是他们已突破了现代医学的囚牢?”

我苦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想过了多少次了,一点头绪也没有。

当然,我这时也无法回答沙灵的问题。

沙灵见我没回答,恨恨地道:“我一定要查出究竟来。”

我叹了一声:“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医学上有了巨大的突破,一般来说,不能医治的绝症,在他们看来,十分简单  ”

沙灵道:“那他们为甚么不公开?”

我道:“如果他们真是掌握了这种新的医术,他们有权不公开。”

沙灵咕哝著骂了几句,我没有十分听清楚他在骂些甚么,但也可以知道他骂的那几句话,通常来说,一个英国绅士一生之中,很难有机会说第二次。

我拍了拍他的肩:“我看算了吧,你在这里等阿潘特王子复原,我可要先回去了。”

沙灵双手抱著头,又喃喃地道:“这件事的真相不弄明白,我死不瞑目。”

我其实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但是看他的神情这样激动,我只好安慰他:“世界上有很多事,永远没有法子明白真相。”

沙灵显然很不满意我这样的态度,挥手道:“去,去,你回家去吧。”

我没有别的话好说,离开了房间,和航空公司联络,准备回家。

第七部:穿白布衣服的“死人”

第二天,沙灵一早就到勒曼疗养院去了。我知道,他到医院去,一则是去陪阿潘特王子,二则,是想在医院中找到甚么线索──我也曾努力过,可是一无所获,也不想再去了。

中午,我退了酒店的房间,酒店主人见我要离去,现出十分惋惜的神情。正当我跨出酒店,心中在想,不知在甚么时候才再会回到这个小镇上来,酒店主人忽然追了出来,大声叫道:“先生,有你的电话。”

我转过身来,心想多半是沙灵自医院中打来,看我走了没有的。可是酒店主人却向我神秘地眨眨眼睛:“一位女士打来的。”

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有甚么人会打电话给我,走回酒店,在柜台上接听电话,对方的声音十分急促:“卫先生,你赶快来。”

我“哦”地一声:“海文小姐?你在哪里?”

事实上,当我一听得电话中传来是海文的声音之际,我只讲了这样的一句话,但海文在电话中,却已经至少用急促的语调,重复了七八次,“你快点来!”

我忙问道:“你在哪里?”

海文喘著气:“我在一家小咖啡店中打电话,我等你来,那家小咖啡店,就在湖边──就是我和丘伦约会的那个小湖湖边附近的公路上,你快点来,快点来。”

我依稀记得,在那条公路边上,好像有一家十分简陋的小咖啡店,简陋得全然无法引人注意。我道:“我可以找得到,你是不是有了甚么麻烦?”

海文道:“不,不,我……电话里很难讲得明白,你快点来。”

我答应了她,放下电话,向酒店主人道:“保留我的房间,我不走了。”

酒店主人大是高兴,搓著手。因为海文在电话中的语音是如此急促,所以我立时急步走出酒店,上了车,直驶向湖边。

在驶近了湖边之际,转上了公路,不一会,我就看到了那家小咖啡店。

那家小咖啡店其实很难辨认,不过我老远就看到海文站在店前,一看到我的车子驶来,她就奔向前来。我在她身边停下车,她打开车门,坐到了我的身边,不住地在喘著气。

她的面色十分苍白,神情却透著一种极度的兴奋。从她那种神情看来,可以肯定她并不是遭到了甚么不幸的事。我不等她坐定,就道:“甚么事?”

海文仍然喘著气:“我也说不上来,整件事,似乎……似乎……你驶到湖边去。”

我一面驾著车,一面道:“慢慢说。”

足足在一分钟之后,海文才算是略为定下神来,说出了她的经历,和她要见我的原因。

海文又到湖边去,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了甚么,或许她还在怀念她和丘伦相识的一段经过,或许她喜欢湖边的风景。

不论是为了甚么原因,她又到了湖边。而且,就在她和丘伦曾经坐过的那个地方,独自坐著。当她坐了一会,感到无聊之后,她站了起来,慢慢向前走著,走近了一个灌木丛。

那灌木丛十分浓密。在矮树密生的树丛中,海文看到有一个人,双手抱著头,蹲著。据海文的说法是,那个人蹲著,就像是一只兔子。

(海文在灌木丛中见到了一个人,我也曾在那灌木丛中见过一个人,那个人,据杜良医生的说法,患有间歇痴呆症,我曾被他在我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听海文说她在灌木丛中见到一个人,就有点紧张。)

海文看到那人蹲著,一动不动,也就停了脚步,她那时候,并不感到害怕,只感到奇怪,不知道那人蹲在那里,是在干甚么。

那人双手抱头,海文无法看清他的脸面。她只是想等那人抬起头来,她就可以和那人交谈。

可是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那人仍是一动不动,海文于是发出了一些声音。

由于接下来的事情,实在太令她感到惊骇,所以她已经记不清她是顿了顿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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