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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土财主-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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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天娇同志,我可没说要批评你,我的意思是……”

“您的意思是啥呀?”吴天娇笑着问道。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和老县长方国样同志搞好关系。”刘副部长憋了半天,总算把话说了出来。

“我和老县长没有矛盾呀!再说他不是已经离休了吗?”吴天娇说。

“没有矛盾当然更好。老县长虽说离休了,但我们还应该尊重他,多向他征求意见,譬如说……”刘副部长还是不肯一下子把话说明白。

“刘部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对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方国祥同志参加革命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是在生活上嘛……”

“刘部长,您莫非是说让他搬迁的问题……”

“天娇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虽然形式上我是你的上级部门,但我也不能随便干预你的工作啊!既然你谈到搬迁问题嘛,你们回去再商量商量,不就几间破平房嘛。”

“刘部长,不是几间,上下两层楼共有二十多间!加上前后院,五、六亩地都不止呢!”

“他不是答应把前后院子都让出来吗?”刘副部长总算切入正题。

“刘部长,您真会开玩笑。没有房子,让出院子有什么用?那么大的院子开一个口。就像一个‘回’字,如果在小口里再砌一道围墙,就好比在‘回’中间再加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字。刘部长,您算算看。本来我们是把这个院子搞一个全县老干部活动中心的,这么三隔两断,只能让老干部们在圈出来的胡同里练长跑了……”

“这倒也是,这倒也是。”刘副部长背着双手,又踱起了方步。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住,征询地问道:

“天娇同志,县城再没别的地方了?”

“地方咋会没有呢?可那些地方不是荒滩就是碱地,要盖起一套像样的馆舍,少说也得几十万。老县长在新宿舍楼已留有两套,也有二百多平米哩。新房子不住.老房子不搬,不是浪费吗?”

刘副部长怔了一怔,又开始踱方步了。

临走时,刘副部长紧紧握住吴天娇的手,亲切而又热情地说:

“天娇同志.我给你说的那些话,就当咱们是闲聊天,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总之还是以大局为重,以国家利益为重,当如何办,我就不横加干涉了。但是,方国祥同志是多年的老县长,能照顾的地方,尽量考虑一下……。要不然,天娇同志,今天就不要急着回去了,我请你吃饭,带上你的司机,一人一碗牛肉面.加个肉,不算腐化吧!”

吴天娇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刘副部长让她述什么职?但有一条她是清楚的,刘副部长的意思是让她没事不要挑方国祥的刺儿。吴天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刘副部长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真难为他了。千么要当组织部长呢?找个仓库当保管,不是最称职的人选吗?人啊,最怕的就是干错行!

吴天娇回县城之后,立马通知方国祥。三天之内搬迁,否则后果自负。然后,她也搬一把椅子,坐在zf大门口,专等何红士来闹事。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就等不住了。还不到上班时间,何红士就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了。刚到大门口,她一瞅见吴天娇,就破口大骂:

“姓吴的,你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县长,有什么了不起?老娘让你今天下去,你明天就得挪地方!”

吴天娇微微一笑,不冷不热地说:“明天挪地方,今天不是还在这儿坐着哩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

何红士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吴天娇,立眉横眼,张口就骂:“姓吴的,你别狂!老娘就是不搬家,你把老娘吃了不成!”

吴天娇翘起二郎腿,两手拖胸,不慌不忙,还以颜色:“你一个屁股两个坑,能屙几泡屎?搬不搬由你说了算?你能耐大,坐在家里等着,看我能不能吃了你?”

何红士大嘴一张,唾沫星子乱溅,虽是上了些岁数,泼辣不减当年,她不假思索,出口成“章”念念有词道:“武则天,不要脸,有娘无爹的野鸡蛋!大家都来啐一口,淹死这个王八蛋!”

吴天娇没料到这一手,讲道理还行,真要泼妇骂街,她吴天娇怎么能和何红士相比呢?猛然间她想起她母亲当年怀着她,寻死觅活,被方国祥逼上绝路。如今又被这老太婆奚落谩骂,不由得怒气冲天,以牙还牙;

“方国祥太窝囊,娶个夜叉做小娘,天天听着狮子吼,一辈子夹着尾巴走!”

何红士没词了。通常她一撒泼,别人不敢恋战,红着脸躲开了。所以她也只练出“三斧头”的功夫,没想到今天遇到真人“成妖精”。吴天娇一个大姑娘竞抹下脸皮,不依不饶地和她决战到底,她一时语塞。这时上班的人陆续都来了,还有不少过路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她一时理屈词穷,嘴张了几张,又是那句老话:

“姓吴的,你等着。”

“等着哩,你别耽心,我跑不了!”吴天娇坐在那儿,姿式都没变。其实她也有点怯场,不管怎么说,自己大小也是个领导,和这个母老虎在这儿斗嘴骂街,不让人笑话,像什么样子呢?

何红士还要说什么,被随后赶来的方国祥一把拉住。方国祥扭过头来,冲吴天娇不满地说:

“小吴,不论怎么讲,老何也是你的长辈。你口下不会留些阴德吗?”

吴天娇站起来,走近方国祥,厉声问道:“老县长,您当初怎么就没想着留些阳德昵?不是您,我能在这儿挨她这一顿臭骂吗?”

“好好,你有理,你有理。我搬家不就是了嘛!小朱,麻烦你给我派辆车,我出钱。”方国祥在人群里看到朱桐生。

朱桐生没敢吭声,他转过脸来瞅吴天娇。吴天娇手一挥说:

“梁秘书,去给他派辆车,再找几个人!”

何红士住院了。

市委刘副部长亲自到医院探望了”生病”的何红士之后,又专程找吴天娇关照了几句。

吴天娇拗不过,只好到县委家属楼看望方国祥。不是她怕了何红士,她压根就没怕过什么人?无非是丢官和保官罢了。但是她决不会因为怕丢了这小小的乌纱帽,就畏首畏尾,可怜巴巴的就像刘副部长那样。那天的事情过后,她也觉着自己欠思量,就像老县长说的,她总是个晚辈嘛!方国祥虽然无能,何红士也够霸道,但是他们在高原也确实未做过什么太大的恶事。方国祥当县长三十余年,没多拿公家一分钱,这也算难得。而且还总算把家搬了,也称得上有自知之明。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总有些历史原因,不去想了。由此及彼,她又念及董榆生的难处,董榆生和方国样截然不同。董榆生当初肯定不会也不可能抛弃侯梅生,而且他也不怕丢了官啊位啊什么的,那个娃娃肯定有些名堂。这样一想她觉得她莫不是真的错怪了董榆生,在法庭里的旁听席上,她仅仅白了董榆生一眼,董榆生就一赌气不辞而别.从此后便杳无音信。这以后有不少南方老板来高原,买这买那,收购药材、烟叶、苹果、大蒜,甚至洋芋、胡萝卜,他们对本地特产,如数家珍,统统都是有备而来,做成了几笔大生意。来人均说是一个姓东方的老板介绍来的,还说东方老板是个能人,在南方办了一家很大的企业……不用猜吴天娇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她苦思冥想,暗中默念道:榆生呀榆生,你总该通个信息呀?

方国祥家住二楼,一个单元两套住室,连在一起七八间房子也够宽敞的。那条狼犬,方国样舍不得处理,占了半个阳台。门铃一响,狼犬先听见,低低吼叫几声,张妈去开门,进来的是吴天娇。

方国祥和吴天娇毕竟还有那一层关系,虽不是他养大,终归是他的骨血。凭心而论.吴天娇在高原,比他干得不知要强出多少倍。这个丫头有魄力、有胆量,头脑灵活、思想开放,全县工农牧副商,各项指标直线上升,他不服气不行。方国祥见吴天娇亲自造访,忙不迭地握手让座,喊张妈提壶倒茶。

吴天娇未开口,方国祥先说话:

“吴县长,都是我不好,错用了人。朱桐生两次给我行贿,一次伍仟,一次一万,我都未收。可是我当初就忘了问他这钱的来路!吴县长,你千万别上当,我就纳闷你怎么会拿了他伍万块钱呢?”

吴天娇笑笑,说:“老县长,您放心。等董榆生回来,县上就处理朱桐生的问题。”

方国祥诧异地问道:“这事跟董榆生有什么关系?”

吴天娇说:“据朱桐生自己说,这钱是董榆生送给他的。”

方国祥摇摇头、摆摆手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俩人的情况我了解,董榆生绝不可能送钱给朱桐生。都怨我当初看错了人,他本来和千红好好的,我听了朱桐生的话就把他俩拆散了……”

吴天娇微微一动,连忙岔开说:”老县长,咱们今天不谈别人的事……”

“不谈是不谈,话赶上了我不得不问问你,你和榆生的事咋样了?不能老拖着呀,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吴天娇脸上露出红晕,摇摇头说:”老县长,这事过后再说。我今天来是想专门给您说一声,我这人脾气不好,遇事不冷静,那天……”

方国祥如同哑巴拾了个金元宝,高兴地不知说啥好?吴天娇进了门就算给了他好大的面子,他不敢有过高的奢求。吴天娇这么客气,他受了感动,慌忙说:

“没事没事,不怪你不怪你……。本来没啥事,让你阿姨一搅,就不成样儿了。当初也怪朱桐生……”

“又岔题了不是。”吴天娇轻轻一笑。

“不说别人,不说别人。我听你的,吴县长。”方国祥态度非常谦和。

“您对何副部长说一声,我有空上医院看她。”吴天娇又说。

“不必了不必了,你工作忙就算了。再说她那个病也不是啥大病,体息两天就好了……”方国样慈祥地望着吴天娇,此时他方才觉着,吴天娇才更像是他的亲女儿。

吴天娇话说完了,起身要走,方国祥说啥也不肯。吩咐张妈炒了几样小菜,吴天娇窝不过面子,和方国祥碰了碰杯,方国祥顿时神清气爽,所有的忧虑烦恼一概化为乌有。

何红士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上次在县zf门口和吴天娇吵架,肚子里憋下一口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甚至喝口水都难受。今听方国祥这么一说,心也平了,气也消了,“咕咚咚咚”放几个响屁,一骨碌从病榻上爬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冷着脸说:

“老家伙,办手续,出院。”

下部 第九十五章 人分两地 天各一方

第九十五章 人分两地 天各一方

朱桐生过了一段时间,未见有啥动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又有了新的打算。卖啥不能卖B,他想,买啥不能买当,有啥不能有烦恼,没啥不能没钱花。而如今昵,他成了穷寡妇赶集,既没有钱也没有人。卖了尻子又买当,他图哪一头呢?

人在最落魄的时候,往往会有两种情形,要么振作起来,要么沉沦下去。朱桐生两种人都不是,他既不想振作,也不想沉沦。他对前途已经失去信心,对生活已经充满绝望。缠绕在他心中的恶念是,他要杀几个人解解气。他脑海中的计划里,很多人都上了他的黑名单,第一个当然是董榆生。其次是吴天娇、郭富荣、侯梅生还有朱镇宇。如今颠一个倒,他想他应该最先把朱镇字干掉。多少年来他一直都把朱镇宇当作制服董榆生的一张王牌,谁知道呢到头来朱镇宇反成了他压在他胸腔的一块心病。父亲一世英明,却干下这等糊涂事,谁家的女人不好,偏偏要打侯梅生的主意?事情干了就干了,却要留下这么个孽种,祖宗八辈子的人都丢尽了。早知是这么回事,爹给他戴了绿帽子,戴了也就戴了,谁让他是爹呢?揭谁的老底也不能揭爹的老底呀?坏就坏在董榆生这个王八蛋身上,他干嘛要狗拿耗子大包大揽下来?如果不是他出头,朱桐生绝不会做出这种傻事!姓董的还假惺惺地装善人,嘴里说得好听:让他到此打住,不然会有后悔的一天……朱桐生后悔了吗?他没后悔,他才不后悔哩!好汉作事好汉当,有啥好悔?他朱桐生何等样人,服过谁、怕过谁?没事找事,有事做事,才是他朱某人的性格。如今想起来当前唯此唯大的一件大事,就是不能让朱镇宇这个孽种(他如今才认为叫杂种似乎不妥)在世上活着,这好比是给他朱桐生的脸上贴了一块招牌,他不能咽下这口气。但是,朱桐生虽有杀人心,却无杀人胆。论嘴说,他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真到动手这一步,先自不寒而栗,心内抖个不住。

真好比“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事到如今朱桐生连个像样的朋友也没有了。思来想去,唯有常根福还能说上话。自从检查站撤销以后,常根福辞职回家,自己买了辆东风车跑运输,在某建筑工地上拉货。常根福讲义气够哥们.时不时还过来找朱桐生喝喝小酒打打牌。朱桐生在建筑工地上找到常根福,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小酒馆,对饮几杯之后,朱桐生说出了自己的肺腑言。

常根福一听,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说:“大哥,你这种思想不对路。镇宇不是你儿也是你弟,总有些血缘关系是吧。他小小年纪,还叫了你十几年爹,杀他我下不了手。要是换个别人,大哥你说话,我保证连眼皮都不眨一眨。”

朱桐生说:“我的仇人多,怕你杀不过来哩!不杀朱镇宇行,董榆生、郭富荣、吴天娇,还有我先前的老婆侯梅生,你随便挑一个杀了,替我出出气,也算咱哥俩好了一场。”

常根福听朱桐生开出这一大摞名单,吓得变脸变色,好一阵作声不得,他找了个借口,故意装作肚子痛要上卫生间,常根福这一去就成了肉包子打狗。

朱桐生和常根福失去了联系。仍不死心,又去找大砂沟监理站的原站长司耀先。

司耀先因扣车罚款事件被查处,开除公职丢了饭碗。如不是由于时间短.发现早,而且大部分款项上缴有关部门,案发后又能主动交待问题,退清了吃喝挥霍掉的全部余款,恐怕早蹲班房去了。现在他自己开了家小饭馆,往日的霸道神气不再,笑嘻嘻地招呼着吃饭的客人。司耀先见朱桐生亲自登门,高兴地满脸堆笑说:

“哥哥,没想到在这时候你还记挂着兄弟。来来来,快坐下,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朱桐生一看司耀先那副嘴脸,心凉了半截。知道说了也没用,遂打消了念头,随便喝了杯茶,就扭屁股走人了。

朱桐生咽不下这口恶气.他干着急没处使劲。正当他还在处心积虑寻找新的合伙人的时候,省建公司某项目部经理张振中一纸检举信送到有关部门:当年县委县zf盖宿舍大楼时,朱桐生兼基建办主任。张振中闻听此讯意欲承包该项工程,找朱桐生投标。朱桐生指明跟张振中要百分之五的回扣,张振中说他是国营单位拿不出这笔款项,遂谈判破裂。后来另一家乡镇企业接管了这项工程,恐其中定有蹊跷,请有关部门调查。有关部门找到那家施工单位,很快就发现蛛丝马迹,立即对朱桐生索贿一案进行侦查。

朱镇宇自从转入县一中以后,很少回“八五一”厂的家。妈妈侯梅生怕他孤单,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家民房,时常陪他来住。朱镇宇瞒着妈妈,过一段时间他都要和董榆生通电话。“爸爸”对他挺好,每次电话里都嘱咐他安心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朱镇宇很开心,他知道爸爸对他好,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亲人。他纳闷,妈妈离婚这么久了,怎么老是不提和他的亲爸爸复婚之事,他想肯定有这么一天,到那时候,他们的家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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