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驾驶员-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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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可能真有人希望他们饿死在那间舱室里。

距离跃迁还有50个小时不到，回程时间很充裕。

杜达已经回过一次月球，用医疗舱解决了小腿的枪伤，还顺便在窗口上观摩了一下民众的“反暴政大游行”。不过这事对于他来说十分无趣，作为一个不关心政治的人，很难理解那些人的“自由诉求”。

在杜达看来，月球上的论坛上没有敏感词，这已经够好的了。当然，杜达也知道这种随便起的活动名称并没有意义，民众行为的实质只是发泄这几天的压抑，以及对未来缺乏安全感而产生的迷茫反应。

回到行星之后，杜达对顾少超道：“有个地方值得一去。”

顾少超经历之前的事，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报应不爽”四个字。他更知道了杜达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圣人，所以对杜达客气了许多。

“东国。”杜达道“那里还有个基地，有脑波器和武器生产设备。”

是否真有武器生产设备杜达也不知道，反正到了那边找不到又不是他的事。他现在只是合情合理地在行星上多停留一段时间，免得回到月球被人利用。看到论坛上那些莫名其妙把他扯进去的帖子，让他有种躺着也中枪的无奈。

顾少超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子弹限量之后，部队打靶训练都没办法进行，十分苦恼。对军人来说，多一条生产线，就多了一分保障。

韩信号因为超大的体积，在大气层内飞行速度反倒不如在太空中快，而且耗费燃料巨大。六千三百公里的航程，这艘超科技的宇宙飞船竟然飞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到达预设地点。

杜达带领战机编队引路，悲催地发现目的地附近没有可以让韩信号着陆的平地。

在亚米利佳好歹可以碾压森林，因为附近没有聚集的零散小营地，而且地下是平整的岩石层。桥面营地附近的地形却很复杂，属于丘陵地带，何况谁都不知道森林里是不是有其他幸存者聚集。

最后舰长不得不冒险超低空悬停在三米左右的位置，那是触地跳板的极限，而且因为触地面积缩小，角度过大，所以承重受到影响减轻。这样做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让某些患有轻微强迫症的韩信号机组人员不用担心凹凸不平的地面刮伤底盘。

上校丛康没想到杜达真的成功了，而且成功地这么快。好在他已经做了一部分准备，让人去周围召唤友军，聚集所有的幸存者，准备踏上新时代的征途。在二十多个小时的集结之后，东国中部区域的残余部队和幸存者聚集在了监狱营地附近。

人数将近两万人，这是灾变之后，人类最终放弃大规模作战之后最大的一次集结行动。原本空旷的世界，突然之间满山满谷都是人，让幸存者在欣喜之余也充满了悲戚。

因为这些人都还有能力逃亡，起码还有体力赶路。至于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只能木然地看着他们走向希望，继续在这个绝望的世界挣扎。

谁会愿意留在一个怪物遍地、到处都是基因污染的世界呢？

听说新世界有吃不完的食物，干净的饮用水，没有感染者也没有变异野兽……即便有夸张了一万倍，总比现在这个世道强。而且如果不是真的，军队那些大佬们会去么？

第102章、俘虏

“老爹，咱不会中计吧？”黑暗之中，懒狗的两个眼睛闪闪发光，低声问道。

老狐狸轻轻合拢集装箱的缝隙，彻底隔绝了光线，压低声音道：“蠢材，中谁的计？”

“军队呀，他们不会把咱们包圆了吧？”

“人家军队要想包了咱，咱能挡得住？”老爹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懒狗的脑袋一下“我现在是担心那帮外星人开箱检查……那咱们就混不进去了。”

“老爹，咱们干嘛不跟他们光明正大进去？”懒狗摸了摸被打疼的地方，弱弱问道。

“蠢材！”老狐狸骂了一声“我越想越不对，那个外星人可能根本就是故意装出来的。你看他们飞船这么大，到时候装完了物资，把人往外一推，机枪一扫……你说咱能咋办？”

“老爹，那万一咱们以后被他们发现了，会不会给扔出去？”懒狗有些惊恐。

“到时候看我的，我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老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定要跟紧，慢一步都可能丧命。对了，先把衣服裤子脱了。”

“老爹？我不好这口呀……”

“滚！得让人一眼看到咱没武器！”老狐狸怒斥道。

作为一个在发达社会中起家的黑社会头子，老狐狸自然有自己识人观人的秘诀。加上两年末世生活的锤炼，更让他心狠手辣，善于捕捉一切机会，总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最合适自己的决定。

从他偷袭了杜达，把杜达送到军队领功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一切都显得太过于轻松，浓郁的危机感让他心中不安。

终于，杜达回来了，还带了一艘这么大的飞船，遮住了整个天空……这让老狐狸清楚地发现了外星人的文明程度根本不是自己可以窥视的，越发胆怯起来。

然而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念头又深深折磨着他。他好歹能够吃饱穿暖，但是每天看着大量的人死去，心灵上的压力仍旧很大，总感觉被死气深深捆缚，不能挣脱。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渴求的？

在一个不用提心吊胆的地方，吃吃喝喝安度晚年才是最好的归宿。

从他看到杜达第一眼，就发现这人来自一个完全没有死气的地方……虽然判断失误，这人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权势者，但是结果却没错。

于是老狐狸积极响应军队号召，让小弟们整理家当，全部投靠外星人……然后和亲信懒狗躲在集装箱里，即便外星人不肯接受那些贱民，好歹也会接纳这些物资。只要能上了飞船，就有了生路。

那帮外星人看上去都很天真单纯，一定能混过去。

“怎么还不往船上运啊？那船不是都已经开门了么？”懒狗无聊地敲打着集装箱，被老狐狸呵斥一声。

箱子里刚安静下来，外面却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声，跟着传来了机枪和震荡弹的声响。

“果然出事了！”老狐狸心中暗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在心中默默祷告。

实际情况却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控制飞船上的所有人，倒霉的上校命令部队把脑波器抬到了外面空地上。在他看来反正也要运上飞船，无非就是早晚的事。当他看到头戴防护帽的外星人军队时，意识到事态有变，连忙下令脑波攻击。

两种不同的脑波催眠对亚米利佳人的大脑产生了刺激，引起数百人精神暴躁，神志不清。

陆战队戴着防护帽没有受到影响，第一时间进行反击。

这个只是因为家庭背景成为特种三团团长的上校，完全低估了地球上陆战精英们的战斗素养。因为杜达少校的不专业，以及那把威力小得可怜的小配枪，上校相信外星人的军队从装备到军官水平都是很低。

从第一枚震荡弹的落地，他的美梦就彻底被打破了。

华夏陆战连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素养，只是一波攻势击碎了散乱的特种三团防线，控制了团部，关闭脑波器。在正规军的攻击下，这支曾经的精英部队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迅速崩溃，大灾变之后的军心涣散、操练荒废、军纪废弛……暴露无遗。

顾少超甚至担心这帮乌合之众是不是诱饵，直到对方抛出了枪支，自觉地列队蹲在空地，他才确信的确已经解决战斗了。

“你们打算杀了我们？”丛康被铐上了双手，走到顾少超和杜达面前，咬牙坚持着军人尊严。

杜达把原话翻译给了顾少超，没多说话。

顾少超挥了挥手：“关押！”

文明军队是不会屠杀战俘的，更别说这种基本连反抗都没有的战俘……整个作战过程简单得让人惊讶，好像看到外星人这些家伙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意志。

在这许多东国战士的心中都有一个小算盘：如果计划成功，就去新世界当主人。

如果计划失败，就去新世界当战俘。

哪怕是当奴隶都比留在这个鬼地方要好！

有些人还担心外星人会屠杀战俘，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种疑虑……要杀可以当场杀，何必还要废那个事带去月球？至于实验、作为食物……这种念头在陆战连的精准火力打击之下瞬间就被撕裂了。

无论怎么样也得先活着度过这一关。

月球接到报告的时候，杨曦正在统合作战部开会。她看了顾少超发来的请示文件之后，也陷入了困境。

军队收纳战俘是自己的权力，正好用这批人来搞军垦农场。

问题是还有上万名平民。

这些人可不是战俘。

“看，政府果然有用。”欧奈尔笑道“他们还没有选举出来么？把这个问题抛给民众吧。”

军方很快发布了官方通告，向新的民选政府征询意见。

现在哪里来的民选政府？自从军方抛出了《共同约法（草案）》，民众就陷入了内部的争论，为自己拉票。

在这点上，蒋白鸿算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他来到月球之后，根本无从展开事业。好一点工作都会做背景调查，而糟糕的体力活却又是他所不屑的。

月球跃迁之前，蒋白鸿就是个躲在房间里花家里钱的宅男米虫。上网混论坛、打游戏是他的全部生活。

对现实的恐惧让他沉溺于游戏，社会精英的属性却让他不甘于游戏，所以活动重心渐渐偏向于各大论坛。

月球网上有许多类似小区论坛的电子留言板，这些地方都是蒋白鸿喜欢去的。那时候他就发现了一股“月球**主义”的思潮。

——我住在了月球，这里是我的家，我该自己管我的家！

这是美国移民的普遍想法。他们没有太深的故土情结，更重视落地扎根，住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这种思潮看似很正常，但是深究下去却面临着很客观的现实问题：自然资源。

在跃迁之前，这个问题被列国政府有意无意地压制着，既不出台法律文件，也不做非正式声明。跃迁之后，月球治权问题被这股思潮掀了起来，浮出水面。

——月球到底是谁的月球！

当民众打着牛肉的旗号走上街头，这个问题就再也无法避免了。

第103章、村委会也是政府

美国人认国籍，华夏人认血统。蒋白鸿是华夏人，入了美国籍，所以他在两个族群中都有群众基础。

在美国人面前，他完全是美国竟选方式，大肆展示自己的“丰富”工作经验，良好的家庭教育……按照美国人的价值观来表现自己的优秀，让人相信他能为大众服务。

在华夏人面前，他大谈爱国爱祖，强调自己华夏人的血统和黄帝苗裔的身份，让人相信他去美国是迫不得已，为了家庭牺牲……最终用一曲《我的华夏心》，彻底打动了原本政治热情不高的华夏民众。

尤其是对某些心理极度自卑的华夏人而言，蒋白鸿能在跃迁之前加入美国籍，反倒是他的成功和优秀。

华美俄是月球上的三大主流民族，华夏人最多，其次是美国。有了这两个族群的票源，蒋白鸿的民意支持度瞬间拉开第二名十数个百分点。

“看，我没说错吧？华夏人爱国，被视作理所当然；华夏人说自己爱外国，那就是华奸，不拉出去浸猪笼就对不起列祖列宗；外国人说他爱华夏，那就是民族的朋友，国际友人；像你这样的情况，更是能够加分的海外游子，他们会同情你而把票投给你。真是可爱的民族。”女人站在蒋白鸿身后，吐出明显带着外国口音的华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嗯，这次请你当我的竞选顾问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蒋白鸿坐在电脑之后，看着刚刚录完的视频演说，疲倦却充满了激情。他不喜欢她对自己母族的看法和态度，但并不妨碍他利用她的才能。

这就是成熟。蒋白鸿告诉自己。

十个小时之后，月球上的第一次民选开始，鉴于有重大问题需要决策，所以此次临时组委会的任职期限只有六个月，为下一次正式选举做准备工作。选举采取实名制网络投票方式，投票时间两个小时，简单多数即可当选。

这种比村委会改选还要粗糙简单的活动终究还是被大多数人认可，尽管另一部分人认为这是一场闹剧，但不可否认现在起码有人能够理直气壮地去与军方谈话了。

蒋白鸿毫无悬念的当选为组委会委员长，代理行政官。

他的第一条政令就是接纳行星上的人类。

人口可是最大的资源！

别说现在月球上到处都是空房间，就算这些房间住满了，还有不知凡几的机库。整个月球的体积是地球的六分之一，而它内部是空的！这得需要多少人口才能填满？

有了足够的人口，经济才能大规模发展，中产阶级才会有生存土壤，市场才能繁荣，文化才能复苏，劳动力才能充沛……什么样的国家会限制人口发展？那不是脑残么？

“但是，能确定他们是人么？”蒋白鸿不无忧虑道。

“得看你对人类的定义了。”新当选的代理新闻官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李林只是无聊地打开网络想看看新闻，结果发现有人提名自己作为候选人……接下去的情况让他大跌眼镜，这个小有名气的微博作家竟然一路走高……甚至有粉丝主动翻译了一些李林的观点，以及各种文字介绍，使得他在非华夏语言区也有了不小的声望。

明明只是个自由职业者，充其量是个较为成功的自由职业者，突然就成了两百万人口的喉舌。

天上掉馅饼就是这么回事么？李林晕乎乎地开始了他的月球梦。

官的人选需要专业素养，所以选举还没有展开，两人只好先行前往军方的指挥室，参加月球管理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

代表科学院出席的人员是阿列克谢和艾伦－迪克森。

收容平民可以算是公共议题，也可以算是行政事项。考虑到这艘小船刚刚起航，所以大家还是客气地列入了公共议题。经过俄国首席科学家阿列克谢从动物学、人类学、社会学、伦理学、哲学、心理学等诸多学科的综合分析，月球基地总算完成了“人类”这个概念的定义工作。

以华夏文字打印出来之后，这则定义变成了十六开三十二页的小册子。

如此复杂的概念当然无法在军队内部推广，所以顾少超拿到了简化版本：“你感觉上是人类的动物，就算人。”

这就是简化版，简单易操作。

那些基因改造人算不算人类呢？

选民们普遍认为：算！

在某些小众网站，菲虎都已经成了宅男女神，那些基因改造人怎么可以排出人类范畴！甚至很多人还在期待这些基因改造人的到来，为这个枯燥的社会增添一些异族风情。

远在行星上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外星人接纳，他们看着庞大的韩信号，希望能够获得上船的资格。许多人担心两年的非人生活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人类，特意去洗了澡，不眠不休地期待好消息传来。

韩信号早就收起跳板回到高空，机组人员可不希望它被绝望的人们扯下来。

“少校。”顾少超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好好说话的时候倒也不让人讨厌。

“嗯？”

“能不能出个通告，告诉他们月球的状况，免得说我们骗人。”顾少超道“也好让他们仔细考虑一下，别到时候又反悔。”

杜达同意了。

这个风险告知是必须的。虽然大家都相信月球人的技术水平，不可能出现机械故障之类的事，但是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个文明的文明程度和倾向。如果是个高级文明，二话不说先一发轨道炮打过来……大家会死得很冤枉。

某些人坐飞机担心飞机坠毁，坐船担心邮轮撞冰山，坐火车担心火车出轨……所以住在月球理所当然会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