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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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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赶到王微家时,天气尚早。一轮红日刚刚从江边升起,粼粼水面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青山巍巍,杨柳依依,走在通向别墅群的小路上,竟有一种人在画中游的感觉。
王微坐在门前的石椅上,手捧一本厚厚的书,正看得聚精会神,如醉如痴。她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洒在肩头,享受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抚摩。这种静如处子的神情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永恒的美感。我在很远的地方停住脚,不忍心上前去打扰她,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女孩儿并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我站在大片的草坪边,无聊地欣赏着里面的鲜花绿草,耐心地等待她掩卷起身。
时光飞速流逝,但王微纹丝不动,我不禁暗暗钦佩她的定力,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学习不认真呢?无意间一扭头,却发现她眼角的余光正在扫视我,而且与我的目光对视后,她的眼神飞快地闪开了。啊,原来这个小家伙早就看到了我,而我却还在这边傻傻地等。我飞快地赶上去,王微也站起身,手中拎着书,对着我哈哈大笑。
我郁闷地瞅了她一眼,她却满脸的兴奋。我对她说:“戏弄别人很好玩吗?”
王微睁大眼睛,摇头晃脑地说:“毛主席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林老师,你都考上大学了,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我看着眼前充满稚气的小姑娘,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她是个孩子,有时却显得老气横秋,说她是个大人,眉宇间掩饰不住少女的顽皮与童真。姑且用“故作成熟”这个词来形容她吧。
我和她走进院子,上楼,到了她的房间,她把手中的书塞给我,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老师,今天你看书,我玩游戏,我们互相尊重,互不影响,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哦。”
我接过书,一看,是《穆斯林的葬礼》,翻到结尾一看,一千来页,把它看完还不得个三两天时间啊。我把书合上,用老师的口气说:“不行,今天你要看书了。”
王微对我笑了笑,说:“林老师,这本书你不看会后悔的,经典的爱情故事。”
我也笑了,但很坚决地对她说:“我对言情故事不感兴趣,如果你强烈推荐我可以拿回家看,但你今天必须看书。”
王微说:“老师,你真笨,回家的时间是你自己的,现在的时间是工作的,用工作的时间忙自己的事,多好啊。”
我困惑地看着这个女孩子,她的城府,她的内心,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谜,永远也看不透。我不再理会她,坐在椅子上看书,她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玩起电脑游戏。那是我第一次接触霍达的作品,一翻竟然再也放不下了,里面错综复杂的情感,跌宕起伏的情节深深吸引了我,一上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王微找出点心和牛奶,我们谁也不说话,她边吃边游戏,我边吃边看书。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屋子里光线就已经暗了下来。
王微走过来,轻轻捅了捅我,狡黠地说:“喂,喂,林老师,你该回家啦。”
我这时才从书本回归现实,抬起头,两眼冒金星,似乎故事中的人物一下子从眼前消失了,自己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忙站起身,向她告辞,手里却死死地抓着书。王微用力把书抽走,我刚要开口,她却根本不容我说什么,把我推到门外,说:“老师,明天再继续看。”说完,一脸诡笑。
回到家,我一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想着书中人物的命运,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匆匆赶到王微家。一进门,找到那本书,二话不说,坐下就看。
王微却跑过来说:“林老师,今天我们学习吧。”
我把她推到一边,不耐烦地说:“不成,容我把书看完。”王微咯咯地笑着跑开了,唱歌、看碟、打游戏,满屋子地折腾,我却丝毫不为所动,再次看了一整天。等我翻完最后一页,天已大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家的,一路上都在为书中人物的命运而伤感。新月与楚燕巢本是师生,却谱写出一曲动人的爱情悲歌,爱得那么真挚,爱得那么深沉,爱得那么悲怆,爱得那么凄凉。我没有过恋爱的经历,却体会到了爱情那震撼人心的力量。我又突然想到了白老师,白老师的行径与楚燕巢相比是何等地卑劣啊,还有董艳丽,那个受伤的孩子现在是否能完全忘掉过去呢?
晚上,我再度失眠了,第二天来到王微家,她看我两眼通红,很奇怪,问道:“老师,你不会为一本小说而躲在家里哭鼻子吧。”
我摇摇头,说:“没有。”刚要和她说学习的事情,王微却抢过话头,对我说:“林老师,我们今天讨论一下爱情吧。”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毫不客气地说:“你懂什么是爱情?”
王微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得还很灿烂,她凑过来说:“我是不懂,你也不懂,所以我们才有探讨的必要啊。”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是很固执,但固执得总是很有道理,她也很顽皮,但顽皮得不失原则。通过和她接触,我真正意识到一个人成熟与否跟年龄没有必然联系。她虽然小,只有十六岁,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会深刻到我这个快二十岁的人都很难理解。
她和我讨论小说中的情节,对战争下人性的扭曲分析得头头是道,让我听了如醍醐灌顶,同时心里暗生佩服。
最后,我再也不能把她当作小孩子了,而是把她视为我的同龄人。
我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这本小说?”
她抿着嘴说:“你猜。”
我说:“猜不出来。”
她又咯咯地笑了,说:“你肯定猜不出来,很简单,我们班一个同学在英语课上看小说,书被没收了,下课后我就问他,他说是这本书,放学后我就买了。”
我盯着她说:“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这么叛逆呢?”
她也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叛逆不好吗?我从来不喜欢别人告诉我该做什么,我喜欢自己思考,那样我自己才会长大,才会真正地成熟起来。”她顿了一下,又说:“所以,你这个老师就难做了。”
我困惑地说:“像你这样家境优越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沧桑呢?”
她苦笑了一声,说:“你可能听过这样一句话,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低下头,不再言语。过了许久,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仰起脸,她对我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有点不知所措,口齿变得笨拙起来,她笑了笑,顾自地说了起来。
她坐在椅子上,脸直直地对着书架,细语倾诉着:“我们现在的生活很优越,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高贵,即使别人不知道,你们总是知道的,我们家就是个暴发户,虽然暴发户也没什么不好。我爸爸脾气不好,这点家业最初就是他靠拳头打出来的,所以他现在活得像个守财奴,我都觉得是可以理解的。我小的时候真是穷怕了,上小学,竟然连买块糖的钱都没有。也许,那个时候,你们都见过我,在育红班最矮,最丑,衣服穿得最破的小丫头就是我。那时,我只有几岁,可是贫困带来的屈辱已经清晰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我经常会想,假如有一天我们家有钱了那该多幸福啊。”她说着说着,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眼神里夹杂着她这年龄难以承受的忧伤。
我屏气凝神,听她娓娓道来,她接着说:“妈妈那个时候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挣钱,她开了一间小理发店,经过几年的积累,小有积蓄吧。后来,妈妈买了一辆面包车,跑出租,村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很多,但就是靠妈妈没日没夜的奔波,爸爸日后才有本钱去包工程。爸爸算是赶上了好机会吧,那几年,咱们那儿又是修国道,又是修高速,几个工程下来,爸爸就成了百万富翁。我们的生活很快好了起来,在城里买了房子,买了车,连我们家的狗吃的都是大鱼大肉。按照我原来想的,我们应该幸福了,没想到,没想到等待我们的是巨大的不幸。”她说到这儿,眼睛突然湿润了,闪着晶莹的亮光。
《穆斯林的葬礼》
我听得正认真,冷不防她突然问我道:“林老师,你相信爱情吗?”
我的心一颤,随即凭着直觉说:“我相信。”
她又恢复了幽幽的语气,说:“我也信,因为在我的记忆中,爸爸妈妈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最恩爱的一对儿了。可是,为什么爱情总是经不住考验呢?”
我冒失地问了句:“难道你爸背叛了你妈?”话一出口即感到了自己的失礼。
王微一点没在意,她点点头,表示承认,接着说:“后来,我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妈妈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在她眼里,除了爸爸就是我和哥哥,而且,以前妈妈在厂子里管财务,每天都和爸爸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啊。后来,因为管理上的需要,爸爸经营建筑公司,妈妈转过来经营铁厂。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直到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爸爸很晚也没回家,妈妈披上雨衣,带着雨具去公司找爸爸。”她看了看我,眼圈红红的。
我问:“是不是在公司里看到了什么事情?”
她摇了摇头,悲伤地说:“我妈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在即将跨进公司大门的瞬间被一辆飞奔而来的汽车撞倒,自行车被扭变了形,妈妈倒在地上,大声呼叫,却没有人理会她,那个肇事的汽车趁着夜色没人看见径直就跑了。”此时,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她转过头,对着我说:“你知道我爸爸在干什么吗?”
我木木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痛苦的表情影响了我,我的情绪一落千丈。
她咬了咬牙,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我爸那个混蛋却正在公司里和一个女人鬼混。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妈妈的身体,妈妈那时早已冰凉,全身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的血在一夜之间流光了,全都被雨水冲走了,只剩下一副躯体,张大嘴巴呼救,手伸向爸爸公司的方向……”说到这里,她掩面呜呜痛哭起来。
我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又是一个不幸的故事。
很久,王微抬起头,脸上污迹斑斑,她睁大眼睛说:“妈妈为什么要那一天去找他?因为那一天是爸爸的生日啊。”说完,再度痛哭起来。
我走过来,轻声安慰她道:“不要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都已经过去了。”
她咬着嘴唇,头发混着泪水贴在前额:“什么已经过去了?妈妈去世后,爸爸居然还幻想着要把那女人娶进门,他妄想,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就是我的仇人,我见了她一定要杀死她。”
她的情绪非常激动,我真害怕她的怒火会在房间里燃烧起来。
她又说:“后来我才知道,爸爸瞒着妈妈早就和那个女人好上了,而且,他们居然还有了一个孩子。这些事情妈妈都一无所知。直到她去世,她心中惦记的依旧是那个负心汉。”
顿了一下,她咬紧牙关,问我:“到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我的爸爸了吧。”
我点了点头,此时,我非常地了解她的心情,原来我们的家境是如此地相似,我对她更加亲切起来。她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懑得到释放,整个人就像完成了一项历史使命,颓然伏在桌上,再没有一点力气。
她侧过脸,问我道:“林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我糊涂地看着她。
她可怜兮兮地对我说:“因为林江是你弟弟,他要知道的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而且,我不想自己告诉他。”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苦笑了一下,说:“林老师,你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读书都让你读傻了,你没有林江灵活,甚至你自己都不是很了解你弟弟。”
我真的糊涂了,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想怀疑,谁知道是她更了解我弟弟,还是我更了解我弟弟呢?我走过去,轻轻地对她说:“不要难过了,你先回卧室休息一会儿吧。”
她睁开疲惫的眼睛,说:“好吧,那林老师你慢走。”
我等她回到卧室,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估计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想一想走回家吧,还能省下车票钱。我走在马路上,心情沉重,王微和我说的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我眼前一样。我突然觉得爱情很恐怖,《穆斯林的葬礼》中描绘的爱情虽然弥足珍贵,可那毕竟是文学创作,而且最终也是个悲剧啊。我没有过恋爱的经历,还是觉得亲情更加牢靠与稳固,我毫不怀疑妈妈和弟弟对我的关心,这种因血缘而联系到一起的爱是最无私的,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我突然很同情王微,这个外表异常坚强的女孩子心里竟是那样的脆弱,她可以对自己的父亲横眉冷眼,但一提到自己的母亲还是会潸然泪下,你看她的外表无比开朗,但她的内心又是多么的孤独。我一贯觉得我们的生活过于清贫,却在自觉与不自觉之间忽视了亲情的存在。无论我们的条件有多么艰苦,只要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只要每天都能和妈妈开心地说会儿话,再大的压力我们也能承受,再大的挑战我们也能面对。只要妈妈健康地生活,她所给予我的爱就是我所能拥有的最大的财富。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天空突然阴沉起来,乌云滚滚堆积头顶,冷风瑟瑟扫过脸庞。我匆忙加快脚步,但始终赶不上狂风的速度。伴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巨雷响起,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般砸了下来。白杨树被吹得枝条乱摆,落叶纷飞,行人们四散奔逃,很快就消失在大街小巷里。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有大雨相伴,冰凉的雨水又让我的情绪更加抑郁。昏暗的天空,凋零的街头,如注的大雨,这一切同王微向我描述的她妈妈去世的那个夜晚出奇地相似。我似乎看到王微妈妈倒在地上一脸悲怆的表情,似乎看到她那写满忧伤的眼睛。四周空空荡荡,我的心阵阵痉挛,在这种孤独而恐怖的时刻,我想到的只有妈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能给我支持与鼓励的也只有妈妈。在这个竞争日益残酷的社会我已经学会了怎样生存,别人再重的拳头,再恶毒的语言都不会让我掉一滴眼泪,可是每当我伏在妈妈肩头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有多大年龄,妈妈柔弱的肩头始终都是容我依靠的地方,也是最能给我以力量的地方。
此时,我已经走进城里,刚要找个地方躲躲雨,却听到路边传来一阵叫卖声:“谁买西瓜,处理了,一块钱一个。”我在暴风雨中稳住脚,定睛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衣着单薄,头发被雨淋得精湿,眼睛快睁不开了。她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摆满了西瓜,在泥泞的路面上每走一步都显得非常艰难。或许是因为见了我,或许是实在走累了,她突然停在我面前。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西瓜堆里猛地站起一个小孩,他七八岁的年纪,身上披着妈妈的衣服。倾盆大雨无情地拍在孩子头上,顺着他的鼻子流到车上,他摇晃着靠近妈妈,想用湿透的衣服去帮妈妈擦一擦脸。这个感人的场面像一股电流似的击中我的心房,我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茫茫大雨中,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互相关怀,简直就是我们过去十年生活的真实再现。我无限感慨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位妈妈也正用热切的眼神盯着我,我是在回想曾经的艰苦岁月,而这位妈妈则是迫切地希望我买一个西瓜。
路上的行人早就跑光了,再说谁也没有在雨中买瓜的闲情逸致。那个母亲在风雨飘零的街头显得孤独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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