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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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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我非但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安慰,反而是对她求全责备,极尽刁难之能事。正是我,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挥手斩断了她最后一线希望,生生把她推向了死亡。

我张开双手,似乎上面沾满血迹,以手掩面,我放声大哭。为什么总是让我经受这种生与死的折磨,为什么总是让我身边的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在瞬间离开我,为什么她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肯留给我!

也许是我的哭声悲痛至极,炕上董艳丽的妈妈禁不住再度号啕大哭。老人眼窝身陷,双目无神,撕裂的声音更让人伤心欲绝。多么可怜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大的伤痛也莫过于此。我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挣扎着要去揭开董艳丽脸上的黄纸,多么希望她能从冰冷的木板上一跃而起,告诉我们她只是和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啊。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拉住我,轻声安慰我,我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挣扎着要冲上去。最后,一个小伙子抓住我的衣领,痛苦地质问我:“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随着他的摇动,我渐渐清醒起来:我是谁?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闹呢?董艳丽生前最后的时刻还在被我冷落,难道死了我还不能给她一个宁静的空间吗?我大口地喘着粗气,乜着眼睛看了看那小伙子,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地把他甩到一边。

我骑上车,刚刚走到街道的拐角,就听后面鼓乐齐鸣,哀怨的唢呐声幽幽响起。这种音乐见缝插针,钻进我身体里最脆弱的地方,无比强烈地刺激着我脆弱的心弦,我只觉得痛入骨髓,眼泪无声地划过我的脸庞,落入我的嘴角,枯涩难言。我用尽全力,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在人流如潮的马路上狂奔。生又如何,死又何惧,怀着对董艳丽深深的愧疚,我在人群中穿梭,惊翻了小贩,吓退了汽车,我不再顾忌别人的眼光,冲出闹市,向家里狂奔。

妈妈不在家,我走进屋子,里面空空荡荡,我恍惚间觉得有股阴气在笼罩着我。我爬到炕上,把头埋到被子里,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觉得浑身冰凉,好像又回到了寒冬腊月,在冰天雪地里和小朋友们一起滑冰、堆雪人、打雪仗。北风猛烈地吹着,地面的积雪被掀起多高,冰渣落入我的衣领,寒气刺骨。我蜷成一团,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朦胧间,我看到董艳丽穿了一件雪白的连衣裙站在狂风暴雪中,体态安详,举止优雅,她凝视着我,满脸的微笑。我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离她越来越近,她也向我张开了双臂……突然,我猛地意识到董艳丽已经不在人世,我的眼前顿时显现出她躺在停尸板上的景象,我感到毛骨悚然。而董艳丽脸上笑容依旧,她热情地向我扑来,我扭头便跑,不想地上是平如镜面的薄冰,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董艳丽泰山压顶一般向我压来,我闭上眼睛,尖声惊叫。

在我惊恐万状的时候妈妈从天而降,她一把将我搂到身边,我就像在外面闯祸后茫然不知所措的野孩子,见到妈妈总算找到了靠山,一头扎进她温暖的怀中再也不肯出来。

妈妈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头,轻轻地对我说:“海海,不怕,海海,不怕,妈妈在这儿呢!”

妈妈的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挣扎着抬起头,嘴里嘟囔道:“董艳丽,董艳丽……”

此时,妈妈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她伸出胳膊,向前指着说:“海海,别怕,董艳丽在那里,被妈妈给砍了。”

听了这血腥的话语,我的身上又冒出了冷汗,顺着妈妈的手指看去,前面有一只青瓷碗,里面装满了水,在离碗不远处有一双被砍断的筷子。

我略微清醒的神智重新混沌起来。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海,你醒醒,我们都在你身边呢!”

我仰头,竟然是董艳丽!她怎么又出现在我面前,简直就像魔鬼附体,对我亦步亦趋。我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想理她,她却执著地向我走来,而且越走越近,脸上挂满狡黠的笑容。我心中的怒火猛地喷发出来,我用尽力气朝她大声吼叫:“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她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我,停了有几秒钟,飞快地向门外跑去。妈妈焦急万分,大喊道:“冬云,冬云,你快回来……”

我完全糊涂了,一会儿冬云,一会儿董艳丽,眼前这个女孩儿到底是谁啊!此时此刻,我已身心俱疲,什么都顾不得,把头伏在妈妈臂弯里,只想轻轻松松地睡上一个好觉。

间,又一个沉闷的夜晚过去了。我再度睁开酸疼的眼睛,看看周围,妈妈、弟弟、外公、舅舅、冬云、惠岩叔叔都在,似乎在为迎接我而准备了一个盛大的仪式。他们注视着我,似乎我的醒来是一件超乎寻常的大事。妈妈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挂满倦容,就像董艳丽的妈妈经历了丧女的伤痛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瞅着我,眼睛里泪水涌动,看着我不再胡闹,妈妈竟然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泣着说:“海海,你总算醒了!”

我挣扎着要站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弟弟跑过来把我扶住,他头发蓬松,两眼无神。我看看窗外,一片漆黑,正值深夜。我不解地问:“我不是刚睡醒吗?外面怎么还黑着呢?”弟弟睁开困倦的眼睛说:“大哥,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妈一分钟都没合眼。”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要起身,却被弟弟一把按住,他紧张地对我说:“大哥,小心点……”经他提示我才发现我左手上插着针头,细长的管子里正一滴一滴地淌着药水。我只好乖乖地躺在炕上,不住地发呆。

休息了一段时间,在妈妈的照顾下我吃了一桶罐头,精神渐渐恢复过来。舅舅悄悄坐到我身边,他抓住我扎针的手臂,看着我的眼神放射着慈祥的亮光,我第一次觉得他也没我想得那么讨厌。他把我手放在一边,无奈地说:“这臭小子打小就不让人省心。”说完,大家都笑了。

我看了看冬云,冬云也正在看着我,她没有支声,瞧着我的眼神也在躲躲闪闪。我猛地意识到在梦境中我驱赶的那个女孩儿不是董艳丽,而是冬云。我顿时感到万分愧疚,我充满歉意地看着冬云,冬云却在默默地赏玩着董艳丽送我的石膏小兔。我向冬云招招手,想和她说声对不起,董艳丽的去世让我意识到生命原本如此脆弱,真挚的友情更显得弥足珍贵。冬云捧着小兔子走过来,也许,她以为我就是想要她手中的塑像吧。她缓缓地走到我身边,机械地把兔子递过来。当我感觉到她的意图时,立刻把手伸过去,但为时已晚,她手一松,在我闭眼的瞬间,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小兔子在地上摔得粉碎。冬云看着我的眼睛满是恐惧,我的心都要碎了,董艳丽留给我惟一的礼物也毁于一旦,那个让我终生难忘而又带给我无限痛苦的影子也应该走出我的世界了。我轻轻地安慰冬云:“没事儿。”冬云点点头,她找来笤帚,小心地扫着地面的碎片。突然,她弯腰,在碎片中拾起一卷信纸,递给我。我接过来,却没有勇气去看,无论是什么内容都会让我再度心痛。我从舅舅口袋里掏出火柴,默默地把它点燃,看着它在烈焰奔腾中化做袅袅青烟。

冬云默不作声,妈妈却狠狠地说:“烧得好,我看她还敢再来缠着我儿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妈妈是因为深爱着她的儿子才会对别人发狠。一向善良的妈妈在我昏迷时,相信了外婆的迷信手段:她在炕上摆了一只碗,倒满水,用两支筷子在上面不停地戳着,嘴里不住地念叨某个死人的名字,念到谁筷子立住了就证明是谁的鬼魂附着在我的身上。命运弄人,偏偏妈妈念到董艳丽的名字时,筷子直挺挺地站在碗里。妈妈用菜刀愤怒地将筷子砍倒,然后把倒下的筷子剁为两段。我看着妈妈,说不出话来。妈妈简单而倔强地把董艳丽定义为坏人,可是她又怎么了解董艳丽愁苦的心境呢?她同我一样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我们都幻想着通过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只不过我成功了,她却失败了。我永远也不认为董艳丽是因为喜欢我看不到希望才自杀,如果她能和我们一起考上大学,即使感情上遭遇再大的挫折,她也会有勇气去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是推卸责任,而是真实的生活本就如此。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我经过长期的昏迷后再难入睡,可是守候我的人在紧张的神经得到松弛后立刻萎靡不振,外公和舅舅要回家休息,而冬云和惠岩叔叔则在我们简陋的东屋倒头便睡。弟弟趴在我身边,只一会儿的工夫就鼾声大作,他眼睛紧闭,喘息均匀。妈妈大口地打着呵欠,却固执地不肯合眼,她用困倦的眼神心疼地盯着我。时间静静地流淌,窗外的太阳慢慢地升腾。不知什么时候,妈妈也悄悄地睡着了。她靠在被子上,眉头紧蹙,似乎在睡梦中还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我仰头看着悬在半空的药瓶,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流淌到我的身体里。我想让自己轻松一些,但以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想记得的,不想记得的,都聚在脑海,挥之不去。

时至中午,妈妈突然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她马上盯着我,紧张地问:“海海,你没事吧?”

我说:“妈,我没事,你好好睡一会儿吧!”

妈妈顿时宽慰很多,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说:“那就好,这两天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她说着,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炕。

我问:“您干什么去?”

妈妈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去做饭。你知道吗,那天我到家后你脸色铁青,一摸都没呼吸了,当时就把我吓坐地上了。”

我问:“有那么严重吗?”

妈妈现在看着我的眼神还有些惊恐,她说:“当时我都傻了,就知道哭。是你宋二叔跑过来,找人去乡卫生院接医生。医生都以为你没治了,也不知怎么就又把你救活了。”妈妈说着,笑了,但笑得非常僵硬。

我安慰妈妈道:“妈,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妈妈瞥我一眼道:“当时可不是那样,我哭着找人给你惠岩叔叔打电话,让他把江江找回来。他一听咱家出事了,赶紧开车把江江送回来。结果,你惠岩叔叔和冬云也同我们一起守了你一天一夜。”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妈妈,不知说什么好。妈妈站在炕下,矮小的身躯颤颤巍巍。我大病一场,却让妈妈变得如此憔悴。妈妈抚摩一下我的头,轻声说:“海海,你再睡一会儿吧。”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出屋子,生火,做饭。

过了一会儿,惠岩叔叔也醒了。他洗了把脸,在厨房拉过一只小板凳,坐着和妈妈聊天。

惠岩叔叔轻轻地说:“刚才,我在屋子里看到你和林海爸爸在清东陵的照片了。”

妈妈半晌无语,也许墙上那些老照片代表着妈妈对爸爸永远的思念吧。

惠岩叔叔感慨道:“真是岁月不饶人,稀里糊涂我们都老了。”

妈妈附和道:“是啊,日子过得真快啊。”语气里却夹杂着深深的无奈。

幸福与不幸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同的。轻松愉快的生活会让人觉得时光如电,而劳苦奔波的岁月则会让人觉得度日如年。惠岩叔叔生活美满,家庭幸福,奇_…_書*…*网…QISuu。cOm事业也一帆风顺,自然会对往事有一种逝者如斯的眷恋。而妈妈在过去的那些年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又遭了多少罪啊!生活的重负压弯了她的脊背,拖垮了她的身体,消磨着她的斗志。就像在暴风雪中,她衣着单薄但还要揽着两个孩子,迎着刺骨的北风艰难地前行。每过一天就意味着减少一份苦难。

妈妈又说:“孩子们也都渐渐长大了。”

惠岩叔叔道:“海海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懂事儿,和他爸爸一样,是个血性男孩儿。”

妈妈立刻把话接过来说:“我特别喜欢冬云,聪明机灵,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惠岩叔叔说:“我和林海爸爸是好兄弟,林海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妈妈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我看林海挺喜欢冬云的。”

惠岩叔叔很策略地回答道:“那当然,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妹一样。”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妈妈最想要的,她便不再支声。我不禁暗自埋怨妈妈的莽撞,我们的事情就不用你们再费心了。

也许是惠岩叔叔不想让这种沉闷的氛围持续下去,他又说:“我看林海心中想的是那个董艳丽啊,你看,他在睡梦中还在叫那个女孩儿的名字。”

妈妈匆忙说:“不会,以前林海从来都没提起过她。”

惠岩叔叔叹了口气,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时间慢慢流逝,我已经闻到了淡淡的饭香。

妈妈又说:“可是,那个小姑娘已经去世了啊。”

惠岩叔叔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哎,那才是最可怕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那个小女孩死得其所,因为她带走了林海的全部感情,要不林海也不会生这么一场大病。”

妈妈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惠岩叔叔,而且,惠岩叔叔讲的也不无道理啊。他们沉默着,却带给我沉重的思考。

我能体会到惠岩叔叔的担心,谁能不在乎自己女儿的幸福呢?再说,我们都还小,妈妈是带着农村的眼光审视我们,觉得我们都已经大了,谈婚论嫁已是应有之意。但我们现在都已经走出了这个狭小的天空,四年大学过后我们在哪里工作,在哪里生活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啊。

想一想冬云,她在我心中是那样的完美,我纵然万般挑剔也难以发现她一个缺点。她聪明上进,生动活泼,和她在一起你从不会觉得枯燥,在你最消沉的时候她也能让你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她在一起我永远是那样轻松,因为我们就是两个独立的人在交往,像家境、金钱、权势在我们的往来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即使有朝一日我们成为了耄耋老人,我们之间的友情还会保持着童年的纯洁与真诚。

我对冬云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但想到也许有一天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我就会心如刀绞。也许惠岩叔叔说得对,我们就像亲兄妹一样,在长时间的交往过程中,我们彼此已经非常熟悉,对方一个细小的眼神我们都能读懂其特有的含义。也许我应该感到幸运,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知音啊。但我又感到莫大的悲哀,两个人熟悉到如此程度,也只能成为朋友,感情再没有进一步深化的激情。我没有向冬云示爱的勇气,她本来就应该有一个和我不同的生活方式,但同时我却又希望她永远不要离开我。就让我默默关注着她吧,无论她知道与否,我都愿意和她一起分享她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如果我有能力的话,那么就让我带给她兄长的关怀,让她在我的祝福下快乐地成长。这些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悄然划过,我想让自己心境平和,却还是体味到一种莫大的悲哀与无奈。

我翻了个身,却不想泪水夺眶而出。

惠岩叔叔的担心是不必要的,董艳丽是我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因为她的一生充满了离奇的色彩,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的生活;但和冬云相比,以前任何与我交往的女孩儿都如过往云烟,都只是昙花一现,只有冬云在我情感的空间里占有着最为重要的位置。可是我又怎么和惠岩叔叔解释呢?在我生活如此清贫,未来还没有什么着落的时候,我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既然生活给了我重重压力,那么我就要反抗到底,在别人的情感自由伸展之际,还是让我继续努力改变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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